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没错，她们赵老师从来不管你考试得了多少分，他只看这个题他是否讲过，正常情况下讲解过一两次的他都不会特意提出来，但是绝对不能过三。你永远都不清楚，为何赵老师能把自己讲过多少遍记得如此清楚。只知道原来自己又错了一道讲了n遍的题，得到的是n个打手心。
    在第一次考试以后，楚染终于知道了同学们为何在赵老师讲解试卷前，用各种各样的法子来避免疼痛，例如生姜、花椒擦拭手心，说是可以麻痹，再例如手腕紧紧缠上橡皮筋，简直匪疑所思。最重要的是，她发现这样的操作并没有任何作用。同学们答曰：心理安慰。
    自然，楚染第一次考试后也被打了手心，因为觉得小学试卷太简单，马虎的后果是得到了四个响亮的啪啪啪啪！疼到飙泪。从此以后，楚染对待每周一考是无比的认真，直接的结果是——次次满分。
    她成了唯一不会被打的人，还收获了同学们敬若神明的仰望。当然也得到了老师的关爱，因此这次期末考楚染不仅坐到了第一排，还是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讲台上老师时不时投注的欣慰眼神，看得出对楚染这学生很满意。
    轻轻松松考完试，楚染便径自出了教室。初中生在昨天就全部考完了，楚染她们为了腾出教室还放了两天假。秦怀信也没有回秦庄，他要等着楚染一起。
    楚染走到学校门口，便看见秦怀信倚靠在柱子上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嗨！想什么呢？」楚染踮着脚，拍了拍他的肩。
    「考完了？」秦怀信回过神，低头冲她笑了笑。「我就猜你一定提前交卷。」
    「那是当然，我是天才嘛！」楚染厚脸皮的一仰头，得意的拂了拂刘海。「别岔开话题呀，你昨晚就不太对劲，有什么事说出来呀！」染姐帮你分析分析…
    楚染话虽然没出口，表情却是傲娇到不行，可是就是个子矮了些。
    「知道啦，回去说。」秦怀信笑了，两颗小虎牙又不听话的跑了出来，可爱死了。「没准备瞒着你。」
    楚染一脸欣慰地点了点头，两人一路闹腾着回了厂里楚琬琰那间房。因为过两天就要去学校拿成绩，他们便决定两天后再回秦庄，正好楚琬琰也有一天假。
    「说吧，从实招来！」楚染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一脸严肃，像个威严的警官在审犯人。
    「好好说话。」秦怀信屈指在楚染脑门上轻轻瞧了一下。
    「啊，你居然敢袭击我，简直是以下犯上。」楚染捂着额头，霍地朝后倒了下去。
    秦怀信也不理她，径自端起印着牡丹花的搪瓷缸喝了一口水。
    「别装了，演技太差。还想不想听我说了。」秦怀信拍了拍楚染吊在床沿的小脚丫。
    「想。」楚染咻地坐了起来，无比正经的点了点头。
    「上了初中后，开设的课程比小学多了很多，需要花的时间也更多。」
    「那是肯定的，你成绩不是依然最好吗？」楚染不解的问道。
    起初在初一四班大家都不看好他，认为他底子差，他们班不愁垫底的了。岂料秦怀信愣是让那些人认识到谁才是垫底的，也确实不用愁了。他们班所有人都是他的垫底，轮番上岗都能排到初中毕业去了。
    秦怀信摇了摇头，拿过书桌上的英语书。
    「英语，总觉得学得不到位。」虽然他考的分数是全年级第一。
    楚染看了看他手里的书，恍然大悟。想到上辈子在荣星初中，乃至县里的高中，英语的教学方式…一言难尽！
    毕竟革命过去也没几年，学校里的老师都不甚专业，就如她们班的数学老师程老师，居然是接班顶替的，搁在后世，简直不敢想象。
    「那是肯定的，别说我们这小地方，估计市里都少有专业的英语老师。」
    「是啊，每次拼读总觉得很奇怪，老师还让我们用汉字标注。」
    楚染乐了，她上辈子的英语老师也是让她们汉字标注，所以不会是同一个吧。
    秦怀信无奈的瞧着床上打滚的楚染，所以他的烦恼娱乐了她，是吗？
    「小心些，别碰到头。」见她差点撞到墙上，赶紧伸手护着。
    「好啦好啦！你也别皱眉头了。」楚染就着他的手坐了起来，脸上仍然带着浓浓的笑意，抬手抚了抚秦怀信的眉间。「要不要大师指点迷津？」
    秦怀信好看的眉毛一挑，似在问：卖的什么关子？
    「要不要嘛！」楚染叉着腰娇声道。
    「好吧，说来听听。」秦怀信摆了摆手，坐到了楚染对面的床上。
