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制造 第52节

    本来季家人只是帮帮忙而已，结果回家算算，扣掉成本，一天下来居然就挣了差不多十来块。于是季家全家动员起来，借了不少自行车或三轮车拉着货往各乡下跑，他们这么一搞，就算什么都不说，脑子灵的镇民也明白有利可图，纷纷往供销社跑。
    现在工厂效益普遍不好，镇民们早就憋足了劲想干点什么挣外快，只是都不知该干啥，也找不到门路。如今几家跑了跑，发现赚到的比日工资还高，竟弄得全镇沸腾起来，家家都去找生产队队长开证明。
    虽然生产队已经解散，但各队长在镇民中仍旧有很大权威，对镇民们也极为了解，因季老根提前向各队长打了招呼，他们也乐得最后过一把瘾，开证明极为谨慎，那些偷鸡摸狗的二混子一个不准，倒是一些家庭困难的农户批条批得爽快。
    很快供销社的仓库就被清空了，不只刚送到的那些铁锅铁盆，连仓库里堆积了很久的搪瓷尿壶，小孩玩的过时玩具，画片都被拿走了。
    镇长一开始还担心闹腾大了，特意跑来看了看，见镇民们都热火朝天的用自行车，三轮车拉着一堆货离开，还有人到乡下卖了货，欢欢喜喜的上来结款还要再进货，并没有闹出什么不好的事，相反大家都认为这是政府的政策，都表示很满意。于是受到夸奖的镇长也很满意，回去就叫宣传办的人：“给镇里写几份宣传稿，主题嘛，镇政府扶助工农兄弟，紧跟改革开放的春风，具体事例你到供销社去看，别忘了拍几张照。”
    不管外头怎么热火朝天，季椽都没离开过家门，8月的天气热得地面滚烫，只靠一台电风扇消暑的季椽快热成狗了，非必要坚决不出门，已经好几天没去找宋冀宁。
    这天一大早，宋冀宁跑来找他，见季椽光着上身瘫在凉席上散热，一把将他扛到肩上：“爷爷，我带缘缘去游泳。”
    季老根把季椽衣服递给他：“别去水深的地方。”
    “放心，我会看着缘缘的。”
    一离开家门，迎面便是一阵热风扑来，季椽全身是汗，有气无力的叫：“不要，我不出门啊！”
    “放心，到河里泡泡就舒服了。”宋冀宁不由分说的把季椽抱上自行车前杠，自己一脚踏上车，将有气无力的季椽困在双臂间，脚下一蹬便飞快走了。
    季勇等小伙伴已经在老地方水库里游泳，见宋冀宁扛着季椽上来，纷纷爬上来问：“缘缘这是怎么了？”
    “没事，被晒晕了。”
    不是真晕，只是一路晒着太阳过来，季椽更加没力气了，宋冀宁干脆将他扛上来。
    季勇跑过来关心季椽，见他虽然有气无力，但眼神清明，不像有事，放下心：“把他放下水吧，泡泡水就有力气了。”
    “还用你说。”
    宋冀宁已经把季椽抱到水库边，直接扒下他的运动裤，把只着一条白色内裤的他轻轻放进水里：“缘缘不会游泳，你们谁带带他。”
    “我来我来。”季武游过来扶住季椽。
    “不用，我不游泳。”清凉的水终于让季椽活过来了，他趴在水库边缘，晃悠悠的踢着水，发出满足的喟叹。
    “舒服吧，都叫你来游泳了，连门都不肯出，热死你。”宋冀宁一边脱掉衣裤一边说，随后一个猛子从旁边扎进水里，溅了季椽一脸。
    季椽抹抹脸不在意：“也就这一会凉快，回去还不是一路晒太阳。”
    “你真是……”宋冀宁从水里浮出来，一把扣住季椽脖子：“过来，我教你游泳。”
    众人在水里游了约两个小时，季椽也多少学了些狗刨，虽然很凉快，但游泳太耗力气，众人也只能纷纷上岸休息。期间有人突然问季椽：“缘缘，听说你家在搞批发对吗？”
    “不是我家，是供销社。”
    “不都是你爸搞的吗？听说只要一点点定金，就可以先拿货，卖了再回来结款？”
    季椽点头：“对，不过我爸说必须是本镇人，而且有生产队长开证明才能拿货。”
    “我知道，我还跑过队长伯伯家，可他说我是小孩，不给我开证明。”
    “我也去过，我们三队的队长说现在已经不开证明了，之前开太多，现在供销社不让开了。”
    “应该是没货了，我爸说供销社的库存都卖完了，热销的那些不做批发，所以没什么能卖的了。”季椽对这些倒了解。
    “一点没有了吗？我们还想跟着进点货呢！”
    季椽看看小伙伴们，问：“你们也想批发到乡下卖？”
