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妈妈……”何弈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
    妈妈笑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今天你爸爸的同事告诉我，说你爸爸跟他们炫耀你进了mit。要知道你爸爸那么清高低调的人，我这辈子都没见他炫耀过什么。”
    “特地跟别人说你收到mit的offer，还强调是全额奖学金，想不到他也有翘尾巴的时候。”
    “你也知道的，你爸爸当年本来也有机会上mit，但是他没有奖学金，当时你奶奶又生病，家里没闲钱，所以他才没有出国。但是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他多少也会有遗憾吧。不过你现在就不一样了，即使你这次没有拿奖学金，爸爸妈妈也会让你去的。”
    何弈说：“爸爸当年要是出国了，就遇不到妈妈你了。”
    妈妈没想到何弈会这样说，闻言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只是笑了一下。
    妈妈在何弈的笔记本里查完邮件，汇了款。
    在妈妈握着鼠标要点击汇款的时候，何弈突然叫她：“妈——”
    “怎么了？”
    何弈张张嘴，喉咙里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你不会还投了别的学校吧？还在等别的学校？”
    “没，没有了。”
    “你现在手上是不是有三所学校的offer。”
    “嗯。”
    “mit是不是最好的一个？”
    “嗯。”
    “所以你应该没有什么犹豫了，对吗？”
    “嗯”何弈对上妈妈的眼睛，看出妈妈是在让他确认。最后，他说：“是的，妈妈。”
    妈妈收到何弈的回复，转头对着电脑，用鼠标按下了确认汇款。
    汇完款，妈妈问何弈：“陈老师是不是希望你参加高考？”
    “嗯。”
    “你已经有mit了，高考应该不会紧张吧，不过你长大之后我好像没见过你特别紧张的样子。”
    何弈微微笑了一下，在妈妈面前有些腼腆的样子。
    “要是你能当上考高状元，陈老师一定得意死了。”妈妈开了个玩笑。
    “妈妈……”
    “陈老师给你的目标不就是这个吗？”妈妈对何弈眨了眨眼。
    “妈妈……”何弈有点无奈。
    妈妈要走了，她拍了拍何弈手臂：“宝贝，明天见。”
    小时候，妈妈是叫他宝贝的，长大一些，她就不这么叫了，改叫他小奕。她今天又把这个称呼拿出来，想必是她也非常高兴。
    ——
    最近宋媛经常请假出去办事，她对学习已经不怎么上心了。大家也都知道她靠上波士顿大学的事，因此并不觉得她不来上课有什么奇怪。
    但是他们非常佩服何弈。都考上麻省理工的人了，还天天都来上课，风雨无阻。早自习不迟到，晚自习不早退，中午还不午睡。而且大家在他脸上看不到欣喜或者是得意的神色，他的表现跟往常没有一点不同，依旧是那么勤勤恳恳，容色淡淡。
    学神就是学神，宠辱不惊，毅力强大。
    只有初夏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何弈要努力考清华啊。之前全国物理竞赛的时间跟sat的考试时间重合，所以何弈弃赛了。而为了腾出时间学托福、sat、练习物理竞赛，他很早的时候就放弃了数学竞赛的训练，所以说他现在想上清华只有靠高考了。
    而初夏呢，最近也非常努力，因为她要跟着何弈考去b市啊。
    炼狱一般的高三，每天除了做题就是做题，除了卷子还是卷子。初夏感觉自己就像一叶小舟，在题海里起起伏伏。
    有时候做题做得实在太累了，头脑都要炸了，就趴下来睡十分钟，醒来又是一条好汉——继续做题。
    只要是她觉得解不出、有必要的题目，她都会跑到后面去问何弈。不管何弈那时候在做什么事，他都会停下来为她解答。
    初夏跑得次数多了，马骏就说她：“卧槽，初夏，你现在真的变拼命三娘了啊你。”
    初夏将两只手比作两把□□，歪了歪头，对马骏眨了一下眼睛：“我的目标是——超过你。biu～”
    吓得马骏如临大敌，赶紧转回去做题去了。
    高考前的每一天都很枯燥，每一天都挺难捱，每一天都是苦中作乐。但是因为有何弈，因为有何弈跟初夏并肩作战，似乎又让日子并不难捱了，甚至是快乐的。
    很快天气转暖。
    迎春开的时候，初夏没有功夫去春游。
    桃花开的时候，初夏没有功夫去踏青。
    烂漫的蔷薇开的时候，初夏依旧没有功夫出门，她徘徊在两点一线之前，做题做题做题……
