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节

    碧玺顶着一流的冰山脸，坦然自若地看向红竹蜻蜓的红色瞳仁：“红晴师弟，你看，同为妖族，你红我绿，如此有缘分，不如我们一同前行，让师妹去我师尊那里……”
    红晴冷笑着打断他：“别了，物种不同，修道也不同，况且师兄往日不是最爱独自修行，师弟怎忍打扰，还是就此别过。”
    “啊，”碧玺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冷静说道，“师兄觉得改变一下修炼方式更易于突破。”
    最后脸皮稍薄的红晴还是没能赶走这个石头精，只能牢牢守着绝不让他有可乘之机把小师妹带走了。碧玺自觉不敌，手里捏决开始给自家师尊发消息。
    师尊，再不来，小师妹就要成为红颜道的小师妹了。
    杨小小耳朵尖抖了抖，听了一耳朵其他灵兽妖兽窃窃私语的八卦，红晴修的是红颜道，碧玺修的是无情道，听说曾经红晴的母亲的大爷的弟弟的孙女被碧玺那张脸骗过感情。然而碧玺就是个没法开窍的石头精，天生缺了情丝，被曾经的道门看重修了无情道，并且在此道上一去不返。
    红颜道的修士原来和无情道的修士关系不好吗？
    杨小小回忆了下，不记得无情哥哥和红颜姐姐起什么冲突。她随着红晴到了上界学院第七道——红颜地界。
    温情美丽的弯角建筑间隙中是飞舞的蝶和娇美的花草，银色飞流穿息在每个宫殿的顶端。
    道路两旁是修饰的苍翠树木，蜿蜒从葱郁树木上流下的水珠形成帘幕，为绿色披上水晶光辉，最终汇聚于地面的法阵中，化为晶莹丝线被蒸腾成朦胧雾气，汇聚于树顶规则滑落，再次经历又一次的轮回。
    而少女漫步在仙气四溢的街道上，看着自己腰部以下被灵气湿润的白雾遮掩得若隐若现，偶尔转身是晃动绽放的裙摆宛如雾中绽放的鲜花，甚至在折射下原本浅淡青色的衣裙有了彩虹的色彩，仿佛得了乐趣，杨小小禁不住开心得弯起眼睛。
    她去拉青梅的手：“曈行，你看，这样好漂亮的！”
    裙摆飞扬得欢快，王曈行被小小撒娇央求着换下了身上的鳞甲，穿上了浅灰色的灵裙，跟着转了几圈，褐色的瞳仁中映出婉约亮丽的长裙和浅淡可爱的荷叶边，她单手捂着嘴巴，掩藏住上扬的唇，陪着小小跑了几步后，便要将衣服换了：“好了，我换回来吧。”
    “为什么？”
    “因为……”她不适合穿裙子。
    杨小小抓着王曈行的双手，眼睛直直看着她眼底，像是知道对方的顾虑，把自己头上的银钗取下，踮起脚尖，费力举起手，咕哝着，“下来些下来些。”
    王曈行在心里叹了口气，顺从地低头，感觉到细白的手指温柔地拆开束得紧紧的头发，然后额前的发丝被拨弄得散乱了些，顺着优美的弧度又被从额前挽至耳后用银钗固定。
    锋锐的双眉被乌黑的发丝柔化，偶然几缕略过眼前，眼尾被软软的手指点了浅色的花汁，连同狭长的双瞳也平添几分漫不经心地暧昧。
    王曈行俯身瞧着一脸认真给自己打扮的青梅，安静注视着对方星子双瞳的眼底反射出越来越女人味的自己，搂住对方的腰让她不那么吃力点着脚尖，乖顺地一动不动。直到杨小小大功告成地收回手，露出灿烂地笑容：“好啦！曈行你看！你超——级漂亮的！！？！！”
    王曈行没忍住吧唧亲在青梅的脑门上，旋即搂着震惊的杨小小的肩膀，转身对着等候的红晴呲牙一笑，蜜色的肌肤被灰色长裙勾勒出完美弧度：“走吧！”
    “不用走，尊上已经来了。”红晴别开脸，顶着通红的耳尖，镇定自若地道。
    “恕我冒昧，”不知何时出现在红晴身侧的一个高挑女修抵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她身后是众多红颜道修士，“你们莫不是……这个？”
