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文学 > 穿越重生 > 玲珑四犯 > 玲珑四犯 第3节

玲珑四犯 第3节

推荐阅读:皇后葬身火海,疯批暴君一夜白头狗洞谋士夫人被迫觅王侯网游之超级掌门人冬日宜喜欢至尊修罗聊斋之问道长生嫁权贵:三爷野性难驯长生之路继室她娇软动人

    江珩道:“他们打的好算盘,让咱们退婚,到时候聘礼如数奉还,白定了一回亲,真是半点不吃亏。”
    柳氏却有她的主意,只管叫他冷静,一面道:“理在咱们这头,既想退婚又想要回聘礼,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依我的意思,郎主写封解婚书,连同他们送来的果盒大雁等送回去。这些物件不值钱,又能闹出声势来,让众人知道两家解除了婚约也就罢了。”
    江珩听了,这才慢慢刹了气性,半晌沉重地喘了口粗气,“觅来觅去,就觅了这么一门好亲,真是晦气!”
    柳氏也是满脸无奈,掖着手站在一旁道:“女君那时也不知道李二郎是这样的人,若是知道,还会让小娘子受这份委屈吗。”
    反正亲是退定了,也没有什么可以商讨的余地,趁着江珩在家,除了金银外的一应东西都按原样送还了郡公府。
    出去打探消息的嬷嬷回来禀报,说满幽州都知道娘子退了郡公府的亲事,既是女家主动退婚,对娘子也没有什么损害。郡公府自知理亏,对退还的东西没有任何异议,这桩亲事到这里就算了结了,娘子往后可以再议婚事。
    云畔听了,寥寥牵了下唇角,“好好的亲事退了,不知人家背后怎么议论。退亲我原本觉得没什么,怪他们办事过于上不得台面,留下那些聘金,叫人说起来八百年没见过钱。永安侯府没落得这样,要靠那点钱过日子,虽沾了便宜,却失了体面。”
    檎丹只得安慰她,“横竖娘子别管那些,由得他们去处置吧。就算咱们府上叫人背后笑话,但娘子是县主所生的,谁也不敢小瞧了娘子。”
    云畔沉默下来,心道公侯府上的嫡女自然不愁嫁,不过嫁得好与不好的区别罢了。
    柳氏倒是个惯会讨巧的,下半晌她来了披绣院,坐在胡床上说话,请娘子宽怀,“娘子这么好的出身,不愁以后没有可心的郎子。至于聘金,我和你爹爹仔细商议过,留下不为旁的,只为给郡公府一个教训,娘子好好的名门闺秀,不能平白受他们折辱。待将来娘子出阁,那些钱专用来给自添妆奁,娘子不知道,自己成了家,用度花费多了去了,手上多积攒些,便于各项应付。”
    那都是后话了,云畔也不计较,只问:“爹爹去上京了?”
    柳氏说是,“明日有朝会,走的时候不叫惊动你,说让你宽怀,别把这种事放在心上。”顿了顿又问,“明日的繁花宴,娘子去不去?”
    云畔说去,“不去反叫人议论,总不好退了亲,一辈子不见人吧。”
    柳氏道:“我也是这个想头,是咱们退了郡公府的亲,咱们坦荡得很,并不怕人议论。娘子不光要去,还要谈笑自若,让那些看好戏的人无话可说。”边说边起身道,“我去替娘子安排车轿。往年各家小娘子都带春盘凑趣,我让厨上做几样拿手的,不能落了人后。”
    柳氏带着女使去了,木香望了眼她的背影,回身对云畔道:“这柳娘面上看着,很为娘子着想似的。”
    檎丹哂笑了声,“要是面上不会做文章,怎么能在府里安稳度过这些年。”
    一个人长红不衰,自有她的生存之道,云畔看惯了她奉承家主的手段,人前谨小慎微,背后少不得一张妖魔的嘴脸。
    不过闺中不必过问太多,阿娘在时也不会让她为父亲的妾室烦恼,柳氏走后,她就一心准备明天的着装去了。
    檎丹取了条烟红的百迭裙来,上头搭一件藕丝秋半的短襦,既不夺人眼,也不显得过于素静。繁花宴云畔十二岁后每年必要参加,但因去年阿娘过世,她闭门服丧一年,错过了上年的聚会,今年或许有些相熟的贵女都已经出嫁了吧。
    反正她对次日赴宴充满期待,服满后至今还没出过门,头天晚上早早歇下,阿娘说过,睡得越好,气色越好。
    可是四更天却被檎丹摇醒了,不知怎么回事,满城的狗都狂吠起来,伴着马嘶鸡叫,幽州城醒得比寻常早。
    “怎么了?”云畔睡眼惺忪。
    檎丹说不知道,“别不是城里进强盗了吧?”
