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制造 第157节

    这次会议之后，商务宴会突然多起来。原本最多也是几天才有一次，现在天天开宴会不说，有时一天两三趟。
    作为国兰电器的老板，季建国自然也想把电器卖到非洲去，于是频频参加宴会。如此一周下来，他的身体就吃不消了。毕竟不年轻了，天天这么喝酒，肠胃哪里受得了。
    李书兰心疼得掉泪：“还是算了吧，我们家又不缺钱，你没必要那么拼，要是喝坏了身子，赚再多钱有什么用！”
    “唉，你不懂……”季建国摆摆手：“我们家电器厂为什么一直属于二流品牌，是因为没有走出国门，被嘲是杂牌，外国人根本瞧不起国兰电器的产品。我现在就要让他们看看，我们国兰电器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家电品牌！”
    可惜季椽设计的那些智能家电还没能大面积量产，否则季建国保证，那些国家的人会反过来求他卖货。
    “我去吧！”季椽开口：“从那些国家拿到电器订单对吧？爸爸好好休息，我去帮你谈。”
    “缘缘你去？！”李书兰不放心季建国，更不放心季椽啊：“算了吧，这是谈生意，和你们学校读书时不一样！”
    “相信我吧妈妈！”季椽自信道：“我口才不错的，上一次答辩连国家经费都能谈下来，启动了一个接近三百人的大项目，没道理会谈不下一笔生意。”
    李书兰和季建国对视一眼，再看看一脸书卷气的儿子，更不放心了。
    答辩和商务谈判是一码事吗？
    “没问题，交给我吧！”季椽说着提起季建国的公文包：“我会叫上秘书一起，不会乱来的。”
    季建国的秘书是位中年男士，做事专业沉稳。听到季椽想代替父亲去商务谈判时，饶是他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不是他瞧不起公司这位“太子爷”，在技术上他的实力无可置疑，连技术部工程师都佩服他。在公司事务上，高层们也相信季椽会是一位好领导，因为他性格谦和，听得进下属意见，常常有令人眼前一亮的想法。但让他亲自参与商务谈判……秘书看着季椽一身黑西装都挡不住的书卷气，柔软温和的眼神，在谈判桌上只怕骨头都要被啃光！
    但季椽已经坐上车，为免他真的被吃掉，秘书也只能匆匆跟上，然后用手机给季建国发消息，询问他意见。
    “就当让他锻炼吧，不管谈成什么样，别签字就行。”季建国如此回复。
    秘书懂了。
    车子停到商务会场外，季椽下车，看到站在门口的宋冀宁。宋冀宁也是一身黑色西服，身形高大英挺，仅仅挺直脊背站在门口就极有压迫感。
    看到季椽，宋冀宁大步走来，伸手要接过季椽的公文包。季椽背到身后：“小宋哥，我们答应过妈妈不见面的。”
    两人一直遵守着约定，除了见秦湛宇那天外，没有再见过面。
    “我知道，是书兰阿姨打电话拜托我的。”宋冀宁抢过公文包：“她不放心你，我也不放心，走吧，我陪你一起。”
    “……”季椽：“我知道商务谈判和论文答辩不一样，但是，也不至于那么小看我吧，我口才还是可以的，头脑也很聪明，你知道的。”
    “嗯嗯，缘缘的聪明，不只我知道，整个中科院都知道。”宋冀宁怜爱的揉揉季椽头发：“不用在意我，我只是个拎包的。”
    几人进入商务会场，碰到秦湛宇，听说季椽要代替他爸出来谈生意，秦湛宇露出和宋冀宁一模一样怜爱的眼神。
    “唉，再加一个拎包的吧！”
    第223章 那两个学物理的
    其实季椽在商业上的表现还是不错的——从普通人的程度来说。
    公司电器的优点卖点，尤其是其中包含的智能技术说得头头是道，令国外的贸易商心动不已，不合理的要求他也拒理力争，合同条款上的陷阱他也能发现。
    然而，谁叫他身边带了两个“拎包的”呢？
    秦湛宇不必说，沉浮商海多年，是有名的商界精英。令人惊讶的是名不见经传的宋冀宁，听说他是某品牌服装的太子爷，这些年一直在外读书，刚刚博士毕业回来。
