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摇摇头，庞牧判断说：“它不咬你。”但是可能会咬他呀。
    褚雁鸣不解，“为什么呢？”
    庞牧的手紧紧地抓着褚雁鸣的衣领，“因为爸爸比较厉害，我比较不厉害。”
    “哦？我哪里厉害？”褚雁鸣饶有兴致的问。
    庞牧搂着褚雁鸣的脖子，在他耳边悄声说：“我偷偷看出来的，爸爸会提箱子，会举高高，会开水瓶子，我都不会呢。”
    眉毛抬了一下，褚雁鸣没想到这种小事，庞牧竟然记得这么清楚，甚至为此对他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崇拜的感情。
    感受到来自庞牧的崇拜之后，褚雁鸣莫名有些欢喜，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鼓励庞牧说：“试一试，如果小鱼咬你，我就把你抱出来。”
    庞牧咬着嘴唇，眼睛盯着一条游动的鲫鱼，视线随着小鱼移动，明亮的双眼缓缓地眨着，声音细细地问：“爸爸真的会保护我吗？”
    褚雁鸣微愣，他倒是没觉得这种举动是一种保护，压了压下巴，他温声说：“嗯，我会。”
    松开褚雁鸣的衣领，庞牧尝试着转了个方向，面朝鱼群，他声音模模糊糊的：“那我也要照顾爸爸……答应了妈妈的。”
    褚雁鸣双臂弯曲成环，把庞牧虚虚地圈在怀里。
    父子俩的互动落在庞西西的眼里，她的脚尖踮得更高了，恨不得冲过去看个仔细才好。
    泳池里的另外三个小朋友，除了小海个子高，胆子也大，走到了泳池中间，蒙蒙和牙牙，都是在爸爸的照顾之下，只在侧壁走动。
    因为水中心小海的追赶，鱼儿们四处游动，即便只在侧面，也有机会捕捉到鱼。
    庞牧打定主意要试着捉鱼之后，先一步取下了手表，交到褚雁鸣手上，说：“爸爸帮我保管下。”
    褚雁鸣告诉他：“这是防水的，不怕进水。”
    摇着小脑袋，庞牧面颊微微嘟起，仰头说：“会弄脏。”
    心里莫名一暖，褚雁鸣接了手表，放进了裤子口袋里。
    手表问题解决了，庞牧就小心地扶着侧壁，半蹲身子，一步步地追着鱼的身影，往前挪动。
    小鱼游的很快，庞牧捕捞第一下的时候，鲫鱼一下子就溜走了，他捞了个空。
    褚雁鸣本来想说一句什么话来鼓励他，就听见小家伙自言自语说：“噢哦！我就知道小鱼要跑。”他认真的神态，似乎忘记了起初怕被咬的恐惧。
    喉结耸动，褚雁鸣把话咽回去了，他发现，庞牧这孩子虽然内向寡言，但还挺乐观的，对待事情的态度很积极，像温暖和煦的柔风，相处起来很舒服。
    五分钟过去后，只有小海抓住了一条鱼，在他要送到刘一珩手上的时候，滑不溜秋的鱼差点就溜走了，还好刘一珩的小桶接的快。
    成功获得第一条鱼的小海，信心大涨，和刘一珩击掌之后，欢呼起来。
    旁观的李晓倩有点着急了，双手拳在嘴边，大声喊着：“牙牙加油，妈妈等着你！”
    庞西西也想为庞牧呐喊，可又害怕他会更加紧张，到底忍住了，只是焦急地在原地等待，不停地变换着姿势，观察着褚雁鸣和小家伙之间的的一举一动，她发现褚雁鸣手臂的姿势保持了五分钟没有变。
    这样会累的呀。
    庞西西忍不住了，也朝着父子俩喊了一句：“别着急，累了就休息下。”
    听到庞西西的声音，褚雁鸣和庞牧双双看过去，前者淡笑，后者挥舞肉肉的小手。
    庞牧趴在侧壁上喊着：“妈妈过来！”
    褚雁鸣跟他解释规则：“要捉到鱼，妈妈才能过来。”
    小肩膀明显垮了下去，庞牧懊恼地看着水里的鱼，抠了抠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在捞鱼的小海，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向一脸苦恼的庞牧说：“啾啾，我帮你吧。”