    这年月,哪里来的强盗,幽州离上京近,布兵防御做得极好,连幽州都强盗横行,那天下岂不大乱了。
    云畔下床,趿着软鞋出门看,天还没亮,云层很厚看不见星光。正想回头怕是要下雨,东南方忽地迸出一团白光,但只是一瞬,复悄然寂灭下去。她惴惴站了一阵,牲畜喧闹的声响也渐次平息了,城里乍然变得静悄悄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檎丹长出了一口气,“时候还早,娘子回去再躺会儿吧。”伺候她睡下后,看看更漏,将近卯时了,自己便掩上门出去,开始预备晨间的用度和朝食。
    云畔再起身时看窗外,天气还算如常,就是有些闷热,坐在那里梳妆也要打扇子,像一下子入了夏一样。
    待一切收拾妥当,云畔带着檎丹出门,台阶下早停了一驾玲珑马车,车盖一圈围着五彩排穗,那是参加繁花宴必备的车辇,各家小娘子都有。
    柳氏也送出门来,仔细查看了携带的食盒,又叮嘱檎丹带上伞,“天忽然变得这么热,只怕有一场豪雨。娘子回来要是正遇上,宁肯等一等,如今的雨水来去都快,不必硬走在雨里。”
    云畔点了点头,“多谢姨娘,姨娘回去吧。”转身扶着檎丹登上了马车。
    车辇渐渐去远了,雪畔从门里走出来,蹙着眉头说:“阿娘也太周全了,哪天我能去参加繁花宴,阿娘再这样相送吧。”
    柳氏瞪了她一眼,“整日混说,还不回去!”
    娘两个拉拉扯扯进了内宅。
    那厢马车直奔幽州城外,繁花宴设在十里梨园,是个依山傍水,风景十分怡人的所在。当年宰相韩苒嫡女起了社,邀约亲近的好友参加,起先只是贵女们玩乐的集会,后来逐渐发展,宰相之女当上了燕王妃,这繁花宴也成了衡量幽州名门女眷身份的标尺。人人以参加繁花宴为傲,云畔对繁花宴深厚的感情,来源于琳琅的美食和马球场上放手一博的豪兴。
    只是幽州城很大,出城的街市上又都是商铺和行人,马车走不快,只能在人潮中艰难前行。好不容易到了城门上,出得关隘就是一片广阔的天地了,小厮这才打马扬鞭跑动起来,渐渐看见密林郁郁葱葱,再往前,梨园成片的花海就撞进人眼睛里来。
    设宴的地方拿帷幕圈起,只留一个入口,燕王妃和几位贵女在门上迎接。见云畔来了,脸上挂着笑,老远就伸出手来牵她,问她好不好,疼惜之情溢于言表。
    少年丧母,总是令人悲伤的事,恰巧又和郡公府退了亲,这多舛的命运就愈发令人唏嘘了。
    云畔本以为她们并不知道里头原委,谁知府尹家小娘子忿忿说了出来:“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只有你不知道。严家那个三娘我见过,生得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看着实在碍眼得很。她还有个一母的姐姐,也是抢了别人的郎子……大资家好歹书香门第,怎么竟养得这种家风!”
    大抵是因为严家并不在幽州圈子里,上京的贵女和幽州贵女是两个派系,她们才一边倒地偏向她。
    无论如何,云畔并不因此败兴,笑着说:“想是没有缘分,退了婚也挺好的。”
    贵女们义愤填膺了一番,复又安慰她,好郎子在前头等着呢。说完了正要进帐,天色眨眼间暗下来,一时狂风大起,飞沙走石,脚下的大地隆隆作响,颠起来……颠起来……把这梨园颠出了重影。
    檎丹吓得大喊娘子,云畔惊慌失措,觉得自己成了笸箩里的豆子,被颠得站也站不稳。
    四周围响起哭喊,大帐被掀翻了,席上膳盘乒乒乓乓坠落打碎,所有人都乱做一团。
    有个男仆扯着嗓门抱头鼠窜:“地动了!地动了!”
