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推荐阅读:万古帝尊误嫁豪门之小凄难逃恐女的我和美少女旅行日常大地主锦堂春草粉草到事业粉了色情女大绝赞直播进行中!(NPH)暴雪停止以后招蜂引蝶入高门 (民国NPH)

    都督府长史的女儿沈柔华,爹娘有意娶给他的那位。
    明知他回府后会来拜见,母亲却仍叫沈家人陪坐在侧,可见来往已十分亲密。
    梁靖只扫了一眼便挪开目光,朝梁老夫人行礼问候。
    老夫人上了年纪,最看重的便是儿孙满堂、承欢膝下。这一年没见梁靖的面,好容易盼到孙儿归来,脸上堆满了笑意,亲自起身将他扶起,握着梁靖两只手不肯放开,只管上下打量。
    “瘦了,瘦了很多。”她心疼地念叨着,苍老的眼睛里便有些浑浊泪意。
    梁靖对老祖母感情颇深,扶着她坐下,继而朝母亲薛氏行礼。
    薛氏倒没老夫人那么激动,一身秋香色团花锦衣穿得严严实实,仍旧站在椅旁,只关怀道:“路上顺利吗?用饭了不曾?”叫旁边仆妇去准备些糕点小菜,继而又笑道:“这位是沈夫人和沈姑娘。”
    说着,微微一笑,递来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梁靖眸光微敛,对她眼底的暗示视若无睹,只客气拱手,“沈夫人,沈姑娘。”
    沈夫人含笑点头,直夸梁靖年少有为,又有胆识,考了进士还能去边地从军历练,如今回了魏州,定能襄助梁家,成就一番事业云云。
    她说完了,旁边沈柔华便也盈盈行礼,叫了声“梁大哥”,见梁靖并没往她这边再看,便悄然收敛目光。
    气氛有片刻尴尬,显然梁靖对沈家女眷只有客气,没半点即将融为一家的亲近。
    梁老夫人跟侯爷夫妻多年,心里有陈年旧事的疙瘩,对梁元绍极力推崇的沈家态度不算太热络。
    只是事已至此,也只能听凭儿子和儿媳安排。
    薛氏却是一心想把沈柔华娶进家门的,方才外头仆妇来报消息时,也是她极力挽留,想让梁靖借机见见沈柔华。若两人能看对眼,那可就皆大欢喜了。
    如今气氛稍觉尴尬,薛氏只能出来打圆场,热络了几句,亲自将沈柔华母女送出客厅。
    回来后,见梁靖正坐在老夫人下首说话,陪着听了会儿,便又忍不住探问。
    “你父亲家书里提过的事,晏平你可考虑过吗?方才那沈姑娘你也看见了,容貌长相不必说,别说咱们魏州城,就是搁到京城里,那也是出挑的。品行也好,性子温良端方,进退有度,实在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你觉得怎样?”
    梁靖方才跟老夫人说着军中的事,陡然被问到这个,神情微顿。
    旋即淡然道:“不怎么样。”
    “这是什么话!”薛氏跟梁元绍换个眼色,是让他开口的意思。
    梁元绍对沈柔华倒没执念。
    这世间多的是美人,看多了也就那样,且沈柔华虽端庄温良,却因拘束太过,木头似的,他瞧着不算喜欢。不过沈家也是魏州高门,她父亲是都督府长史,府里跟皇家沾亲带故,若娶了此女,对梁靖定有许多助益。
    遂开口劝道:“娶妻娶贤,她的品貌也算过得去,先娶进来放着,也配得上你。”
    是否般配梁靖不知道,但这门婚事上爹娘各自打的什么算盘,他清楚得很——跟朝堂上的利益纠葛没差别,想想便觉得寡淡无味。
    且对这位名满魏州的大美人,他也确实没什么兴趣。
    梁靖面色未动,仍旧直白道:“父亲费心了,可我不会娶她。”
    一句话堵住所有迂回弯绕的劝说,薛氏笑意收敛,梁元绍亦气道:“这婚事门当户对,两边都快说定了,就等着你回来完婚。我跟你母亲都商议过了,你别再任着性子胡来!回头跟我去趟沈家,也该拿出个和气的态度。”
    这跟家书中的语气别无二致。
    梁靖也没争辩,只站起身来,“我想去见祖父,他身子不好,我在外一直很挂念。”
    他出生时据说命格不太好,梁元绍和薛氏都是趋利避害的性子,加上当时处境确实不太顺,即便对亲生骨肉也有几分芥蒂,不像对长子似的万般疼爱。且梁靖上有兄长撑着门户、下有幼弟博取宠爱,他夹在中间,爹不疼娘不爱,倒是在老侯爷膝下承教更多。
    如今大梦归来,爹娘俱在,就只祖父的身体叫人悬心。
    ——倘若他知道故人遗孤尚且在世,会是怎样的态度?若他见到玉嬛,会不会稍觉慰藉,卸下心头压了多年的重担?
