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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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悦却不肯再跟了,找了个借口,说要去看看那两盆喜兰,就脚底抹油飞快撤了。他走之后,太后回身看向皇帝,不太满意般皱了下眉,道:哀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抱上皇孙?
    她就是日常一问,多少也有点对皇帝不肯接纳世家子女入宫的提议表示不满,本也没想皇帝真能回答,却意外发现这次皇帝好像还挺认真地在思考,就是那个眉头皱得吧,有些太紧了!
    太后见此,察觉到有情况,忙又施压,道:你要连这点儿事都办不好,那真是对不起大周的列祖列宗,就是不孝了,哼!
    然而周斐琦最终给的回答是还需再确认一下。
    太后就纳闷了,人都天天陪着你睡了,到底还有什么是没确认清楚的?!难道说他这一天天得又是干看着没吃到?要是这样的话,那这儿子怕不真是有什么毛病吧?改天还是让太医再给看看吧唉,真是操碎了哀家的心!
    高悦跑到偏殿给花浇水,翻土,正忙活着呢,忽然身后的门响了。他刚才叫玉竹去打水,以为是玉竹回来了,便头也没回就来了句水壶放这儿就行,一会儿我自己来浇水吧,你不用管。
    半天没得到回应,高悦回头一看,就见身后站着个人,长身玉立却一脸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眼中审视毫不遮掩,赤果果地写满了研究。
    高悦心里咯噔一声,虽不知周斐琦为什么这么看他,但这种眼神莫名令他感到危险,连忙躬身行礼,叫了声皇上。周斐琦没应,却走了过来,抓起高悦的手腕,看了眼他手指上的泥土,这才嗯了一声,道:不要干了,随朕回极阳殿。
    诶?
    高悦被周斐琦拽出了太后的偏殿,直到回了极阳殿周斐琦还抓着他的手腕。进殿就吩咐张公公打水来,而后就着水盆亲自为高悦洗起了手!
    高悦:?!!
    周斐琦是不是疯了,他绷着个脸,好像很生气的样子难道就因为自己手上沾了泥?至于吗?再说了,这泥也不是为了别人,那太后难道不是你周斐琦的妈妈么?
    哎呀,周斐琦在干什么?!!舔舔什么啊,好想吐
    周斐琦边舔高悦的手指边观察高悦的反应,他记得那人的心理医生说过接触恐惧症患者对于濡湿或滑凉接触的恐惧更甚于礼貌性的肢体碰触,因此多试试就知道了
    不过片刻功夫,高悦的手洗了湿,湿了再洗
    张公公亲自端着水盆,进出极阳殿只敢低着头,他们的陛下和高侍君简直啊,太会了吧这也妈呀,还是不要看,可是好想看哎呦,看高侍君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真是,连他一个老太监都有些受不了了!!
    第三遍,高悦实在受不了了,一把推开周斐琦捂着嘴就冲了出去,张公公正巧端着水盆闷头往里走,高悦冲得猛,两人就在极阳殿的大门口高铁撞了绿皮头,哐当一声巨响,铜盆翻了,在地上弹了好几下。高悦被泼了一身水却根本顾不上其它,捡起那个铜盆,扶着墙就干呕起来!
    张公公:!!!
    我的天!高侍君这、这不会是有喜了吧?!
    他连忙去看皇帝,就见平日里一项云淡风轻的皇帝陛下,此刻正在发呆。皇上难道是被这个巨大的惊喜冲击到了?这是高兴坏了?!
    张公公觉得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忙凑到皇帝身边,一脸笑意地建议:皇上要不要请太医给高侍君请个脉?
    然而,张公公没有想到,皇帝听了这话不但瞬间回神,脸上的神色也跟着瞬息万变,且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这令张公公有些意外,他连忙跟了出去,就见皇帝自袖中拿出一块锦帕递给高侍君,道:要帮忙吗?
    高悦挥了下手,道:先别碰我。说完,人就愣住了。
    这个情景前不久才发生过一次,当时周斐琦叼了他的耳朵高悦知道,那次周斐琦就是想逗他,是无意的,而今天高悦猛然回头,见周斐琦拿着一块锦帕站在他身后,望着他的那双眼沉暗幽深,就像是一只盯紧猎物的黑豹,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将他狠狠撕碎、吞食入腹一股更加强烈的呕吐感瞬间涌了上来,高悦被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根本没有时间细想,立刻弯下腰吐了个昏天暗地。
    之后,高悦拄着膝盖,边大口喘息边回想刚才的一切,然而得出了一个令他无比震撼的结论:周斐琦刚才是故意在舔他的手指,他的目的是什么
    再联想到刚才在太后的花房里,周斐琦那个研究的眼神这一刻,高悦甚至有一股冲动想直接问周斐琦了,然而周斐琦却偏偏在这时开口了,他道:衣服都湿了,先去里面换了吧。
    嗯,谢陛下。
    张公公身上也湿了,小乙子连忙上前扶着高悦去主寝殿里面更衣。周斐琦嫌弃地看了张公公一眼,道:你也去换身衣裳,一会让高侍君到后面书房来见朕。
    周斐琦在椅子里坐了好一会儿,耳朵里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很快,也很响。刚才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有股冲动,想直接了当地问他,可临到头来,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因为是或不是的概率从来都只有百分之五十,若不是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作为一个帝王,却告诉别人自己是另外一个人,这等于是将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这座皇宫他生活了二十年,太清楚有多少双眼睛每天盯着他,多少双耳朵每天道听途说,就算已登基七年,朝局看似稳定,但水面之下依旧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多少人都要跟着他万劫不复。不能冒险,若高悦不是那人,却知道了自己的秘密难道要杀了他灭口吗?