    「你真笨！我妈。」她也准备一起学，当初上学她都是混过的，除了会说几句「how are you」，对现在的她没有任何帮助。楚染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重生的，也太磕碜了吧！
    「姑姑？姑姑会说英语？」秦怀信十分惊讶，这些年从没见姑姑说过，只道她文学造诣很高。
    「当然，好歹比…中文标注强。」楚染说着又想笑了。她妈京城高材生，而且还有留过洋的父母在，没道理不会英语。而且在她记忆中，上辈子曾见她看过原文书，好像不仅会英语还会俄语。
    「可是姑姑上班很忙，而且已经很辛苦了。」秦怀信觉得实在太麻烦。
    「嗯…」这事确实有些麻烦，楚琬琰升职以后十分忙碌，毕竟工作能力强，领导也愿意把事情交给她办。有时指点一下他们可以，但长时间肯定太辛苦。要是能有随身听和英语磁带就好了，不过这年头大约卖的还是双卡录音机那种吧，十分笨重，而且价格昂贵。
    「我们后面再想办法吧，妈妈这边我先跟她讲一下。」按理说妈妈那么忙挺不正常的。
    楚染突然想到一件事，上辈子妈妈也是同样升职，同样忙碌，几乎不怎么有时间回秦庄看他们。后来妈妈就一直在现在的位置上，直到她重生回来。这其中说不定就有她不知道的事情，看来她得去查一查。
    「想什么呢？」秦怀信见她有些出神，刮了刮楚染的鼻头。
    「在想妈妈为什么这么忙。」皱了皱鼻头，不乐意的娇声道，「鼻子塌了不好看。」
    「你就臭美吧…不过姑姑确实太忙了，就算领导看中也不至于经常忙到这个时间。」秦怀信看了一眼桌上的铁壳闹钟，已经快十点了。
    「对呀，我们去调查调查吧！」楚染一脸的兴奋，她要去当侦探！
    秦怀信失笑，不过还是点头同意了，染染来了兴趣是阻止不了的，何况他也想知道究竟。
    两人说好趁着这两天没事去一探究竟。
    等楚琬琰疲惫的回到家，便见两个孩子正精神熠熠的等着她。
    「怎么还没睡呢？虽然明天不上课，也不能睡太晚…吓！」挂好包包转身被楚染吓了一跳。
    「妈，来…喝水。你吃晚饭了吗？要不给你煮碗面条？」楚染捧着楚琬琰平时喝水的军绿色茶缸笑眯眯的问着。
    「今天怎么这么好呀？」楚琬琰刮了刮闺女鼻头，笑道。
    「啊…你们怎么都总爱刮我鼻子！」楚染捂着鼻子直跳脚，「而且我每天都这么好。」
    「是吗？」楚琬琰觉得跟女儿闲聊，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当然，对吧，小三！」楚染找同盟。
    「嗯，确实如此。」秦小三的回答令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却听见他又补了一句。「原谅我的违心。」
    带着笑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哼。」楚染头一偏，抬起小下巴，重重一哼。秦怀信不由失笑，小丫头不管几岁，表情与小时候都没有什么差别。
    小小的室内欢笑一片。
    第18章
    楚染没有对楚琬琰讲学英语的事情，准备调查清楚，再谈其他。
    两天后，楚染吃过秦怀信从厂里食堂买回来的早餐——稀饭配大馒头。便与他一块儿出了门，今天是今年在校的最后一天，也是拿期末通知书的日子。
    不出所料楚染又是一个双满分，令赵成光一贯严肃的脸上有了难得的笑意。当初楚染转校过来，因为知道她来自村小，赵成光对她的成绩就没抱什么希望。他自己曾经就在村小教书，几乎算是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学校，最后也因为能力强才能调来荣星镇小学。
    结果，第一次小考楚染的成绩就令他刮目相看，后来问了程老师，才知道数学也是班内第一名。赵成光非常欣慰，在村小都能这样好的成绩，证明这个学生非常努力，也有天分。所以他难免对她多照顾些，也对她有着期盼。等到寒假，他还准备去秦庄做一次家访，他就刚开学时见过楚染妈妈一次，依稀记得是一位很有气质的女性。
    「…楚染，第一名。」听见老师念了自己的名字，楚染落落大方地起身，带着淡淡的笑意走上讲台，落在三年级一班的学生娃眼里，觉得楚染好漂亮，好特别，好羡慕。
    赵成光给她递上一张红艳艳的奖状，楚染双手接过。
    「谢谢赵老师，程老师。」对两位老师分别行礼，楚染转身回了座位。全程淡定，被赵成光认为有大将之风，实际上是她完全不觉得一个重生者在小学考第一名有什么大不了，话说她也是要脸的。
