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两人一边啃着汉堡，一边喝着热可可，缓步走进海洋馆。
    馆长欧阳晖陪同几名专家正在参观海洋馆，接到信息后，立刻将他们带到驯养基地。
    此次负责评估的专家有三位，一名m国人，两名z国人，他们都是海洋生物保护协会的荣誉会员，每年都会参与海洋生物放生的评估工作。
    所有列入国家保护的海洋生物，在放生之前，都必须满足几个条件：1.身体和心理健康；2.必须是成年个体；3.拥有独立捕食的能力；4.能够很好的适应海洋环境，融入族群。
    专家们会在准备放生的个体身上装上定位器，然后用先进仪器在水下观察它们的活动。一旦发现适应不良的情况，立刻就会派人捕回。
    像海豚一类拥有智力的海洋动物，在经过长时间的人工驯养后，能够准确回应饲养员的指令，加上定位器的追踪，一般不会走丢。除非这些海豚饱受折磨，迫切地想要逃离。
    让鱼悠有点意外的是，这次参与评估的海洋动物不只有她指定的那几只，还有几位专家从另一家倒闭的海洋馆中运来的两只海豚和一头虎鲸。正好趁此机会，一起放生。
    第73章 放生
    “格里芬博士, 刘博士, 朱教授，你们好。”陆景奕和鱼悠在欧阳晖的介绍下，一一和几名海洋专家打招呼。
    “你们好。”格里芬博士年约六十多岁, 精神矍铄，很是健谈。
    “这就是我们海洋馆准备放生的海豚和虎鲸。”欧阳晖指引道, “4只海豚，2头虎鲸。”
    格里芬博士接口道：“加上我们带来的2只海豚和1头虎鲸，任务有些重。”
    几只海豚和虎鲸都已经完成体检, 在放生之前还要做几个测试，主要是速度、进食情况和精神状态等等。
    饲养员从木桶中拿起一条鱼抛进水中，两只海豚先后跃起, 在空中竞逐争夺。扑通两声, 落入水中，随即便见获得胜利的海豚立起身体，抬起脑袋, 对着鱼悠洋洋得意地叫唤。
    鱼悠微微一笑, 默默给它点了个赞。
    饲养员又分散地抛了不少食鱼食, 海洋馆的海豚和虎鲸表现十分活跃, 每次都会积极争抢, 没抢到的就在水下热身, 抢到的就会冒出脑袋, 向鱼悠炫耀。
    更让几位专家惊奇的是, 其中一只雄海豚, 还会将自己抢到的食物分给另一只雌海豚。
    相比之下，外来的2只海豚和1头虎鲸就比较拘谨了，既不抢食物，也没有表演欲，似乎还在熟悉环境。
    “你们的海豚和虎鲸状态很好。”格里芬赞道。
    刘博士却是不以为意：“这里每天都有表演训练，它们估计已经习惯这种进食方式了。但是人工喂养和自行捕食完全不同，后者才是能否适应海洋生活的关键。”
    “刘博士说的对。”
    几人又相继做了几个测试，对测试结果进行了详细的记录。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项：生存实践。
    “轮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这艘轮船是陆景奕临时安排的，船上配有先进的观测仪器，可以通过定位器和水下遥控摄像仪，追踪海豚和虎鲸的行动轨迹，拍摄相对清晰的画面。
    随着海豚和虎鲸被放归大海，轮船也起航了，观测屏幕上同时传来图像和观测数据。
    外来的2只海豚和1头虎鲸一直跟着轮船行进，而海洋馆的4只海豚和2头虎鲸却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四散游开。
    朱教授奇怪道：“第一次入海，它们一点都不怕吗？”随即转头看向陆景奕，问道，“陆先生，追踪器的有效距离是多少？”
    “3000米。”陆景奕回答。
    朱教授皱眉：“它们的游速很快，不会脱离监控范围吧？”
    “不用担心。”回话的是鱼悠说。
    然而，这句话并不能让专家们放心。他们带来的海豚和虎鲸全都老老实实地跟在轮船后面，谨慎地探索新环境，这才是第一次出海的正确姿势。哪像海洋馆的那些家伙，毫无顾忌地放飞自我？它们不是人工饲养的吧？表现得这么野性真的没问题？
    “咦？”格里芬博士紧紧盯着监控屏幕，饶有兴味道，“你们仔细看看它们的运动轨迹。”
    众人凑上前，观察片刻，刘博士惊讶道：“这是巧合吗？”
    这几只海豚和虎鲸虽然游得很欢脱，但始终以轮船为中心，在半径上千米的范围内活动，移动速度很快，却没有超出监控范围。它们就像训练有素的侦察兵，行动迅捷，井然有序，毫不胆怯。
