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傅时光不由的看向季景辰，他们住的地方没有电话，平时打电话接电话都是要去警务室，而傅时光穿来这里这么久，身边也只有季家一家人了，还从来没有别的朋友，而且，她也不确定部队警务室的电话能不能随便给出去。
    刚刚会客室里传出来的笑声，季景辰也听见了，在两个同样清脆明朗的笑声里，他轻而易举的便听出了哪个声音是属于傅时光的，这是少见的，傅时光面对不熟悉的人，能笑的这么开心。
    他走到黄阿姨店里的柜台上，找出纸笔，把警务室的电话写给了宋婠婠。
    宋婠婠看了一眼，疑惑的问：“你们住在郊区的部队里？”
    傅时光不明白她是怎么从一串电话里就能分辨出来是郊区部队的，但是，想到刚刚她说的，刚刚从国外回来，买衣服时的毫不犹豫，家境定是不会差的，那么，能认识部队里的人，也是可能的。
    她对着宋婠婠点点头。
    “那更好了，到时候我直接去家属院找你好了，打电话还得找人喊你接电话，多麻烦啊！”宋婠婠说。
    “行，你若是空的话，就来我家里找我玩。”傅时光没有拒绝。
    宋婠婠离开之后，黄阿姨便把宋婠婠刚刚给的六百块钱递给了傅时光。
    傅时光接过钱，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十块钱递给黄阿姨，“阿姨，当时说好了的，您帮我卖出一套衣服，给您一块钱的。今天这八套衣服全部卖出去了，我就刚好给您凑个整，这十块钱您拿着吧。”
    黄阿姨连连推拒，“这衣服明明就是你自己卖出去的，我怎么能拿你的钱呢。”
    “阿姨，您这样说就不对了，这衣服明明就是挂在您店里卖的，怎么就不算您的啦？”说着，傅时光一把把钱塞进黄阿姨的手里，“您拿好。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去了。”
    说完，拉着季景辰离开了缝纫店，黄阿姨站在店门口，张了张嘴，见两人已经上了车，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半晌，才转身回到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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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上，傅时光小心翼翼的把钱装进包里。六百块钱啊，在这个年代，可是笔巨款啊，而不是像后世那样，逛一次街都不够的。想到此，眼睛眯了起来，嘴角扬起微笑，笑的像偷腥成功的猫儿似的。
    季景辰透过车里的镜子看了眼傅时光的，被她的笑容感染，不由的跟着眼底染上笑意，“这么开心？”
    “当然，你一年的工资才六百六十块钱呢，我这几件衣服都能抵上你一年的工资了，你说我能不开心嘛？”傅时光得意洋洋的说。
    季景辰也不在意，毕竟，傅时光可是靠着烤饼干和烤面包的配方卖了五千块的人，相较于这六百块钱，好像也不算什么，至于傅时光嫌弃他工资的语气，季景辰表示，作为中华人民共|产|党的一员，虽然我工资少，但我骄傲啊！所以，虽然工资比老婆挣的少，但还是能养得起老婆的，就够了。
    是的，人家心理素质就是这么强大，丝毫不会因为没老婆会挣钱，而觉得自尊受到了打击了。
    “既然季夫人这么会赚钱，那么，以后，为夫就靠你养了。”季景辰自我打趣着。
    傅时光脸上的笑意更盛，猛的抬起胳膊打算来个豪情万丈的宣誓，只是，她忘了自己这会儿是在车里，所以，手刚抬起来就砰的砸在了车顶上，顿时冷吸一口气。
    开车的季景辰只听见“砰”的一声，侧头看过来的时候，就见傅时光正弓着腰抱着胳膊直吸冷气，他猛的踩了刹车，拉上手刹，探过身子，想要看看傅时光的手怎么样了。
    谁知道，就在季景辰刚凑过来的瞬间，她猛的抬起头，脸上带着恶作剧成功的得意表情，只是，嘴角才刚刚勾起，便出人意料的碰触到一个更加柔软的唇。
    傅时光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住了，季景辰原本担忧的神色同样因傅时光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愣住了，距离太近，甚至可以从对方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影子，傅时光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季景辰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什么，他觉得傅时光的眼睫毛的煽动不仅让他的眼睛同样觉得有些痒痒，似乎心里也跟着痒了起来。
    心念一转，他嘴唇动了动，似是有进一步的打算，傅时光却像是受惊的兔子，猛的身子朝后一仰，愣愣的看了眼季景辰，快速的坐正身体，呆呆的看着车的前方，只觉得心跳的频率太快，似乎都要跳出来了，她伸手抚了抚心脏。
    嘴上的温度骤然降了下去，季景辰只一瞬的怔忪，随即若无其事的坐正身子，拉手刹，发动车子，“手怎么样？疼不疼？”与平常没什么不同的关心的语气，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傅时光表面看起来也是一如既往的镇定，她动了动手腕，“没事，就是砸上去的时候声音响了点。”说完，还傻兮兮的“呵呵”笑了两声。
    不管两人如何的故作镇定，可是，车里的气氛却一点一点的有了些异样，两人也同时安静了下来。
    冬天本来就黑的早，两人回到家属院的时候，除了微弱的路灯，已经没有人在外面活动了，季景辰对正准备下车的傅时光说：“你先回去，我去把车给还了。”