    王曈行和杨小小两脸茫然：“那个？”
    “看来不是了，”被称为“尊上”的女修松了口气，她差点以为让红晴去接杨小小接错了。“是我想岔了，不必回答。”
    红晴向两人介绍：“这位是红颜道守道者，情尘尊上。”
    他又转头介绍：“这位是我们这一届的首席小师妹，浮欢师妹，这位是曈行道友……”
    一群红颜道的师兄师姐们看着杨小小，正想友好的打招呼，师尊寻常不动身，此次出来亲自接小师妹想来是极为看重的，万不能得罪。
    “胡闹，”情尘尊上一开口就阻止了无数人滚到喉头的问候，她上前一步，先是对杨小小道，“不用称尊上，唤我……情尘师姐便好。”
    等她转过身来，红颜弟子已经有了不祥预感。
    果不其然，自家尊上说出的话将他们震得七荤八素。
    “浮欢师妹以后便是你们的师叔了，切记莫要乱了规矩！”
    红颜弟子们：“……”
    被师尊警告一瞥的红晴：“……师尊你给我的传信不是说……”
    情尘闭着眼睛都知道他想说什么：“你再仔细想一想我说的什么。”
    隽逸的妖修拧眉回忆，才想起来师尊并未提及浮欢是他们的师妹，只道是这一次的首席……是他猜错了。
    突然多了一个小师叔，叫还是不叫？
    在红颜弟子们纠结复杂的半秒中，一个清淡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且慢。”
    君子道的守道者领着几个弟子驾云而来，瞬息靠近，温柔浅笑：“抱歉，情尘，浮欢师妹还是去我那里歇歇吧，你看这些孩子也怪不自在的，别为难他们了，来，君凌君茂，带小师叔几人回去。”
    翩翩如玉君子道弟子们面色不改，唇角含笑，侧身引路：“浮欢师叔，曈行师叔，还请上灵云。”
    情尘皮笑肉不笑：“你个芝麻馅包子！”她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传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君留歌，你别太得意，要算让人钟情，还是红颜道更胜一筹！何况红晴先一步和浮欢师妹相识，你别想截胡！”
    君留歌折扇动了动，目光清浅：“情尘，我不是这个意思，虽天道旨意，意在给我们小师妹选个好姻缘，但总归是要看小师妹的意思，我瞧着，选个玩伴的概率更大些，我的弟子也正巧适合。”
    情尘：“呵呵。”我信你个鬼！
    习惯性截取传音频道的兆筠被这几句对话中隐含的讯息吓得线路板都要掉了。
    小，小小小小小小————
    第339章
    兆筠最后还是没能告诉杨小小这个可怕的消息，它被无声无息的力量捂住了嘴巴。
    发不出声音的系统在内核里尖叫。
    小小还小啊！！它决不允许有大猪蹄子把小小拐走！！
    杨小小然不知，她上了君留歌的灵云，从下面看虚幻得很，踏上去才发现稳当得很。脚下是特殊的质感，不像陆地那么硬，也不像棉花，仿佛几层花瓣和叶子堆叠在一起，绵软舒适。
    君凌和君茂常年跟在君留歌身后，乃是君家本家弟子，也是上界学院的资深师兄，他们懂得多些，告诉杨小小不少事。
    被选中的修士一般都是进入自己所修道系的门下，除此之外，这也是上界之中为多数人所知的能够转修道心的机遇之一。
    君凌御着云，路过一雷鸣轰响之地，他远远指着被雷云包裹的如同盘旋海螺般的宫殿：“那是悔心巢，若被选入学院后，有人意在改道，便去那其中毁身毁心毁道重铸。”
    “然，数万年入其中者，几乎无一身而退，”君茂接着道，“多数人被雷劫劈得身死道消，少数人失败带着残损道心而出，唯有不超过双掌之数，真正重修道意。”