    如果是之前，大概会有人暗地里说声“书呆子”，但自从他跟在季椽身后，开口帮季椽搞定了一个个难缠的贸易商后，所有人对他的看法便成了“高学历的果然都是精英”。几天下来，深市的商场中人都知道，他们中要出现一个不输杭市秦湛宇的年轻精英了。
    不，或许要比秦湛宇更优秀，因为连秦湛宇也对宋冀宁唯首是瞻。
    至于季椽……
    啊，运气真好，能结交到宋冀宁和秦湛宇这样的人物。
    很多人暗地里如此羡慕季椽。
    当然季椽和宋冀宁对这些都不在意，毕竟商场不是他们要走的道路。季椽把十多份国际订单合约交给季建国的时候，季建国都震惊了，他不可置信的翻看合同，听秘书在一旁说着季椽和宋冀宁在谈判中的种种表现。尽管秘书着重为季椽吹嘘，季建国还是听出起决定性作用的是宋冀宁。
    “原来冀宁也在啊……”季建国睨向李书兰。
    秘书以为自己说错话，小心翼翼：“其实季椽表现得也很优秀……”
    “我知道，缘缘读书一直很优秀。”季建国特意强调了“读书”两字，摆手让秘书离开，一边看着合同，一边装模作样大声：“这些合约条款，缘缘自己肯定谈不下来。有冀宁在缘缘身边，他去哪里，做什么我都可以放心了！”
    李书兰狠狠踹了他一脚。
    因为这件事，季椽和宋冀宁被默许见面了。李书兰不得不承认，儿子离家这么多年，她从不担心的原因，是因为他和宋冀宁在一起。两人要是真分手，最先焦虑的反而是她。没有宋冀宁护着，她那个只会埋头搞研究的儿子，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这段时间，由深市商务部举办的国际商贸会上，最出风头的便是宋冀宁。他在商业上表现出的敏锐与交际能力有目共睹，本身又是某知名服装品牌的太子爷，很多人都看好他的未来，并趁着酒会与他交谈，提前拉拢关系。
    明天是火箭发射的日期，经过电视和网络上一个月的宣传，全国人民都热切期待着这个日子。商务部为此又特地举办了一次宴会，邀请各界人士一起来预祝火箭发射成功。
    宋冀宁随黄燕一起来，之后便与季椽、秦湛宇汇合，找了个角落聊天。刚坐下不久，陆续就有十多个人来打招呼。
    “唉，冀宁你真的不考虑当个商人吗？”同桌的秦湛宇问：“我人生赚的第一笔钱就是高中时跟着你做的，当年我就觉得你比我更适合这个行业。”
    宋冀宁勾唇笑了笑，看向不远处端着饮料过来的季椽，意有所指道：“我去哪里都可以，只要有他在。”
    “你们真的……啊……虽然我当年就有点察觉了……”秦湛宇揉揉额角：“家里怎么办？你们父母能同意吗？”
    “嗯，已经默许了。”
    “那就好，恭喜。但是工作呢？单位不能答应的吧？会不会把你们开除？”
    “什么开除？”季椽将一个杯子放到宋冀宁面前：“温牛奶，养胃的。”又看向秦湛宇：“你们在聊什么？”
    “在聊你们两人的关系……”秦湛宇关心的问：“你们以后工作是要进研究所的吧？那类单位都很严肃，能接受这样的情侣关系吗？”
    季椽愣了愣，问宋冀宁：“小宋哥你没跟湛宇说吗？”
    “说什么？”
    “我们的工作啊！”
    “不是不能说吗？签了保密文件的。”
    “卫星那个可以说啊！”
    “哦，忘了。”
    秦湛宇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卫星？”
    季椽：“就是最近电视上一直在宣传的火箭……”
    “你们在这里啊！”身后传来黄燕的声音，三人转头，就见黄燕和李书兰各穿着一身简洁的礼服，对他们招手：“餐厅那边要开办宴席了，都过去坐吧！”
    于是三人随家长进了宴席厅，李书兰和黄燕去了朋友那桌，宋冀宁三人随意找了张桌子继续聊。此时大厅的大彩电上正播放着发射火箭前的相关采访，这次采访的是火箭部工程师，正在对记者讲述制造火箭推进器时遇到的难题。
    季椽：“啊，是王工。”
    “嗯，王工。”
    秦湛宇：“谁？”
    他发现自己总是跟不上这两人的话题。
    季椽指向电视上的工程师，向秦湛宇解释：“我们上一份工作，就是那个。”
    “什么？火箭？”
    “正确的说，是卫星。”季椽介绍：“这次火箭发射的其中一颗卫星，就是我和小宋哥参与制造的。”
