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一模一样

    当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人时，落无涯愣住了。
    而那人朝他行了个礼，语气尊敬地唤了声。
    “落宗主。”
    落无涯这才回过神来。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有些惊讶，眼前的年轻男子，跟几千年前陨落的那位小师叔，几乎是一模一样。
    说起来，上次在修真界盛会中看到他时，落无涯还只是觉得少年长得与那小师叔有七八分相似，但那时候他眉眼间还有些稚嫩，现在青涩完全褪去了，气质成熟而沉静。
    即使现在站在他跟前，俩人辈分差了一大截，他虽然态度不出错，但落无涯感觉不到他对他真实的敬意，更像是礼貌地敷衍。
    但落无涯不得不承认，即使身为同性，这小子容貌好得真是令人过目难忘，上次就已经让他的女弟子失态了，如果他现在这模样，还不知会如何颠倒众生。
    “宗主是看到我想起谁了吗？”
    奚锦神色如常，语气不卑不亢地问道。
    他的态度，让落无涯隐隐有些不悦，不答反问道。
    “有人曾提过你像谁吗？”
    奚锦绯色的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避开这个话题，直截了当地问道。
    “请问我家师父可在宗主这里？”
    此话一出，落无涯心里登时一咯噔，同时生出疑惑来。
    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他自认将花翩翩藏得好，连离师兄和郁衡都瞒过去了，为何这小子会直接问他要人，仿佛很笃定的样子。
    落无涯心里嘀咕，但面上滴水不漏，也不答反问。
    “为何你会觉得你家师父在我这里？”
    说这话时，他盯着奚锦的眼眸，想要看他是不是诈他，实际心里没底。
    对于他的打量，奚锦不躲不闪地迎上他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就连他释放的威压都硬扛住了，脊背挺直，如一株风雪中的寒松，屹立不倒，就连嘴角噙着的笑意都未曾变过。
    落无涯最讨厌装逼的人了，尤其还是个黄毛小儿，就敢到他面前开口要人，所以他加大了惩罚力度。
    终于，奚锦弯下腰，吐出一大口血来，他不得不拔出剑插在地上，勉强支撑住身体，不然就屈膝跪下来了，此刻他背上如有一座大山压住，他握住剑柄的指骨已经泛出青白，剑在坚硬的石板上戳出一个坑来，顺着那坑崩出几条裂缝，且有呈蛛网般蔓延开的迹象。
    落无涯等他求饶，却没想到，这小子又吐出一大口血后，唇角笑容的弧度竟然更深了。
    “看来师父果然在宗主这里。”
    落无涯：“……”
    这次他没否认，毕竟俩人差了辈分，他这举动有欺负小辈之嫌。再来，他长得跟那位小师叔太像了，对着这张脸，他打不下去。
    “是，她在这里。”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奚锦就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看到绿洲，眸里划过一抹璀璨的亮光。落无涯还来不及分辨他这种喜悦的成分，他已经垂下眸，表现出很礼貌恭顺的模样。
    “我可以见她吗？”
    落无涯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便将他带去见花翩翩了。
    只不过，他想起一茬事，反正他见到人也会发现的，于是他提醒了一句。
    “你师父失忆了。”
    听到这话，奚锦果然愣住，落无涯本来想多说两句，但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反正她另一个徒弟淮生也在，落无涯也咂摸出来了，那个徒弟对花翩翩没什么坏心思，只是爱惨了而已。
    至于占便宜，就花翩翩那个德性，老牛吃嫩草，谁占谁便宜还难说呢。
    不过，落无涯带着奚锦去之前，就以传音过去告知俩人奚锦来了，免得过去撞见俩人亲热，那可就真热闹了。
    想到自己还要为花翩翩操这种心，落无涯不由皱了下眉。
    奚锦跟在落无涯身后进了门，当看到花翩翩时，他迫不及待地绕过落无涯，快步奔了过去。
    他刚要唤师父，结果顿了一下，竟然唤道。
    “翩翩！”
    落无涯：“……”
    好家伙，他之前还揣测这个徒弟的心思呢，现在一开口称呼就暴露了。
    不过奚锦压根不在意这房中其他人，就连明显受伤卧床的淮生，都没给一个眼神。
    花翩翩看到奚锦，也着实一愣，她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奚锦给一把抱入了怀里。
    而淮生看到这一幕，既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露出诧异的神情，反而垂下眼，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落寞和黯然。
    落无涯一看，不由玩味起来。
    淮生这反应……信息量就有点大了！
    难道花翩翩早就跟这像旧情人的徒弟搞在一起了？
    怪不得这小徒弟看起来那么老实，胆子却那么大，敢跟师父在一起，原来是早有人这么干了。
    所以当花翩翩失忆以后，他便生出取而代之的念头，偷了奚锦的徒弟兼情人身份，跟花翩翩在一起。
    这时候，落无涯看着花翩翩，心里不由叹一声佩服，真特么绝啊！
    花翩翩被突然冒出的男人抱住，她没挣扎也没反抗，就是盯着奚锦的脸看得专注。
    “我们是不是认识？”
    “你真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奚锦问她。
    花翩翩迟疑了一下，忽然望向落无涯。
    落无涯:“……”
    这种时候，这家伙又看他干什么！
    奚锦转过身来，顺着她的视线也将目光投向落无涯，只是这时候就有点不太礼貌了。
    花翩翩摇了摇头。
    “不记得。”
    落无涯心里微讶，因为之前俩人的对话，他知道花翩翩在说谎。
    只不过，她为什么要说谎呢？
    花翩翩这时候才想起推开他来。
    “你先松手。”
    虽然不愿意，但她开口，奚锦只好放开了她。
    花翩翩退后一步，拉开俩人的距离，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所以你是谁？”
    奚锦这时候才看向淮生，周身莫名冒着寒意地问。
    “那他是谁？”
    “他是我相公呀。”
    花翩翩语气自然地道。
    “相公？”
    奚锦咀嚼着这两个字。
    然后他看着花翩翩。
    “你不是已经跟他和离了吗？”
    落无涯强忍住想要笑的冲动，而花翩翩看着奚锦，她一反常态，固执地问。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
    奚锦朝她欺近一步，气势上已经有些咄咄逼人，花翩翩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竟然被自己的徒弟逼到这样子，落无涯即使抱着看好戏的心，也觉得这小子未免太过分了点。
    “你曾说过，我是这世上，你最在意的人。”
    这话一出，淮生脑袋耷拉得更低了。
    “喔……那你也说了是曾经，可我现在不记得你了。”
    花翩翩无情地吐出凉薄的话语。
    落无涯看着这俩人，怎么觉得跟小情侣闹别扭似的，他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不管是曾经，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会是你最在意的人。”
    奚锦一字一顿道。
    然后，花翩翩回了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随便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