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前因后果

    方扬一问起来，杨小雯的情绪立刻就低落了很多，她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哀怨的神色，不过依然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
    “没……没事啊！我……就是无聊……跑到酒吧消遣……不小心就喝醉了……”
    杨小雯这话说得完全没有底气，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不可能说服方扬了。方扬有好气又好笑地看了杨小雯一眼，说道：
    “你……你这是把我当小孩子啊……”
    杨小雯俏脸一红，低头说道：
    “真的没什么事儿……你就别问了！”
    说完，她推开后座的车门，说道：
    “方扬，今晚的事情谢谢你了！我……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说完，杨小雯就要迈步下车。
    方扬眼疾手快地跳下车来伸手拦住了杨小雯，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杨小雯，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勉强你。但是你先别走，我给方旭打个电话，你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可以了吧？”
    说完，方扬掏出手机来，麻利地找出方旭的号码。就在方扬正准备拨出去的时候，杨小雯脸色却变了一下，大声说道：
    “他跟我又没有关系！你别找他了！”
    方扬的手指本来都已经按在了拨号键上，听了杨小雯的话又给收了回来，然后望着杨小雯的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你跟方旭闹别扭了？”
    “闹什么别扭啊！我都说了我们俩没有任何关系！”杨小雯秀眉微蹙地说道。
    可是她那眼眶红红，而且一脸委屈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和方扬没有任何关系，反倒是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儿。
    “你们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关系呢？”方扬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杨小雯说道，“他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整日茶饭不思的，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别说了！”杨小雯尖声叫道，“求求你别说了……”
    方扬本来是带着一丝调侃的口吻的，没想到杨小雯的反应却这么大，他连忙也收敛了笑容，因为他看到杨小雯的眼中已经蕴含着泪水，脸上更是露出了凄苦的神色来。
    方扬眉头微微一皱，说道：
    “杨小雯，是不是方旭那小子欺负你了？你先在我车上坐一下，我给他打个电话！”
    杨小雯张了张嘴，可是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了，因为刚才方扬说话的时候虽然仍旧是那淡淡的口吻，但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那一刻他身上的气势让杨小雯竟然生出了一丝怯意。
    她没有说话，不过却默默地收回了她放在车门把手上的那只手。
    方扬也没有再回到车上，直接就站在车外，先是掏出一根烟来点上，然后才拿出手机，拨出了方旭的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机械的电子音传来，让方扬不禁愣了一下。
    杨小雯坐在车里，看到方扬的表情，也不禁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问道：
    “他手机关机了是吗？”
    这个手机号今天白天杨小雯已经拨打了无数次了，毫无例外，全是关机状态。
    也正是因为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方旭的手机却怎么也打不通，杨小雯真的是有些心灰意冷，再加上白天受到的一些刺激，所以她才会跑到酒吧去借酒浇愁的。
    方扬一下子转过头来看着杨小雯，问道：
    “你早就知道他手机关机了？”
    杨小雯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表情显得更加的凄苦，她淡淡地说道：
    “我白天打过好多次了，当然早就知道他手机关机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方扬将手机收起来，皱眉问道。
    杨小雯没有回答方扬的话，她低着头，半晌才突然抬起头来，问道：
    “方扬，方旭他是省委方书记的儿子，为什么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
    方扬听了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那天那个不欢而散的晚宴上，方旭离开之前那求助的眼神。方扬后来偷偷潜入到媳妇儿们的闺房里偷香窃玉的时候，她们都说起了这件事情，方扬才知道自己和方旭的通话是在开了免提的情况下完成的，也就是说方旭和杨小雯的事情在自己无意间已经泄露出去了。
    然而这些天方扬的精力一直都在如何解决这件事情，获得几个家族的认可同意上了，真是把方旭和杨小雯的事情给忘记了。