    直到最早一批荷花都开了——高考的时间到了。
    从高考前两天开始，初华辉就开始对初夏好得不得了，就差把初夏供起来了。初夏想吃鲈鱼就绝不买草鱼，初夏想喝可乐大晚上也给买，平常早饭只给初夏一个煮蛋机煮的蛋，现在改成香喷喷的煎蛋，还给俩。
    早上，很多家长都是开车送子女来上学，而且很多人来了就不走了，说要跟着学校的大巴去考点外守着。这样就造成了校门外的异常拥堵，交警来了一堆。
    神奇的是何弈，就算是高考也依然是三年如一日——早上依旧是一个人坐公交车来的。
    考试前，初夏问何弈：“你紧不紧张？我好紧张啊。”
    何弈把撕了塑料标签纸的矿泉水递给初夏：“你就当平常考试。”
    初夏考前很紧张，但是等到她坐到考场上的时候，却异常平静。
    全部科目考下来，她的发挥中规中矩。
    第51章
    从考场回学校的大巴上异常热闹， 与来时的安静一点也不同。大伙儿畅聊着准备去哪里读大学、读什么大学， 将来做什么。
    这一刻的少年，就像是早上9点钟的太阳， 蓬勃而灿烂，未来有无限可能，而且尽在掌握。不管现实如何，起码在那个时候在他们的心中是这样的感受。
    初夏下车的时候， 何弈还被几个同学拉着对答案。初夏根本就不想像他们一样算分数，反正她考完就什么都忘了，很多题连自己答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独自走到教学楼下，准备先回教室收拾自己的东西。
    忽然， 天上飘下了什么东西。
    纷纷扬扬的。
    一开始还以为是雨，很快意识到不是。初夏抓住一片， 那是一块碎纸片，上面有黑色和蓝色的笔迹。再抬头向上看，一群学生站在教学楼阳台上， 正一边撕书一边往下扔撕碎的纸片。
    初夏在那群学生中看见了张扬。张扬也看见了她， 他把碎纸片都往她这边抖。恶作剧似的。
    初夏拿手挡在额头上往教学楼里跑。
    这时候，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老师来了”， 那群学生便四散跑开了。
    ——
    两人牵着啸天散步的时候，初夏跟何弈说：“我觉得我应该考不上r大，你觉得呢？”
    r大是b市的一所大学。何弈上清华，初夏就想上r大。
    何弈说：“等分数出来再看吧。”
    初夏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我不会连大学都考不上吧。”
    何弈安慰说：“不要多想，等成绩出来。”
    初夏又问：“何弈你爸爸妈妈真的同意你不出国吗？”
    何弈心想自己都还没有跟父母说过呢， 不过因为怕初夏担心就没有说。
    ——
    何弈爸爸何昀从b市回来。
    一家人在酒店吃饭。
    何昀举杯说：“来，这一杯，我们庆祝小弈考上心目中理想的大学。”他和任静杯子里的是红酒，而何弈的是可乐。
    何昀对何弈说：“小弈高中毕业了，红酒也可以喝一点。”
    何弈换了一个杯子，倒上红酒，然后跟爸爸妈妈碰杯。
    何昀给任静倒酒，说：“辛苦了。”
    任静拍了丈夫一下：“你知道就好。”一向沉静的任静在丈夫面前有些娇嗔的模样。
    这时候，何弈说：“爸爸，妈妈，我有话要说。”
    妈妈转头，含笑问：“什么？”
    爸爸则是将手肘撑在桌上，手掌十指交叉搁在下巴下面，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何弈的视线依次扫过爸爸妈妈，然后开口：“爸，妈，我决定不出国了。”
    何昀闻言，眼底的光闪了一下，任静的嘴角也微微牵了一下。
    何昀和任静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但听到何弈这样说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任静问：“为什么？”
    何弈沉吟一下，说：“我觉得国内的大学也很好。”
    “是因为女朋友吗？”知子莫若母，何弈妈妈问。
    何弈没有回答，但是他的反应已经回答了一切。
    何昀看了妻子一眼，他也年轻过，再看向儿子的时候，他对何弈说：“你要想清楚。”
    ——
    这天散步之后，何弈送初夏到小区门口，自己就折返往家走。
    初夏进了小区没多久，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转身看到一个美丽高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