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制造 第78节

    “建国，你在这什么呆呢？”
    “书兰，回来了，我帮你拿。”
    李书兰手上提着一篮腊肉。过年时他们亲戚走动都是送自家做的一些年货食品，结果每次送出去，又得带一批回来。李书兰刚去送了自家做的年糕给亲戚，回来就被装了几大块腊肉。
    李书兰跟着季建国走进厨房，在一旁看他忙活，想了想问：“对了，你身上有零钱吗？”
    “有有。”季建国忙掏自己口袋，把钱都给李书兰：“这些够吗？不够我包里还有，你要买什么？”
    “要那么多干嘛？我是拿点零钱去发红包的，刚才在七嫂那看到她家亲戚孩子了，没给红包。”她说着只拿了零钱，其他的还给季建国：“我过去一趟，待会再回来。”
    “要我陪你去吗？”
    “我们女人唠嗑，你去干嘛？”李书兰白他一眼，季建国却笑，觉得老婆翻白眼真好看。
    李书兰走了，季建国把钱收回口袋，准备继续整理，突然愣了愣。
    他说怎么那么有即视感？这是他跟老婆的相处模式啊！！
    他是知道他们俩关系很好，但宋冀宁会不会好过头，跑偏了？
    他要有个女儿还好说，问题缘缘是儿子啊，宋冀宁这态度是不是有点不对头？
    季建国急忙赶到季椽的房间，推门，发现反锁了，立即敲门：“缘缘，你们在干什么？”
    房门很快打开，季椽一脸疑惑：“爸，有事？”
    季建国越过他往里看了看，发现宋冀宁正坐在书桌前，桌上摆了几本翻到一半的书，似乎两人刚才在学习。
    宋冀宁见他看向自己，忙站起身：“叔叔？”
    “哦，没什么，我只是问问冀宁你在这吃晚饭吗？厨房里有腊肉。”
    “爸，小宋哥晚上要往下来的。”季椽说。
    宋冀宁补充：“吃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谢谢季叔。”
    季建国退出，嘱咐季椽：“不要锁门，待会我做好了叫你。”
    “好，爸爸辛苦了。”
    明面上走进厨房，没一会季建国又悄悄出来，躲在季椽房门外偷看。
    两人真的是在学习，不时谈谈“电动势的非静电力如何计算”“电量的正负极性”等等问题。季建国偷看了十几分钟都没看出什么来，然后他就见宋冀宁拿出一个苹果切成小块，一边看书一边喂季椽。季椽在给他讲解，动作自然的吃下宋冀宁喂到嘴边的苹果。
    季建国羡慕的瞪大眼。
    他跟他老婆都没有这么亲密过！书兰害羞，才不吃他喂的东西呢……不对不对！
    这宋冀宁对他儿子也太亲了吧！
    “建国，你在干嘛呢？”
    李书兰进门，打断了季建国的偷窥，见房间里的两人也看向他，季建国忙说：“我就来问一问，冀宁你能吃辣吗？”
    宋冀宁疑惑，他以前经常来季家，季叔应该知道他不怕辣的，但还是回答：“我都可以的，谢谢季叔。”
    季建国偷偷观察了一天，发现宋冀宁跟他儿子真的真的非常亲，并且真的很照顾他儿子。虽然季椽读书不错，但其他方面并不怎么灵活，比如吃饭的时候，宋冀宁会先把季椽喜欢的东西夹给他再自己吃，季椽偶尔也会给宋冀宁夹菜，但比较少，只在发现有宋冀宁喜欢的食物时。再比如一起走路的时候，发现前边有块会被踩到的石子，宋冀宁会立即先跨一步把石子踢开，还会顺手搂住季椽的肩预防他摔倒。
    季建国觉得自己对李书兰都没那么细心，有个人这么照顾他儿子，照理说他该高兴的，但季建国总感觉别扭。
    他怀疑，宋冀宁会不会以为季椽其实是女孩？
    不是他夸自己孩子，他家缘缘真的长得可好看了，肖似李书兰，又承袭了两人的优点，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他要是个女孩，绝对能成为镇上最漂亮的女孩——可缘缘是儿子啊！
    他悄悄跟踪季椽两人，看着他们进了季勇家院子。院子里，季勇和季武两兄弟正在打架，因为季勇不小心玩光了季武的鞭炮，把季武惹恼了，正你一拳我一脚的绕着院子边追边打。
    季建国觉得两兄弟应该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吧，当然他可不让宋冀宁跟他儿子打架，但他对待缘缘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奇怪？
    宋冀宁和季家很熟，以往过来住并未曾觉得有哪里不适应，但他最近总觉得各种不舒服。
    原因是季叔。