    他舍不得。就算高悦不是那人,也是上天赐予他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宝贝了,怎能令他置身险境?
    周斐琦摇头,长叹一声,双手和握抵在额间,他有些无奈地想我该拿你怎么办呀?
    少顷,高悦换了身玄色纱袍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周斐琦抬头看过去,只觉得这玄色穿在他身上更衬得他肤白胜雪、细若凝脂。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个年纪的高悦都是花儿一样的少年,美丽又灵动。
    高悦走到周斐琦面前,行礼。就这几步,别看他表面温顺,心里自然也是一番天人交战,想不顾一切问清楚,又警告自己要稳妥。
    他行完礼,抬起眼皮的瞬间,视线再次与周斐琦相碰,这一次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周斐琦目光中的纠结,心尖微微一颤,就听皇帝道:来朕的身边,坐吧。
    高悦没有动,垂首道:陛下坐得是龙塌,臣坐不得。
    克谨守礼,是世家子最基本的礼仪规矩。周斐琦听高悦这么说,心头的热气儿突然散了一半儿,理智回颅,他淡淡地嗯了声,道:朕下晌赐予你的半首诗还记得吗?
    记得。
    默出来给朕看看吧。
    高悦:!!
    周斐琦为什么要他默写,难道也是要检查他的字迹?那他到底要怎么写呢?是写自己的字迹,还是按照已经模仿得有七八分像的原主的字迹写呢?
    又是一番天人交战。
    这一耽搁,周斐琦却有些误会了,问:怎么?写不出来?
    高悦忙道:不是,我在想陛下既然考我默写,那是不是也该给个彩头?
    哦,你还想要彩头?
    高悦笑了笑,道:陛下难得考我一回,我怎能不讨个赏呢?
    你想要什么?周斐琦较有兴味地看着他问。
    嗯,高悦故意嗯了一会儿,才道:就要陛下再赐一首诗给我吧,不过,不要写在纸上。
    不写在纸上?周斐琦仿佛听了个笑话,那怎么赐给你?难不成你还要朕写你身上?
    高悦被这个遂不及防的黄腔说得老脸一红,却鼓足勇气走到周斐琦面前,然后,伸出了左手,道:就写在我的手心里。左手离心最近,这样陛下的情谊便可,直达我的心底了。
    他说完是真得不敢看周斐琦了,撒娇什么的他真得不行,这类似土味的情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他还没对除了陈谦之外的人说过这么肉麻的话呢,唉,若周斐琦不是陈谦,他真得一辈子都不想再见他了。
    周斐琦盯着眼前白嫩的掌心,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此刻,他再次听到了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脑子里就一个想法:高悦真得太会撩了!
    周斐琦觉得自己有必要先缓缓,咳了一声,道:你先默出来,朕才会给你这个彩头。
    好。
    得了允诺,高悦连忙收回手。好在伸出去的是左手,即使现在觉得烫死人,也不影响他握笔写字。高悦拿起毛笔,略顿,下笔之际,那字便成了他这几天所抄佛经写出的字体,也就是跟原主字迹有七八分相似的那一笔字。
    周斐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写字,当看到这个字体时,心头仅剩下的那半儿热气也散掉了。他还在心里对自己说,果然那晚写的赈灾草案就是疏于练习么?可他转念一想,那份赈灾草案真得是悦儿能写得出来的么?当然悦儿也很有才华,可那些理论却透着一股不同与古代的气息
    不甘心啊!
    转眼间,周斐琦因不死心,那才散去的热乎气儿又一点点在心头聚拢了回来。
    还得继续观察!
    高悦记性好,不过半首诗,几十个字,他之前又看了那么久,现在默写出来,自然轻轻松松。他写完了,拿起纸张,吹干墨迹,双手捧到周斐琦面前,道:请陛下查阅。
    周斐琦接过那张纸看了一眼,就放到了一边,道:难得悦儿想要朕的情谊,朕怎舍得不给你,来,手伸出来吧。
    这话若放到以往,高悦都不会往心里去,可此刻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听着有些别扭。大概是周斐琦这会儿在高悦眼里头顶着疑似陈谦的光环了吧,他这话虽是对着自己说,但高悦觉得他又不知道自己就是谁,这种类似调情的话怎么能张口就来呢?竟然莫名有些来气!
