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这座遗址是在地下水系统升级改造时候被发现的，遗址之上原本是一个小型广场，周围则是b市的一块老住宅区。现在遗址发掘已经结束, 据程老说, 当地马上要在这里建造一座博物馆。看着自己工作许久的地方, 老人家的目光也不由的复杂了起来。他过来对煜兮和厉琸清说道：“我先去工作，就不陪你们了, 要是有问题的话给范婕打电话就好。”
    此时发掘和保护工作已经结束, 整个现场只有他们四个人与几名工人在。尽管一墙之隔的不远处就是吵闹的街道, 可在程老和范婕走后，安静下来的现场忽然显出了几分苍凉的意味来。听到程老走了，下车时被厉琸清塞进背包里的白白又一次挣扎了起来。虽然现在附近没人, 但是厉琸清依旧没有将它放出来的意思。
    两人坐到了遗址边上的一张长木椅上，过了好大一会, 煜兮终于开口了，他问厉琸清：“你知道这个遗址是什么吗？”
    尽管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但是厉琸清依旧轻轻的摇头说：“不知道。”
    “墓主人叫做洛文唳，你知道他的。”
    ……
    那是煜兮进入无上观后第一次回家, 但是那时候的他却不知道，此次也是自己此生最后一次回家。尽管后来洛府仍在，但是对于煜兮而言，“家”早已经随着那几个人的远去而消失了。
    这是一个非常老套的故事——直到现在煜兮仙尊依旧这样觉得。
    七名丞相, 十二位皇后，足以看出历史上的洛氏是一个多么显赫的氏族。他们的家族发迹的时候昇朝还未诞生，而在千年之后的现代，a国的中学生依旧会在历史书上读到属于他们的故事。
    只可惜，不管曾经有多么显赫，洛氏依旧逃不过“盛极必衰”的这个命运。当曾经的五皇子皇帝在夺嫡之战中取胜并登基之后，身为洛家掌权人以及当朝丞相的洛文唳就已经预感到了一场浩劫将至——他在夺嫡之战中站错了队。不过这早早来到的预感并没有将洛氏从泥沼中拉出，毕竟政－治这个舞台，无论是登台还是下场都不是一个人能够说了算的事。
    史书上写道，为了减少皇帝的猜忌，洛文唳并没有像一般达官贵人一样娶三妻四妾求子孙满堂。相反，他一生只有一位夫人，后代也仅仅是那位夫人所生的一儿一女。这位权臣的大儿子一反常态的早早出家，并没有在史书上留下什么痕迹，而独女则是昇朝当时的太子妃。
    洛知兰的大婚为洛氏的故事添上了最后一笔亮色，而她的消失则也代表着这个百年大族的倾颓。
    ……
    无上观里的每个弟子一年都有一月多的时间外出历练，尚是个少年的煜兮在头一天快速完成任务之后便留在了家里。顺带着，就连他的“朋友”厉琸清也被洛老爷和洛夫人给留了下来。
    因为已经好些年没有见过儿子了，洛夫人这段时间对于煜兮说是溺爱也不为过。她明明是一个从小就被娇养长大的名门贵女，但是这几天却在一直自己下厨换着花样的给煜兮做各种东西吃。向来觉得儿子不能惯着的洛老爷竟然都对此没有办法，他除了每天催着儿子同厉琸清一道勤加修炼外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在洛府里面就经常会看到这样的景象——天还没亮的时候花园中的那块空地里就会有两个少年手持长剑进行比试。两人并没有使用灵力，而是单纯的用剑做最基础的对抗。可尽管如此，他们身上所带的剑气依旧将花园毁了一半，不过几天时间，园子正中那棵足足有三人合抱粗的柳树树干早已经被剑气划花。
    和往常一样，煜兮与厉琸清两人过了七八百招才停了下来，这一次的比试他们又以平局告终。穿着黑色劲装的厉琸清收起剑之后就一点儿也不顾及形象的坐在了柳树旁边的空地上，并顺带着将一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酒递给了煜兮。
    无上观虽然并没有禁止饮酒，但是煜兮之前却从来没有机会接触过这种会令人着迷的液体。这几天每次练完剑之后厉琸清都会将酒坛递给他，起初煜兮还拒绝饮酒，并且认为这液体过于辛辣一点也不好喝。可是在几天下来，这位相府的公子却已经被厉琸清给彻底“带坏”了……
    幸好煜兮是一个有筑基修为的修士，厉琸清给他的酒只是凡间的普通饮品，而非修士所酿。这酒的味道虽然好，但是却不会让人喝醉。
    ……
    只见煜兮无比自然的从厉琸清的手中将酒坛接过了过去，动作间竟然还有几分侠客的潇洒感觉在。不过尽管是喝酒了，煜兮的动作比起厉琸清来说还是文雅许多的，他轻轻抿了一口酒接着说道：“你的剑法狠厉有余，但是精巧不足。要是我刚才的劲儿再大一点的话，你便要输了。”
    听到煜兮的评价之后，厉琸清也喝了一大口酒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凡是已经发生过了的事情，就不能再做假设。我还可以说，你的剑法精妙有余，但是力量不足，要是我对剑谱再熟悉一点的话，你估计也要输了。”