    昏暗的天幕上又是一阵刺眼的白光,不像昨晚转瞬即逝,这回所有人都看见了。这光照得人惊惧,很有一唱三叹式的调子,闪一下……再闪一下……方逐渐暗下去。
    然后地动就更剧烈了,天上地下无处可躲,只有匍匐下来听天由命。
    这样无边的抖筛,大约持续了一盏茶工夫,震感才慢慢消退。此时的贵女们个个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哪里顾得了许多,跌跌撞撞跑向自家的马车。
    云畔拽起檎丹,疾步向围场外奔去,边跑边道:“快回去看看,城里不知变成什么样了。”
    第5章 小娘子被掉下的房梁砸死了……
    郊外都是旷野,一路行来倒还如常,但进城之后,景象就大不相同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到处都是孩子和女人的哭声。刚才经历了一场浩劫,所有人都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个个垂着两手站在那里,脸上茫然不知所措。
    马车已经不能再往前了,路上横亘着倒塌的砖墙,还有惶惶游走的人们。云畔和檎丹只得下车绕行,一路所见越多,心里受到的震撼便越大。
    还好,城池深处那些高大结实的建筑留存下来了,有名的三十二处酒楼和街铺还在,受灾最严重的是坊院里普通的民宅。坊墙倒塌了,很多人躲避不及被压身亡,尸首就拿草席或被褥掩盖着,停放在路边。
    檎丹唯恐云畔害怕,小心将她护在身后,走了大约半里地光景,脚下又震颤起来。霎时惊叫声四起,摇摇欲坠的断墙轰地倒塌,巨大的声响吓得人噤住了,幸而这回的余震不强,一弹指就过去了,待略稳了稳心神,赶忙加紧步子继续前行。
    永安侯府在朱雀街深处,从水仙桥下来,先要经过几处宅邸。那些勋贵之家门户都紧闭着,想是清点受损情况之余,更要防止灾民趁乱涌进府里吧。
    云畔四下张望,发觉人在天灾面前真如蝼蚁一样,什么自尊骄傲,全都是无用的累赘。
    “救救我的孩子吧,大夫在哪儿……在哪儿……”一个女人踉踉跄跄走到她们面前,怀里小女孩的衣裳都被血染红了,她像疯了一样追问,“有没有看见杨大夫?小娘子……小娘子你懂不懂医术?”
    檎丹摆手不迭,“我们不懂医术,你再去别处找找大夫。”
    那女人又仓皇走开了,孩子的手垂落下来,指尖的血滴滴答答落进尘土里,砸出一个个细小的沙眼。
    天顶忽然响起了雷声,老天爷大概还嫌这场动荡不够热闹,转眼之间大雨倾盆而下。这时候什么也顾不上了,提起裙子朝家跑去,侯府亦是大门紧闭,门庭并不见有什么损毁,只不知道后院怎么样了。
    檎丹上前扣动门环,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应,她心里发急,便扒着门缝大喊“开门”。
    好半天才有一个小厮下了门闩,探出脑袋恶声恶气道:“本府没有收留灾民的地方,上别家去,去去去!”说着就要关门。
    檎丹气不打一处来,骂道:“瞎了眼的杀才,睁开你的眼睛瞧瞧,是府上小娘子回来了,还不开门!”
    结果那个小厮咆哮般吼了回来:“后院损毁,小娘子被掉下的房梁砸死了,府里正准备装棺呢!你们再敢胡说八道,立时叫人把你们绑起来打死,还不快走!”
    云畔脑子里嗡然一声,实在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站在这里,怎么就被房梁砸死了。
    细打量这小厮,脸生得很,从来没见过,云畔问:“原来门上听差的人呢?”
    那小厮翻着眼说:“什么原来不原来,这府门一向是我把守,你们想来糊弄?”
    檎丹是秀才遇到了兵,气得脸色铁青,跺脚说:“混账东西,等回头弄清了原委,非打折你的腿不可!柳娘呢,叫柳娘出来辨认,一认就知道了。”
    可是这小厮不买账,啐道:“你们是什么东西,府里的人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柳娘这会儿都哭死过去了,哪有闲情搭理你们。你们走不走?再不走我可叫人来了。”
    檎丹不死心,“卷柏呢?叫他来!”
    “府里没有叫卷柏的。”
    “潘嬷嬷呢?”
