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节

    从电话里能听出来，老太太的日子过得还是挺惬意的。“不用管我，天天打电话不费钱啊？我过得好着呢！这大院里的都挺热情的，我干啥都有人过来帮忙，不用惦记。”
    林彤不管她说啥都嗯嗯，然后第二天还会把电话打过去。弄得老太太在大院里跟家属们显摆，“我儿媳妇一天一个电话，就怕我在这过得不好……虽说她是好意吧，可她太烦人了一些。”
    大家都附和着她说话，“嫂子那是关心你。”回过头趁老太太不注意大家就撇嘴挤眼的，意思是老太太不知道好歹。
    “妈，我那天跟你说的都记着吧？没乱说啥吧？你这老太太可别图嘴快，振华走到今天这步可不容易，你可别给我们破坏了。”林彤这天打电话特意提醒了她一下。
    “我能说啥？你要不放心就回来问问这些人？我们就是说说孩子，说说做做这饭菜，啥也没说啊！你放心，我有数啊！”老太太不高兴了的啪地就把电话给撂了。
    徐振华看她闷闷不乐，就安慰她道：“老太太看不上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不用因为这个不高兴。有时候，她也想改，可她几十年下来，习惯了，她自己不觉得她是在说我不好。你也别放在心上，大院里的人听惯了，心里自然会有判断。当初你不也是这个意思吗？”
    “可我现在后悔了。我一想到她天天在那扯你怎么怎么不好，怎么怎么不孝，我心里就难过。”她扁着嘴，像妮妮受了委屈似的看着他，“我替你委屈！”
    “没事，我习惯了。”徐振华的话让人觉得异常心酸，“别多想了，要是不想让她住下去了，就让老三过来把她接回去吧！”
    “不，再呆一个星期。”林彤固执的道：“她愿意说就让她说个够好了。反正以后我不会让她再来家里住了。”
    老太太哪知道其实她说了啥，转身就有人把这话学给耿波，然后耿波都告诉了林彤。
    周日那天，老太太说要过来疗养院，林彤就派车过去接她。可是一上午，也没接来人，林彤还以为是老太太磨蹭的晚了，没想到，快到中午的时候，老太太来了，下了车看到她就开哭，“你赶紧的让车送我回家，我这个命苦啊，我养大了儿子，还要被人骂，我还有什么脸在这呆下去啊……”
    林彤被她哭懵了，看向司机，小贺是去年新给徐振华配的司机，根本没见识过老太太这样的一面，朝着她摇了摇头，“嫂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去的时候，就见老太太坐在院子里哭，说是养大了儿子还要被人骂被人瞧不起，还……”他犹豫了一下道：“还骂姓王的都不是人……我看边上围了好多人，就问了一下，好像是说王副参谋长的家里人说老太太什么了，老太太就不愿意了，把人给骂的晕过去了……”
    “当时大院里没有几个人看到，他们也都是不太清楚，老太太在那哭得实在是伤心怎么叫都不肯起，后来我叫了两个军嫂好不容易把老太太给劝上车……”其实是给架上车的。
    林彤听到说王副参谋长的家人给骂晕过去，脑门就突突起来，心里一阵阵不好的预感，“你先别走，去休息一会，今天怕是有事要你帮着办。”
    小贺答应了，林彤看着几乎是干嚎的老太太，憋了口气又憋了口气，最后无力的拉她的胳膊，“你也别哭了，你是不是把王老爷子给骂晕了？你可真能耐真厉害，你生怕你儿子工作太顺利官当得太大是吧？你不给他惹点事你就难受是吧？行了，别嚎了，你这光打雷不下雨的，嚎的什么意思？走吧，我现在没力气去哄你，你赶紧进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我和振华好想想办法这事怎么处理……你别瞪我，你瞪我也没用，你有能耐朝王家使去，要是老爷子真出点什么事，你还是想想怎么能不坐牢吧……”
    当然最后一句也是吓唬老太太，但话说回来，老爷子是被气晕了，要是真气死了，怕是人家不会饶了她，不说振华，就她那两个儿子，哪个是人家的对手？一指头就能给戳倒。
    老太太不傻，她一看王老爷子给气晕过去，立刻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起来，当时可不像现在，当时她可是真哭了，眼泪掉的哗哗地，一来是害怕，二来是是真委屈，她辛苦把儿子养大，凭什么姓王的要来摘桃子？还嘲笑她批评她对儿子不好？
    他要是对儿子好，他当初怎么不把人抱走当个大少爷养着？