    小圆脸，齐刘海的蒙蒙朝小海招招手，声音甜甜的：“小海哥哥，也帮帮我。”
    小海拍着胸，说：“好，我先帮你们抓。”
    庞牧冲小海腼腆一笑，说：“你先帮蒙蒙。”
    于是小海就先去蒙蒙身边了，庞牧继续找长度合适的鱼捕捉，走着走着，她就跟牙牙碰面了。
    牙牙也很怕捉鱼，哭了两次才慢慢地敢捉鱼了，刚敢下手捕捞的时候，和庞牧捉住了同一条鱼。
    鱼儿被抓住之后摆动着尾巴，蹦来蹦去，两个小朋友生怕鱼要跑了，一边叫着一边抓紧了鱼，往怀里带。
    张伦的爸爸看着着急，跟着“啊啊”叫，想动手帮忙，裁判胡京立刻提醒说：“爸爸们帮忙是无效的哦！一定要宝贝们自己动手。”
    张伦只好住手，在旁边指挥着。
    小鱼跳来跳去，一下子蹦出了池子之外，掉在了地上，两个小朋友懵懵地看着鱼，又对视了一眼——这到底算谁的？
    画面仿佛静止，胡京也瞪着眼看地上活蹦乱跳的鱼——该怎么裁判呢？！
    第36章
    两个小朋友共同捕捉的鱼, 掉在了地上，这让所有人都有些措不及手。
    胡京捡起了鲫鱼, 放进小水桶里，他提着水桶, 拿到两个孩子中间放着, 镜头也都朝向这边。
    放下水桶之后，胡京摘下帽子蹲下来，平视着两个孩子，褚雁鸣和张伦也都站在各自孩子的身后。
    张伦双手握着牙牙的肩膀，笑着跟她说：“牙牙, 这条鱼是你和啾啾一起捉的对不对？”
    牙牙扭了扭身子，点了点头, 说：“我抓的，小鱼还打了我。”
    庞牧低着头, 沉默不语，褚雁鸣的大掌贴在庞牧背后, 像一堵墙一样, 让他稳稳地靠着。
    褚雁鸣问他：“庞牧, 你怎么想呢？”
    庞牧声音很弱，几乎只有褚雁鸣才能听得清, 他说：“我也捉了小鱼, 捉鱼, 妈妈才能过来, 想要妈妈过来。”
    褚雁鸣明白, 对庞牧来说，这不止是一条鱼的事儿。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两个孩子在态度都没有退步的意思。
    导演组的人在后面低声喊着胡京，镜头转向别处，胡京走到镜头后面，跟导演组的人进行了短暂的沟通。
    孩子们的相处，也应该是节目的重要内容之一，如果这个环节能够表现出孩子们的性格和其他的特点当然最好，如果最后僵持不下，实在无法解决，再采取一分为二的办法。
    胡京明白导演组的意思之后，回到镜头前，继续问两个小朋友：“你们想要这条鱼吗？”
    牙牙大声说：“想要！”
    庞牧则只是点了点头，鼓着小脸，没有说话。
    胡京又问：“但是这条鱼是你们同时抓到的，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办呢？这条鱼应该给谁呢？”
    牙牙嘴巴撅得很高，说：“给我！我要！”
    “为什么给你呢？”胡京笑着问。
    “因为我是女孩子！”牙牙两只手伸到头顶，扭着肩膀，说：“学校里老师说，男孩子要让着女孩子。”
    张伦笑了一下，说：“牙牙，可是这是比赛哦，如果是平常，男孩子让着女孩子当然最好，但是比赛和平常不一样。”
    牙牙不理解，噘嘴问：“有什么不一样？”
    看着镜头，张伦干笑两声，这个问题，他一时间还想不到非常好的说辞，能够被孩子们所理解的解释方法。
    褚雁鸣扳着庞牧的肩膀，面朝自己。他的脸上和平常一样，也没有笑容，但是神情并不似从前清冷，眉眼之间带着点跟孩子说话的柔和感，他声音低沉而轻缓，仿佛带着一层温度，说：“这条鱼应该属于你们两个，你和牙牙也都想得到这条鱼，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庞牧面颊嘟嘟的，低头说：“不能一人一半吗？”
    胡京立刻接话说：“如果一人一半，只能得到鱼，但是妈妈就不能过来了哟。”