    每次他和季椽一起玩闹，想摸摸他的头发，或者搂搂他肩膀的时候，季叔就会瞪过来，似乎不准他这么干。
    宋冀宁不明白为什么，同时感到很不舒服。他并不觉得和季椽亲呢有什么不对，但季叔的目光让他明白，只是这种程度的亲密，连季叔都受不了，若是让人发现他们两个经常晚上一起做那种事，恐怕会更接受不了。
    有了这项领悟，之后宋冀宁在和季椽亲呢时，动作与环境都更加隐蔽，让人完全无法发现。以至后来监控摄像头普及各处的时候，宋冀宁都没让人发现他和季椽的关系，直到两人宣布结婚，才让周围的人惊掉一地下巴。
    当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暂且回到此刻。
    宋冀宁因为被季建国瞪了之后，对待季椽的亲呢动作更隐蔽，比如以前都是搂着季椽看书，现在变成了正正经经坐在书桌前，然后在桌子底下勾勾季椽的手指，摸摸他的腿什么的，就算被季椽警告“好好看书，不然罚抄写”也无所谓。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莫名的快感呢！
    季建国可不知道这些，他发现宋冀宁对季椽再没有了那些过度亲呢的动作，心里泛起的别扭感很快就消了。然后他才有心情找李书兰商量：“书兰，你说冀宁会不会以为缘缘是个女孩？”
    “怎么会这么想？”
    “我觉得他对缘缘实在太好了，像照顾小姑娘似的。”
    李书兰想了想，摇头：“那不可能，冀宁跟缘缘一起洗过澡的，肯定知道他是男的。”
    两人都没往gay那方面想，他们完全没有“男人和男人”的概念，李书兰顶多知道个“断袖之癖”的典故，但不可能瞎套到自己儿子身上，不爱看书的季建国更是完全不知道。
    “我这段观察，总觉得宋冀宁太照顾缘缘了，怪怪的。”
    “哦，所以你就老瞪他？”李书兰早就发现老公暗地里的动作了，之前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了解了，忍不住拍他一巴掌：“莫名其妙，冀宁对缘缘好你还不许啊？”
    “不是，我只是担心他把缘缘当女孩了……”
    “别胡思乱想，缘缘要是个女孩，冀宁这么天天跟他腻在一起，还不成耍流氓了？就因为是男孩冀宁才敢的嘛！”
    季建国一想也是。他要有个14岁女儿天天被一个大小伙搂着，他非把对方揪去派出所不可。宋冀宁肯定是因为季椽是男的才敢这么干的嘛！
    原来是他想多了啊！
    于是第二天季建国再见到宋冀宁时，就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但是，宋冀宁却没有恢复过来。
    不过对季椽来说是好事，因为小宋哥突然变得在人前很克制，没有再动不动就想抱一抱他，亲一亲他的行为了。虽然私底下小动作更多，但季椽可以接受。
    只是有些不明所以，小宋哥怎么突然开窍了？
    第109章 闲杂事
    宋冀宁在季椽家住了几天，以一种非常理所当然的姿态，季家也非常理所当然的接受着他的进驻。除了一开始季建国监视过宋冀宁外，其他时候，对季家而言不过是多了个大儿子，就如黄燕对季椽，也只是多了个小儿子。
    撇开误会之后，季建国对宋冀宁就完全没意见了，尤其他发现宋冀宁的存在很有用后。
    具体来说，原本买来电视后，季家好心开门让街坊邻居也都来看，但有的人来的次数多了，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经常看一半嚷嚷着换台，还有的人直接占了遥控器，非得看自己喜欢的节目，然后为看哪个节目发生争执。
    当然，他们是不敢和季家人吵的，只是自己结了怨，就这么在季家吵起来。
    他们要是和季建国吵架，季建国早把人打出去了，但客人在自家吵架，季建国这主人只能在一旁劝阻，烦得不得了。
    宋冀宁来就好了，他人高马大，比季建国还高半头，往那一站，沉着脸问：“你们是自己闭嘴还是要我把你们扔出去？”
    邻居们立即闭嘴。
    宋冀宁早年名声不好，并非在于他成绩差，而是他从小被当小红兵培养长大，还是小红兵候补队的队长，性格早被教坏了。不说张扬跋扈，至少也是个恣意妄为的主，也亏得上面领导开明，把小红兵集团都给撤了，不然这位现在简直不得了。
    虽说他现在好像浪子回头了，但谁敢亲身试试他会不会打人？别忘了他身后还有一排小红兵候补呢！
    就这样，有了宋冀宁坐镇，来看电视的邻居们从此老实多了。
