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8)

    五条悟皱了皱眉，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你是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的？如果「书」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神奇，羂索会轻易告诉你「书」的事情？
    我探听外加猜测到的嘛，羂索虽然谨慎，但那些咒灵可笨了，不然我干什么去当卧底啊。
    那你是怎么解除我的封印的？忧太说用了一颗有无效化作用的结晶，是你凝结成的？你还有这种能力？
    问题好多啊，五条老师，我想睡觉了
    五条悟看他一副好像真的困顿了的样子，决定今晚暂且放过他，有心想抱他上楼，不过一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就道：那就去睡吧。
    唔。太宰治含糊地应了声，慢吞吞地把脚放在地上，想要起身，然而不知怎的，大概是被毯子绊住了，他居然身形不稳地往前扑去。
    还没摔到地上，就被眼疾手快的五条悟给接住了，怎么回事？路都不会走
    一句话还没说完，话音忽然消失，与之相伴的，是五条悟陡然凝固的身形。
    下一瞬，他搂着太宰治半蹲下去，一把扯开了他身上的毯子，只见裤脚下那双本应凝实的赤足已经变得透明，仿佛随时就会消失。
    怎么回事！！五条悟瞳孔骤缩，同样的问题，语气却已经截然不同，又气又急，还有掩饰不住的慌张。
    六眼告诉他，这不是属于咒灵的戏弄人的把戏，而是构成太宰治这个人的咒力本身正在消散。
    他正在消散，不可逆转地消散。
    哎呀，这就极限了吗。太宰治叹道。
    什么极限？！五条悟立刻喝问。
    我就要消失啦，五条老师。太宰治笑着说，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你说刚过12点的话，我这算灰姑娘还是美人鱼啊。
    你在开什么玩笑！！！五条悟毫无准备，不可置信地冲他怒吼。
    我没有开玩笑，太宰治从他怀里探起脑袋瞅了眼时钟，又倒回去，大概还有五分钟吧，虽然有点突然，但这不算不告而别了吧。
    五条悟：
    看着五条悟一副迟迟不肯接受现实、想认定自己又在耍他玩、却被六眼否决、俨然快要疯魔的样子，太宰治有些苦恼地嘀咕：我不怎么会安慰人啊，本来想等到最后一刻再跟你说的没关系啊，我本来就想要死的嘛，这种死法其实还挺浪漫的呢。
    五条悟：
    五条悟茫然地看了眼时钟，距离太宰治说的五分钟又过去了一分钟，而太宰治的小腿正在消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要有什么反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甚至无法理解太宰治说的话，感觉一切都像是在做梦，梦醒了，就能恢复正常了。
    梦
    五条悟忽然把耳朵贴到了太宰治的胸口，数秒后，他抬起头，哑声道：你的心跳呢。
    嗯没法亲自到场，所以需要一点道具，不过不要紧哦，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消失的。
    由于是一次性加上还有时效限制，「书」通过了将「人间失格」暂时性地封存于他的心脏之中的逻辑。
    有什么区别吗，你还不是因为我要消失了。
    五条悟看着太宰治，说不出一个字。
    他像是忽然坠入了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他以为他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去等待，终有一天这个意外遗落到人间的灵魂会在他身边安家。
    他以为只要下了束缚就可以避免自己去伤害太宰治，那个让他夜不能寐的梦境不会变成现实。
    可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结局早就被人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地谱写好了。
    看似圆满的句号下面，真正留给他的却只有万劫不复。
    为什么许久，五条悟才艰涩地出声，他脸色煞白，眼眶却隐隐泛红，呈现出了一种原本不可能会在他身上出现的易碎感，瞒了我那么久，我一直都相信着你，可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太宰治没有看他，垂着眼轻声道：按照最初的约定，我们也算是各取所需互相达成目的了吧，所以
    所有的克制和冷静都分崩离析，五条悟近乎狠绝地咬上太宰治的嘴唇，想要把那些狠心的、绝情的话语都吞下去，想要把他整个人都吞下去。