    啊,我真是
    高悦对自己这种心理很无语,好在手指很快被周斐琦捏得一疼,他忙看过去,就听周斐琦道:情诗也是你跟朕要得,现在朕要写了,你又走神儿?想谁呢?
    我,我当然是想陛下!高悦几乎没有过脑顺口就来了这一句,然而话说出来后,两人均是一愣。
    嗯。
    周斐琦故作镇定地垂眸,没在言语。
    高悦的脸瞬间红了,今天的第二次了,他对着陈谦之外的人说了情话。
    就算是被迫的,也有点无法直视自己,啊,太难了。
    掌心微痒,是周斐琦在写字。
    心尖微颤,是高悦的心在读诗。
    周斐琦这次写得是
    岁月悠长心易冷,独留一念在尘间。
    鸳鸯破分空垂泪,唯有真情永不离。
    还是半首诗,多一个字都没写。依旧是那么抠搜,很对得起周这个姓,但这次高悦却没顾上吐槽,他觉得这半首诗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道尽了他内心的无奈和凄苦,因此周斐琦才写完,他就眼眶一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哭了,自己都没发现,就那么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心。
    周斐琦没想到高悦竟然会哭,惊讶道:你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高悦这才感觉到自己脸颊湿了,忙抬手去擦,周斐琦却站了起来,先他一步,用拇指为他抹掉了泪珠。高悦大概也觉得当着周斐琦哭太不合适,忙谢恩,又像为了缓解尴尬,问:陛下这诗写得太好了,叫什么名字?
    周斐琦望着他,顿了顿,道:念悦。想念的念,高悦的悦。
    高悦本来挺难过的,这下好了,听了皇帝这话,那些伤心难过全部一扫而空,突、然、变、得、特、别、气!
    他正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拎住周斐琦的领子问清楚你到底想得是哪个悦?!就听外面一阵骚乱,张公公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道:陛下不好了,皇宫走水了!
    第45章 晋江文学城自嗨
    皇宫走水历朝历代都有发生,并不稀奇。但高悦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依旧咯噔一下,忙问:哪里走水了?
    是档籍所,火是从那边烧起来的!张公公跟在皇帝和高悦身后,边往极阳殿外走边回。
    果然,档籍所中午烧了个柜子,高悦当时就觉得很不对劲儿,这下整座殿都烧了起来,这明显就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么,怕齐鞘带人查出什么来呗!
    不过,这样一来,也同时说明这皇家后宫里用的人真的有问题。
    这事得重视啊。高悦走在周斐琦身侧,小声提醒了一句。
    嗯,周斐琦看向高悦,问:你可有思路?
    高悦道:中午那边烧了个柜子,据说里面是历年宫里过世宫人的檔籍,齐鞘担心再生变故本加了人手准备晚上通宵也要把所有檔籍过一遍,这会儿天还没黑,就又烧上了,我一会儿见了他问一下看还差哪些没有查,再做定论吧。
    周斐琦点了点头,觉得高悦思路清晰,遇事不慌,这一点其实与那人也很像。于是,这一路,他没再说什么,倒是时不时会看上高悦两眼。
    而高悦此时脑速飞转,根本没注意到皇帝的小动作。他现在只求这次火灾别出人命就好。
    一行人很快赶到档籍所,隔着还有百十来米,就看到一群人正焦急地运水救火。齐鞘满脸烟尘在人群中穿梭指挥,看起来有些狼狈。
    高悦加快脚步,冲过去一把将齐鞘从人群中拉了出来,先是上下检查了一遍,见他没有受伤这才放心。齐鞘显然也担心高悦,一个劲儿往远处推他,道:你不该来这儿?被火熏到怎么办?快回去,这里有我!
    我跟陛下一起来的,高悦侧身让齐鞘看到不远处的周斐琦,才问:这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听说中午还烧了个柜子?
    齐鞘看了眼周斐琦,见他已往这边走了过来,便先冲皇帝行了礼,听到周斐琦说了句平身后,才继续回答高悦的问题,那柜子本是放在后殿,我们一直在前殿誊录名册,后殿还没有查到,那个时候又正是午膳的点儿,檔籍所的太监宫女也大多挤在前院儿领饭,因此也没人注意到是谁进了后殿,直到我们在殿里闻到浓烟味儿,才察觉出不对。那柜子扑灭也就用了两桶水,就是里面的卷轴烧得烧、湿的湿,已经不大能用。柜子和里面剩余的檔籍我已命人搬到的对面的院子,下晌我把小幸子叫来,就是专门在理那个柜子里的卷轴,刚才好不容易他已整理出了些眉目,突然整间档籍所就起火了。现在所有檔籍全都在往对面那院子里转移,你若方便,不如去对面院子里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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