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他想了想，说道：“明天还是我陪你们一起去，你们毕竟是小孩子，如果他们大人想糊弄你们容易得很。我虽然不懂，好歹能帮你们镇镇场子。你看怎么样？”
    张阎笑道：“求之不得。”
    回程似乎比来时快，仿佛没用多长时间，三人就回到了村里。
    王瑞几人一直王阅家门口的树下玩，看到他们回来，连忙迎上去。
    蒋大鹏不打扰他们小孩子交流，推着自行车回家了。
    “张阎，怎么样？”冯小勇抢先问。
    王瑞拦住他，左右看了看，“进去再说。”
    一群人陆续进了院子，没忘记把门插上。
    进了堂屋后，张阎先给王阅打了洗脸水，对众人说道：“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我和阅阅明天就去见雪糕厂的人。我希望你们能沉得住气，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影响了后面的计划。”
    王瑞连忙说道：“你放心吧，你们走了之后我已经和他们强调过了。我们都知道厉害。”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比较简单，正因为简单，一般来说，告诉他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们就会按照这个规定来执行。张阎不是太担心，只是再次强调一遍才放心。他把背包里的糖果拿出来，每种糖果挑了一部分留给王阅，其他的放在桌上，“别人送的，你们自己分分。”
    大家都很高兴，道了谢后开始数糖果，分东西当然要尽量公平才好。
    张阎拦住他们，“前几天做暑假作业时，我觉得你们之间王瑞的付出最多，所以他是不是
    应该多分一些？”这么说着，张阎的眼神里藏着几分无奈，和一群小孩玩心眼，还真别扭。
    王瑞的脸微微有些脸红，“不用了吧，我和大家一样。”他不在乎糖果的多少，但分得多等于对他的肯定大于其他人，他心里也有些得意。
    王明杰他们一愣之后，完全没有意见，纷纷表示王瑞确实应该多分些，还主动提出给王阅和张阎多留一些。张阎出力最多，糖果又是张阎带回来的，理所当然应该分到最多。
    张阎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做孩子王很无聊，但如果这些孩子品性不错，他对他们的耐性也更多些，“我和阅阅就不用了，阅阅不能吃太多糖果。”
    王阅把张阎的毛巾扔给他。
    张阎拿着毛巾去洗脸。
    等小伙伴们分完糖果，他把他们打发了。
    王阅趴在桌边，在一堆糖果里拨来拨去，发现里面有水果糖、小白兔奶糖，还有印着“囍”字的糖果，大概是福满楼为办婚宴的客人准备的。
    他挑了一颗奶糖剥掉糖纸，刚准备放进嘴里，眼前突然多了一个脑袋，同时手指上一热，定睛一看，糖没了。
    他瞄一眼手指上的口水痕迹，在衣服上蹭了蹭，抬头斜睨张阎，“你就这么馋？形象呢？风度呢？”
    张阎认真地想了想，“可能是，抢来的更好吃？”
    王阅无语。
    张阎拿起一颗奶糖剥了塞进他嘴里，“好了，还给你了。”
    “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王阅的手指已经擦干净了，但他总觉得上面还留着张阎口水的湿热，心情有些异样，下意识嘬了一口奶糖，确实很甜。其实他也不喜欢吃甜食，偶尔吃吃还行。
    “看心情。”张阎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漫不经心地回答。
    王阅望天，一边吮着糖果，一边琢磨，那张阎是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吃甜食还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食？今天的事情比较顺利，也就是说他喜欢在心情好的时候吃甜食？
    一根蜘蛛丝从房梁上垂下，而蜘蛛丝的末端吊着黑豆。黑豆慢悠悠地降落，在王阅头顶不到十厘米的位置停下。
    王阅吓得猛然往后跳了两步，指着它怒道：“黑豆，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黑豆的两颗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秒，意味不明地在空中来了一个优雅的三百六十度旋转后，又顺着蛛丝慢悠悠地上升。