    「染染，你好厉害，又是第一名，还是满分！」吴娟见她坐下，便凑过来小声地赞叹。
    「谢谢，小娟。你这次也有进步，相信你会越来越好。」楚染随口发鸡汤是越来越熟练了，但显然吴娟很是受用。而且因为是同桌，有什么不懂楚染都会帮着解答，所以吴娟成绩进步却也是真的，往日都是排名中等，现在基本上都能保证年级前十了。直接的好处是——吴娟爸妈高兴，她的零用钱涨了一毛。
    「嗯嗯，都是你的帮助呀，可感谢你了，染染你真好。」吴娟充满崇拜的感叹，这学期染姐的收获就是征服迷弟迷妹n只。
    这头在初一四班也上演着类似的一幕，与楚染一样，刚开学时大家都以为秦怀信成绩差，后来事实证明，成绩差的是他们。不过与楚染不一样的是，初中生性格比小学生复杂，起初的不屑被打脸后，有一部分人开始变本加厉的针对。
    「哈哈…怀信，瞧瞧那些人看你的眼神！哼哼，就是要让他们羡慕嫉妒。」王胜拿过秦怀信手中的试卷，嘚瑟的晃着。眼睛还斜着看了看最爱找他们麻烦的几人，领头的就是开学第一天找茬的李伟。
    「没意义，你还是想想怎么提高你的成绩吧，我刚看了一眼唐老师放那儿的成绩单，你又是最后一名。」秦怀信拿回自己的英语卷子，卷面工整，得分也很漂亮，但是听力与作文部分就不是特别好了，「下学期不许再抄我的作业，自己做，他们就找不了你麻烦。」
    「得了吧，李伟那几个人就是红眼病。你成绩这么好，他们就找其他地方抹黑你，到处说…」王胜的声音放得很低，就怕被台上的班主任给逮住。
    「说什么？」秦怀信不解的挑眉问道。
    「你不知道？」王胜十分诧异，一时没注意控制音量。
    「王胜，你皮又痒了？」唐东明生气的把板擦重重敲在讲桌上，「自己不认真就别去影响旁边的同学，怎么就不向秦怀信好好学习学习。」
    他之前就想给秦怀信调一下位置，结果被他以身高太高不好挡着同学为由拒绝了。自己本来不同意的，最后还是被他的坚持打败了。
    王胜讪讪的笑了笑，等唐东明不再看他继续发试卷，才低声抱怨：「秦怀信呀秦怀信，你说说，老唐为啥就看不见你也说话了呢？」
    「成绩好，没办法。我等着你下学期超越我，让你也体会体会优待的感觉。」
    「滚蛋吧你！」王胜偷偷看了看唐东明，见他并没有注意自己，才又继续说道，「这都怪你，跟你同桌，每个老师都特别关注咱们这个角落，我连觉都没法睡。」
    「我们有必要讨论一下主动与被动的区别。」秦怀信右手撑在颊旁，偏头慢悠悠的说道。
    「啊？」什么主动被动？王胜眨了眨眼，他说的啥？
    「等会儿再说。」秦怀信看见唐东明眼光又扫了过来。
    …
    「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等到唐东明有事出了教室，学生们都趁机休息一下，上厕所的，聊天的，三五成群的出去了，王胜终于憋不住赶紧问道。
    「你先说说李伟他们说什么了？」秦怀信合起试卷，不紧不慢的说道。
    「哎呀，都是些污蔑的话。」王胜挥了挥手，觉得那话难听不想提。
    「嗯？」秦怀信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王胜即刻感受到满满的威胁之意，他当初是怎么觉得秦怀信这小子好相处呢！
    「好啦，告诉你。他们不知打哪儿听来的，说你是没妈的孩子，而且长得白，跟小白脸似的是因为…因为…」王胜有些吞吞吐吐。
    「因为什么？」听着前面的话秦怀信还并不太在意，王胜的表现却令他一挑眉。
    王胜眼一闭心一横。
    「他们说是因为你有病，还是什么会死人的病。」
    秦怀信一瞬间捏紧了拳头，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眸中有一丝痛苦闪过。
    王胜感受到秦怀信往外扩散的阴郁，一时有些不敢靠拢。只得颤颤惊惊地说：「你别生气啊，李伟那些人就喜欢乱说，你别放在心上。」
    「他们说的是真的。」秦怀信声音很低。
    「啊？」王胜茫然的长大嘴。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有病没病，但我妈是因为那个病早死的，也许我也逃不掉吧。」语气很平淡，但那满是青筋的手背证明他没有那么淡然，反而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