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主人这么做，就不怕在影卫面前无法树立威信吗？
    二十下很快结束，姬玉衡将鞭子扔到桌子上，再也不看一眼。
    这下可以起来了吧，二十下一下不少，我可没有违反规定。
    谢主人赐鞭。影玖默默站起身，手掌上没有丝毫痛处，反而有些痒意，他将双手放回身侧，轻轻握了握双拳，他何德何能遇到这样好的主人！
    姬玉衡见影玖的眼眶有些泛红，他刚刚的力道绝对不重，怎么还把人打哭了呢。
    发现主人在看他，影玖连忙眨了眨眼睛，将眼眶中的酸涩压下。
    姬玉衡看着自己新收的影卫，像小鹿一样的漆黑眼球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令人心生怜爱，可惜眨了几下眼后，那层水雾便消失了。
    姬玉衡又拿起桌子上装裱精美的册子，封面上印着一些淡蓝色的云纹，打开之后，一行飘逸的大字出现在眼前，竟然是仙剑宗的拜师贴！
    这是什么意思？要我去拜师？
    姬玉衡虽然在山里长大，但名震天下的仙剑宗还是知道的，那是修真界四大仙门之首，所有修真者梦寐以求的地方。
    是的，这是尊上特意为主人准备的。影玖回答道，或许是因为主人生长在人界的缘故，尊上特意给主人准备了仙剑宗的拜师贴。
    可是我对修炼成仙不感兴趣，我在这云行山下生活了十八年，还想着成年之后找个人一起游山玩水呢。他本来是想拐着新收的影卫出去的。
    修真者是民间传说一样的存在，他们法力高超，能腾云驾雾，姬玉衡唯一见过的修真者就是自己娘亲，因为她总是突然凭空出现在家中，要不然就是从天上飞下来，唯独没有走过正门，修为应该是很不错的。
    但他娘亲从来没让他修炼过，姬玉衡即使不了解修行的路数，也知道这是要从小学起的，自己已经年满十八，早就过了修炼的最好年纪，与其成绩不上不下，还不如从未开始。
    主人，去拜师的路上亦可以游山玩水，属下会一直陪着您的，影玖顿了一顿，继续道，如果主人不去的话，属下、
    影玖还没说完，姬玉衡抢答道：会受罚？还是要以死谢罪？
    主人为什么会抢答了，影玖偷偷抬头看姬玉衡一眼，默认了他说的话。
    看来我是非去不可了，不过我都已经十八岁了，对修真一窍不通，怕是仙剑宗的门都踏不进去吧。
    姬玉衡倒是不介意为了影玖跑一趟仙剑宗，但自己拜师成不成功还是个问题。
    主人，您天赋异禀，一定能顺利拜入仙剑宗门下，而且，只有您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在众位殿下中存活下来。
    姬玉衡闻言蹙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主人，您是最后一位成年的殿下，这意味着众位殿下可以开始争夺继承人的位置了，但是继承人只有一个，即使主人不愿参与进去，恐怕其他殿下也不会放过您。
    姬玉衡默默消化完影玖的话，总之结论就是，他这个老爹真是一点屁用没起，还给他惹来一堆麻烦。
    他爹到底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人物，需要子嗣相互残杀来争夺他的位子，竟是堪比皇位争夺。难道是某个隐世的大家族或者大门派？
    姬玉衡揉了揉眉头，对着影玖苦笑道，你啊你，带给我的净是些好消息！
    影玖已经发现自己主人是淡泊名利的性子，不像大殿下那样心机深沉，也不是二殿下那般凶狠暴烈，是自己将与世无争的主人拉进这场权势争斗的旋涡。
    影玖愧疚地低下头，请主人责罚。
    这有什么好责罚的，姬玉衡知道这并不是影玖的错，如果不是影玖及时告诉他，哪天他要是被所谓的竞争者干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姬玉衡叹一口气，就罚你告诉我这个小黑瓶里装的是什么吧。
    姬玉衡拿过桌子上最后一件东西，一个通体漆黑的小瓷瓶，入手光滑清凉，质地非常不错，打开后，里面密密麻麻装了很多小白药丸。
    这是羁毒的解药，栖梧山庄的影卫从小服用羁花的汁液，对修炼大有裨益，同时也会身患羁毒，每月发作一次，主人可以视属下的表现，决定是否赐予解药，连续三个月得不到解药，属下才会毒发身亡。
    才会？
    姬玉衡心中泛起浓浓的疼惜，眼前的人到底在栖梧山庄受到了怎样非人的对待，才会如此不在乎自己身体，仿佛认定了自己随时可能会得不到解药而毒发身亡。
    我不需要靠这个来控制自己的影卫，这解药你自己拿着吧。姬玉衡将瓷瓶放到影玖的手边。
    这不合规矩的，求主人收下解药。影玖连忙把解药推回去，站起身来想要跪求。
    姬玉衡见影玖又要跪，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不许跪！这解药我收下便是了，不过我如果忘记按时给你，你一定要提醒我，在任何时候，我都不会以此为惩罚或者要挟你的手段。