    “当然，我们想趁着开学前挣点零花，也帮家里省点钱。缘缘你能不能帮帮忙，让你爸不用开证明也给我们批发点货？”
    季椽看向宋冀宁，宋冀宁摆摆手：“我不需要，缘缘你看着办。”
    宋冀宁之前赚到的钱，大部份都交给妈妈做为家用，自己只留了点零花，现在也穷得响叮当。不过他不愿季椽为难，而且他现在也不是很愿意花大量时间赚点小钱，有这精力他比较宁愿拿来看书。
    老话怎么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嘛，他个人表示万分赞成。之所以没有赚到更多的钱，是因为他书读得还不够多而已，书读够了，现在没能赚到的钱，以后都会补回来的——单指课本外的书。
    宋冀宁不要，季勇也不要，他之前帮着家里跑了几趟乡下，晒得都脱皮了，家里就给他两块钱零花，他感觉与自己付出的劳力不成正比，罢工了。
    但其他小伙伴们显然很需要，季椽想了想，还是决定帮帮小伙伴们。于是一群人游过泳后，便前往供销社。
    第75章 洗澡
    因仓库已经清空，供销社再没有前一段热火朝天的场景，不过进出的镇民还是比往常多了不少，都是来结款的。镇民在这点上倒没敢占供销社便宜，毕竟供销社是公家的。
    季椽在小伙伴们的簇拥下前往柜台找季建国，就见他爸身边簇拥着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跟你说建国哥，你得多进些日用品，洗衣粉香皂还有洗发水都很好卖。”
    “还有衣服鞋子，村里人其实挺有钱的，就是出门不方便，建国你多进点过来，给我们，我们拿去卖。”
    季建国这一段虽然忙碌，但过得也很充实，他笑着将大家说的东西都记下，不是点点头：“好，我记下了，回头我再清点一下仓库，看还缺什么，到时一起补。”
    忙了好一会他才注意到宝贝儿子来了，走到季椽跟前满脸笑容的问：“怎么，你们过来看电视吗？现在店里很忙，还是到别处玩吧，叔叔请你们吃冰棒，一人拿一根再走。”
    “爸，我们不是来看电视的。”季椽拉过季建国，小声在他耳边提要求，请他给小伙伴们开个后门。
    “你们也想拉货到乡下卖？”
    季椽点头，他其实是不想的，但如果他不点头，估计他爸也不会特意为其他小伙伴开后门。
    “现在仓库已经基本清空，没什么货了，而且说实话，往乡下跑的人太多，市场已经饱和，很多货都卖不掉了。只是不少人图便宜先压在家里，打算拿到别的地方再卖，你们再往乡下跑也不好卖了。”
    季椽便将他的话转述给小伙伴们，但小伙伴们商量过后，还是决定试试看。他们那么多人，平摊下来也不过每人出几块钱，卖不掉也不亏，拿回家里用也行啊。
    “你们要是早来几天还有一些，现在是真没有了。”季建国把他们带到仓库，指着空空如也的货架道：“看吧，都被搬光了，本来仓库货也不是太多，每家拿一点就没了。”
    周冲不死心，指着角落里两个纸箱问：“季叔，那箱子里是什么？”
    “哦，是一些有瑕疵的产品，清理仓库时翻出来的。”
    这些瑕疵品各种各样，断了耳的锅，少了几张牌的扑克等，都不能做为商品再售，季建国本是打算把它们当废品卖给收购站的。
    小伙伴们垂头丧气，他们本来没考虑过挣钱的事，后来听季勇提起跑几趟乡下挣了多少才起了心思，谁知来晚了，还以为在开学前多少能挣点零花呢！
    宋冀宁上前翻了翻两个箱子，问季建国：“季叔，这两个箱子能不能卖给我们？我们按废品收购站的价钱跟你买。”
    若非这些瑕庛品是公家的，季建国倒愿意送给他们，不过他也只是意思意思按1角钱一斤的废品称重，把这两箱子按1.5元的价格卖了。
    众小伙伴抬着两箱子在宋冀宁身后，不解的问：“小宋，你买这些破烂干什么？拿到废品收购站也卖不了多少钱的。”
    宋冀宁不管他们，见季椽被太阳晒得一副快中暑的模样，把他抱上自行车杠，对朋友们道：“我先带缘缘回去，你们把东西送到我家。”
    想了想，脱下衣服盖到季椽头上，宋冀宁蹬上自行车一溜烟走了。
    众小伙伴看着绝尘而去的自行车，不约而同转向季勇：“季勇，季椽究竟是你弟弟还是宋冀宁弟弟啊？”
    宋冀宁对季椽可比季勇这当哥的称职多了。
