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

    萧太后冷笑，“在上京呆得乌烟瘴气的，换个地方，让哀家呼吸畅快点！”
    耶律隆绪表示自己觉得上京空气挺好的，狩猎不如就你和韩大人两人去得了……被萧太后镇压了！
    但是，耶律隆绪在随行人员上愣是不让步，小眼睛必须随行，这是先决条件，否则，一切免谈！
    母子俩气鼓鼓的一拍两散！
    萧太后把持朝政，倒也不怕耶律隆绪出什么幺蛾子，可心口还是给气得生疼生疼的。
    于是，韩德让出马了，拎了壶酒，和耶律隆绪谈心。
    “皇上，太后她不容易，”韩德让和耶律隆绪排排坐，“皇上你也难。”
    耶律隆绪不吭声，韩德让道，“古往今来，太后摄政，有谁没和儿子离心，有谁死后不被清算，可是太后摄政之初，大多不还是为的护住孤儿寡母的平安么……”
    耶律隆绪还是不说话，韩德让品了口酒，“雄鹰大了，想展翅高飞，老鹰不放心，说来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过，可雏鹰想遨游天空，更不是什么过错，错的是老鹰因担心不愿放手，雏鹰因志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其实吧，我觉得错的其实是猜忌，”韩德让幽幽道，“皇上，原本我是要劝太后在你大婚后，还政于你的，想的是，有太后在一旁看着，有我在一旁帮着，皇上不会出什么差错，可是，皇上这段时间的举措，让我改主意了。”
    耶律隆绪僵了一下，旋即又如无事人般。
    “有什么话母子间是不能敞开了谈的呢？”韩德让叹息着，“你说出你的想法，你母后说出她的担忧，母子俩有什么坎过不去，瞧这段时间闹的。”
    “皇上，你其实不如赵恒。”韩德让沉默良久，又道。
    耶律隆绪冷哼了声，表示不服气。
    韩德让道，“赵恒就一闲散王爷，可是几年前，他跑到大辽来，救了你不说，还当了咱们辽国的南大王！他压根就没想过回去后会不会受猜忌！杨八娘被耶律狗儿俘虏了，赵恒起嫌隙了吗？反正目前我是没看出来的！皇上，赵恒能一门心思的信任赵匡义，能毫无保留的信任杨八娘，甚至，他还信任你不会拿他怎样！结果呢，瞧他如今的样子，赵匡义肯定没收拾他，杨八娘也是一心向着他，就是皇上你，也真的没想怎么着他！我这几天老在想，若皇上是赵恒这般的性子，你们母子是否会成为一段佳话……”
    耶律隆绪不语，韩德让看着耶律隆绪，“皇上，相信太后，相信臣好不好？”
    耶律隆绪还是不说话，良久，韩德让起身，道，“皇上不如试着和太后开诚布公的谈谈，太后说的话，你不想听，也请忍着听完，然后说出你的想法，行不行？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久而久之，母子间的沟通总会好的，太后那边我也会好好劝的，让她不要老生常谈，让她认真的去听你的想法。”
    耶律隆绪还是不做声。
    韩德让叹了口气，“皇上，我死后被挫骨扬灰倒没什么，可你们母子若走到那一步，皇上难道就不痛心么？”
    耶律隆绪苦笑了一下，“为什么就是不信朕是真的喜欢九娘呢？韩叔，是你和母后先不信朕的！”
    韩德让呆了，复又坐了回去，“皇上真喜欢九娘？”
    耶律隆绪点点头，“她很厉害！”
    韩德让直言道，“她喜欢潘铠！”
    “母后喜欢的是你，不也嫁给了父皇！”耶律隆绪道。
    韩德让想了想，“九娘可愿意嫁你？”
    “母后可愿意嫁给父皇？”耶律隆绪反问着。
    韩德让沉默片刻，“后宫皇后权威不可动摇，而皇后必是萧家女，不论是哪个萧家，皇上，这不是你我能改的，杨九娘再厉害，可能抵挡得住四面八方的暗箭？你可想好了？若你想好了，我去和赵恒谈，要想带着潘铠回大宋，九娘必须进宫！你母后那，我去劝！”