    姬玉衡将解药收好，这可关系到自家影卫的性命，不能弄丢了。
    属下遵命。影玖应下，他的胸膛里有股暖流穿过，同时又有一些酸涩难忍，他从没想过世上会有像主人这样对他好的人。
    我看这解药只有几十颗，如果吃完了，你的毒怎么办？刚刚姬玉衡打开瓶盖往里看了一眼，虽然小白药丸数量不少，但每月一个的话，恐怕吃不了几年。
    瓶中的解药足够属下吃四年，节省一点的话可以吃十二年。至于十二年以后，影玖觉得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
    姬玉衡当然知道影玖所说的节省一点是什么意思，三个月不服解药才会死，那三个月给一次解药就是最节省的办法，但自己怎么可能这样做。
    那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彻底解了你的毒吗，难道你要一辈子服用这解药？姬玉衡问道，他其实对世间的奇花异草颇有研究，但对于这羁花却是毫无印象。
    不论是栖梧山庄，还是羁花，姬玉衡都没有听说过，他几乎要怀疑，影玖和他是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只有尊上才能彻底解开羁花之毒。影玖道，栖梧山庄这么多影卫里，也只有苍银一人获得了羁花之毒的解药。
    所以要想解开影玖的毒，只有成为所谓的尊上或者直接跟他爹要解药，姬玉衡觉得这两条方法哪一条都不太好办。
    姬玉衡揉开自己拧在一起的眉头，好了，我知道了。
    仙剑宗得去，修炼也要从头学起，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影玖，他都要努力修炼。
    爹娘都是修为高强的人物，自己的修炼天赋应该不会太差吧？
    另外，以后不许随便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知道吗？姬玉衡补充道。
    属下知道了。影玖应下，不过他心中想的是，主人，您才是我的黄金。
    第3章
    魔界。
    一个银发男子正走在通往主殿的黑晶岩台阶上，他的五官冷峻凌厉，眸子是少见的灰蓝色，一身玄色劲装无意间勾勒出精瘦的完美身材。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身上衣服的款式与影玖的是一样的，也是从栖梧山庄出来的影卫，名为影柒。
    将近五米高的黑色大门缓缓打开，犹如巨兽的嘴巴，里面仿佛有无穷的危险在等着来人，银发男子走进去后，大门自动关闭，期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影柒单膝跪地，对上方的魔尊苍冥低头行礼。
    启禀尊上，栖梧山庄的影卫已经全部到达各位殿下身边。
    苍冥斜倚在魔尊宝座上，一头深红色长发没有束起，柔顺地从肩头流淌到地上，他穿着一身款式简单的红色暗压纹长袍，领口没有整理，露出里面的黑丝中衣也毫不在意。
    苍冥似乎不想看到下面跪着的人，他斜睨一眼，说了一个字：恩。
    但苍冥没有让那人退下，影柒也只得继续跪在那里听候吩咐。
    大殿里针落可闻，感受到尊上偶尔的打量，即使没有刻意带着威压，男子的额头还是缓缓沁出汗水。
    苍冥的眼中闪过一丝痛处，他坐直身体，对着跪在下面的人挥了一下衣袖。
    那跪在地上的人瞬间被打飞出去，直到后背撞上关闭的大门才掉落在地。
    影柒不能发动功力抵挡，全身的骨头仿佛被撞裂，他将身上的疼痛咽下，迅速恢复跪姿。
    刚才尊上并没有杀意，应该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又让尊上想到了逝去的那位，惹尊上心中不痛快了。
    你告诉凌禹，他的心意本尊收到了，不过，以后你不准再出现在本尊面前，苍冥挥挥手，不再看下面的人，下去吧。
    属下告退。
    影柒本是大殿下凌禹的影卫，因为眸色与魔尊逝去的影卫苍银相似，被大殿下改造成苍银的模样送给魔尊。
    但假的终究替代不了真的，魔尊连看都不愿看到假的苍银。
    苍银是栖梧山庄成立以来修为最高的影卫，他辅佐下的殿下成功登上魔尊之位，而且苍银是第一个被主人赐名的影卫，与主人的名字苍冥有一字相同，这是影卫莫大的殊荣。
    自己怎么能与苍银大人相提并论呢？影柒捂着气血翻滚的胸口离开大殿，遭尊上如此嫌弃，自己的任务算是失败了，不知大殿下会如何惩罚自己。
    云行山下的一处别院里，姬玉衡看着影玖利落地在厨房忙活，影卫也需要擅长做饭吗？
    到了晚上，本来姬玉衡提出要去做晚饭，结果影玖毛遂自荐，说以后主人的饭菜由他负责。
    看着影玖码菜、切菜的架势，竟是擅长做饭的，姬玉衡没想到影卫除了每天艰苦训练，还有时间学做饭。