    “哦。”庞牧有点沮丧和失落，显然他也很矛盾纠结。
    褚雁鸣引导说：“鱼是你抓的，如果你想要，我们就争取你应得的部分，不过会有一些损失。如果你想让给别的小朋友，你会失去半条鱼，但是别的小朋友可以得到完整的鱼和让她妈妈过来的权利。还有一种情况，如果你们都不想让，也不想只要半条鱼，就把鱼放进水里，当做没有抓到过。你想用哪种方法解决问题呢？”
    张伦不住地点头，觉得褚雁鸣把他想说的话表达的很清楚，就揽着牙牙的肩膀说：“叔叔说的意思很明白了，你想怎么办？”
    牙牙摇头，只说：“我想要鱼。”
    “一定要鱼吗？”张伦笑着问，语气里却有点无奈。
    “要。”
    褚雁鸣直视庞牧，眼神淡淡的，一点逼迫的意思也没有。
    这边还没讨论出结果，后面站着的妈妈们都开始着急了，金欧和姜乔也陆陆续续过来，询问过后了解了这件事，也都注视那边，期待结果。
    李晓倩用手给自己扇风去热，有些苦恼地跟庞西西说：“我们家牙牙平常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现在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要实在不行，只能让两个孩子重新抓。”
    庞西西也有点忐忑，她说：“物质上我们家里也是尽量满足啾啾的，很多事都让他自己做选择，他还挺有主意的一个小孩。”
    两分钟过去，两个孩子都低着头不说话，额上的汗也越来越多。
    胡京拿过纸巾分给两个爸爸。张伦给牙牙擦了擦汗。褚雁鸣也给庞牧擦掉额头的汗，他皮肤很白，庞牧的脸蛋白里透红，两人皮肤对比起来，色差不大，男人干净修长的手，和孩子稚嫩的脸颊放在一起，有种异样的温馨感。
    胡京蹲累了，调整了一下姿势，顺便又问了一句：“你们俩有没有想好怎么做呢？”
    牙牙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嘴巴撅得高高的，眼睛眨着眨着，就要掉眼泪。
    “哇”地一声，牙牙坚持不住了，大哭起来，转身投在张伦的怀里，哇哇大哭。
    庞牧抬眼看了一下牙牙，也有点委屈，但是没有想哭。
    褚雁鸣双手搭在庞牧的肩膀上，语气缓慢地说：“让着女孩子，当然会比较绅士。但你的决定只要没有错误，就不必要觉得难受，让不让都是你的权利，也都不算犯错误。”
    知道自己没有犯错的庞牧心里好受了一点——不是他弄哭了牙牙——本来这条鱼也有一半要属于他的呀！
    深思熟虑之后，庞牧做了决定：“给牙牙。”
    褚雁鸣眸光微亮，眼尾挑起，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问他：“想清楚了？”
    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庞牧说：“想清楚了。”
    张伦拍打着牙牙的背，柔声哄着说：“牙牙，不哭了不哭了，啾啾说他的一半可以给你了。不要哭了哦！”
    嚎啕大哭的牙牙慢慢地缓过劲儿来，抽泣了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
    张伦捏了捏牙牙的脸蛋，说：“人家啾啾绅士地让着你，你是不是要道谢呢？”
    牙牙还有些害羞，低着头没敢跟庞牧对视，噘着嘴有点傲娇地说：“谢谢你。”
    庞牧眸子亮亮的，也腼腆地笑了一下，说：“不用谢。”
    事情解决之后，胡京拉着庞牧的手，说：“啾啾，为什么想让给牙牙了呢？”
    庞牧肉呼呼的小手在胡京手里动来动去，有些紧张，红着脸说：“不能两个人都见不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