    宋冀宁：“所以你不必担心我和缘缘失业，不会有人舍得开除我们的。”
    “……啊……啊……你们真是……”秦湛宇是真的震惊了：“我一直知道你们将来要走科研的路，也相信你们肯定会有成就……但这也厉害过头了吧？不是说刚博士毕业吗？”
    “意外，本来是正常的跟在导师身后读研的……”季椽解释了一句，发现要细说的话，内容实在太长了，干脆算了：“总之我们工作挺稳定的，不必担心。”
    秦湛宇还能说什么呢：“是我瞎操心，总之恭喜你们了，爱情事业双丰收！”
    “冀宁，缘缘，过来。”黄燕又过来叫人：“抱歉，湛宇，我带他们过去见见朋友。”
    “没关系，阿姨请便。”
    黄燕和李书兰坐的那桌全是女性，不是某企业的高管，便是某老板的夫人，和她们年龄差不多，皆是长辈。于是宋冀宁和季椽叫了一圈阿姨，硬被拉着坐下来。
    不一会林子赡也被他妈妈叫过来，硬让三个年轻人坐一起。
    “我们三个妈妈是好朋友，也希望你们三人能成为朋友。”林子赡的妈妈热情的说：“冀宁，我知道你很厉害，以后还要麻烦你也照顾照顾我家子赡啊！”
    圈内人都知道，季椽各方面普普通通，这段时间商业上的成功全靠宋冀宁，谁都期望有宋冀宁这么一个朋友。
    林子赡哼了一声，这段时间到处都听人夸宋冀宁，他归国高材生的风头完全被宋冀宁抢了。连他巴结的秦湛宇，居然都跟宋冀宁是好友。这让向来骄傲的他心塞死了，对宋冀宁哪有好脸色。
    “妈，你就别为难宋冀宁了。人家是学物理的，金融上的事他哪懂！”
    宋冀宁不在意的笑笑：“说的对，我是物理博士，你要问我力学的计算方式我知道，但你要问我外汇交易、期权交易之类的事，我可帮不上忙。”
    意即，别找我，不帮。
    林子赡眯起眼，扫向旁边乖乖坐着的季椽：“说起来，我听说季椽也是物理专业？”
    季椽“……？”
    宋冀宁拍拍他：“物理专业有什么问题？”
    “没有，就是奇怪怎么你们两人都读物理专业，这个专业似乎不好找工作吧？”林子赡假模假样的问，又恍然大悟状：“啊对了，你们家有钱，不需要找工作呢！所以读物理只是为了混个高上大的专业而已吧，毕竟就读的大学不怎么样。”
    对于大部份不关注教育的人而言，除了清北等几所名校外，其他大学都差不多，没考上清北那就只是全国普通大学生之一。所以，其实季椽和宋冀宁的国内物理博士学位，在他们大部份人眼里还真比不上林子赡的美国金融博士学位。
    林子赡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要说清北毕业他还不敢嘲讽，一个普通大学的物理博士，有什么意义吗？要不是能继承家业，找工作顶天也就当个物理老师罢了。
    所以尽管家里没宋冀宁有钱，商业上也不如宋冀宁出色，但是林子赡心理上，仍旧觉得自己比宋冀宁优秀的——至于季椽，纯粹被溅射，普普通通的富二代，林子赡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见自己造成了冷场，林子赡也不在意，最近天天听人吹捧宋冀宁，他早听得烦躁了，今天就是专门来怼宋冀宁的。当下对众阿姨点点头：“不好意思，我在美国留学时，美国人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从不虚伪，不小心习惯了。各位阿姨请慢用，我先走了。”
    他知道今天的事肯定要被夫人们拿出来八卦，但林子赡有底气，他的学历就是比宋冀宁的学历高。凭他美国留学生的身份，瞧不起一个普通大学物理生怎么了？
    得意洋洋的坐回座位上，听到同桌的人正小声议论。
    “是他吧？”
    “好像是，我见过几次，感觉是他。”
    “名字也一样……”
    林子赡好奇的问：“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在说电视上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林子赡抬头看向大厅上的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