    现在看她儿子有出息了想过来攀亲，呸，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第七百四十八章 道歉
    徐振华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听老太太讲她的理，“……我辛苦把你养大了，用他来说三道四？我的儿子我爱咋说就咋说，咋就不行？他来逼逼个什么？我不骂他？我让他欺负了一次一辈子了，到老了还上跟前还说我，我光骂他一通，没去打他就算便宜他了，是他自己笨，晕倒能怪我？怕人骂就别上前来逼逼……”
    林彤打断她的话，“行了，别说了，我们知道咋回事了，我回去一趟吧？老太太闯出来的祸，我咋也得过去看看去。”
    徐振华苦笑，“辛苦你了。有什么事及时打电话回来。”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办！”她叹了口气看向老太太，“你老实在这里呆着，帮我照顾振华，等我回来再说！”
    “我，我不呆，我要回家。”老太太骂完人，一股气也就泄下去了，她缩了缩脖子，能不知道自己惹祸了吗？
    不管人家说她还是骂她了，重要的是结果。结果就是她把人气晕过去送医院了，万一要是没气了她还不得赔命啊？
    这么一想害怕了，又缩了缩脖子，“老大啊，你得管我，我可是你妈……”
    “妈，你快歇歇吧！别说吧，让我们也冷静冷静吧！”林彤真拿老太太没招，能不管她吗？不管她她这要是去干吗？她拎了包，看了看里面有多少钱，先去往二舅妈那里打了个电话。
    “是小彤啊？你那个婆婆可真是不省心……王老爷子是刚下飞机……不过刚才我刚问过了，说是抢救过来了，老爷子年纪大了，被骂得挺难听的，一时急怒攻心才晕过去的。你要去医院？行，怎么也得过去看看，表达一下歉意，唉！”
    林彤上了车，妮妮跟出来，喊道：“妈妈，我也陪你去。”
    “不用，医院里有细菌，妈妈自己去，你好好陪着爸爸和奶奶。”
    妮妮撅着嘴点头答应了，看着车开走，垂头丧气的往回走，她不懂到底出了什么事，可她知道奶奶给家里惹祸了。她有些不开心，爸爸生病了，奶奶还闹着要回家，一点都不懂事！
    林彤先去了军区医院，老太太到疗养院的时候本就快到中午了，再磨蹭了一会，听老太太念叨了一会，再回到市里已经是十二点多了。
    林彤在军区医院下了车，让小贺先去吃饭，自己去了医院。
    不管怎么说，老太太把人气晕了，他们家属要有一个道歉的态度。
    王家在沈城人不多，降了王副参谋长一家，就只有一个陪着老爷子来的孙子和警卫员。
    看到林彤，这一家人并不理她，听到她说来道歉，也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而陪老爷子来的那个孙子更是放了狠话，“我爷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本来对于老爷子如此看重一个私生子，还是不肯认他的私生子，大家就都有意见，这次他也是碍不过老爷子的命令才陪着一起来的，可人还没见着呢，就见到一个粗鄙的老太太在说自己儿子的坏话。
    说就说呗？关他们啥事？老爷子却听不下去了，上前去把老太太骂了一通，无非是说她不知道好赖，有这么优秀的儿子，给她挣得荣誉，她还说儿子的坏话，不是一个好母亲之类的。
    可能是老爷子太激动了，说着说着竟然说起她以前虐待他儿子，逼着他娶了个傻媳妇，逼着他养她们一大家子那么多年，心都让狼吃了，那是她亲儿子，她怎么能这么对他？
    这些话别人可以说，没有王老爷子说的权利。
    所以老太太急眼了，上前就想去挠老爷子，可被警卫员拦住了。
    老太太火了，打不了我还骂不了？我一辈子在村子呆着，什么样的骂街我没听过？
    所以老太太噼里啪啦的就把老爷子好一顿骂，骂不说，还揭他老底，反正她也不要脸了，什么难听骂什么，老爷子以前好些丑事全让她给揭出来了。
    幸好当时围着的人不多，那三个女人也不是傻的，一听这话就觉得不是该自己听的，吓得一个个一溜烟全跑了，老爷子成功给气晕了，后来围上来的人再多也不知道具体的。
    所以王家这个孙子对于徐家现在是恨透了。
    要知道王家现在日薄西山，全靠老爷子撑着，要是老爷子真出了事，王家不说完了，可会被挤出那个圈子。