    傅时光点点头，转身大步朝着楼梯跑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人在追她呢。
    季景辰坐在车里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良久，他伸手轻轻的碰了碰自己的唇，眼里闪过莫名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或许，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清楚。
    不知道在家属院门口停留了多久，季景辰才把车开到团里去还，等他回家的时候，傅时光已经躺在被子里，看着像是已经睡着了，厨房的锅里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
    季景辰站在厨房里，看着这碗面条，笑了笑，才端起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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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季景辰离开的前一天，傅时光只觉得这段时间过的真的是兵荒马乱。
    季父季母来之前，傅时光简直是把季景辰当成牛在用，凡是家里需要力气的活儿，每天把季景辰指挥的团团转转。
    季父季母来了之后，意味着季景辰马上要离开了。傅时光想到之前在镇上开的照相馆，季景辰这一离开就是一年，在季父季母眼里，这和在部队一年不回家又是不一样的。
    腊月二十二这天，她和季景辰带着季父季母去镇上的照相馆，幸好，照相馆还没关门，一家人拍了几张合影，准备离开的时候，季景辰又拉着傅时光拍了一张合影。
    时间紧迫，傅时光不得不出高价，照相馆老板才勉强同意在二十四之前一定帮忙把照片洗出来。
    腊月二十五这天一早，整个世界都还在沉睡当中，傅时光突然睁开了眼睛。
    耳边是季景辰匀速而绵长的呼吸，季景辰连睡觉时都机警的很，她不敢动，维持着睡觉时的姿势，睁着眼睛，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
    突然，一条胳膊重重的搭在了自己的身上，傅时光一惊，直到耳边感受灼热的呼吸，她原本被吓到的心突然紧张起来。
    “再过一会儿，我就要走了。”沙哑而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莫名的，傅时光紧张的心情一点一点的平静了下来，“你怎么知道我醒了？”她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你呼吸的频率变了。”季景辰说，并解释道：“人在清醒时是处于活跃状态，所以呼吸会重一些，而睡着之后，身体机能自然也进入了休眠状态，会轻很多。”
    傅时光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这人，到底是职业使然，还是因为心里有自己，才会在自己刚一醒来，就发现了。
    第四十三章
    一家人吃完早饭, 季母眼眶微红, 看着即将出门的儿子, 心里不舍, 却也没办法说出让儿子不要出国学习的话，只能借着收拾碗筷的由头, 躲进了厨房。
    季父看看儿子，抬手在季景辰的肩膀上拍了拍，只说了一句“好好学习，为国争光”便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一时, 客厅里只剩下季景辰和傅时光两两相对。
    傅时光看着季景辰，嘴唇微微嗫嚅, 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
    季景辰深深的看了眼傅时光，“现在几点了？”
    傅时光微楞, 不明白季景辰为什么突然问起时间，明明他手上就戴着手表啊, 抬起手腕就可以看了, 不过，“快七点了吧，你差不多该过去集合了。”
    “不, 现在应该是我们幸福的起点。”说完, 季景辰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了, 轻咳了一声, “你在家照顾好自己, 要是觉得一个人在这边孤单，就让爸妈在这边陪着你，或者你也可以和爸妈一起回家住。有机会，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傅时光还没来得及从季景辰之前的话里反应过来，便听到接踵而来的交待，遂只会乖乖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季景辰眼里闪过不舍，想了想，还是多说了几句，“有什么事，自己搞不定的，都可以找郑明辉帮忙。”
    “恩。”
    “我和他关系很好，不用觉得会麻烦他。”
    “恩。”
    “我走了。”这句话，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半晌，傅时光才开口，“注意身体，我和爸妈在家等你回来。”
    季景辰再次深深的看了眼傅时光，似是像要把她的脸深深的印刻在脑海里一样。随后，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刚拉开大门，厨房里突然传来一阵略有些压抑的呜咽声，季景辰放在门把上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慢慢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脸上闪过挣扎的表情，不过转瞬，眼里的光渐渐变的坚定，拉开大门，离开了。