    最让季建国满意的是，宋冀宁对他儿子各种狗腿啊，通常看电视的时候，都是把遥控器给季椽的，不管别人想看什么，一切季椽说了算。
    之前总觉得他照顾季椽像照顾女孩似的，转个观念想想，其实也挺像港剧里的跟班、保镖嘛，又能干活又能打架，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元宵过后，季建国必须重返南方，他在那边建立了一间小电器厂，目前员工将近百人。虽然一开始迷你收音机是他制造并销售的，但因为当时在莱江市这边，生产人员有限，销量也有限，后来更是被其他工厂仿制，导致销量下滑。
    这使得季建国下定决心到南方建厂，后来他揣着全家的存款以及季椽的五千块，领着一帮兄弟们在深市的沿海区租了几间房做工厂，成立了一间电器公司。
    季椽当初设计的飞鹰logo，季建国不只把它印在收音机上，建厂后还做为公司标志使用。深市那边的经济开发部认出了他的飞鹰logo，并且知道迷你收音机最初是由他们生产的，给予了很多政策上的支持。内地的政策是个体户雇佣不准超过7人，在深市这边随意得多。从一开始小心翼翼的十多人到几十人至上百人，季建国工厂规模越大反而得到的扶持越多。
    年关前，有一批华侨投资者前来考察市场，开发部还给了他一份邀请函，季建国幸运的跟一位侨胞搭上话，对方给他下了一笔数万的订单，等过年回去就要立即投入生产了。
    这只是迷你收音机的，至于另一份季椽设计并取名为“多功能随身听”的播放器，季建国不久前刚刚申请了专利保护。
    拿到季椽的设计图后，他特意买了台扶桑的磁带播放器来研究和对比，发现季椽设计的线路和主板比扶桑的技术性更高，播放效果音也更好。担忧再次被仿造时，幸好看到季椽寄来的《专利法》，季建国立即申请了专利。
    据专利行政部的人说，《专利法》已经出台一年多了，但全国总共申请的专利不到一百项，尽管专利部多次在报纸上普及《专利法》的作用，但仍旧很少有人对专利拥有确切的认知。
    因为办理的人少，季建国申请的专利很快通过，专利发明人写的是季椽。行政部的办事员看他提供的技术很特别，还主动提醒他办理外国专利申请。
    按《专利法》的规定，单位或个人将在国内完成的发明创造向外国申请专利时，应当首先报请国务院专利行政部门进行保密审查。季建国已经申请了几个月了，现在要回去查询保密审查的结论，然后向外提交专利申请。
    到时候，不只国内的，哪怕有外国公司仿造他的产品，他都可以告倒对方呢！
    回家的这段时间，季建国一点一点向家人解释着他的工作情况，季老根和李书兰听得半懂不懂，季老根听到季建国说能告外国公司时，还吓一大跳：“真的能告？那可是外国公司，他们会让你赢吗？”
    “当然，到时候请个专利律师就行了。我跟归国侨胞聊过，他们说外国也有很多在当律师的侨胞，到时找我们自己人不就行了。”
    季老根点头：“那就好……不过最好还是不要有这种情况，跟外国人打官司，万一影响国际关系呢……”
    自从有了电视后，季老根天天看新闻，老是看到各种关于外国来宾，两国建交之类的报道，不识字的他都开始忧心国际关系了。
    “爸，打官司在国外是常事，是一种维护自己权益的正当行为，不会因此影响什么的。”
    李书兰更是笑得不行：“爸你想多了，就建国那小厂，还不比我们镇的煤矿厂大呢！他要能影响到国际关系，国家不派兵保护他怎么说得过去？”
    季老根想想也是，笑起来：“说的也是，而且我们怕什么，跟小鬼子干过，跟美帝打过，跟印国跟越国，我们怕过哪个国家呢？”
    季椽在一旁默默听着，见话题告一段落，好奇的问季建国：“对了，爸，你还没说你的工厂叫什么名呢？我以后有空也好去看你啊！”
    提到这个，季建国突然沉默，李书兰更是低下头，用力打了季建国一下。
    “怎么了，爸？妈？”季椽疑惑：“工厂名有什么奇怪吗？”
    “咳咳……”季建国仰头望天：“工厂名叫……叫……咳咳……”
    在儿子一眨不眨的目光下，季建国不好意思的说：“叫国兰电器厂。”
    取自季建国和李书兰的名字。
    当初季建国写工厂名的时候，本能就用了这名字，当时也没多想，后来解释起来，突然发现特别不好意思，尤其是在孩子面前解释。
    李书兰脸红的又打了季建国一下。这工厂名字起的，害她当初到那边陪季建国时，那帮员工一知道她名字就都笑起来，立即明白工厂名字的来历了。
    这是妥妥的把恩爱刻在工厂大门啊，在这含蓄的时代可不羞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