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乔秋和乔天走在后面，一人背着一背篓需要祭祀的东西，乔秋没什么不适应的，乔天却走两步就歇两步。作为乔家唯一的一个大学生，乔天从小就没干过什么农活，娇生惯养地就跟个小姑娘似的。身上没有二两肉也没有点力气。
    乔秋从小就看乔天不顺眼，他看乔志民兄弟走远了，故意走慢了几步等乔天上来，笑嘻嘻地对乔天道：“怎么样啊大学生？目的没有达到，是不是特别难受特别不高兴啊？”
    乔天横了乔秋一眼，一点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乔秋早就习惯了，乔天从小就这么一副狗德行，不就是读书好了一点吗？装什么装，在学校装也就算了，回到家里还装，搞得自己多高人一等似的，要不是三叔供他，他乔天和他有什么区别？
    论读书谁不会？乔秋不是吹牛，要是他真的想学好，乔天算个球？他想考大学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只是知道他考上大学了也没人供他读书所以早早的看清了自己而已。
    被乔天无视，乔秋也不恼：“是不是现在特别恨三叔啊，特别恨他不给你买电脑啊？乔天你还要脸不？我听说过啃爹啃妈啃爷奶的，还就没见过啃叔叔的。”
    “还买电脑呢，你脸多大啊，还直接问三叔要，你当你是太子爷啊，一声令下要啥有啥？还大四了，工作要用，你是什么样子别人不清楚你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就你这样的能找到什么工作好工作，还用得着电脑？我呸。”
    乔秋太过挑衅，乔天转过身，把乔秋压倒在路边的石头上，面色阴沉地看着乔秋：“你个杂种，你是不是想死？”
    乔秋今年也才十七岁，他和裴佩是同一年出生的，而乔天都二十二岁了，但他俩的身高却差不多，乔秋根本就不怵乔天，他一个用力再用巧劲儿一扭，乔天就躺在了他刚刚躺着的位置。
    “怎么？被我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乔天，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白眼狼，你以为你多年高尚？现在借口问三叔要钱，是因为在学校里搞大人家姑娘的肚子的事儿兜不住了？”
    第55章
    乔天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的？”
    乔秋伸手拍拍乔天的脸蛋：“若想人不知, 除非己莫为。乔天, 缺德事儿干多了, 路上会碰到鬼的。”
    乔秋说完也不管乔天的脸色多难看，转身就走了。
    乔天脸色发白，眼神也涣散了。
    他不禁想起了两个月前，那天他和同学去参加了一个联谊，在联谊上他认识了一个胖胖的女孩儿，因为那个女孩儿长得胖，联谊会上也没什么去跟她搭讪, 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角落里。
    乔天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端着酒杯就过去了，乔天长得并不帅，但也不丑, 加上他会打扮自己, 白衬衣西装裤那么一穿也算得上是风度翩翩。
    他请那个姑娘喝酒，那个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同意了, 两人推杯换盏间就喝多了, 喝多了的他邀请女孩去开房，女孩犹豫了一会儿，就去了。
    他们联谊的地方不远处就有一个小宾馆, 里面啥都没有，大冬天的冷得很，两人一进屋就上床了，不知道怎么的两人的衣服就脱掉了, 第二天起来，两人光着身子抱在一起，床单上还有一抹落红。
    乔天第一次尝到那种事情的甜头，有一个白白给他睡的女人，他当然不会放过，反正女人嘛，关了灯都一样，从那之后乔天总是找借口将那个姑娘约出来去开房。当然，他深知要让牛干活就要让牛喝水的道理，每次和那个姑娘见面，他总是会带一些小礼物。