    念及谢家那抹丽色,梁靖神情中的紧绷不自觉地稍稍和缓。
    旁边梁老夫人笑了笑,起身让他扶着,“走,一块过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老侯爷:会呀。
    第19章 第19章
    梁老侯爷近年体弱,甚少出门应酬,也不大愿意受人拜访,平常深居简出。
    他虽是侯爷之尊,却住在后院僻静处的夷简阁,住处也朴素简单,别说摆设宝鼎翰墨、名物书画,就连屋中所用桌椅床榻,也俱是普通松木做的,不用名贵之物。
    阁楼建在苍翠树荫间,门前砌了一道石壁,题着陆机《君子行》的几句诗——
    天道夷且简,人道险而难。休咎相乘蹑,翻覆若波澜。
    阁楼正厅的门常年不关,当中墙壁上悬了幅字,跟石壁上的一模一样。
    是韩太师获罪抄家那年,老侯爷在静室独坐数个日夜后写的,笔力苍劲,着墨浓厚,落笔迟缓凝瑟,隔了十来年,仍能看出其中的愤懑悲叹。
    后来这阁楼落成,便起名夷简阁。
    负责照料老侯爷起居的刘伯见老夫人带着儿孙过来,当即往静室去请老侯爷。
    梁靖站在那石壁前,上头风霜雪雨,留了十年的岁月痕迹,斑驳分明。猛听几声咳嗽传来,抬目看去,就见老侯爷被刘伯扶着慢慢走来,身形微微佝偻。
    沙场上斩敌万千,早已练就铁石心肠的硬汉,却在那一瞬觉得眼角潮润。
    梁靖忙快步上前,将老侯爷稳稳扶住,“祖父,您慢点。”
    那只久病孱弱的手握在掌心,分明憔悴瘦削,而渐露龙钟的脸上,却带了久违的笑容。
    “晏平啊。”老侯爷许久没见他,只管上下打量。
    河清海晏,四方升平。
    那是老侯爷年轻时的抱负期许,却在韩太师一家遭逢冤案后,如石沉大海,再也不忍想起。然而等梁靖年近二十时,却仍旧没忍住,帮他取了这个字。说起来,当初梁靖这个名字,也是他跟韩太师把酒夜谈时起的。
    老侯爷膝下两个儿子,孙子也不少,最偏爱的却仍是夹在中间爹不疼娘不爱的梁靖。
    他手背略微枯瘦,顺着梁靖的手臂摸索到肩头,似是很满意他身上的劲瘦力道,眼底笑意更深,点了点头,才扫了梁元绍一眼,“你也来了。”
    “来给父亲问安。”梁元绍也带着点笑,扶老夫人一道进屋。
    书童奉茶上来,老侯爷居中而坐,自是关怀梁靖在边关的处境。
    梁靖耐心说了些在军中的趣事,又问他身体是否安好。祖孙俩许久没见,似是攒了一箩筐的话要说,梁元绍陪坐了半天,本想提一提跟沈家定亲的事,见老侯爷的目光始终不肯落向这边,几回欲言又止。
    老夫人知道父子心结,便朝梁元绍摆了摆手,“这边暂且无事,你先回去忙正事。”
    梁元绍无法,只能暂且告退。
    ……
    夷简阁里,梁靖跟祖父说完家常,老夫人便在旁边陪坐,唇边笑意始终都在。
    末了,老侯爷见妻子身边空空荡荡,才问道:“他刚才过来,又是为那沈家的事?”
    “是为这个。”老夫人也不掩饰,微皱了皱眉,道:“我瞧着,他跟薛氏是铁了心,想娶那沈家的姑娘。晏平方才回来,薛氏还特地留了沈家母女在旁边,硬生生见了一面。瞧着晏平神情冷淡,才送人走了。”
    说着,接了梁靖递过来的茶杯,问道:“你是果真瞧不上她?”
