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3)

    海楼登时一顿，垂首，直直地对上兜兜懵懂的眼神。
    其实海楼犹豫着，我其实就是
    啊，我懂了！兜兜眼睛一亮，大声打断海楼，抢白道，所以你就是朋友先生的朋友吧！
    海楼顿时语塞。
    这样可就太方便啦，兜兜愉快地摇头晃脑，竖起爪子轻轻甩了甩，说道，你帮我问问你的朋友能不能发明猫砂。
    猫砂？海楼微皱眉头，不解地重复道。
    对呀！猫砂！已经是家养小猫咪了，怎么可以没有猫砂呢！
    兜兜兴奋起来，大力扫动着尾巴，借助海楼的胳膊支起身体，凑近他的脸颊，眼睛里都是闪烁的小星光。
    猫砂是什么？
    你一定要这么问我，其实我也不知道啦。但是我知道猫砂有各种各样的，有的像纸，有的像土，确保每只小猫咪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种类。我听说有些猫砂爪感和屁屁感特别好，踩在上面尿尿时，就像在给云朵浇水一样，特别有趣！
    兜兜眼巴巴水汪汪地看着海楼。
    我也想要，我也想给云朵浇水。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的绕口令时间，兜兜的兜兜里没有属于兜兜的星币，朋友先生的朋友其实就是朋友先生自己。
    兜兜：我想要猫砂！一只成熟的小猫咪怎么可以如此乖巧地自己使用人类厕所呢，必须得有猫砂呀！别人家的小猫咪都有，我也想要，给我也整一个
    海楼：我感觉这个故事的标题可以改一下，就叫从零开始做铲屎官，真从零开始，连猫砂都要自己发明的那种
    。
    第45章 猫咪故事大会 咕咕咕咕噜
    海光远元帅的身体各项指标数值已趋于稳定平缓, 甚至连多年未见外光的面色都看上去好转些许。
    兜兜见到罗伦医生时，再次受到对方的热烈欢迎和连珠似的提问。罗伦医生口中的专业术语听起来晦涩难懂，兜兜歪着头, 装模作样地听了一会儿，实则什么也没放在脑子里。
    当一只兽医很辛苦吧。
    末了, 兜兜老神在在地拍了拍罗伦医生的肩膀，鼓励道：你要多多加油哦。
    兽医？
    罗伦医生对这个陌生的词汇感到新奇，但又莫名觉得很贴切。由兽人和医生双重含义组合而成的词语，不正代表着她的职业吗？于是她欣然接受了兜兜的新定义。
    见对方如此满意, 兜兜也开心起来。他自己丝毫不觉得兽医的说法有任何歧义，毕竟人类的本质也只是某种高级的兽类，治疗他们的医生同样算是某种领域的兽医。
    临走前, 兜兜意思意思地又给海光远元帅打了一顿咕噜噜。这一回，咕噜声对精神力的安抚作用较之上一次来看并不显著。不过, 兜兜早已习惯自己偶尔会失灵的小天才技能, 兽医们也不曾气馁, 反而像是看到更大的希望那般，热忱地送走兜兜和海楼, 再次干劲十足地投入工作。
    接下来, 海楼如约将兜兜带至闻名帝国的莫顿藏书阁。
    兜兜原本以为，星兽帝国的藏书阁和彩虹桥那头的图书馆并无二致。在他有限的认知中, 图书馆便是一栋水泥铸成的大箱子, 里头塞满各式各样的书籍, 同样关着许许多多人类。这些人类被要求要努力学习, 不然就不给饭吃。至于书本, 在他看来, 和卷纸也差不了多少, 都是可以撕着玩的玩具罢了。
    毛春便有一座市民图书馆，占地数万平方米，坐拥湖光山色，假山庭园。对于兜兜这样的小猫咪而言，这座图书馆就像一整个世界那么大。
    毛春市民图书馆对所有人开放，无论职业学历，一视同仁，包括流浪猫们。毛春市长曾有一句名言，猫也是我们城市的市民，既然是市民图书馆，自然也欢迎这些无言的毛市民们。
    当然，狡猾的人类不会单纯地付出慷慨和大方。阅读目的不纯的猫咪们不被允许进入有藏书的阅览室，只能在休息区走动。无论冬夏，图书馆内都开着温度宜猫的中央空调，而往来其中的人类往往也都和颜悦色，对流浪猫群体给予极大的容忍和宽厚，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兜兜便是图书馆的常客之一。
    当然，他和那些目光短浅的小猫崽子们可不一样。他去图书馆可不是单纯为了空调和会提供小零食的心软的人类好吧，零食原因固然也有，但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兜兜喜欢去人类的图书馆，单纯是喜欢那里定时举办的猫咪故事大会而已。
    所谓的猫咪故事大会，便是猫咪交流大会，咳咳，通俗来说，就是猫咪们聚集在一起拉家常扯大话。毛春市民图书馆位于毛春的中心地带，正好处于分割东西两城的交界处，可谓四通八达、外来要塞。经由此次流窜两城的流浪猫不在少数，聚集得多了，在猫咪教育协会的引导下，它们自发组成交流群，定期定点在图书馆开猫咪大会。