    王阅随手从桌上抓起一颗糖果朝它扔过去。
    黑豆似有所觉，突然加快速度，不一会儿就回到房梁上，悠哉地爬向王阅和张阎的房间。“气死我了！”王阅郁闷之极，“它就是在挑衅我！阎阎，你去拿竹竿。”
    “做什么？”张阎坐着没动，饶有兴致地看着气呼呼的脸蛋。
    王阅笑吟吟地指了指窗外，“今天的阳光这么好，你不觉得它应该出去晒晒太阳补补钙？”
    张阎嘴角抽了抽。其实他觉得黑豆对小孩有好感，所以才总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但他决定
    还是不要让王阅知道这个可能令他崩溃的消息，起身去院子里拿了竹竿过来，无比熟练地把黑豆挑出去放在大槐树上。
    王阅这才满意了，往兜里装了一些糖果，“走吧，去吃午饭。”
    糖果是给今天蹭饭的那户村民家的小孩的。
    吃过午饭回家，张阎特意看了一下，黑豆又回来了，他不禁笑了笑。
    王阅早就把上午的事忘了，刷了牙爬上床准备午睡。
    张阎便没提醒他。
    睡醒后，他带着王阅去了一趟湖边，经过蒋大鹏家门口时，特意和他打了一个招呼。
    直到六点多，两人才不知从哪里回来，再次和蒋大鹏打了个招呼。
    次日一早，两人和蒋大鹏一起去镇上，在早点铺吃了早饭后去福满楼。
    到福满楼时，邹俊明早就等着了。饭店门口停着一辆小汽车，不知是邹俊明的，还是特意借来的。
    邹俊明非常热情，“蒋大哥、张阎、阅阅，你们来了。吃过早饭了吗？如果没吃咱们一起吃点。”
    蒋大鹏忙说吃过了。
    邹俊明看向张阎，“时间还早，进去坐会儿？”
    张阎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跟着他往里面走，“这次的价钱比上次高，邹老板应该不介意吧？”
    饭店大堂内一个人都没有，显然是被邹俊明打发了。
    邹俊明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问题，你说个数。你也别叫我邹老板，既生疏也别扭，不嫌弃的话就叫一声邹大哥。”
    “好，邹大哥。那个人给的价位是一千。”张阎并没有獅子大开口。他给邹俊明想的办法绝对值这个价，这个价甚至还低了。不过他有心和邹俊明搭上线，便提供了一个友情价。
    蒋大鹏恍然大悟，猜到张阎和王阅昨天下午出门应该是去找“那个人”的。
    邹俊明早有准备，从放在一旁的公文包里抽出一叠用皮筋箍住的钱推到他面前，“你们数数。”
    张阎没有数，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
    “你就不怕我糊弄你？”邹俊明也没有立即去看纸上的内容，稀奇地问。他以为张阎至少会让蒋大鹏帮他数一数以及检查一下里面是不是有假币。
    张阎淡淡一笑，“我虽然年纪还小，但也明白一个道理，有来才有往。邹大哥是精明人，应该比我更明白。”
    “哈哈哈哈……说得好！”邹俊明眼里浮出浓烈的欣赏，一时忘了他还是个孩子，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太合我的脾气了！”
    随即他粗略地看了一遍纸上的内容，惊讶之色浮现在脸上，“中等消费群体？”
    “是。”张阎把钱放进背包里，“那个人说，建国饭店现在已经定位为面对高等消费群体的饭店，飘雨镇总体消费能力有限，福满楼和建国饭店竞争没有意义，还不如把目光放在中等消费群体上，也就是稍微有点钱的人。这些人基数比有钱人大得多，抓住了他们，不愁洪福楼
    发展不起来。所以纸上的建议都是以此为基础写的。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似懂非懂的，不过邹大哥应该明白。”
    第030章 雪糕厂
    看完纸上一条条条理分明而又新颖的建议，邹俊明看着张阎的目光曜曜发光。但他按捺住了激动的心情，给蒋大鹏拿了一个烟，给王阅和张阎各拿了一瓶可乐。
    “走，我们这就去县城！”
    蒋大鹏看了看牌子，吓了一跳，烫手似的塞回邹俊明手里，“谢谢邹老板，不过我抽不惯
    这烟。”
    王阅瞅了瞅烟盒，上面印着“五岳”两字。烟盒很精致，大概是这个世界的好牌子，不然蒋大鹏的反应不会这么大。