    反观另外2只海豚和1头虎鲸，谨小慎微，畏畏缩缩，在鱼悠看来，它们还不具备放生的条件，虽然身体健康，但脂肪太多，游动速度和反应力都不达标。
    一个多小时后，鱼悠的那几只宝宝各自寻到了食物，但外来的2只海豚和1头虎鲸却游到轮船边，对船上的众人嗷嗷叫唤，完全没有自己去捕食的意思。
    格里芬博士等人并不觉得奇怪，人工饲养的海豚和虎鲸还没有养成自行捕食的习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海洋馆的那几只才叫奇怪，第一次出海就表现得如此“老练”，若非有出身履历，他们几乎要怀疑它们原本就是野生的。
    “高尔，你下去试试。”格里芬博士吩咐道。
    “好的。”高尔穿上潜水服，顺着绳梯下船入海，引领着2只海豚和1头虎鲸向海下潜去，打算身体力行地教它们捕食。
    海豚和虎鲸的捕食方式差不多，都是以围追堵截、团队合作为主。先派出一名先锋，将鱼群赶到同伴的包围圈，然后群起攻击。不同的是，虎鲸相对凶猛一点，敢于扑咬大型海洋动物。
    这一次，高尔充当了先锋的角色，将鱼群赶到海豚和虎鲸面前。它们立刻围过来，追咬四散逃窜的小鱼。
    正如鱼悠判断的那般，它们脂肪太多，对付这些动作敏捷的小鱼，竟然屡屡受挫。十几分钟下来，肚子都没有填饱，无比委屈地冲高尔交换着，那头虎鲸甚至还闹起脾气，时不时顶撞高尔。
    众人看得好笑，通过联络器对高尔说道：“高尔，你这个爸爸做得不称职啊，还不赶紧把你的孩子喂饱？”
    高尔摊了摊手，表示他也很无奈。
    “哈哈哈……”
    正在众人笑闹时，鱼悠突然道：“先让高尔上来吧？”
    “别急。”格里芬博士笑道，“再给它们一些时间，相信它们很快就能学会了。”
    “不是这个问题。”鱼悠看向窗外，认真道，“那头虎鲸的情绪不太稳定，可能会对高尔做出攻击行为。”
    “不用担心。”刘博士瞥了她一眼，“高尔是一名经验丰富的饲养员，若有危险，他一定能够及时察觉。”
    “是啊。”朱教授也附和道：“那几只海豚和虎鲸一直是由高尔负责饲养，从来没被攻击过。”
    海洋环境和驯养基地截然不同，海中能够接收到来自四面发方的各种海洋生物的声波，示警、传讯、威胁、恐惧、愉悦、导航、定位、求-欢等等，对于从来没有出过海的虎鲸来说，这些纷杂的声波让它躁动不安。再加上饥饿，情绪更加不受控制。
    鱼悠的提醒没有引起众人的警惕，几分钟后，让她担心的情况出现了。
    虎鲸一个冲撞，猛地撞上高尔的头部，将他掀了几个跟头。不等他稳住身形，虎鲸又向他冲去，张开大嘴，朝他的大腿咬去。
    在众人惊呼之际，鱼悠悄悄发出一段声波，虎鲸动作一顿，一个摆尾，从高尔身侧绕了过去。
    “高尔，快上来！”格里芬博士对着话筒焦急地喊道。
    然而，联络器在刚刚的撞击中损坏了，高尔没有收到讯息。即使收到了，他暂时也无法逃脱，因为头部晕眩，又是在海下，行动十分不便。
    第74章 我去去就回
    虎鲸是群居动物, 一旦离开族群独自生活，胆子就会变得很小, 这也是它们能够被驯化的主要原因。但是, 当它们陷入恐惧、愤怒或焦躁时, 行为就会失控。
    高尔虽然是它的饲养员, 但显然并没有建立足够的信任关系, 否则它会选择攻击那两只海豚，而不是他。
    高尔强忍着晕眩感，努力安抚虎鲸，可惜并没有太大的效果。虎鲸在他身边游来游去，蓄势待发。两只海豚远远避开，惴惴不安地在附近徘徊。
    “启动干扰声波。”刘博士吩咐道, “小何, 准备接应。”
    特定的声波能够引诱、驱逐或者攻击某些海洋生物，其中能够发出62种不同声音的虎鲸, 对声波尤其敏感。
    “等等，我有办法。”鱼悠不希望他们用这种方式，如果启动干扰声波，影响的可不只是一头虎鲸，附近的鲸群可能都会受到影响。况且那头虎鲸此刻很脆弱, 不能再受刺激, 否则它以后很可能无法再正常生活。
    “现在情况紧急, 你不要添乱。”刘博士不悦地看着鱼悠。
    陆景奕冷声道：“她刚才提醒你们那头虎鲸情绪不稳定, 你们若是稍加重视, 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刘博士语气僵硬：“声波干扰是目前最快的救援方式，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手段比这个更好。”