    猫咪们聚堆儿这种现象在野外可并不少见，毕竟它们虽然算是独居动物，但也是有渴求交流的心理需求的。而对于流动性极强的流浪猫而言，通过交流及时掌握东西两城的地域信息也至关重要。
    哇喔，你是新来的吗？那一定要尝尝长桥巷尾的那家烤鱼饼，老板大方，鱼饼鲜美，不输老鼠呢。
    嗷嗷你知道吗，住在中心公园一号绿地的那只三花揣崽子了，可凶可凶，记得绕道走，别找揍哦。
    热乎烫爪的大新闻，小区里有只狸花猫揍趴了一条哈士奇！
    如此这般，兴许其中一条看似微不足道的信息便足以成为某只猫至关生死的关键呢。
    当然，人类的图书馆总是严格要求入馆者保持安静，哪怕在休息区也不可随意大声喧哗。猫咪们自然也一视同仁。若是三五成群，你一言我一语，场面很容易就会沸腾起来。为避免出现被人类驱逐出馆的尴尬局面，猫咪们自动自发地形成轻声细语的讨论氛围。
    久而久之，一种更加适合安静环境的交流形式诞生了，那便是猫咪故事大会。
    猫咪故事大会采用模拟人类小讲堂的形式，通常由一名主讲猫在场地中央喵喵，其余猫众坐在台下聆听，时不时给予按爪鼓励。
    既然是故事大会，难免会出现创作成分高于真实成分的虚假故事，乃至于大会发展到后期，几乎已无小猫咪讲述有关自己生活的无趣真实故事，毛绒绒的听众们却也依旧听得津津有味。益于演绎者的高超才华，它们总是能将故事描述得情节跌宕起伏，内容生动活泼，倒是不失趣味，吸引了一大批忠实听众。猫咪故事大会由此逐渐演化为远近驰名的猫咪娱乐场所。
    猫咪的历史长河中总是不乏优秀的创作者。在良好的创作氛围的鼓励下，会编故事的小猫咪能猫辈出，涌现出一大波猫咪偶像。这其中，便有讲故事技巧一流而拥有无数拥趸的故事大王：墩布。
    墩布曾经也是往来东西两城的流浪猫，后来因胖得走不动道，被两只人类捉住进而收养。墩布据称姓破名墩布，乃是一只威风霸气的褐色长毛大花猫，蹲坐下来，沉甸甸虎彪彪，比小型犬还要壮一圈。它口吃伶俐，语言丰富，说道兴起处，总是忍不住拍打着尾巴作惊堂木，十分有趣。
    与经常胡说八道不打草稿的同行们相比，墩布最大的特点便是将故事与现实生活相结合，创作出无数令猫捧腹又能感同身受的优秀作品。他的成名作讲述的便是自己如何爪踩两只船，游走于两只人类之间，让他们为自己争风吃醋的自传小故事。
    对于新时代的猫咪而言，一猫一家已成为某则约定俗成的道德标准。小猫咪们选择了某只人类，宣告接管誓言之后，便会履行承诺，安心自在地和这只人类永远生活在一起，并不欢迎变数。然而，时间再往前推，在散养家猫尚属主流的时代，有些猫守不住寂寞，凭借着傲猫的外貌和狡猾的智慧，周旋于不同人家，获得多倍宠爱之事也不算少见。
    墩布年轻时便是上午吃完东城牛肉大王家的鲜肉，下午便窜到西城会织毛衣的教授家喝下午茶，如此多年，直到某个冬天，牛肉大王给墩布买了一条围脖，被教授发现后，忍不住回敬了一件手工毛背心，交际花墩布翻车了，最终不得不接受同时接管两只猫咪的残酷猫生。
    明明只是一件平淡的小事，从墩布口中喵出来，竟然如此奇妙有趣，这大约便是故事和语言的魅力吧。
    年轻气盛时的兜兜私底下也曾尝试着模仿墩布的讲故事风格，想要来一场属于自己的表演。他明明拥有那样丰富多彩的猫生体验，曾经历经数次险象环生的旅行，然而话到嘴边却总是干干巴巴，完全比不上平平无奇的有关欺骗两只人类感情的渣猫猫故事。
    兜兜的脑海中回忆着和毛春图书馆和猫咪故事大会有关的趣事，不由地琢磨起修杰先生的话来。
    也许，所谓的想象力的力量，不一定是单纯指能够从记忆海中提取画面的能力，还得将自己的所见浓缩，再重新创造出新的、可信又有价值的故事，这样他的力量才会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将这样的想象转化为具象的画面或是语言，才能够传播自己的故事，才能够让别的兽兽同样感受到其中滋味，就如墩布当年做的一样，成为一只能让大家都快乐的天才小猫咪。
    这大约就是修杰先生督促兜兜看书学习的原因。书籍是人类通过文字讲述的故事，各种类型的故事，哪怕只是如实记录历史长河中真实存在过的痕迹，只要将痕迹转化为文字或是语言，便诞生出新的演绎故事。
    故事是人生的一种比喻，是存在于真实之中的不真实。
    若兜兜也能成为这样说故事的猫，那帝国的兽人便可通过兜兜经历那些他们无法经历的人生，在地球上的人生，汲取自然本源能量。
    海楼轻轻地揉了揉兜兜的脑袋，温柔地请他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兜兜抬起脑袋，怔怔地看向海楼。
