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佳月一下就觉察到了氛围的变化。大家出入卫生间，都会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好象要跟她永别了一样。
    佳月默默地给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继续埋头整理堆积如山的打印复印资料。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佳月自己给自己找的“工作”。
    律所的文件动辄成百上千页，还一式好几份。佳月坐得近，就主动帮大家看着什么时候印完，缺纸了，及时添。后来捎带手地帮人整理好，再打电话让人来取。几天下来，大家都很自然的托她帮忙，搞得她还挺忙的。
    眼看快到中午了，郑树，陆春波和胡东南好象约好了一样，都溜了过来，凑到了一起。
    “看来就是今天了！三个大佬都来了！关在会议室呢！”郑树眼神复杂地看着佳月。
    三个大佬当然不会坐班。佳月进来一年多了，也只在年底公司的大会上见过。现在才九月，不是有重大事情发生，不可能三大佬一起出现。
    “听说裁人的时候，人事前脚宣布，后脚保安就来送人出门。说是怕谁偷了客户资料，造成损失！”陆春波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几个人正议论纷纷，刘媛媛拿着一叠资料，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一身vetta的酒红套装，显得她格外地美丽高雅。
    她看到郑树他们，显然没觉得意外，反而直接走到佳月的桌前，声音不高不低地：“佳月，听说今天就公布裁员结果了。你现在赶紧去给安老师认个错，说不定他心一软，帮你说几句好话，你就没事了！”
    郑树和陆春波对视一眼，心说，刘媛媛这明显是想趁佳月走之前，再狠狠地踩上几脚啊！真是有点太狠了。不过，从西红柿事件来看，佳月也不是软柿子。
    胡东南却热情地上前：“媛媛，你来了。佳月，你看，媛媛真是善良大度，一点都不跟你计较。你就去认个错吧！不然你真被裁了，还不是你自己倒霉？”
    佳月身体往椅背上一靠，都懒得站起来：“我没错，去认什么错？我骨头可没那么贱！”
    郑树和陆春波不约而同倒退半步。好家伙，车佳月这战斗力，看来刘媛媛又要自讨苦吃。
    刘媛媛被噎得无言以对，粉脸胀得通红：“你……骂谁贱呢？！”
    佳月被她的“回击”雷到了。这口才，看来刘媛媛将来上不了庭，只能做非诉律师了。
    “裁员？谁说要裁员？你们这些新人，不好好上班，扎堆聊什么闲天？要裁，把你们全给裁了！”
    这一声中气十足，所有人都被的吼吓了一跳。佳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眼就看见一群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那位，白发红脸，肩宽肚圆，正是律所的三大佬之一，文律师。他身后，还跟着些什么人，佳月一个也看不清了，因为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让她根本移不开视线。
    “你们都来见见，叶深，叶律师，从今天起，加入律所，是咱们的第四位合伙人！”
    第4章 弃暗投明
    现场一片沉默。
    刘媛媛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本来就绯红的面孔，瞬间蒙上了一层艳丽的光彩。
    她语气激动地上前半步：“叶老师，我叫刘媛媛，恭喜！太高兴您加入永胜了！”
    陆春波呆愣之后，嚷道：“叶老师，我是陆春波，请多多指教！多多指教！哦，恭喜您了！”
    郑树也着急忙慌地道：“叶老师这么年轻！太牛了！”一想旁边几位大佬年纪可不小了：“哦，我不是说其他大佬，哦，不老师，不牛，你们都太牛了！”
    说完，郑树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在各位大佬面前，这么语无伦次，自己在永胜的前途堪虞啊？