    一时，门里门外，就像两个世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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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嫂子都交待好了？”郑明辉坐在季景辰办公室里的办公桌上，嘴里叼着烟，问的含糊不清，不知道是为了掩饰心里的不舍，还是只是因为想要抽烟。
    季景辰一边检查自己的行李，一边点头。
    “嫂子就没说什么？”郑明辉从嘴里把烟拿出来，夹在两指之间，见季景辰如此淡定，好奇的问。
    部队家属院里，见多了生离死别，也见多了那些虽然已经做了很多年军嫂的嫂子，也免不了在丈夫即将离家的时候不舍哭泣。
    季景辰手一顿，很快便恢复如常，“她和别人不一样。”
    “不一样？”郑明辉离开办公桌，走到季景辰的身边，微微弯腰，眼眉微挑，“哪里不一样？难道她比别人多一个眼睛不成？”
    “啪。”季景辰抄起手边的一本书扔到了郑明辉的身上。
    “咳咳咳……”郑明辉佯装被砸的厉害，咳嗽了几声，接住季景辰扔过来的书，脸色渐渐转为严肃，“你放心吧，别的不敢说，只要嫂子住在家属院里一天，我就不会让她受委屈了。”
    “恩。”季景辰手里的动作不停，只轻声应了郑明辉一声。
    两人一时没再说话，直到季景辰收拾好东西，背上背包，在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转身看向郑明辉，抬手敬了个军礼，郑重而认真的说了句“未来一年的时候，就麻烦你了。”
    随后，离开了办公室，上了车，开始朝着自己梦想的地方前进。
    站在阳台上，看着被汽车扬起的灰尘，傅时光的眼渐渐的变得湿润起来。
    “季景辰，现在正是我们幸福的起点，所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回来。”傅时光右手握拳放在心口的位置，嘴里轻声的呢喃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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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时候，傅时光和季父季母的心情都稍稍平静了些许，她准备带两位老人去镇上逛逛，顺便买一些过年需要的东西，之前两天，每次去镇上都有些匆匆忙忙，根本就没好好逛过。
    三人刚刚关上门，站在楼道上，顾营长的妻子何桂花也刚好出来，看见三人，一笑，“时光啊，这季营长前脚刚走，你这后脚就去镇上，可真忙啊！”
    季父季母听了这话，互相对视了一眼，总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别扭，季母上前一步，回头看向傅时光，“时光啊，这位是？”
    “妈，这是何嫂子，她男人是二营的营长顾援朝。”
    “哦，是顾营长家的媳妇啊。”季母笑的一脸温和的开口。
    “哎，大妈，您叫我小何就好了，什么顾营长家的媳妇，听着多生分啊。”何桂花上前站在季母面前。
    “那我就叫你小何好了。”季母顺水推舟，“咱们家辰辰好不容易得到这个名额，能出国学习，是部队给他机会，只是，这下可委屈了咱们家时光了。”
    何桂花一愣。
    季母继续说：“这俩人结婚才将将半年的时间，之前，都是时光一个人在家照顾我们两个老人，现在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了，辰辰又要出去学习，时光这么好的媳妇，这嫁到我们家来了，好像就是专门在照顾我们这两个老人了，何嫂子，你说，这委不委屈咱们家时光。”
    “这……”何嫂子一时语竭，她能说什么？说那就让你们家季景辰别出国学习啊，直接把名额让给我们家老顾好了，我愿意在家照顾老人。还是说，谁家的媳妇不照顾公公婆婆的，就你们家傅时光娇贵吗？
    可是，这些话，她都不能直接说，嘴角抽了抽，稳住脸上的笑意，正准备开口安慰安慰这看似真的是在为媳妇叫屈的季母，季母再一次的开了口。
    “要我说啊，难道那外国的训练就真的比咱国家的训练好吗？在自己国家训练不也一样能上阵杀敌吗？要不是领导看中了咱们辰辰，我们还真相让辰辰不去。”
    何桂花只觉得心口好像中了千万支箭，脸上的笑意早已坚持不住了，只看着季母尴尬的笑笑，“大妈，我这会儿还有事，先去忙了，您和大爷要去镇上的话，还是赶紧去吧，这冬天啊，天黑的早。”说完，朝着季父和傅时光笑笑，便离开了。
    傅时光一直站在旁边听着，没出声，这会儿何桂花离开了，终于憋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挽住季母的胳膊，“妈，我今儿才发现，原来您这么可爱啊！”
    季母轻拍了傅时光挽在她胳膊上的手，“瞎说什么呢。”
    “时光啊，刚刚那个人的男人，是不是和咱家辰辰不对付啊？”季父在一旁皱着眉问。
    季父的话音刚落，季母的神色变的紧张起来，一把抓住傅时光的手，略有些紧张的问：“那我刚刚那样说，会不会影响辰辰的工作啊？”
    傅时光冲着两位老人安抚的一笑，“爸妈，您们别担心，没事儿的，再说了，刚刚妈那话说的多好啊，我几次想说，都找不到机会，这会儿您可是把我心里想说的话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