    海楼柔声问道：你一直在发呆，我能感受到某种奇妙的力量波动，却又无法捕捉其中的含义。你在想些什么？
    停顿片刻，海楼犹豫地问道：你是不是困了？
    兜兜犹自发愣，良久之后，这才缓慢地晃动着脑袋，严肃地说道：有的时候，小猫咪看起来像是大脑一片空白，其实那只是我们在思索猫生大事而已。思索，可是很重要的一环。
    海楼点点头，又问道：那今天我们还进去吗？你需要安静的思考环境吗？
    不用了，兜兜蹭的一下亮出一只粉色的肉球，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已经领悟到天地精华了，你带我进去吧。
    兜兜已经听说过有关星兽帝国纸质书本的珍贵性。传言在逃离银河系时，先民们的载具容量有限，无法携带书本，只能留下最珍贵的少量古籍原件，其余资料皆以电子数据形式存档。然而在流亡期间，先民们数次遭受攻击，损失惨重，几乎失去所有的文字材料，唯有零星残本及极其微小的一部分数据留存。
    这些宝贵的文字资料，便是筑建如今的星兽帝国文明的基石。也正是通过这些资料，兽人们得以窥见那绚烂一时的古地球文明，但也只得冰山一角，隔雾看花罢了。加之人类古老语言的急速失传，能够辨认其中意味的人族少之又少，越来越多的文字资料成为无法破译的谜题。
    莫顿藏书阁保存的便是这部分幸存遗产中最瑰丽的那部分。现如今，藏书阁中的绝大多数纸质书本皆是根据最初的原始数据人工还原而成的，哪怕只是拷贝件，也被奉若至宝，被埋入威尔姆利浮空岛的心脏，如钻石一般闪耀。
    莫顿藏书阁采取最先进的留存和秘藏技术，并动用重兵把守，固若金汤，坚不可破。就连海家家主本人出入，也得通过重重检验。兜兜躺在海楼怀中，只觉得自己进入了某个永远拆不到头的礼盒，绕得头昏眼花。
    走到最后一扇门时，兜兜腹中的早饭已然消化完毕，不慌不忙地敲打起一首空城计。
    兜兜镇定自如地对上海楼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藏起肚皮。
    终于进入藏书阁的核心部分，兜兜撩起眼皮，总算来了点兴趣。
    从外表看起来，藏书阁的内部结构和人类曾经拥有的图书馆并无太大的区别甚至可以说，帝国的藏书阁充其量只能算作图书室，那只是一间被装在狭小而寒酸的金属盒子里的图书室。真空透明柜中展示着孤孤单单的百来本纸质书籍，甚至比彩虹桥那头普通人家中的书房还要不如。
    兜兜打了一个喷嚏，嗤之以鼻。
    别说是图书馆了，人类上学幼崽的书桌上摆着的练习册都要比这里的书来得多，帝国真穷酸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兜兜：人类，你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的困惑，小猫咪看起来一动不动，眼神放空，听不懂人话，也不愿搭理你。你总是在怀疑它们在白日做梦，或是头脑空空。不用怀疑了，我向你们揭示真相：没错，我们就是在发呆，但是，偶尔也会想想深奥的猫生哲学问题
    。
    第46章 主播角力赛 兜兜会是说故事的猫
    兜兜没用一会儿功夫便将星兽帝国寒酸的宝贝藏书阁游览完毕。这点运动量连小猫咪的热身运动都算不上。他盘着尾巴端坐在海楼脚边, 昂首望向他的人类，大大的眼睛里充满同情。
    还挺好的，兜兜言不由衷地夸赞道, 这样就不容易迷路了呢。
    海楼哭笑不得，伸手将兜兜捞起来抱在怀里, 沿着收藏柜慢慢藏书阁深处走去。每到一处书柜，他便停下来，细细地和兜兜说起这些书籍的来历和内容分类。
    古地球时期，人类意识到自身存在的渺小, 并对此深深担忧。茫茫宇宙苍穹之中，地球文明不过是沧海一粟，天地蜉蝣。他们从未停止过向星外文明探索的脚步, 寻找能够使得人类一族得以万万年永存的方式。在那时，对于地球文明定义的争议数百年不休：若有一日, 人类离开地球, 开启星际新纪元, 应当将何种文明痕迹留存做火种，又当摒弃什么。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这场空前绝后的大讨论。
    一开始, 讨论只是小范围的民间行为, 而后，越来越多专业组织加入其中, 很快便有了更高层次的干预。经过漫长的民族和地域纷争后, 最终根据当时能力所及可得的最优方案, 人类制定出所谓的火种计划。只是直到大逃难日降临, 人类才真正省悟, 这一切并非未雨绸缪, 只是被迫求生而已。
    海楼指了指眼前数目可怜的书籍, 对兜兜说道：现在你所见的，便是人类的抉择。
    兜兜抬头，不解地看向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