    而且，家里人全部反对老爷子来沈城，是他偷着陪老爷子只带了两个警卫员就跑出来了，这要真出了什么事，家里人肯定会责怪他的。
    说实在的，林彤挺理解他们家人的心情的。如果是自己的母亲，她也会这样的态度，甚至还不如他们吧！
    所以她只是好言好语的，“真是对不起，我们家老太太脾气本来就不好，和王老爷子又有大家都知道的恩怨，这怒气上来，口不择言……老太太自己也气得够呛，心脏病差点犯了，我家老徐腿就不能动，只好我过来给老人家陪个不是，道个歉了。我听说，老人家醒了，要不，我进去看看去？”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是进去，老爷子是会高兴还是会气得更厉害。
    不过姿态是要有的。
    “你给我滚，我爷爷不想见你们！”
    他刚吼完，王副参谋长的爱人出来了，她和林彤平时见了会笑笑点点头，偶尔会说一句话，此时她脸色很不好，对着林彤也没有往常的笑脸，“老爷子让你进去，”又说侄子，“别吵了，你爷爷想见见他。”
    林彤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这几年振华虽说没认他，可他倒是一直想拿父子感情，血缘关系说事。
    也不知道今天他会不会旧事重提？用这事来换振华的一个承诺？
    来之前其实她和振华都有这样的担心。可再担心，也要来……
    几年没见，老爷子更老了，脸上布满了老年班，人也枯瘦了不少，老态龙钟的看起来没有多久活头了？
    这样一想，她心里就一惊。
    忙收起心里的胡思乱想，叫了声“老爷子，”真心实意的替婆婆道歉，“真是对不起，我代表振华和我婆婆过来看看您，给您道个歉……我妈也后悔了，不该一生气一恼火就骂您，您是老干部老革命老领导了，不要和她一个普通农村老太太计较……”
    ☆、第七百四十九章 小念改姓
    立场不同，说话语气还是有些不同，林彤觉得自己挺真心道歉了，可对方听在耳朵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过老爷子没说话，别人也没有置喙的权利，只是不满的看着她，特别是王家孙子，更是恨恨的瞪着她。
    王老爷子原本无神的目光锐利的射向她，“你婆婆，那么粗鲁的老太太，不配当振华的母亲，也不配有你这样懂事的儿媳妇。你们不用为她的过错来向我道歉，她这些年对振华什么样，我还是知道的，我不会把你们夫妻和她混为一谈。”
    林彤听到她说老太太是粗鲁的老太太时，心里一阵奇异的别扭，你当初做了什么，自己不会是忘了吧？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几个字来的？
    她心里腹诽，脸上却一片真诚，“不，老爷子，她再粗鲁，做得再不对，却是把振华养大的母亲，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只这一点，她就是值得我们尊敬的母亲！所以，她的错误，我们能替她承担的就承担，承担不了的也只能替她说声抱歉，再谈谈赔偿了。”
    不管私下里和老太太感情如何，面对王家老爷子，林彤只觉得用虚伪来形容对方更贴切。
    王老爷子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才低沉了声音道：“你先出去，让我想想，这件事我们该怎么解决更合适。”他不想再跟她说话了，几年过去，面对他这样的风烛残年的老人，还是刚被她婆婆气住院的老人，她的态度一点都没软化。
    这让他有些沮丧。
    算了，面对着她生气，不如让别人去跟他们讲条件。
    她不是说要替老太太赔偿吗？那就赔……吧！
    所以当林彤听到王家提出的条件时，一时没反应过来，“让小念回王家？”
    “对，老爷子说了，本来他就该姓王……”
    “不，你等会儿，”林彤拦住她，“什么他本来就该姓王？凭什么啊？你们想什么美事呢？我辛苦养大的儿子，说是你们家的就是你们家的？”她真是火大了，说话也口无遮拦起来。不过还算有理智，到了嘴边那句“脸呢？”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老太太骂人，把老爷子骂晕过去，是她不对，我们认！医费费我们可以出，”这点就是歪缠了，老爷子的级别，这医药费哪用她出。“不过说起来有因有果，老太太为什么骂人，咱们都心知肚明，当着老爷子的面我不说，是给大家都留面子，可你们不能装糊涂。我们家老太太也就是身体结实，不要然换个人试试，早先被你们家老爷子骂晕过去了，那你说，现在咱们两家是不是得调个个儿了？”