    有时候是个精致的钥匙扣，有时候是块造型别致的石头，除了这个之外，他还忍着疼花钱带着那个姑娘去看了两场电影，慢慢地，他勾的那个姑娘对他情根深种了。
    大概在上个星期，那个姑娘一脸欣喜地跑来告诉乔天，她怀孕了。
    乔天就是想玩玩，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负责，当下就吓跑了，从那之后一直躲着那个女孩子走，他原本想回来让他三叔给他钱去买电脑，他多问他三叔要两千块钱，到时候带那个女孩子到医院去把孩子打了就行了。
    他想得很美，甚至连那个女孩他都劝说好了，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乔志民这次不给他钱了。
    乔天脸色阴沉地看了一眼前面走着的乔志民和乔秋，手紧紧地捏在一起，手背上青筋暴露。
    乔秋走得倒是很轻松。他其实去年就从广东回来了，跟着在广东认识的一个大哥在省城大学附近的街上开了一个美发店，乔天那点破事儿只要他用心去打听就没有打听不到的，可怜乔天还以为自己多精明，做下的那些恶心事儿还没有人知道呢。
    他也不怕乔天报复他，乔天打不打得过他还两说，要是他真的被乔天阴了，那乔天后半辈子也别想好过。
    什么东西，骗钱骗色。
    等乔志勇他们从祠堂回来之后，裴佩他们的肉丸子也炸好了，肉丸子里放了鸡蛋清和豆腐，淀粉也放了很多，现在锅里蒸了会儿后才下油锅炸的，炸出来的丸子外焦里嫩，乔老头早就把家里的鸡鸭杀了。
    裴佩回家拿了个高压锅过来，把鸭子剁成小块儿放到高压锅里，再放两片姜两片葱，倒入两瓶啤酒和一勺食盐后放在炉子上面煮，压了半个小时，高压锅也开始上汽了，鸭子的香味和啤酒的醇香混合在一起，随着高压锅的气帽传了出来，惹得屋里屋外的人频频侧目。
    李莲华剁着手里的鸡，笑着对裴佩道：“没想到啤酒煮鸭子味道这么香，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了。”
    裴佩拍着胸口保证：“妈你就放心，味道肯定差不了。”
    李莲华笑了，乔萍和她妈妈却在一边撇嘴，都是败家老娘们，好好的啤酒不拿来喝拿来做什么菜，还煮鸭子，啤酒是苦的，鸭子是腥的，煮出来的味道能好了才怪了。
    这一顿饭一直做到夜幕降临，大家把饭桌放在了堂屋里，堂屋里有一台彩色电视，这个时候电视也打开了，等一家子女人把饭菜端上桌子，也到了七点半了，新闻联播刚刚放完，还有半个小时就来时春节联欢晚会了。
    裴佩打开高压锅把啤酒鸭盛出来，啤酒鸭的滋味很浓，盛出来味道非常香，裴佩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啤酒鸭了，乔老太太拿了两个小碗，一样夹了一块放在小碗里，拿到神堂上面去放着，乔老头往小酒杯里倒酒，一个杯子只放一小口的量。
    乔老头做好这一切后乔老太太拿了个火盆烧了一把黄纸，乔老头带着家里的男丁去外面放鞭炮，女人们按照人头盛上饭菜，电视里开始播放拜年广告，屋外是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屋里一片喜气盈盈，单单从这一点来看，这个家里还是很温馨的。、
    放完鞭炮回来，大家就开始正式吃饭了，晚上的饭菜比中午的还要丰盛一些，鸡鸭鹅都有不说，还有一头乔老头上外面买回来的半只烤乳猪，烤乳猪很香，外面的皮很酥脆，里面的肉烤得很嫩，蘸着甜面酱吃十分美味，半只烤乳猪分着分着就吃没了。
    为了应景，乔老太太煮了甜酒，里面加了姜和鸡蛋红糖，家里的女人人手一碗。
    八点过后，春晚开始了，裴佩小口小口的喝着甜酒听着春晚里的歌曲和小品，感觉是相当的诧异。
    八点半后，村里的小孩子们开始出来玩耍了，有人来叫乔萍，乔萍站起来对着裴佩莫名骄傲地扬了扬下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乔秋不爱看春晚，抱着乔林也出去了。
    乔天吃完饭就去了自己的房间猫着，裴佩看着家里一个小孩儿都没有了，想了想，还是站起来跟着乔秋出去了。
    乔秋听到后面有脚步声，转头过来看是她，还特地放慢脚步走了走。