    但姬玉衡自给自足习惯了，就算是许伯活着的时候，他也不是等人伺候的少爷做派，采买烹饪这些活计都是他和许伯一起做的。
    姬玉衡在厨房门口站不住，还是走进去帮忙了，影玖做饭的话，他帮着添添柴火加加水还是可以的。
    厨房不大，两人在里面转身或者拿东西难免会碰到，之前与许伯一起时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影玖似乎非常紧张，尤其是姬玉衡靠近他或者不小心碰到他时，他都会变得僵硬无比，虽然影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端倪。
    姬玉衡只当影玖不习惯他在旁边帮忙，打算待会儿就出去，见影玖往锅里倒完水，水瓢不知道要放到哪儿，姬玉衡刚好站在水缸这边，于是伸手接过影玖手里的水瓢。
    不小心碰到影玖的手，姬玉衡动作顿了一下，影玖的手非常冰凉，几乎毫无温度。
    影玖却是狠狠一颤，触电般松开水瓢，将手收回，姬玉衡还没来得及接住，水瓢应声而落，沾上了尘土。
    姬玉衡有些惊愕地看着眼前的状况，影玖已经跪下请罪，水瓢孤零零地掉落在两人中间。
    是因为自己刚刚碰到了影玖的手吗？
    姬玉衡回想影玖到来时的各个画面，在门口时想扶他起来，他也是迅速站起，自己连衣角都没有碰到，后面递东西，也是先放到桌子上，姬玉衡自己拿起来看的。
    影玖跪在地上，心中惴惴不安，因为幼时一些糟糕的经历，他无法接受别人的靠近或者触碰，这也是他始终无法通过第九道影卫考核的原因。
    影玖无法向主人解释自己这样的原因，任何借口都不足以为自己的大不敬开脱，但他害怕主人会因此生他的气，主人对他这么好，自己刚刚的行为无疑是在伤主人的心。
    因此，影玖只能默默跪在地上，等候姬玉衡发落。
    姬玉衡倒是从没有怪他的意思，他不清楚栖梧山庄是如何训练影卫的，以那边争夺继承人的架势，影卫之间或许也需要相互残杀才能活下来，影玖不喜欢别人触碰可能是因为警惕心过强，没准他已经克制住没有对自己下意识地出手了。
    姬玉衡收回手，起来吧，我出去等你便是。
    今天就算了，以后一定要让影玖改了这个毛病，对别人时刻警惕也就罢了，对自己主人可不能这么防备。
    影玖看着姬玉衡转身，浅蓝色的衣角在自己视野中消失，他默默站起身，还是惹主人厌恶了吗？主人愿意进厨房帮他是他天大的荣幸，自己竟然如此不识趣。
    姬玉衡坐在外面的石凳上，看影玖在里面忙碌，他没有穿围裙，做饭时的水滴污渍却没有溅到身上一滴，一切都井井有条，动作干净利落，不复自己在里面时的僵硬无比。
    原来看自己的影卫做饭也可以是一种享受。
    一盘盘热气腾腾的佳肴被端上桌，宫保鸡丁香味四溢，香菇炒油菜被摆出莲花的形状，竹笋炒肉片旁边还用白萝卜雕刻了几节竹子。
    姬玉衡在心中笑道，人生得一影卫，足矣。
    一副碗筷规整地摆在自己面前，怎么只有一副碗筷？姬玉衡问道。
    影玖突然想到什么，这么重要的细节自己竟然忘记了，他道歉道，是属下疏忽了，主人请稍等。
    影玖又拿出一副碗筷，站在姬玉衡旁边，夹起一筷子肉片往姬玉衡的餐盘里放，主人请用餐。
    姬玉衡真想看看影玖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他的意思是再拿一副碗筷两个人一起吃，而不是提醒他给自己布菜！
    影卫不是保护自己安全的吗，怎么把厨娘与小丫鬟的活计一起揽了？
    姬玉衡不知道，无论是做饭还是侍候人，都是栖梧山庄影卫九项考核中的内容，除了最后一项没有完成外，影玖的其他考核项都是满分。
    影玖，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你给我布菜，坐到对面去，陪我一起吃。
    姬玉衡带了命令的语气，他发现有些事情，如果自己不明说，影玖是领会不到的。
    发现影玖落座后，只是小心翼翼地夹自己面前的青菜，姬玉衡用自己还没使用过的筷子，往影玖的饭碗里夹了满满一碗饭菜。
    以后你要学会放松地和我一起用餐，你吃得开心，我的胃口才会变好，知道吗？
    正所谓秀色可餐，对着一张赏心悦目的脸吃饭，姬玉衡能比往常多吃半碗。
    主人，属下知道了。
    影玖慢慢放松身体，与姬玉衡的进食节奏几乎保持一致，改掉在栖梧山庄快速填饱肚子的习惯。
    夹菜时，影玖悄悄看一眼姬玉衡，他也喜欢和主人一起用餐。
    天色已晚，夜幕高高挂起，月亮不知躲在哪朵云彩后面，不见踪影，天空中繁星闪烁，北斗七星光芒大盛，周遭的其他星星也格外明亮。
    饭后，影玖麻利地收拾完桌子，陪姬玉衡在院子里看这漫天繁星，山中的夜空好像格外清澈，两人置身星海，仿佛感受不到时光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