    完全不在意别人怎么想的，宋冀宁急急火火的将季椽载到家里，把被太阳晒得软绵绵的他抱到浴室，动作迅速的扒下他衣裤。
    季椽挣扎：“不用，我自己来。”
    “听话。”宋冀宁俐落的把季椽脱光，拧开水管给他冲凉。
    “真是，你怎么那么怕热。”
    “我也没办法啊……”季椽恢复了些精神，才注意到宋冀宁衣服都被打湿了：“小宋哥你衣服湿了。”
    “嗯，你自己拿着水管，我也洗一洗吧！”
    宋冀宁把水管递给季椽，自己脱下衣裤。因为是在自家浴室里，他当然直接脱光了。
    季椽不自在的扭过头，一起游泳还没感觉，但在狭小的浴室里，两个人都不穿衣服，又让他感觉到莫名的别扭。他在小宋哥家夜宿过很多次，但除了一开始那次外，之后两人再也没有一起洗过澡，这还是第二次。
    一只胳膊从身后伸过来，环住季椽，将他往后拉，靠到另一具结实却光祼的身体上。
    “靠过来一点，我没法洗了。”
    水管上没有喷淋头，宋冀宁从季椽手中拿回水管，抬高一只胳膊从上至下分别淋到两人身上，还好心的低头问季椽：“怎么样，这下凉快了吧？”
    季椽僵硬的点头：“嗯……我……我不洗了……”
    “急什么，再冲一下，等他们来了再出去。”宋冀宁抱着季椽舒舒服服冲了十几分冷水澡，听到小伙伴们的声音才放开他，两人一起穿上衣服出门。
    小伙伴们晒了十几分钟太阳，也热得满头大汗，见两人一身清爽的从澡室出来，纷纷不满的大叫：“太狡猾了，我也要洗!”
    一齐站进浴室里。
    水声哗啦啦响起，伴随着小伙伴们争抢水管的吵闹声，大家似乎并不在意一起光屁股洗澡。
    季椽看看澡室的方向，又看向一脸自然的擦着头发的宋冀宁，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太别扭了，或许男孩子们就是这么洗澡的，只是他没什么男性朋友，才会觉得这样不自然。
    “发什么呆。”季椽手上的毛巾被拿走，宋冀宁绕到他身后，将毛巾盖在他小脑袋上，用力给他搓头发：“不好好擦干头发小心感冒。”
    把季椽的头发搓成一头乱毛，宋冀宁看着他毛发蓬蓬的模样笑起来，感觉像养了只小猫小狗还是小兔子，总之就是很可爱。
    待他给季椽梳好头发，打理整齐，小伙伴们也冲完凉，光着膀子跑出来。
    宋冀宁打开箱子，倒出了箱子中的瑕庛品，对小伙伴们道：“这些东西要卖是比较拿，但你们都看到了，像这个锅子，不过断了一边耳，修修还是能用的，我有另外的主意，你们的工作就是帮我把它们修好。”
    小伙伴们在学校时都受过学习小组的训练，动手能力极强，当下便各展神通，把那些有小瑕庛的地方修补好。季椽也帮了帮忙，奈何他明明在其他方面很强，唯独生活上的动手能力为零，连用牙膏皮补盆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只能在一旁干坐着。宋冀宁还给他拿了几颗糖，让他乖乖的。他也只好乖乖的坐在一旁吃糖。
    不到一个小时，这些东西便修好了，只是虽然能用，但瑕疵的地方也显而易见，不太可能当商品销售。
    “解释起来浪费口水，到时你们就懂了。”
    宋冀宁懒得做说明，只让小伙伴们又砍了根竹子，剖成小片小片的，再绑成圈，第二天带着小伙伴们去了附近的一个圩市。
    圩市是附近几个村落的集市，村民们家里种了些什么就直接用篮子抬过来，在路边支个小凳子就能卖，只要不占道路，基本没人管。
    宋冀宁领着小伙伴们圈了一块不大的地，把这些瑕庛品摆出来，比较值钱的放在最后，便宜的如扑克等小东西摆在最前，宋冀宁走了几步，用粉笔在地上画了条直线。
    小伙伴们瞬间就懂了。
    “小宋，你用这些来套圈啊？”
    他们也玩过套圈，但都是石膏做成的各种小东西，没见过用锅子肥皂等日用品玩套圈的。
    这些东西可比石膏实用多了，当下就有人好奇的过来问：“小兄弟，你们这是在套圈呢？”
    宋冀宁点头：“是啊，两角钱一个圈，大哥要不要试试看？”
    “这些东西可不只两角，套到了真能拿走？”
    “那还用说。”
    第76章 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