    梁靖点了点头,“我记得当年祖父曾为我定过一门婚事。”
    提起这茬,梁侯爷倒是想起来了,原本微佝的身姿也挺直几分。
    “说起那孩子,早年我叫人探查,听说韩家的人都被斩尽杀绝,那孩子也年幼早夭,一直也没听见消息。近来倒是听见有人说,那孩子兴许还在世上。”
    “是吗?”梁靖稍感意外。
    前世此时,梁老侯爷并没提过这话头,他虽没娶沈柔华,却也没探到过关乎玉嬛的消息。直到后来她进宫做了女官,他夹在太子和永王争斗的夹缝里,才从永王那边查出了她的身世。
    遂问道:“祖父是从哪里听的消息?”
    “是那孩子的舅舅,谢鸿。前几日他要来拜见,我念他是跟韩家有姻亲,就见了。他说当初那孩子和她哥哥都被人带着逃了出去,大的生死不明,小的据说还活着,他还在追查下落——若果真能找到,文达泉下有知,也该宽慰了。”
    老侯爷说到此处,眼睛便皱出个深深的笑。
    梁靖愕了一瞬,旋即明白过来。
    想必谢鸿将玉嬛的身份藏了十多年,也是极为谨慎的,先前不肯泄露,如今见了他真容,才给老侯爷漏了点风声,显然也是探梁家的态度——若梁家趋利避害,不念旧情,谢鸿必定就找不到外甥女了。
    他心里笑了下,点头道:“这样最好。”
    “是吗?”老侯爷抬头看她,“若那孩子还活着,你敢娶吗?”
    在梁靖开口回答前,他伸手示意别急,道:“文达兄当年的案子,是皇上钦定,周围那么多虎狼逼着,是肯定没法翻案了。她即便找回来,也是个罪臣之后,容貌性情、处境身份如何,都没人知道。莫说于你没半点助益,兴许还会连累。你敢吗?”
    他问得郑重,梁靖亦挺直脊背,“敢!”
    意料之外的回答,又似在意料之中,两位老人都举杯不饮,盯着他。
    梁靖续道:“既然是长辈当年的约定,岂能作废?”
    屋里安静了半晌,老侯爷肃然的脸上也缓缓露出笑意,“好。若能找回来,我便拼着再费些心力,也会成全这事。”
    这便是说定了。
    梁靖又陪着祖父坐了一阵,便回梁元绍那里,开门见山,断然回绝了跟沈家的事。
    至于缘由,他知道父亲的性子,不能提玉嬛和当年跟韩家的婚约,便只说瞧不上沈柔华,更无意与沈家联姻。他自有抱负志向,婚事也不着急,让爹娘先操心三弟梁章,他的事不用急着办。
    梁元绍筹划了大半年,连跟沈家联姻后如何相处、如何牟利都想好了,哪里肯依?
    当即黑了脸,怒道:“这是我跟你母亲已商议妥当,非办不可!那沈柔华是魏州出挑的美人,有什么配不上你?当初你放着官不做,要去军中白费力气,我也没拦你,这件事,断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回去歇一晚,明天跟我去拜访沈家。”
    “我不去。”梁靖站在案前,似壁立千仞,岿然不移,挺拔而刚硬。
    梁元绍气得拍案,“不去也得去!”
    梁靖也不说话,扯着嘴角笑了下,那意思,分明是觉得梁元绍的身手奈何不了他,想强抓过去都不容易,逼急了他脚底抹油跑回茂州,就能再拖个几年。
    这般死倔的态度,梁元绍更是生气,也顾不得外头有人没人,关上屋门就是一顿臭骂。
    从当初梁靖跑出国子监去游历,到他扔下唾手可得的官位去军中吃苦,乃至如今,放着羡煞旁人的美人和婚事不要,非要跟长辈对着干……
    一通数落,连斥带骂。
    梁靖毕竟是他儿子,这点责骂还是得受着,便只管木着脸站在那里,似充耳不闻。
    屋外,听见二哥回府后喜滋滋跑回府的梁章才赶过来,便隔着门扇听见了那通臭骂。
    他素来顽劣,虽被爹娘宠爱,也没少被梁元绍责罚。
    且因大哥梁端规矩懂事,梁元绍每回还要拿来比一比,说梁端行事稳重能帮他分忧,梁靖才学出众科举中了进士,连家族荫庇都不用,在外受尽赞赏。
    三个儿子里,就只他不学无术,贪玩好闲,须跟兄长多学学。

本文网址:https://www.po18.work/book/28847/5559622.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po18.work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