    他们去的地方是球场，球场上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离着球场还有一段距离的路程呢，裴佩就听到那边传来的尖叫声了。
    裴佩和乔秋走着有些尴尬，她和乔秋虽然算是名义上的亲戚，但两人实在是不熟悉，乔秋爱独来独往，在家的那两年几乎是不去她家的，有啥事儿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去找乔志民。
    去年他打电话朝乔志民借了几百块钱估计是已经走投无路了，但过了一年，他在年初的时候打钱过来还上了。
    裴佩忽然想起上辈子，在她爸爸妈妈去世后，乔秋因为常年在外没有收到消息，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半年多后了，有一天裴佩去兼职回来，接到了乔秋的电话。
    在电话里，乔秋泣不成声。
    之后的几年，两人一年会通一次电话，有时候也不说话，就是打着电话，到了时间就自动挂掉。
    后来科技发达了，两人加上了微信，裴佩发的朋友圈乔秋都会点赞，逢年过节的，乔秋也会给裴佩发祝福短信。
    但一直到裴佩重生，两人都没有再见过面。
    第56章
    乔林挣开乔秋的手, 飞快地往前面跑, 裴佩和乔秋走着，还真的有点尴尬。
    又走了两步，裴佩决定先打开话茬儿：“乔秋, 这几年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裴佩的问话让乔秋怔了一会儿, 他这几年在外面过得怎么样？他下广东的时候虽然拿了身份证才去的，可他年纪实在太小了, 正规的厂子不收他, 只能去小黑作坊里去帮人家干活。
    工资低不说一天还要上十七八个小时的班, 每个月到了发工资的时间都是一拖再拖，乔秋在里面干了半年攒了点钱就从那个小黑作坊里出来了, 在外面找了个餐馆服务员的工作, 一个月六百块钱，管吃不管住，乔秋去城中村租了一个只有一张床的小房间住, 平日里的钱都拿存起来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年，他也攒到了差不多一万块钱了，于是在朋友的怂恿下, 他跟朋友一起开了个服装店, 在一次他出门进货的时候服装店里的东西都被他朋友搬走了，店里的周转金也都没了, 连店面押金都被退走了。
    乔秋没有身份证，租房子用的证件都是他那个朋友的，除了报警他就只能自认倒霉。
    那时候的乔秋身上除了一堆货只有五十块钱了, 走投无路之下，乔秋向乔志民借了钱，然后把那堆衣服摆摊卖了，他四处赶场，哪里有人多就往哪里跑，在跑场的途中遇到了一个省城的老乡，那个老乡人很好。
    乔秋卖完货后不想着开店挣钱了，他干脆跟着那个老乡学习美容美发，他想清楚了，他还没满十八岁，正是应该充实自己的时候，等把自己充实好了，年龄也到了，那就天高任鸟飞了。他那个老乡去年回来省城了，在省城开了一个美发店，生意还不错。
    乔秋长得帅，剪头发的手艺也还可以，很多回头客都爱来找他做头发，他老乡除了给他工资外还给他提成了，他现在一个月就能挣两三千块钱呢。乔秋决定这几年先给老乡干几年活，等他成年了，手里的钱攒够了，他就自己开个美发店，到时候饿不死自己，也能有钱给姐姐的孩子读书了。
    乔秋对未来很憧憬很向往，之前受过的那些苦，也就并不觉得苦了。他也不是那种受了点苦就到处说的人，对裴佩的询问，他原本是想打趣两句的，可转头一看裴佩，那些打趣的话他就说不出口了，他淡淡地转头看向远方：“挺好的，就那样。”
    裴佩也是在外面混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就不再说话了。这个时候也到球场了，裴佩注意看乔林，也就没再和乔秋说话了。
    乔林在球场疯玩了好一会儿，实在是困了裴佩才带着他回去。
    今天是大年三十，是要守岁的，他们也没回家，就在乔志勇家守，过了十二点，裴佩抱着熟睡的乔林回家了，回家换了睡衣往床上一躺，裴佩就睡着了。
    感觉才刚刚睡下没多久，就被鞭炮声吵醒了，起床一看，外面的天都还是黑的，裴佩被吵醒了，身边的乔林已经不在了，想必是被凌晨回来的乔志民夫妇抱走了。