    不过，佳月比他还反应慢半拍呢，他安慰了一下自己，扯了佳月一把。
    佳月回过神来，一股暖意从心底涌到眼眶，原来叶深说“等着，不急”，是这个意思。
    “我叫车佳月，叶老师好！各位老师好！”
    叶深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小叶，吃饭去吧！要熟悉地盘，以后有的是时间。还有，选助手的事，回头跟人事的公告一起发，下周再办也不急。”
    这个角落，已经是这间办公室的尽头了。开了一上午的会，文律师觉得饿了。
    佳月听到“选助手”，心“倏”地一下吊得老高。叶深是合伙人的话，初级律师怕是没有资格当他的助手。
    刘媛媛闻言，美目一闪，立刻欲说还休地看向叶深。
    可惜，叶深的目光扫过她，半点没有停顿，直接落在佳月的脸上。
    他微微偏了头，对文律师说：“刚才听这小姑娘口才不错，她现在跟谁呢？我可不想跟别人抢徒弟。”
    佳月一颗心瞬间落地。她不自觉地挺胸而出：“叶老师，我刚刚拿到红本，还没有找到老师。”
    “才初级，资历太浅了，你的助手，至少要个中级吧？”文律师反对道。
    叶深轻轻摸了摸鼻子，拥住文律师的肩膀：“一张白纸好调/教，用起来更顺手。就她了，吃饭去，我请客。”
    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佳月这是律所版的因祸得福，亡羊补牢，鱼跳龙门？这运气好得，简直让人无话可说。
    刘媛媛一低头，藏住了不甘心的眼神。
    一群大佬嘻嘻哈哈，转身往外走。
    佳月这才注意到，安以诚居然也跟在后面。佳月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安以诚目光有些怨毒地回瞪佳月，小声地道：“佳月，你是律师，不是泼妇，骂人贱，可算不上什么好口才。”
    佳月看了看还没走远的大佬们，忍了忍。她刚刚当上叶深的助手，可不想当着大佬的面，跟个中级律师吵架，让他为难。
    “车佳月，你还在磨蹭什么？怎么不跟过来？”叶深的声音传来。
    佳月一愣，旋即喜得眉飞色舞。她靠上叶深这棵大树，居然立刻就有机会跟大佬们共进午餐！
    无礼安以诚那难看的脸色，佳月飞快地拎起自己的小绿帆布包，笑容可掬地道：“安老师，请让一让，叶老师叫我呢！”仗势欺人，这种苏爽感，还真挺过瘾的。
    点完菜，叶深让佳月跟各位大佬打招呼。
    佳月第一次跟大佬们私下接触，心里紧张得很，双腿并得紧紧地。
    文律师：“有小叶护着你，别怕。我们这堆老朽都怕他呢！”
    叶深微笑着旁观，一言不发。
    佳月鞠躬九十度：“文老师好！”
    文律师可是g市律协会长，在律所三大佬中，排名第一。
    张律师：“小叶单身好啊，找个小姑娘做助手，也没人管！”
    张律师虽然是刑法专家，经常跟穷凶极恶之人打交道，可偏偏传说是个妻管严，他的团队，据说连笔都是公的。
    故意推了推自己的大黑框眼镜，佳月又来了个九十度：“张老师好！叶老师，请尽管把我当男生用！”
    白律师主打企业非诉业务，平时主管律所事务多一些，他看了看佳月：“没记错的话，你是不是以前跟安以诚的？”
    这个小姑娘，他有印象，打扮少有的脱离时代。之前安以诚成功处理了一桩企业法人案，开会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在一边，总能及时递上各种资料，还引起了他的注意，随口表扬过。
    佳月有些尴尬，这要怎么解释，安以诚为什么不要她了？以貌取人，毕竟只是道听途说。又不能骗大佬，说是自己主动不干的，不合逻辑。
    “以前确实是跟安老师的。”佳月决定含糊一下，但愿白律师不追根究底。
    “那你现在算是弃暗投明了！快给各位老师倒酒，以后有什么问题，我要不在，直接去找在座的各位！”叶深总算开了口。
    弃暗投明？佳月觉得这个词，用得相当准确。她立刻狗腿地抢了服务员的活儿。中午饭，几个人只开了一瓶红酒，意思意思。
    白律师见状，觉得自己刚才提安以诚的茬，有点儿扫兴了。端起酒，喝了一口，找补了一下：“以前，我看小姑娘就挺机灵的！”
