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山中之骨

    “你们几个，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不准乱跑，听到了吗？”凌平警告着元太光彦步美三个熊孩子，自己则临时充当法医，准备做一个初步的体表尸检。
    至于九条樱子，鉴于她好像确实有很强的专业能力，允许她协助，但是不准偷走骨头。
    “…你为什么出门会带着橡胶手套。”凌平看着九条樱子从口袋里掏出手套，姿势优美地戴上，忍不住吐槽道。
    “你不是也一样。”九条樱子瞥了一眼凌平，这人似乎对自己的行为完全没有正确的认识。
    都是怪人……双手插兜的柯南嘴角抽了抽，站在他们身后旁观。
    “啊，太美妙了，这才称得上是自然的神秘之处……”九条樱子凑近那具尸骨，还没上手检查，就已经如痴汉一般发出了危险的感慨。
    “哈？”凌平右侧眉毛一挑，看了看地上的尸骨，怎么看也和美妙搭不上关系吧。
    “你不知道吗？如果尸体暴露在野外，立刻会被苍蝇盯上，开始产卵孵化的蛆会吞噬腐肉，转眼间化为成虫。加上捕食苍蝇和蛆的各种昆虫和小动物聚集，这具尸体很快就将变成生命的乐园……”九条樱子转过头来，不知道是不是凌平的幻觉，这个恋骨癖的眼睛里似乎有小星星在闪啦闪。
    “……”凌平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
    “食物链这一巨大的生命之环，在肉体停止代谢，细胞崩解后，仍然环绕着我们……怎么，你心里没有感到一丝触动吗？”九条樱子似乎很疑惑，难道这种生命的循环还不够令人感动吗？
    “…我忽然想起我们应该直接报警的，还是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吧。”
    “人长这么大，心眼这么小……”
    发现这具尸骨的还有三个人，一对情侣和一个单身男人，他们和之前那个女性都是到这座山上来登山游玩的，此时都以看神经病一般的眼神看着凌平和樱子两人。
    “总之，还是先开始工作吧。”凌平戴上口罩，蹲下身来检查着那具尸骨。
    “尸体大部分白骨化，腐烂程度明显。再结合尸体所穿的春秋季节的衣物，推测是夏天之前死亡的，时间大概是…三月到五月之间吧。”
    “根据尸体的牙齿情况判断，死者的年龄不小，应该是一个老年人。以及它的上位颈椎有骨折迹象，可能是从高处…”九条樱子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山崖，“…从高处跌落造成的，不过真正的死因应该是窒息。”
    “由于颈椎骨折，神经断裂，死者无法自主呼吸对吧…之前在研究所里曾经尸检过一个同样死因的。”凌平伸着脖子看了看死者的头骨，“因为不能打开尸体，所以仅仅从头骨的征象看应该是一位老年女性……”
    尸检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元太几人本来想玩侦探游戏，自己偷偷去破案，还拉上了柯南。奈何这次柯南的死神体质似乎没有发挥作用，在场的四个登山者都和这具尸体毫无关系，周围也找不到任何可疑的死亡信息之类的东西。
    目暮警部来到后，保护好了现场，凌平把初步的尸检结果报告了一番，就随着警车直接回到研究所开始加班了。
    “诶，竹内哥哥这就要走了吗？”步美好像有些不舍，也不知道是不舍得凌平这个人还是因为凌平一走他们这些孩子就要被送回家里去了。
    “对啊，像我这种人就是要随时做好加班的准备。”凌平摊了摊手，看向九条樱子。“你呢？还要继续找野生动物的骨头吗？”
    “很可惜，因为没有你这样的相关身份，我必须跟着警察去做笔录。”九条樱子冷着脸，她不像凌平由于沾了个法医助理的名头所以可以自由行动，身为目击者的她必须和另外四个登山者一起去做笔录。
    “嗯，那九条小姐不如…算了，还是保持这样吧。”凌平本来想开个玩笑说让九条樱子也来做法医，后来想想这样就相当于把一只饿了三天的哈士奇扔进包子铺，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柯南把他们好好送回去吧，以及，下次这种事还是找阿笠博士来吧，我真的不适合看孩子。”
    “呵呵，同感……”柯南虚着眼点了点头，目送凌平离开。
    ……
    这次这具尸体的身份并不难确定，在把身高体重年龄性别以及所穿衣物和警察方面的失踪人员统计一对比，再对疑似家属做dna鉴定，就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松居澄子，年龄67岁，去年秋天一早离家后再无音讯，经过和她的女儿比对确认了身份，认领了尸骨。
    警察方面的调查结果显示，松居澄子的丈夫，松居右卫门患有阿尔茨海默病，而又由于这个病摔坏了腿，长年卧病在床由松居澄子照顾。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这种要照顾瘫痪在床，心智有如儿童的老人，再好的感情也有撑不下去的时候，在日本这样离家出走甚至直接选择自杀的案例也并不少见。