    裴佩翻了个身继续睡，才刚刚闭上眼睛，又被吵醒了，现在反而睡不着了，裴佩坐起来气恼地挠挠头发，十来年没在村里过春节了，她都忘记了这个时候的春节是怎么过的了，现在被鞭炮声这么一吵，她想起来了，他们这边的鞭炮声是要从早上放到中午的。
    家家户户都要放，那鞭炮就跟不要钱似的，裴佩干脆也不睡了，她起来换上叠在衣柜里的新衣服，粉色的毛衣，大红色的重创款棉服，墨黑色牛仔裤，大腿紧身，裤脚有一点点喇叭，裴佩把裤脚折在一遍，套进白色的靴子里。
    大早上的，起来也没啥用，裴佩干脆侍弄起头发来。
    她把头发梳通，她的头发已经长到腰部了，平日里都是扎高马尾或者丸子头的，在她没重生之前为了赶时髦也曾留过斜刘海，但经过一个学期了，已经很长了，裴佩把头发分成中分，一边头发用小手勾起来夹在脑后，这样猛地一看，好像也有她后世的几分影子了。
    裴佩用个珍珠小发夹把头发夹上，下楼去洗了脸，回来擦上面霜然后就下楼了。她家的电视被送到了市里，此时的客厅里空荡荡的，李莲华正在厨房里忙活。
    她们这边的习俗，大年初一第一顿，一定要吃汤圆，而裴佩在十八岁之前吃的汤圆都是自己家里做的，什么馅料都没有，就是糯米面用开水揉成团，然后捏成小剂子搓圆下锅煮的。
    能煮甜的也能煮咸的。
    裴佩一进厨房李莲华就问了：“你要吃甜汤圆还是咸的？”
    裴佩看了眼外面阴沉沉的天，觉得这个天气吃盐汤圆要暖和些，道：“吃咸的。”
    李莲华点点头，叫裴佩去外面菜地摘菜。
    菜地里的油菜薹开花了，小朵小朵的，很粉嫩，裴佩摘了一把菜薹回来，李莲华的汤圆也捏好了，裴佩往锅里倒了一点点油，加入两瓢水，再抓两打把油渣丢进锅里，待水开了放入切成末的菜薹，李莲华也把捏好的汤圆丢进锅里去煮。
    煮飘起来后放入盐和酱油就可以吃了，裴佩去二楼把乔志民叫了起来。
    乔志民回来得晚，这才睡下没多久，裴佩叫他就起来了，不起不行，吃了早饭，就有人来她家拜年了。
    乔林也穿上了新衣服，他也是一身的红色，好像当父母的都这样，过年了，就喜欢把孩子打扮得喜喜庆庆的。
    裴佩往汤圆里倒了点辣椒酱，油渣盐汤圆是他们这边最常吃的，煮过后的油渣很软，放到嘴里不用咀嚼都能吞下去，汤圆很软很糯，青菜很清爽，辣椒够香够辣，一碗热乎乎的汤圆下肚，热的人鼻子都冒汗了。
    吃过饭，也有人来裴佩家拜年了。
    红包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和自家关系近的就多给点，和自家关系不怎么样的就少一点，反正没个小孩多多少少都有点。
    都是小孩子，有红包给就很开心了，早就背熟了的贺喜词也就不要钱似的往外倒。裴佩也带着乔林出去拜年了，从出门开始就开始拜，走到乔秋家门口的时候乔秋也出来了，他一看裴佩和乔林孤孤单单的，也没跟着村里的小孩子们走，干脆三人就做伴了。
    三人一路走一路拜，有的人给他们几颗糖，有的给他们一个小红包，拆开看里面是紫色的五毛钱，聊剩余没有了。
    三人到了乔老天太家，乔老太太老早就在家等着了，三人一拜年他们就给钱了。乔志勇夫妇的脸色依然不是很好，但也给了红包了，据说乔天还在床上躺着睡觉没起床，乔萍倒是一大早上拿了钱就去找同学逛街去了。
    裴佩嗤笑一声，裴佩根本就不信乔萍是去找同学玩了，她是去找老师玩了。
    重生回来一次，裴佩要是还不知道乔萍暗恋他们中专的一名老师的事儿那她就是根棒槌。
    不过大年初一的去找人家老师，说是拜年，也不怕被人家老婆打出来。
    只是很可惜，乔萍为那个老师努力了两三年也没让人家老师离婚娶她。
    裴佩心里装着一个大八卦，特别有想说的**，乔林太小，和她妈说不合适，裴佩选来选去，决定和乔秋说，谁让乔秋正好在她边上呢。
    “乔萍去哪里了你知道不？”
    乔秋看了一眼裴佩：“不是和她同学出去玩了么？”
    裴佩一仰头：“才不是呢，我跟你讲啊，乔萍老不要脸了，她喜欢他们中专的一个老师，她给她们老师拜年去了。”
    乔秋给乔林把手里的灰尘拍掉：“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