    叶深举杯跟他碰了一下：“嗯，安以诚那眼光，太差！”
    佳月这顿饭，就没怎么吃。她一边眼明手快地照顾各位老师，以实际行动证明，安以诚眼光太差；一边，尖着耳朵听各位大佬闲聊天，逐渐拼凑出了前因后果。
    叶深这次回归g市，本来是准备挑旗子单干的。几位大佬得到这个消息，聚众一商量，与其以后让永胜在法庭上跟叶深对战，拼个你死我活，不如不战而屈人之兵，把他划拉到永胜来。
    本来几位还想讨价还价，给他个高级律师的位置。可一打听，别家，包括万年老二锦成，都是直接以合伙人的条件邀请叶深加盟。
    为了不让叶深被对手抢去，几位终于作出了这个有些无奈，但暂时看来是双赢的决定。
    好在叶深也没有拿大，并没有提出什么特别的要求。他不但劝阻了他们准备借机裁员的行动，还明确表示，暂时不准备搞自己的团队，只帮他们处理一些难度比较大的案子。
    叶深唯一的要求，就是在律所找个助手，再找个秘书，帮着处理一些杂务。
    这一举动，直接给几位大佬吃了个安全牌定心丸。拉叶深当合伙人，他们最怕的，就是叶深在律所招兵买马，以后时机成熟了，自己拉人单干。他们几个都已经年近半百，而叶深才刚三十，不甘人后，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刚才文律师说他们这些“老朽”都怕叶深，倒不是假话。
    佳月偷听得满心激动。哦，叶深在律所这位置，听起来，怎么有点儿特别行动小组组长的意思？她刚领证，就能跟着这样的高手打怪，简直不要太爽歪歪。
    周六，为了庆祝佳月的高升，佳月和林青青约好了，出门去看场电影，浪一浪。
    两人看完《敦刻尔克》出来，佳月只觉得两耳轰轰作响，她揉了揉耳朵：“这电影，太吵了！青青，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吃个饭再回去吧！”
    林青青挽住她的手臂：“反正你请。我想吃南翔小笼包。”
    佳月有些无语，南翔小笼包？算是清静的地方吗？
    电影院在商场顶楼。南翔小笼包在一层，两人不耐烦挤电梯，干脆手挽手坐自动扶梯下去，谋杀了一路的回头率。
    下到快一层的时候，林青青突然扯了佳月一把：“唉，你看前方那个帅哥，比你家叶深如何？”
    佳月不以为然地一转头，对面的上行自动扶梯上站着一个男人，身材颀长，风采耀目，可不就是叶深？！
    第5章 觊觎之心
    佳月呆愣了一秒，立刻机智地一偏头，瀑布般柔顺的长发瞬间挡住了她的脸。
    她两丸又黑又亮的眼珠子，左右一轮，飞快地冲林青青使了个眼色，低低道：“别说话。”
    她跟林青青，从高中起就是死党，两人一起到g市上大学，毕业后又一起留在g市打拼，一向默契。
    可林青青见她这样，简直好奇死了。明明知道不该再去看叶深，可还是忍不住一下一下盯了叶深好几眼。直到叶深似有意似无意地朝她看了一眼，她才慌张地一缩头。
    佳月快被她气死了。可又怕再说她，反而引起叶深的注意。
    佳月自己，一直很自信地站得笔直，没显出半点惊惶失措。
    她想，别说现在叶深看不到她的脸，就是看得到，以现在的距离和角度，还有她现在这身打扮，叶深再天才，也绝不可能识破她的庐山真面目。
    她暗暗庆幸，今天出门前，在林青青的威逼下，她久违地好好打扮了一番。
    她现在身上穿着一件姜黄雪纺收腰连衣裙。单侧边露肩的设计，突显出了她性感的锁骨和雪白莹润的香肩。裙摆上浅浅的小荷叶，在性感中加了一抹可爱清新。搭配一双耐克小白鞋，更显得小腿修长，青春休闲。
    林青青还嫌她的发型太丑，亲自动手给她接驳成了长发。又让她戴上一对银圆圈耳环，手配一个白色金扣小羊皮包。
    今天一路走来，她已经谋杀了无数回头率。
    上下行的移动电梯，交错也不过几分钟，转眼佳月和林青青已经到了一层。佳月自己不敢回头，轻声问林青青：“还看得见吗？”
    林青青转回头，商场里人来人往，尤其是电梯口，哪里还看得见叶深的身影
    林青青立刻狠狠地捶了佳月肩膀一下：“刚才那个真是叶深？哇，难怪你对他那么着迷？你现在赚大发了！咦，你刚才躲什么躲呀，就该让他无意中发现你的真面目，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