    “蒋大哥太客气了也太见外了，一盒烟而已，根本不算什么，您就拿着吧。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走吧。”邹俊明把烟又塞回去，牵着王阅就走。
    蒋大鹏不好再推辞，只好收下。他是老烟枪，平常都是抽几毛钱一包的烟，五岳牌的烟十几块钱一盒，他只是见过别人抽，自己从来没抽过，今天却沾了两个孩子的光。
    张阎快走几步，将王阅抱起来。
    邹俊明不好再牵着王阅的手，刚好这时也到了车边，给他们打开车门后等他们上了车关上车门，上了驾驶座，发动引擎。小汽车驶上马路，平稳地朝前行去。
    “邹大哥，你这车多少钱？”王阅打量车厢内部一圈，好奇地问。
    邹俊明今年二十六岁，如果他早几年结婚，估计孩子能和王阅一般大。是以听着王阅叫他邹大哥，他有些想笑。不过张阎只比王阅大几岁，两人一辈的，王阅和张阎一样叫他邹大哥是完全没错的。
    “我这车就是普通的牌子，去年买的，十九万八。贵点的车也有五十多万、六十多万的，那我就买不起了。”
    王阅喔了一声。十九万八在这个年代一点都不便宜，看来邹俊明的财力确实不错。他趴到张阎耳边，小声说道：“你今年九岁，留给你的时间只有七年了。”等张阎十六岁就够资格考驾照了吧。
    张阎听懂他的暗示，双目闪过势在必得的精光，紧握住他的一只手，沉声道：“相信我，车子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既然小孩有这样的愿望，他怎么会不满足他呢？
    王阅拍拍他的肩，轻松地说道：“加油。”谁让他年纪小呢，可以比张阎多享受几年。
    “晕不晕？晕的话睡一觉。”张阎端详他的脸色。
    王阅摇摇头，“不晕。”
    邹俊明对这三个不同姓氏的人的关系实在好奇极了，尤其是王阅和张阎的关系，看两人的长相也不像亲兄弟。不过他不是鲁莽的人，他们还没熟到无话不谈的地步，所以只是暗中观察
    小轿车驶得又快又稳，很快进入县城，在县城里七拐八绕。
    蒋大鹏这时候才想到今天这一趟其实很莽撞，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以前为了将粮食卖出高价，村民们宁愿自己辛苦些把粮食拉到县城里卖，所以他来过县城两次，但对整座县城并不熟。万一邹俊明起了坏心，想把两个孩子拉去卖了怎么办，如果邹俊明暗中安排了人手，他一个人不一定应付得了，所以他一直扭头看着窗外，试图记住一路的路线。
    一开始王阅还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注意到他神色紧绷，一只手还握着车门，突然福至心灵地想到什么，拉过张阎的手，在他手心里写字。
    小小的手指头软软的，张阎用手掌裹住他的小手，被掐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在写字，将手松开。等王阅写完，他明白了，问邹俊明，“邹大哥，你家的雪糕厂在哪儿？叫什么名字？”
    邹俊明丝毫不知后面三个人心情各异，“就是你们平常吃的‘爽够’，在南郊那边，就快到了。以前县城只有两间雪糕厂，就是我家的‘爽够’和另外一家‘冰雪’。后来因为国家的一些政策问题，县城里又多了三间厂来分一杯羹。如今五家雪糕厂竞争力都不强，都处在一种既赚不到太多钱又不会饿死的状态，也算相安无事。”
    蒋大鹏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邹俊明说起雪糕厂头头是道，应该真是雪糕厂老板的儿子，而不是人贩子。
    张阎见状，便没再多说。
    小轿车往前行驶了一段，建筑物逐渐变得稀稀落落，而田地和菜园渐渐变多，这里就是邹俊明说的郊区。
    不远处，“爽够雪糕厂”的大牌匾映入王阅、张阎和蒋大鹏三人的眼帘。
    蒋大鹏彻底放下了对邹俊明的怀疑，感兴趣地远远打量。
    离厂房渐近，邹俊明没停车。门卫室里的人显然认识他的车，不等小轿车靠近，从门卫室里跑出来，把大门打开。
    小汽车直接驶进院子里，停在角落。
    “这就是我家的雪糕厂了，走，我带你们进去看看。”邹俊明又要去拉王阅的手。
    张阎已将王阅抱起来。
    邹俊明一愣，随即失笑，现在他算是看出张阎对王阅的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