    耶律隆绪看着韩德让，道，“谢谢韩叔，没劝我以大局为重。”
    韩德让苦笑了一下，“你母后的隐忍，不就是想让你过的好些嘛，唉，可是皇家不比寻常人家啊……我丑话先说在前面，若杨九娘想在后宫称霸，不等你母后出手，我就会先灭了她，免得你恨你母后。”
    耶律隆绪跟着苦笑了一下，“那就劳烦韩叔了，朕很好奇，赵恒会是何种反应呢……”
    而萧太后听了韩德让的劝说，则是坚决反对，萧太后本来是想趁着打猎，将小眼睛一行人赶走，潘铠留着，等宋使来谈，结果韩德让却来劝让杨九娘进宫，管他真喜欢还是假喜欢，“甭拿我们的事来说道，我们俩要成全也是成全杨九娘和潘铠！”
    “可你是皇帝的亲娘啊！”韩德让劝着。
    “我认潘铠当干儿子！”萧太后娥眉倒竖，看来是气急了。
    韩德让笑道，“瞧你这性子……”
    于是，第二天，萧太后和韩德让带着一帮人打猎玩去了，耶律隆绪留在上京，韩德让走之前告诉耶律隆绪，“我们也就离开十天，趁这机会，你多和九娘接触接触，等我回来，就和赵恒摊牌……”
    耶律隆绪的笑容发自内心。
    萧太后和韩德让前脚刚走，小眼睛就屁颠屁颠的跑来了，“皇上，我和来你辞行了，等你有空了，就到汴京来找我，呃，不对，你若有空，我到幽州接你大驾！”
    “你来辞行？”耶律隆绪呆了一秒。
    小眼睛说得那叫一个自然，“我当然得趁太后不在的时候跑了！”
    耶律隆绪嗯，嗯，嗯了半天，瞅着小眼睛，想狂吼，谁说我要放你们走了？你这是盲目信任！很讨厌的！
    第222章 溜
    小眼睛冲耶律隆绪一抱拳，“后会有期！”眼中还流露出那么一丝丝的不舍。
    这美好的误会让耶律隆绪很抓狂。
    耶律隆绪打小就没朋友，只有一个玩伴耶律信，可就是耶律信也是处处让着耶律隆绪的，只有似友非友的小眼睛没将耶律隆绪当皇上看，大概觉得自己是官家的儿子，耶律隆绪是太后的儿子，两人身份差得不多，不说小眼睛没由来的信任，就是耶律隆绪，虽然和小眼睛聊一会儿牙就痒，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和小眼睛一般见识就扎根在了耶律隆绪的心头，有个人对怂还是很难得的。
    耶律隆绪看着小眼睛，咬牙，瞧，这就是皇帝和王爷的差距！
    耶律隆绪毕竟是皇帝，面子一抹，揣兜里这是基本技能，当下，耶律隆绪便叫住了小眼睛，“你等等！”
    小眼睛笑，“仪程就不用送了，得轻车简从。”
    耶律隆绪微笑，再微笑，想说九娘，话到嘴边还是硬给改了口，“潘铠的事总得有个交代啊……”
    小眼睛不笑了，“在草棚里关了三年，还不够？”
    耶律隆绪摇头，“你也知道，朝中意见很大，朕，也为难。”
    小眼睛想了下，“烧了你多少粮草，不管多少，我赔钱，行了吧？”果真是财大气粗。
    耶律隆绪真的笑了，“这是钱的事么？”
    小眼睛道，“再给萧天佐送份厚礼！安慰他死了小舅子！”人情也做了，这下可以了吧？
    耶律隆绪还是摇头，“律法上没这一条。”
    “两国修好，潘铠肯定得还给我们啊！”小眼睛道，这和律法没关系，算是外交层面的妥协。
    “那就等两国和谈时再说嘛，想来大宋的使臣应该在路上了。”耶律隆绪道。
    小眼睛看着耶律隆绪不做声。
    耶律隆绪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
    良久，小眼睛拍了拍耶律隆绪的肩膀，“明白了。”低着脑袋走了。
    耶律隆绪悄悄松了口气，难得赵恒没纠缠。
    然后八娘就瘪嘴了，“我就说耶律隆绪没安好心，你偏要信他！”
    九娘道，“官家派的人应该出发了，咱们就再等等吧。”
    潘铠也劝小眼睛，不急于一时。
    小眼睛沉默良久，突然道，“我蠢了！”
    八娘心想，你才知道啊？！