    “也没有什么潘嬷嬷。”
    路似乎都被堵死了,云畔从来没想过,居然还有进不了家门的一天。
    檎丹见理论不清,闷头就要往门里冲,一时从左右奔出五六个生人来,把她架出门槛,推倒在门廊上。
    “滚滚滚……”那小厮凶神恶煞龇牙,轰地一声把大门关了起来。
    云畔怔怔站在那里,忽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
    披绣院里,西边的屋子塌倒了半边,屋顶露出个巨大的窟窿来。大雨如注,万道雨箭倾泻而下,把小娘子的闺房浇淋得水帘洞一样。
    另半边没有损毁的屋子里,柳氏正带着雪畔和两个贴身的仆妇翻箱倒柜。书案底,妆台下,首饰匣子里,甚至连绣床都翻遍了,可无论怎么翻找,就是找不到那张奴籍文书。
    她又气又恼,咬着槽牙说:“藏到天上去了不成,我就不信,出门赴个繁花宴,还能把籍文带在身上。”
    侯府在这场地动下,损失不算惨重,不过塌了两个马棚,倒了一排家仆的下处,其余房舍除了披绣院,都还好好的。
    说来真是巧,怎么偏偏披绣院震塌了一角,那个叫木香的女使当时没能跑出屋子,压在底下了。柳氏命人把她刨出来的时候,那张脸真是血肉模糊,可她望着望着,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命仆妇给木香换上了云畔的衣服。
    小娘子在地动中丧身了,那么外面自称江云畔的人都是假货,绝不能让她进门。这么多年来柳氏忌惮县主,忌惮那位嫡女,怕的是什么,就是怕她们手上握住的那张字据。有了它,她们想发卖她,都是轻而易举的事。现在云畔回不来,这披绣院就可以任她翻找,只要找到那张文书,一切就能翻篇了。
    有时候她也怨怪自己,怪当初年轻冒进,思虑得没有那么周全。满以为先进了府,接下来一切都好料理,谁知渔阳县主是个捂不热的石头,任她后来想尽办法讨好,也没能把那张籍文骗出来。
    如今自己算在侯府站稳脚跟了,可只要那张籍文还在,自己一辈子都是奴婢,一辈子翻不了身。这回是老天可怜她,给了她一个机会,如果不趁机利用,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的美意!
    雪畔虽也在尽力翻找,但找了半天全是无用功。她掂着几张纸晃了晃,“就找见些矾引,还有二十两银票。堂堂的侯府嫡女只有这点身家,说出去也没人信。”
    柳氏瞥了她一眼,“再找。”
    雪畔嘟了嘟嘴,发现自己其实从来都不了解母亲。
    早前她一直觉得阿娘雌懦,仿佛这永安侯府人人都能踩她一脚,县主死后,她还要接着奉承江云畔。可这回,阿娘的做法让她刮目相看,她才知道阿娘一直以来都在扮猪吃老虎,柔弱的外表下,原来藏着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饕餮。
    只是雪畔对她的做法,还有想不明白的地方,“拿一个死了的女使冒充她,真的有用吗?万一她投奔相识的府第替她作证,那怎么办?退一万步,她要是去上京找到爹爹,阿娘的计划不是落空了吗?”
    柳氏手上一刻也没停,把屉子里的东西抖落了满地,一面道:“冒充也只在一时,除非她果真死了,否则瞒不住。我只要这一时,一夜也好,两夜也好……”她抬起头,唇角浮起一个讥诮的笑,“如今满城乱成了一锅粥,家家自顾不暇,哪里有人这时候愿意插手别人的家务。没人收留她,世家嫡女流落在外几日几夜,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还有她的好处?且不说她会不会遇见强梁被人掳走,就算找见你爹爹,平安回来了,走失几日名声也臭了。可着这幽州地界上问,谁家敢聘这样不明不白的女子?横竖她这一辈子毁了,往后自然没脸拿捏我。”
    雪畔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竟有这么深的算计在里头。
    “既然如此,倒不如干脆把她杀了干净。”
    柳氏吓了一跳,“杀了?你去杀么?”
    雪畔果然讪讪不说话了。
    柳氏调开了视线,虽说女儿是自己生的,可有时还是觉得她一根筋了些。
    “县主才死,所生的嫡女又死了,将来就算你爹爹把我扶正,你们姐弟也会招人诟病,休想觅得好姻缘。再说她今日去了繁花宴,多少人见过她,要是有谁认真计较起来,毕竟一条人命,咱们吃罪不起。只有这个法子最好,到时候可说女使偷穿了她的衣裳,我认错了人,即便有疏漏,刑律上可没有因这个入罪的。就让她在外头落魄几日,也好让她知道我的厉害,有了这回,她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让她再在我跟前摆侯府嫡女的款儿!”

本文网址:https://www.po18.work/book/29565/5737431.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po18.work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