    煜兮和厉琸清两个人都互相不服气对方，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早上都会上演。正在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喝酒的时候，洛夫人忽然带着一个侍女出现在了这里。此时煜兮的修为还没有后来那么高，如果是熟悉的人，且自己又不怎么注意的话，是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对方出现在自己身边的。
    “知煜。”在被母亲叫到自己名字的之后，煜兮才慌慌张张的将酒坛藏在了自己的身后，不过这时候已经晚了。看着他这狼狈的样子，坐在一旁的厉琸清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他出生在九天教又成长在九天教，在那里喝酒一件再普通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绝对不会有修士因为被人发现自己偷偷喝酒而露出如此慌张失措的样子。
    尤其是当这个无措的修士变成刚刚与自己打个平手的厉害剑修后，画面便更加好玩了。
    看到儿子这样，洛夫人一边笑一边摇头说：“你早有二十岁了，这在凡间已经是能够成家的年龄，喝个酒有什么慌张的？”
    听到母亲的话之后，煜兮方才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实在是有一些过头。他看了一眼洛夫人身后那个侍女端在盘子里的糕点，接着试图转移话题道：“这是什么？”
    洛夫人去将糕点端了下来说：“这是云酥，我方才做好的，你同琸清一起尝吧。”拿到手里微热的糕点之后，厉琸清不由的有些晃神，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与父母相处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却真的有一种自己与眼前两人是一家人的错觉。
    看着煜兮和厉琸清拿起了点心，洛夫人也笑着说道：“要不是琸清也还要回宗门去，我真想叫你也留下来同煜兮当兄弟。”
    ……
    盛京冬天常被厚厚的阴云笼罩，可在此时罕见的暖阳却从树顶投了下来。这一刻的厉琸清想，自己或许真的有些羡慕身旁的这名少年，并且喜欢上了这段单纯的时光。
    但是可惜的是，这段单纯且快乐的时光竟然现在就要结束了。
    说话间，一名身穿灰衣的男性家仆忽然跌跌撞撞的跑到了花园中，煜兮还没有见过自己家家仆如此不顾礼节过。
    “怎么了？”看到这人后洛夫人不由皱眉问道，“怎么如此慌张？”
    女人的话音刚落，那名仆人便扑倒在地，这时候煜兮才看到这人脸上竟然全部都是眼泪。他哭的实在是太狠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夫……夫人，小姐她……她快不行了。”
    小姐快不行了？
    为什么这几个字自己单独都知道意思，可是连到一起却又读不懂了呢？
    家仆嘴里说的小姐又是谁？
    煜兮睁大眼睛慢慢的从地上上站了起来。只有二十几岁且对凡间了解几乎全部来自于话本的厉琸清没有想到，自己第一回真正踏入凡人的家中便遇上了这样一件事，他也愣在了那里。相比于虽有道行但是仍显稚嫩的儿子，洛夫人就镇静多了——尽管厉琸清看到女人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话说清楚，知兰她怎么了？”洛夫人深吸一口气说。
    仆人吸了吸鼻子再一次说道：“小姐她……恐怕撑不住了。”
    第63章 指南第63页
    程老来b市是有工作要忙, 自然没有多少时间去招待煜兮和厉琸清。不过这两个人似乎也并不需要去特别关注, 毕竟要是仔细算起来的话，煜兮也是这座城市的老居民。在与程老和范婕说了之后，下午煜兮和厉琸清就在b市里面自己逛了起来。当然，为了防止被路人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煜兮和厉琸清都使用了障眼法。甚至身为神兽的白白也被他们伪装成了一只小狗的模样——对此神兽本兽倒是半点也不介意。
    这是白白出生以来第一回到街道上闲逛, 它看起来非常开心, 并且罕见的没有凑到煜兮和厉琸清身边试图听清他们究竟在聊什么。
    和千年之前的盛京相比，b市单单面积就已经翻了十几倍。虽然街边偶尔出现的古建筑还是能够让煜兮和厉琸清找到些许昇朝时候的感觉, 但毕竟千年的时光已经逝去, 他们曾经所熟悉的一切都变成了过去。
    忽然, 一块深蓝色的路牌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昇太子府”这四个字又将煜兮和厉琸清方才飞远的思绪又拉回了千年前的那个上午。