    鲜血包含着深不见底的愤怒、痛苦和恨意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直到五条悟察觉到太宰治的手臂正在消失，才松开他，用早已失态的声音倾泻着无法被舒解的情绪
    你明知道的你明明知道！
    太宰治依旧没有看他，五条老师耍流.氓哦，招呼都不打一声就
    潮湿的触感滴落在脸上，太宰治突然顿住了，他望向了五条悟，在看到那些无声无息从白发男人漂亮瑰丽的蓝眸中流落下来的透明水珠时，太宰治戴在脸上若无其事的轻松面具终于维持不下去了。
    他唇角轻轻颤动了下，稍微有点后悔了
    太宰治露出一个复杂至极的苍白笑容，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可是又怕你一直找我
    你也会怕吗？五条悟诡异地平静下来，甚至笑了下。
    太宰治沉默了瞬，才道：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我不插手，让羂索拿到了「书」就麻烦了。
    然而改变世界线是有代价的，但若再来一次，他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你真的不用太放在心上，人与人或许会有短暂的相遇，但终究都会分别，何况这是我一直向往的，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所以五条老师，难过一阵子后，就要往前看哦。
    你想得美。宛如烙印一般，五条悟在太宰治的唇上落下一吻，不可能的，我不会原谅你，也绝不会放过你。
    太宰治语塞了下，表情有点无奈，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时间到了。
    时钟指向12点，如同奇迹的魔法终于失效，太宰治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不曾带走任何东西，就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五条悟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承载了太多的天空色眼眸变成了狂暴的深海，毁灭性的暴戾气息自他身上升腾，却又在爆发前的一秒被他生生压下，可余波依然将客厅破坏得如同狂风过境。
    五条悟猛然呕出一大口血，差点失控的力量让他轻易地将自己弄成了重伤濒死的状态，不过只要运转反转术式，他就可以重新恢复，但他没有那样做。
    他倒在血泊中，放任自己晕了过去。
    第74章
    【异能特务科档案】
    查阅限定：机密
    更新时间：xxxx/xx/xx
    姓名：太宰治
    年龄：18
    异能力：人间失格, 即无效化所有触碰身体的异能力
    评判等级：最高（有能力执行最高等级的任务）
    危险评估：最高（需予以最高等级的监控）
    经历：前港口mafia干部，于mimic事件后叛逃，现作为编外人员秘密就职于异能特务科。
    *
    这是一个狭小昏暗的地下室。
    满地散落着喝光了的空酒瓶, 布置简陋的室内没有开灯, 只有电脑屏幕在泛着幽幽的光, 上面是刚刚提交的加密文件。
    旁边简易的折叠床上, 太宰治躺在那，用右手盖着脸，似乎正在休息, 整个人累极一般一动不动。
    左臂染血的衬衫袖口被胡乱拉高到了肘关节, 上面是新缠上的绷带。床上还洒了一些简单的药品，除了消炎止血等常规药物之外, 还有一瓶是用来镇痛的。
    由于无法抛头露面, 很多事情只能由他一个人亲自去完成, 而少了中原中也那个好用的前搭档，某些特定任务就无法和以前一样执行得那般轻松。
    尽管已经尽可能地避免需要动用武力的环节, 但偶尔受伤的情况却依然会发生。
    这一次就是被一个藏在暗处的人用枪击中了左臂。
    所幸任务还是百分百完成了，就是自己取出子弹麻烦了些。
    止痛药开始起效, 原本针扎似的手臂逐渐麻木, 太宰治几不可闻地舒了口气，身体放松下来。
    此时距离他离开港口mafia已有半年，洗白履历的过程且不说辛苦，但忙碌倒是真的，在躲避前东家铺天盖地搜查的同时, 还要配合异能科完成接连不断的任务。
    港口mafia那边，先不说森鸥外是不是真心想找他，但芥川龙之介和中原中也肯定是。
    前者对他几乎到达了偏执的地步, 而后者八成是纯粹地想找他麻烦。毕竟身为五大干部的他离开后，原先归于他负责的事项肯定会被丢给中原中也接手。
    而异能科这边，则是轮到了太宰治倒霉，异能科好像想在这短短两年里面物尽其用，要把他榨干似的把任务源源不断地丢给他。中原中也要是知道，绝对会嘲笑他活该。
    也因此，这几个月来太宰治很少有过休息的时间。