    “说起来，现今学院之中也确有一师兄是从那悔心巢中成功重铸道心出来的。”君凌想起什么，对那人又是敬佩又是叹息，“他本也是我们君子道的修士，却因为种种原因，转修了罕有的夺天道。”
    不是不惋惜，毕竟那人是上界学院排行榜上的综合榜前三。然而世界因果具有其道理，他人所感，他人所修，不是能干预的。当初那个师兄专修之时还是君子道内定的第一人，而如今依然得到君子道大半弟子尊重。
    “哪位师兄这么厉害？”
    杨小小好奇地发问让君凌一顿，他躬身道：“师叔，是师侄才对。”
    “唔……那哪一位师侄这般厉害？”杨小小在口里嚼了嚼“师侄”这个称呼，好奇心勉强把那几分别扭抛在脑后。
    “此人乃是夺天道的首席，分玉白分师兄。”
    王曈行愣了下，偏头凑近杨小小小声：“不会这么巧吧？”
    杨小小说：“如果这个名字其中包含道号的话那就不是巧了，这世间道号可以发音一样，字却的不能尽数相同的，那可是和命数息息相关的东西。”
    君凌和君茂对视一眼，要说刚从下界选上来的修士和大世界的修士有相交的概率是非常小的，但是这位师叔不大一样了，且不提对方身份，那一位分师兄素来也是忙得很，听说经常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前往各种世界探寻办法，有一次还丢了一魂一魄在一小世界内，引起分家震动。
    君凌给杨小小细细讲了些分玉白的事：“分师兄是分氏少主，素来体质不佳，虽多年修为被压制在化神，但渡劫期修士也不敢触其锋芒……”
    杨小小越听越像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分玉白，身体弱弱的，爱穿白衣服，只是修为对不上，估计是对方下界后隐瞒，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君留歌反身看了眼和杨小小聊一块去的两个弟子，这话是说了不少，怎么都是说其他人的事，不赶紧介绍介绍自己，过会儿可是有人就要来抢人了。
    不出所料，也就是在君子道地界停留了一盏茶的功夫，杨小小和王曈行又被观座弟子客客气气带走了。
    杨小小听说观座弟子大半都是女子，想着这会不会是个没见过的姐姐，她看见的观座弟子穿着比普通女修素净端庄，眉眼之中慈爱而悲天怜人，进入观座境内，每个男女弟子看过来的慈祥视线都让王曈行不适地搓搓胳膊，往杨小小身上靠了靠。
    领着她们的是观座座下除了守道人之外实力最强的大弟子尤沁，她平和温淡地给杨小小两人介绍曾经没有听说过的观座道。
    观座道虽和礼佛类似，但弟子较少，不在主道之内。他们崇敬的是观世音菩萨，几乎没人的坐骑都是莲花，而观音之中，最为人知的，便是送子观音。
    “我道弟子，每过一段时日，便会下界去给凡人祈福，”尤沁左手屈指一点，一个类似玉净瓶的东西悬空在她手心，瓶中插着的不是柳枝，而是一根树心胭红的枣树枝。
    “所修观音不同，便掌管不同的事物，如我修送子观音，持玉净瓶，瓶中柳枝、枣枝、桂枝皆可，但若是修除瘴的，便不能用枣枝、桂枝，而是柳枝、槐枝、桃木枝等等。”
    杨小小似懂非懂，就见尤沁矜着笑，取出胭红枣树枝儿，往她和王曈行的眉心轻轻一点。
    “愿师叔、道友一生喜顺，安泰康平。”
    杨小小伸出手摸了摸眉心，她想着怎么都喜欢点在眉心呢？爹爹喜欢，夫子喜欢，师兄也喜欢。
    王曈行碰了下似乎还湿漉漉的眉心，似乎想到什么，面色逐渐惊恐：“不，不是吧，我们要生孩子了？！”