    原来他们已经走到这里了啊……
    其实从回到家中开始，煜兮就非常想要见洛知兰一眼。可无奈于现在洛家和皇室之间关系有些紧张，并且按照礼数已经嫁给太子成为皇室一员的洛知兰也再不是那个想要见就能见的人了。
    当然, 作为修士的煜兮要想要见洛知兰的话肯定有方法，只是他不愿因为自己而给家族造成麻烦所以便按照规矩在家中等候。
    此时太子妃的哥哥想要见她的消息早早就已经被人报了上去, 可府内没人能猜到，煜兮和洛府其他人竟然会因为这件事而被提前叫往太子府中。
    来自太子府的马车已经等到了府外，尽管急着见洛知兰，但是煜兮还是先陪着母亲坐上了马车。以同跟去的还有厉琸清——虽然连他本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牵扯进一段凡人的俗事中。等上了马车之后, 好久没说话的洛夫人才将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搭在了煜兮的手背上“知兰会没事的吧？”她这样问道。
    听了母亲的话后，煜兮赶忙回到：“她会没事的，我会救她的。”
    “那就好……那就好……”
    听着煜兮和洛夫人的对话，厉琸清却不由的皱住了眉。他相信煜兮和自己一样清楚, 修士不能干涉从凡人的命数，他们既没有这个资格、又没有这个能力。
    洛府和太子府相距不远，没一会马车便停在了长街的尽头，煜兮几人刚下车便看到了从长街另一端走来的父亲。几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在太子侍从的引导下走进了府内。
    太子府里的气氛非常凝重，洛夫人几次想要问问一边的侍从洛知兰到底怎么了，但却只换来身边人的摇头不语。修士的五感灵敏，或许现在陷入焦忙之中的煜兮还没有发现，但是一边的厉琸清却已经嗅到了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
    就在几人到达洛知兰所住院子的门口时，一个年轻男人忽然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这个男人穿着一件白金交织的长袍，头发被束在了一顶白玉冠内，尽管他的装束华丽，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厉琸清从未见过的悲伤。
    ……
    见到一行人后，那位年轻男子忽然红着眼睛朝他们行了一个礼，见状洛老爷忙去将他扶了起来，“太子殿下，这万万不可！”
    虽然是名门贵妇，可是见此情景洛夫人却也不管什么礼节规矩了，她走上前去焦急的问道：“殿下，请问太子妃她到底怎么了？”
    闻言，太子沉默了一会方才说道：“知兰她……小产了。”
    “小产？”听到这话之后洛夫人差点没有站稳，毕竟自己从未听闻到过女儿有孕的消息。看到洛夫人这样，站在她身边的厉琸清忙伸出手将她扶了一下，在站稳之后洛夫人继续低声说道：“小产也不至于……”接着她便安静了下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洛夫人的心中生出。
    这时候太子忽然沉默了下来，他对洛夫人说：“您去看看她吧……”说完就将门口处让了开来。洛知兰到底是女眷，现在洛老爷和煜兮都不能进去。等到洛夫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洛老爷这才过来问：“太子殿下，请您跟老臣说实话，知兰她……还有多久，又究竟是不是因为小产？”
    太子没有回答洛老爷的话，只是眼睛却不由的红了起来。在几人说话的时候，又有人小跑进来通报到：“太子殿下，宫里派人来了。”听到这话后太子有些紧张的问道：“谁？”
    “是总管大人。”
    正说着，一个微胖的中年宦官便在簇拥之下走了过来。他看到洛老爷之后忽然皱了一下眉，接着过来对太子行了个礼慢悠悠的说：“陛下让咱家过来瞧瞧太子妃，顺便还赐了些人参。”话音一落，后面的小太监便端着一个木匣走了上来，公公将木匣打开并向洛相展示了一下木匣里面的内容，他说：“这可是上好的百年人参，收到它是太子妃的福分。”
    或许凡人还会被这个百年人参给唬到，但是作为修士的煜兮和厉琸清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个东西有什么珍贵的。看着太监趾高气扬的样子，厉琸清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厉琸清虽然不太懂得凡间的人情世故，但是在煜兮家中呆的这些时间却已经足够让他明白洛府和皇室的复杂关系。
    听到厉琸清的冷笑之后，那个太监转过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问：“请问太子殿下，这位是？”