    但这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他失眠的次数少了很多，到极限的时候，通常倒在床上就能立刻失去意识，尽管睡不到几小时就会醒来，不过那已经足够了。
    太宰治其实不喜欢这样一眼望到头的生活，也不喜欢规矩多得要死的工作，但因为他对原先的黑手党生涯也没有任何期待，所以为了完成和织田作的约定，为了可以干干净净地去一个能够救人的地方，他居然会拼劲全力地活得这么难看。
    然而，这般罕见的想要活下去的心理却在半个月前开始出现了变化，一直到今日，太宰治终于萌生了想要就此放弃的念头。
    但他没有思考太久，生理上的疲惫让他不知不觉间进入了睡眠。
    醒来的时候，周遭的环境没有任何变化，刚做完一次任务，不常用的新手机上也没有任何新的讯息。
    由于睡眠不足，太宰治的思维还有些迟滞，身体却已经下意识地摸向枕头底下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动作却摸了个空，太宰治僵了僵，收回手，因长期作息不规律和营养不良，他的脸色很苍白，又因为心情差而显得眉眼阴郁。
    抿着唇躺了会，他忽然坐了起来，下地时踢翻了一个喝了一半的酒瓶，他没有理会，径直出了门。
    天还没亮，街上静悄悄的，太宰治没有管远远跟在身后的眼线，独自一人行走在路上，由于他穿着一身黑漆漆的衣服，又散发着丧丧的低气压，很像一个幽灵。
    半个月前，他在一次任务中意外得到了「书」。
    一个可以改变世界实现愿望的宝物。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人间失格与「书」接触发生了未知奇点的缘故，他同时得到了两份记忆，准确说是两份平行世界关于他的人生轨迹。
    第一份：他自始至终没有得到「书」，按部就班地洗白了履历后，去了武装侦探社工作，和织田作死前约定的那样成为了一个好人。
    第上份：他得到了「书」，时间却比现在早几年，那个太宰治也因为未知的奇点得到了未发生的平行世界的记忆，从而改变了世界线，成为了港口mafia的首领，救了原本会死的织田作，还暗中安排他去武装侦探社工作，一边养家糊口一边写小说。
    他自己也迎来了最期待的结局，除了没有看到织田作的小说略有不甘外。
    太宰治：
    两相结合，再对比自己的状况虽然得到了「书」，可织田作已经死了，太宰治总觉得被嘲讽了。
    但他不信邪，尝试了各种办法企图复活织田作，可最终，事实证明，「书」无法让人死而复生，也不能让时光倒流。
    命运好像跟他开了个玩笑，原来这世上不是没有拯救织田作的办法，只是那个办法不属于他而已，所以他只能和那个平行世界一无所知的自己一样，眼睁睁地看着织田作去死。
    可不同的是，那个太宰治还能为了与织田作的约定而奋斗，而已经提前得到了未来走向的自己却再难坚持下去。
    因为他对那些虚假的记忆毫无感触，甚至感到无趣至极。
    当坏人，还是好人，有区别吗？
    这个世界不过是无数平行世界中比较失败的一个罢了，既然已经有一个世界成功了，那么其他失败的世界就算被颠覆也无所谓吧？
    所以既然如此，他又在为什么而努力？他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
    织田作，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一时间无比沮丧的太宰治忿忿地在没有丁点用的「书」上写下了：给我活下去的意义。
    理所当然，「书」没有给予任何回应，更过分的是，它还消失了！
    这是在告诉他活着就是没有意义吗？
    那他还是去死吧。
    其实自从织田作死后，他就没有自sha过了，相反，为了活着，他还活得很辛苦很难看，每天吃不好睡不饱，累死累活东躲西藏只为了两年后能当一个好人。
    一点都不开心。
    港口大厦的楼顶现在不方便去，太宰治便来到了他最喜欢的那条河，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
    嘀嘀
    意识逐渐恢复的时候，首先进入感知的是属于心电监护仪的单调的提示音。
    太宰治缓缓睁开眼，入目的居然是坂口安吾那张过于板正的脸，而此刻他的表情正从焦急逐渐转为松懈。
    你醒了！坂口安吾明显松了口气，抱怨脱口而出，你这次怎么回事！居然真的那么认真地去自sha！差点救不回来，要不是
    他忽然住了口，在太宰治了然的注视下，又忍不住解释，原本负责监视你的人有事请假了，我刚好调班就替他了。
    事实是，原本就负责洗白太宰治履历的坂口安吾莫名觉得最近他的状态不太对劲，和以往不一样，出于以防万一的考虑，他就亲自盯梢了，却不想，在天亮前救下了差点自sha成功的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