    陡然拔高的音调引来他人视线，观座道的师兄师姐听闻后善意而忍俊不禁地笑了。杨小小先是错愕地撑大了眸子，磕磕巴巴地道：“不，不能吧，是吧，尤沁姐姐！”
    被两双又慌乱又期盼的干净大眼睛看着，尤沁哪能不让她们顺心如意呢。观座道对于口头上的辈分算不上计较，她只当没听见少女微微惊慌下唤得那一声让人心肠都软了的“姐姐”，轻声道：“这只是祈福，不会有那般神异的效果。”
    就算是她们前去给人间每一对想要孩子的夫妻祈福，也并不是人人都能如愿的。
    若一人命中有子，观座道弟子的祈福，会让这个孩子更加健康，更加顺利的出生；若一人生出孩子的概率是百万分之一，那么祈福兴许能将这个几率提高至十万、万、甚至千分之一，但能不能生出孩子，还是要看个人机遇。
    杨小小在尤沁耐心的解释下大松一口气，旁边的王曈行仍心有余悸地摸摸肚子，不期然小时候大肚子的黑历史在脑中一闪而过，让她更是坚定了以后不生孩子的想法。
    杨小小不知道自家青梅小脑袋瓜里的决心，她坐在尤沁的莲座上，从粉白色的莲花瓣边往下看，一路看过满池绽放的莲花和宽大荷叶，看过荷叶荷花之上的一座座小亭阁楼，看过围绕中心巨大莲座的数个弟子安静盘坐。
    中心莲座之上的是观座道的守道人，她的头冠上白纱优美垂下，细眉琼鼻善目，远远瞧着真的像是观音再世。守道人口里的讲课不停，她抬起眸和杨小小对视，善意地对她颔首后，方再次阖眸。
    杨小小也点点头回她，心想着观座道姐姐是不是就长成守道人这个样子呢？
    尤沁并未在此处多留，更像是领着杨小小去观座境内的每一处好好看了一遍后，便带她们离开。
    杨小小疑惑，还是第一次看见主动带他们离开的，跟着她们来的灵族龙族等在去君子道的路上就被君留歌三言两语引着都不知道被叫去哪里商讨这次魔族进犯的事了，连花花也小金龙也被不情愿的带走。杨小小觉得自己去了也帮不上忙，就乖顺地跟去了君子道境内，现在又到了观座境内，难得没有人半途来劫人。
    尤沁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微微一笑。其他道基本都知道观座不是个扣人留下的性子，才会这么放心，不过这离开了观座地界，就不知道第一个碰上的又是哪家的弟子了。
    “尤沁姐姐，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尤沁低头：“什么问题？问吧。”
    “君子道的……师侄说，上界学院的新学生，都是进自己修习的道内的，可是为什么我们被一个一个的领着参观呢？”杨小小也发现不对了，这些道看起来并不是要吸纳她，而是像让她了解了解自己修习的道。
    “那么，浮欢师叔修习的是什么道呢？”尤沁温和问道，平静包容的瞳中倒映出少女思索的面容。
    她修习的道，自然是无纠道。
    无纠，无纠，是爹爹亲自给她创的道，不在三千道中。
    “我懂了！”少女恍然大悟地一握拳，“原来我来这里是要做开派宗师的！”
    “噗！”远远来接两个女孩的平生道大师兄竹箫捂着唇忍得满目笑意。
    一个修为才出窍期的小丫头，在这化神遍地走的上界学院说要当开派宗师，真是童言戏语。
    同样眼底划过笑意的大师姐竹筠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放柔语调：“这两位便是浮欢师叔、曈行师叔了吧。”
    王曈行摆手：“我不是师叔，我是道友，你喊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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