    其实太子也不认识厉琸清，刚才他跟着煜兮等人进来的时候，太子便有些疑惑。没想到这时洛老爷忽然上来解释：“这是我的义子。”
    听到这话刚才那个公公又瞥了厉琸清一眼便不再讲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煜兮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但是此时这位太监站在洛知兰门口的样子真的给了厉琸清一种……这人就是被皇帝派来监督洛知兰死亡的感觉。
    或许真相也本来就是如此。
    一会儿之后有一个太医小跑了出来，他跪下去对洛老爷说：“太子妃快…不行了……丞相大人，您去见见她吧。”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煜兮在听到这句话后直接冲到了房里，认识他许久，厉琸清从未见过这名略有些少年老成的修士露出过如此表情。
    煜兮离家的时候洛知兰还只是一个孩子，尽管两个人相处的年份不长，但是血缘和幼时的美好记忆却足够让他像每一个哥哥一样爱着自己的妹妹。
    一进门煜兮就看到了那个虚弱的躺在病榻上的女人。
    洛知兰非常瘦，她的脸颊都已经深深的凹陷了下去。
    看到煜兮之后，躺在床上的女人忽然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微笑，“哥哥，你来啦。”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一滴眼泪忽然从煜兮的眼中砸了下来。见到女儿的样子，跟在煜兮身后进来的洛老爷也有些不忍的转过了身去。他藏在袖口中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毕竟不是一家人，厉琸清没有进门，他只是站在那里淡淡的看着太子，看着那个明明愤恨明明眼眶通红，却对现实无能为力的懦弱男人。
    病床上的洛知兰仍然絮絮叨叨的同父母和哥哥说着什么，但是她的声音已经小道连煜兮都快听不到。
    看到妹妹这样子，煜兮忽然拉紧了洛知兰的手，他试图将自己精纯的灵力输入到妹妹身体里面。可惜的是这些灵力一进入凡人的身体里竟然就像泥牛入海一样，再也找不到踪迹。
    甚至就在煜兮的动作结束之后，有一股灵力另一从自己的手上反噬了过来。这股灵力实在太过强大，它就是刀片一样从煜兮的经脉上刮了过去。几秒钟之后，煜兮便扶着床榻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修士本就逆天而行，他们无权也无力将凡人从轮回殿中拉回来。就在煜兮吐出那口鲜血的时候，屋外原本晴朗的天空也响起了阵阵雷鸣——这是在警告修士的妄为。
    看到儿子的样子，洛夫人忙将他拉了起来，她一边哭泣一边说：“别这样，娘不能看到你这样。”
    洛知兰没有看到哥哥现在的样子，她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嘴里却依旧在说着话。煜兮擦了擦嘴边的鲜血就凑上前去，他听到洛知兰说：哥哥，我这一辈子有太多值得后悔和遗憾的事情……以前总觉得自己是洛府长女，需要事事注意。可现在才发觉，人活一辈子不能总按照别人制定的规矩来……你也是，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咳咳……不要被所谓的道义困住了身……”那时的煜兮虽然还不明白妹妹的意思，但却低声说道：“好，我会的。”
    闻言，洛知兰忽然笑了起来，她继续说：“你是个修士能活很久，如果以后还能遇到我的话……不管那时候的我还记不记得你，你都要去提醒我……
    天空忽然又放了晴，就像是刚才的雷生从未出现过一样，而一个年轻的女孩也随着雷声一道于煜兮的记忆中走远……
    昇朝祥或十七年，随着太子妃洛知兰的逝去，一场酝酿许久的斗争终于开场。可这都已经和那个年轻的女孩无关了。
    第64章 指南第64页
    现在昇朝已经灭亡千余年, 当时的太子府如今只剩下了一点地基, 往日的宫廷秘辛也早已经成为了电视剧中俗套的剧情。
    煜兮和厉琸清看到路标之后便顺着它找到了太子府那残存的遗迹处，看着玻璃下那段残存的土墙煜兮半天都没有说话。
    正当厉琸清怀疑煜兮是不是又开始回忆什么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仙尊大人抬起头对自己说：“我们这回既然故地重游了，那不如一次性将b市的景点逛个够？”
    故地重游？景点？
    厉琸清忍不住笑了出来, 时过境迁, 从前的恩仇还有血泪都已经被时间抹去, 当仙尊大人真正看开之后，眼前的断壁残垣也的确只是“景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