    就听小眼睛懊恼道，“打个比方，我想逃课，要装病，先生知道是装的，有时候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可我若提前给先生打招呼，说我要装病了啊，先生肯定义正言辞的教训我！我给大哥送东西，若知会官家，官家绝对不准，会说，宫里何时短了他的？可我若直接送去，官家也就装作不知了。”
    众人呆了，这是什么脑回路？还是姓赵的都这样？！
    小眼睛继续道，“比方说，八娘你要去潘家捣乱，你提前告诉我，我肯定要拦你啊，可若你直接了当的做了，我还不得给你擦屁股！”
    八娘和潘铠同时无语，用得着这么时时提醒两家不对眼么？
    “所以？”八娘艰难的接了句话。
    小眼睛拍着脑袋，“所以，站在耶律隆绪的立场上，他自然是要拒绝的，他是皇帝，他必须得公正严明！他再想放潘铠，也不能松这个口！”
    “对，对，他有不得以，”八娘皱眉点头，心中累积了无数个“屁”字，算了，就不出口了，要当淑女。
    “收拾东西，我们赶紧走！”小眼睛站起来，吩咐着。
    “啊？！”众人齐齐傻眼，这哪儿跟哪儿！
    “他不会同意潘铠走，但是，他肯定也不会派兵认真追，样子做足就行了。”小眼睛胸有成竹。
    “不好吧？”八娘第一个跳出来，又不是在幽州，很快就能到大宋境内，这可是在上京呢！离大宋挺远的！这逃亡的成功率委实不高，要知道，追兵可不是耶律狗儿，而是耶律隆绪，辽国的皇帝派的！
    “哎呀，”小眼睛道，“有什么不好的，机不可失。”
    “等咱们的使臣来吧。”潘铠也不想节外生枝。
    “咱们若走了，使臣好谈得多，”小眼睛道，“咱们在这，潘铠就是个肉票，随辽国人喊价的！朝廷肯定是有底线的，超过了朝廷的底线，使臣也没什么余地回旋的！”
    “官家派来的人肯定老奸巨猾。”八娘道。
    小眼睛挥挥手，“按我说的办，别说了。”八娘无语，这是逞威风的时候么？
    小眼睛则拉过潘铠，到小屋子里说悄悄话去了，“咱们偷偷溜走，功劳都给九娘，日后你们的日子也好过。”
    潘铠皱眉。
    小眼睛叹气，“我也是为我自己着想，若回了汴京，你和九娘有什么变动，八娘还不知怎么闹腾呢，她眼下得低调。所以，得将九娘的功劳做大，当然，她的功劳本来也大，但是，你们在辽国成亲，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官家没准心里不痛快，要挑刺容易得很，父母皆在，哪容得我们造次，还有，咱们在上京等使臣，到时，你就是朝廷救回去的，你有什么底气去护着九娘？朝廷花了大功夫将你救回去，给你赐婚，你还拒婚？怎么拒啊？你说，到时你怎么办？不管你怎么做，八娘都会炸，不知怎么埋怨官家呢，我夹在中间，还活不活？！”
    潘铠想的更多，看着小眼睛，却将话给咽了回去。
    小眼睛继续道，“咱们能溜走，自然好，不能溜走，又回上京就是，有什么损失？了不起就是被关在这小院子里，难道还会将咱们关到草棚里去？不至于……”
    潘铠觉得小眼睛说的好似有道理。
    小眼睛接着道，“十之八九肯定能溜走的，耶律隆绪不会派精兵追的，放心吧。”
    呃，潘铠默默表示，真想采访采访王爷，为什么那么放心耶律隆绪呢……
    总之，潘铠同意了，八娘九娘傻眼了，七郎八郎晕了，潘铠就这么近墨者黑了？！
    潘铠都同意了，八娘想反对，想了想，忍了，潘铠好歹算是能人，既然他都同意了，总有他的道理嘛……
    九娘还是没忍住，“真走？在王爷已经通知了耶律隆绪的情况下？”耶律隆绪有了防范好不好！
    小眼睛道，“不用考虑耶律隆绪！”
    潘铠道，“王爷说的有道理，试试嘛，又不损失什么。”
    潘铠再度表态，大家也不说什么了，那就出发吧……然后就顺利的出了城门……
    “耶律隆绪真没设防？！”八娘九娘都懵逼了，合着小眼睛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