    林彤说完这些缓了口气，示意张红先别说话，“……让我先说完好吗？将心比心，我们才来道歉，但这并不等于，你们可以随便提条件。这种事，提也别提……”又语重心长的说她：“嫂子，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因为两家的关系所以关系处得不深，但互相也都了解几分。这件事，你们就应该把老爷子劝下来，不应该提。说实在的，这几年，咱们两家的关系不远不近的，我觉得挺好，可要是再过分了，就没意了，你说是吧嫂子？”
    她顿了顿接着道：“再说，我不信你们王家所有人都愿意接纳我儿子，看看你那个侄子的态度就知道了。这件事你们死了心吧，没得可谈。”
    张红苦笑，她就知道这事不是那么好谈的，不过想想老爷子的意思，这事对王家真没什么坏处。
    而且当初自家男人得罪徐振华得罪狠了，他们家现在是最希望能和徐振华一家处好关系的。
    “林老师，你先别急，你听我说好不好？我知道，老爷子的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可你也替我们老爷子想一想，儿子不认他，孙子也不认他，你说他这么大年纪了，一辈子都没有人违逆过他的命令，现在老了被儿孙无视，他心里头能不难过？”
    林彤不客气的说道：“你说错了，我们家那父子两个不是他的儿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红没想到林彤说话这么不客气，也有些恼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较真？你要这么说，我听说现在有一种技术，可以验证是否父子关系，要不要让他们去验证一下？你说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啊？现在不是要解决问题吗？”
    林彤知道她所说的是dna，她翻了个白眼，“有用吗？那得法律承认父子关系才行。”
    张红摆了摆手，一副不跟她计较的样子，“我不和你将将这个。小念改姓王，又不是改姓别的，你家徐师长，说实在的，那姓徐也是跟别人的姓。若那老爷子对他好行，跟养父姓也没毛病，可事实如何，大家都清楚，你也不用替她们隐瞒，你们家的那点事，恨不得从小时候起，老爷子就找人打听得清清楚楚了。”
    “小念改姓，也还是你们的儿子，这又变不了。你也是有文化的人，这点道理还不明白？老爷子现在是气得不轻，咱们说句难听的话，他还有几年好活？你们就真忍心，老人这么点卑微的愿意都不能满足一下？退一步，说句难听的话，老爷子毕竟级别在这摆着呢，老太太把人气晕了，往重了说怎么也能给她安上个害人的罪名吧？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往派出所里这么一呆，不说她在里面遭不遭罪，就这丢人劲的，你们能受得了，可老太太未必吧？”
    张红软硬兼施，一会打亲情牌，一会走威胁路线，这些话好的坏的，翻过来颠过去的讲了一大通，最后，“你要是决定不了，就回去和你家徐师长商量商量，最好和老太太也商量商量。徐师长年纪轻轻的能走到这一步，我相信他不是个短视的人。”
    林彤看着她叹了口气，“我不懂你们非要这样做的意义？改姓不改姓，认不认祖归宗的有什么意义？”
    张红笑道：“当然有意义。其实你心里也明白，不过不想承认罢了。”
    二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林彤笑了笑，“算了，不说了，明天我再过来看老爷子。先回去了。”
    张红开了句玩笑，“其实你要真想表示歉意，应该留下来伺候老爷子的。”
    ☆、第七百五十章 惹不起
    林彤好笑的摆了下手，“不好意思，我家老徐还要人照顾，我真无能为力。”可真能想美事。她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张红，“要不，我让老太太来？反正祸也是她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