    “我也同意刘博士的做法。”格里芬博士开口道，“在这种情况下，不适合派人下水援助，用声波干扰可以很快帮高尔脱困。”
    若是其他方式，鱼悠一般不会阻止，但她对人类制造的声波武器可谓是深恶痛绝，曾经有一支科研队在海下进行声波实验，结果造成了数十万海洋生物的死亡。
    即使这次只是干扰声波，她也不希望他们使用，带有攻击性的次声波同样会对她产生影响。
    “格里芬博士，不要耽误时间了。”刘博士催促道，“赶紧启动干扰声波吧，那头虎鲸好像又要攻击了。”
    “好的。”格里芬博士将手伸向操作台，正准备启动仪器，却被鱼悠一把挡开。
    “景奕，你帮我看着他们，我去去就回。”鱼悠叮嘱一声，随即取下眼镜走出操控室，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踩着栏杆纵身跃入大海。
    “她想干什么？”刘博士指责道，“连潜水服都没穿就跳下去，不要命了吗？！”
    若是水性好的人，直接下去游游泳没问题，但海下现在有一头暴躁的虎鲸，随时可能伤人。
    “不用担心。”陆景奕上前一步，站在操控台前，盯着屏幕平静道：“大家看着就好。”
    “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们要负全责！”刘博士指着陆景奕，怒不可遏。
    格里芬博士和朱教授也露出些许不满之色。
    “可以。”陆景奕对鱼悠绝对信任。她平时不喜欢与人争，若是争了，必然有争的理由。
    这艘轮船是陆景奕的，船员都听他指挥，几位专家也只能干瞪眼，焦急地围到屏幕前，关注事态发展。
    监控画面中，那头暴躁的虎鲸再次朝高尔冲去，众人还来不及惊呼，便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横在高尔和虎鲸之间，抱住虎鲸的头，和它一起从高尔身边滑过。
    鱼悠的身体向旁边一掠，移到虎鲸身侧，一手搭在它的背鳍上，顺着它的冲势，向前游去，长发随之飘起，露出一张精致的侧脸，上挑的眼角，滑过点点银光，如同洒落一片冰晶，闪耀动人。
    鱼悠引导着虎鲸，在轮船附近游弋，2只海豚也紧随其后，时而俯冲，时而上升，时而盘旋，时而速游，原本躁动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身体放松，叫声也变得愉悦。
    鱼悠将手从虎鲸的背鳍上移开，然后一个加速，冲到最前面，虎鲸和海豚竞相追逐，四道身影形成四条银色绸带，在海中划出漂亮的幅度。
    “太厉害了。”格里芬博士惊叹道，“鱼小姐的游速竟然这么快，姿态也非常优美，她是游泳运动员吗？”
    “我觉得她应该专业的虎鲸饲养员。”朱教授说道，“我第一次看到有人竟然能够如此轻松地安抚一头暴躁的虎鲸。”
    刘博士双手抱胸，一语不发。
    陆景奕默默计算着鱼悠的闭气时间，随时准备提醒她，不要玩得太嗨。
    正在这时，一名船员指着监控信号道：“你们看。”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代表另外4只海豚和2头虎鲸的光点，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靠近，不过数十秒，它们便出现在鱼悠身边。
    鱼悠一一与它们碰触，随即搭住一只海豚的背鳍向海面冲去，身后还跟着八道身影。
    哗啦一声，一人一豚跃出海面，紧接着是后面八只海豚和虎鲸，在众人的注视下，完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集体跳跃。
    “漂亮！”格里芬由衷赞道，其他人也纷纷鼓起掌来。
    每次下海，鱼悠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她的喜悦和畅快，往往也会影响其他海洋生物。
    嬉戏一番后，鱼悠攀着绳梯，一身湿漉漉地回到夹板上。高尔已经先她一步上船，正在接受医生的检查，看起来应该没受什么伤。
    陆景奕走过来，用毛巾将她包入怀中。鱼悠从毛巾里探出头，眯着眼睛看向海面，视线一片模糊，只能看到粼粼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