    现在杨小雯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再结合她之前还去酒吧买醉的细节，方扬就算是再迟钝、再后知后觉，也猜到了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扬也露出了一丝苦笑，问道：
    “杨小雯，方伯伯和曲阿姨找过你了？”
    方扬说完之后马上又摇了摇头，说道：
    “不对，他们肯定不会亲自出面……那一定是他们派人来找过你了，对吗？”
    杨小雯闻言，也是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淡淡地说道：
    “看来你的家世也差不到哪儿去啊！你对他们还挺了解的。不过你却猜错了，方书记日理万机，的确是没有出现，可是方旭的母亲却是亲自找了我……你说我是不是该感到受宠若惊呢？”
    杨小雯的语气不太好，不过方扬却丝毫不以为忤，因为他认为这件事情多少都跟自己有些关系，方旭杨小雯两人也算是受到了自己的牵连，而杨小雯在心情如此糟糕的时候，说话冲一点儿，方扬也不会往心里去的。
    他只是苦笑着说道：
    “杨小雯，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
    “对不起……”杨小雯低下了头说道，“我不该把气撒在你的头上的。”
    杨小雯活了二十多年，可能今天是最难受的一天了。
    一大早她的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因为有个客户又定了一整箱的产品，她兴冲冲地把货装上那辆红色两厢福克斯，正准备给客户送过去，结果就被三个不速之客拦住了去路。
    其中两个人都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一副冷酷的模样，和电视里那些保镖的扮相一模一样。
    而被两个保镖保护着的，就是一个气质高贵的中年贵妇。在杨小雯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中年贵妇就开门见山地告诉杨小雯，说她是方旭的母亲。
    虽然杨小雯和方旭两人之间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但也算得上是郎情妾意，互相都看对眼了，所以杨小雯一听对方是方旭的母亲，连忙十分热情地请她到屋里去坐。
    没想到那中年贵妇却拒绝了杨小雯的热情好意，站在门口和杨小雯说了一大通话，最后给杨小雯留下了一张支票，就在两个保镖的保护下，转身上车离开了。
    直到中年贵妇的车子走远了，杨小雯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那中年贵妇的很多话，杨小雯都完全没有听清楚，她的脑子里全是其中的几句：
    “方旭的父亲是省委书记方鸿达，他爷爷是开国上将方前进……”
    “我们了解过你的家庭情况，我和方旭的爸爸都认为你们两人组建家庭的话，有点不太合适……”
    “我希望你能听阿姨一句劝，不要因为方旭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这是我们方家的一点心意，没有别的意思，就权当是对你的一点儿补偿吧！”
    那中年贵妇说话的语气十分和蔼，还透着一股子亲切，可杨小雯依然能真切地感受到那种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
    中年贵妇的话，就如同一把把锋锐的锥子扎在杨小雯的心上，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足足五六分钟之后才艰难地抬起手来，当她看到支票上1后面那一大串的0时，也不禁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将支票慢慢地撕成两半，然后放在一起，再撕成四片、八片……
    直到她的手劲再也撕不开那厚厚的一叠纸片后，她才一扬手，无数的碎纸片纷纷扬扬洒落一地。
    接着，杨小雯掏出手机来就找出方旭的号码拨了出去。
    她已经打定主意了，今天就跟方旭说清楚，双方干脆都挑明关系好了。
    反正她也从来没有贪图过方旭什么。
    实际上她也根本不知道方旭居然出身这么显赫的家族，父亲是封疆大吏不说，爷爷更是进入过教科书的开国上将，曾经常年担任过党和国家领导人的，这些人原本都是在报纸、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她是怎么也无法把他们同方旭联系在一起。
    那大家今天就说清楚，包括今天方旭母亲来找自己的事情也都说清楚。
    若是方旭真的有和自己在一起的意思，那两人就在一起，管他家里人态度如何呢！他开国将军、省委书记难道就能干涉别人的私生活不成？大不了就和方旭离开榕城、离开东南省，甚至离开华夏，只要方旭舍得那显赫的家世背景，那她杨小雯就会不离不弃。
    杨小雯姐妹俩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敢爱敢恨。
    然而，让杨小雯感到心凉的是，方旭的手机居然是关机的状态。
    这一天时间，杨小雯哪儿也没去，就在家里不吃不喝一遍遍拨打方旭的电话，可是无一例外都是那机械的电子音，关机、关机……始终都是关机。
    到了傍晚的时候，杨小雯终于死心了。
    她想到方旭应该是故意躲着自己了，她甚至想到现在的手机很多都有黑名单功能，拉黑了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的话，可是直接变成忙音，也可以直接变成已关机的提示……
    杨小雯觉得自己实在是可笑，居然相信一个纨绔子弟对爱情的忠贞——更可笑的是，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开始，又哪里来的忠贞呢？