    但是有的人似乎并不这么想。
    “所以，你是想委托我调查你奶奶的死因。”凌平坐在一家快餐店里，周围是少年侦探团的熊孩子们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生。
    圣诞节刚过孩子们身上都有些零花钱，所以没让凌平再请。
    “是的，因为我不愿意相信，一向和爷爷感情那么好的奶奶会…说不定是有什么隐情，或许是意外也说不定……”女生低着头，两只手攥着自己的衣角，虽然不敢直视凌平却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女生名叫松居未可子，和柯南他们就读于同一小学，不过是四年级，正是这次事件中松居澄子的孙女。因为得知了少年侦探团们是第一发现者，所以委托他们调查这一事件，而柯南就顺便找上了凌平。
    “这件事…有些难办啊……”凌平皱着眉头，咬了咬嘴里的可乐吸管。
    “如，如果是委托费用的话，虽然不多，还请收下这个。”松居未可子捧起一个粉色的小猪存钱罐，看她手臂颤抖的样子里面的硬币应该存了很久。
    “喂，竹内哥哥你怎么能收未可子姐姐的钱呢？这样做也太不讲义气了！”元太坐在一边生起气来。
    “对啊，未可子姐姐那么可怜，竹内哥哥你就不要……”步美也在一边帮腔，同样是小孩子，存钱罐的意义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好了好了，我没打算要委托费什么的，毕竟我又不是侦探。”凌平伸长胳膊，扶住松居未可子因手臂颤抖而岌岌可危的存钱罐，把它轻轻放回桌面。
    “我说的难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怎么和你们解释呢……”凌平想了想，“警方之所以会做出自杀认定，主要是根据当时的周边环境和松居澄子女士身上的痕迹综合来看，找不到他杀的可能，只能是自杀或者意外的一种。然后他们根据一般社会的‘常识’认为自杀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就这样认定了。”
    “所以，还是有意外的可能性吗？”松居未可子眼中似乎有了一点期望。
    “确实有，但问题也出在这里。”凌平点了点头，“既然被称作意外，那么就会有非常大的不确定因素，就算要找蛛丝马迹也很难找。就算找到了一些可疑的痕迹，因为可信性很低，警方那里也不会承认，更不会特意做什么说明，毕竟自杀和意外在他们的工作档案中没有什么区别，那应该是厚生劳动省的事情……”
    “没关系的，哪怕只有一点希望，只有一点线索，能让我知道奶奶还爱着爷爷，没有抛弃他就可以了……”松居未可子的声音小了下去，隐隐有了一点哭腔。
    “我明白了。”凌平叹了口气，“那么方便让我们去你奶奶家里调查一下吗？毕竟要复盘她从家里到那座山中的过程就要从头开始查起，而且说不定家里会有什么线索。”
    “这个……好的，没问题。”松居未可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但能看出她有些为难。
    “没关系，柯南你带元太他们回家吧，毕竟四年级的小孩认识四个一年级的小孩有点奇怪。我的话就……”凌平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一米九五二百斤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
    “所以，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玩这种侦探游戏？”九条樱子冷着脸看着凌平，她被凌平一个电话找来，来了之后才知道是要假扮小学老师到松居未可子的家里去。
    “没错，我的身份是体育老师，九条小姐的身份是自然科学老师，我们去未可子家里是作为教师对学生的家庭意外表示慰问，这个理由很合理。”凌平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副平光眼镜递给九条樱子，樱子虽然嫌弃地撇了下嘴，还是接过戴上了。
    “然后，我负责和未可子的家长交谈获取情报，九条小姐身为女性就可以陪着未可子到各个房间里查找有用的线索。很合理对吧？”凌平用手提了提自己的眼角，努力作出一种又严肃又体贴学生的样子来。
    “…那么，我为什么要这样帮你呢？”戴上眼镜，瞬间显得知性了不少的九条樱子斜眼看了看凌平。
    “说到底，我们两个是最初检查过未可子奶奶遗骸的人吧，有始有终总是比较好的。
    “而且，最近听说研究所有个公开宣传日，可以允许外人参观的样子，如果有内部人员邀请说不定还有什么隐藏项目……”
    “…好吧，我明白了。”
    体育教师竹内凌平和自然科学教师九条樱子，准备前往松居未可子的家中进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