    自己一个穷丫头，方旭估计也就是想玩玩而已，他那种公子哥儿怎么可能缺女人？估计就是心血来潮想换换口味吧！他哪里会为了自己这样一个没钱没势没背景的“三无女孩”而跟家里决裂呢？
    他怎么可能放弃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生活，来和自己追求那虚无缥缈的爱情呢？
    杨小雯心灰意冷。
    于是在夜色降临的时候，一个人出门去来到了酒吧一条街——她来之前就是抱着将自己灌醉的心态来的。
    幸运的是，她鬼使神差地进入了方扬曾经打工的烈焰酒吧，而方扬也十分巧合地刚好也来到了这家酒吧。
    如果不是这么多巧合，这个时候恐怕杨小雯早已人事不省地躺在陌生人的床上任人摆布了。
    方扬并没有进一步询问细节，因为他猜都能猜到事情的大概了，所以当他听到杨小雯的道歉之后，只是摆了摆手说道：
    “杨小雯，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这件事情说起来我也是有责任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杨小雯有些奇怪地抬起头来，眼眶红红地望了方扬一眼。
    方扬苦笑着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他自己的那些尴尬事自然是不会说的，他只是说几个长辈邀请他参加晚宴，让方旭打电话，然后方旭被要求开免提，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说漏了嘴。
    杨小雯听完之后，只是淡淡一笑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
    “杨小雯，不好意思啊！”方扬说道。
    “没事儿！”杨小雯笑了笑说道，“如果不是这件事情，恐怕我现在还蒙在鼓里，不知道方旭的真实身份呢！而且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情，我也不会这么早就看清方旭的为人。好在我也没有陷得很深，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呢！”
    方扬听了一头雾水，说道：
    “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啊？方旭为人怎么了？那小子有时候是会犯浑，不过他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啊！在他认识你之前，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那种犯花痴的模样呢！”
    杨小雯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反问道：
    “一整天都没有露面，电话也关机……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方扬一听也不禁愣住了，半晌才抚着脑袋苦笑道：
    “杨小雯同学……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去酒吧买醉的？”
    “才没有呢！我就是去消遣消遣的……”杨小雯脸红了一下，嘴硬道。
    方扬却是直接摆了摆手说道：
    “行了行了，这也不是啥丢人的事情……不过，杨小雯，这么明显的事情，你真的看不出来吗？就算是当局者迷，也不可能连这么浅显的事情都看不穿吧？”
    “什么？我不明白。”杨小雯秀眉微蹙道。
    方扬有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这不明摆着的吗？你们的事情暴露了，方旭那小子被他父母关起来了，通讯工具也没收了，就这么简单！”
    “啊？”杨小雯不禁张大了嘴巴，“这怎么可能？就算是父母，也不能随随便便把儿子关起来啊！那可是非法拘禁！他……他父亲还是省委书记呢！怎么可能连基本的法律知识都不懂？”
    杨小雯的妹妹杨小娴是法律专业毕业的，而且现在也考上了公务员，就在法院工作，所以杨小雯耳濡目染之下，对法律知识倒也还挺了解的。
    不过她用这些法律知识来衡量那些大家族的行为，就显得有些幼稚了。
    方扬哭笑不得地说道：
    “这事儿跟你解释不清楚，反正我可以肯定，方旭现在绝对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甚至有可能都被直接送回京城去了！”
    杨小雯也感觉到自己可能错怪方旭了，俏脸不禁有些发烫，不过依然嘴硬道：
    “你也只是猜测吧！哪有那么肯定的……”
    方扬看了杨小雯一眼，说道：
    “我实话告诉你吧！在这之前不久，方旭的姐姐就发现了他追你的事情，当时方旭就差点直接跑出来拉你去私奔了！后来是我从中斡旋，才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他姐姐也答应帮助他瞒着这件事情，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竟然因为我的缘故，还是让你们的事情暴露了……”
    杨小雯听了之后，终于完全相信了。
    她的眼眶红红的，虽然她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可是眼泪依然不争气的滴滴答答往下落。
    白天的时候她感觉到万分委屈、心如死灰的时候没有哭；在酒吧里遇到不怀好意的小流氓的时候没有哭；可是当她知道方旭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她而去，只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没办法赶来她身边的时候，她的眼泪却是再也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