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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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掉身上多余的尘土,摸了摸眼角那颗泪痣,手就停在那里。指尖算不得秀气,但紧实,那个姿势如同在拭泪。
    有人抓住了他的脚,他低下头。
    江重雪被震天雷炸开了皮肉,疼得闷哼,但他看到了这人肩上扛着大哥,用力地扑上来,紧紧抓住他的裤脚。
    这人笑道:“你就是江重山的弟弟?”说完,干脆把江重雪也往肩上一抗。
    江重雪把眼睛瞪得直直的,低喃:“阿梨,阿梨。”
    “阿梨?”他顺着江重雪目光看去,地上还躺着一个鹅黄色衣裳的姑娘。
    他把嘴瘪了瘪,他又不是怪物,没生出第三个肩膀来,扛两个人已是极限,只好双手一摊,“不好意思,没空位了。”
    说着,听到楚墨白跳上来时带起的风声,赶紧撒丫子跑了。
    一路连跑带飞地回到金刀堂。
    扛一个人还好,两个人多少吃力些。
    他把江家两兄弟往大厅里一扔,像扔两块大猪肉。再掏出袖子里的瓷瓶,把里面的褐色小药丸尽数倒出来,一股脑给江重山灌下去,无论如何先吊住他的命。
    随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双腿曲起,给自己倒杯茶解渴。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得很迅速,他好像无论做什么都是雷厉风行的。
    江重雪眼睁睁地看着他做完这些,好不容易积攒了一点力气,问这人:“你给我大哥吃的什么。”
    “毒-药,”他笑着说,手习惯性地去摸眼角,“他都伤得这么重了,活着也是受累,早点送他归西。”
    “你……”江重雪咬牙挺起,朝地上的江重山扑过去,想护住他。
    那人挑眉,脚尖一勾,把江重山轻轻一带,拎到了自己手上,手掌游走在江重山后背,不知做了什么,江重山的脸色发黑发紫,嘴角溢出一两声痛苦的呻-吟。
    江重雪顿觉头皮都要炸了,手摸了两下,摸了个空,金错刀落在乱葬岗了。
    他赤手空拳地朝他一拳打过去,那人还是坐在椅子里,稍微偏了下头躲开了,脚尖提起,踢中江重雪腰腹。
    江重雪跄踉后退,撞到案角,身体痉挛。但他再次朝他冲过去,这次速度更快,可到底他受了伤,那人完好无损,终究落了下风。
    就这么一来一回,多次之后,那人终于也忍不住叹气,笑道:“原来这江家的倔脾气是遗传的。”
    他摆摆手,“好啦好啦,不与你逗趣了,你瞧瞧你大哥,是不是比方才好多了?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经逗。”
    “……”江重雪摔在了地上。
    这人口舌反复嬉皮笑脸,完全不能让人相信。他想去看看大哥,不过身上的痛意来的太快,将他击晕。
    第36章 千错
    晕过去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 江重雪在昏厥和醒来间不断沉浮。
    身体很重, 像陷在泥沙里,四肢各处都不着力。
    背上的伤黏住了衣料, 浸透了血水,原本还在一抽一抽地发疼,后来就麻木了。
    地上很凉, 他蜷缩着, 无意识地把自己抱成一团,他甚至隐约觉得神识漂浮在高空,俯瞰着地上的躯壳, 两者分离。眼睛模模糊糊的,想去看清什么东西,又忘记了到底要看清什么。
    江重雪霍然睁开了眼睛。
    外面已是夜色长空。
    他躺在地上,正在哆嗦, 疲倦不堪。
    微微侧了侧脸,看到雕花窗格上扑了层盈淡月色,屋子外一地银白。
    月亮有点高, 被翘起的屋檐遮住。
    有人点了烛,烛光飘忽。
    他瞪着眼睛回头, 那个人还坐在椅子里,手上变戏法般多了一根蜡烛。他嘴角含笑, 映衬在烛火里的脸跳脱飞扬。他好像无聊得很,时不时地吹一口,用手拨弄两下, 烛火被他搅得胡乱地跳。
    江重雪想去寻大哥的身影,发现他就在自己身边一臂的距离里,他抖着唇角,把他抱起来,眼眶红了,坠下来一滴泪,砸在江重山的脸上。
    许久,江重山醒了过来,虚弱地叫了几声重雪,手指乱抓。
    江重雪把自己的脸凑近,他摸到了江重雪,感觉到了他的呼吸,终于放心。
    椅中人玩够了蜡烛,偏过脸来,有趣地看他们兄弟情深。
    江重山的声音枯哑,行将就木了般,“楚墨白,死了吗……”
    他的手拽紧江重雪的前襟,用尽全身力气地问:“楚墨白死了吗?他死了吗?他死了吗?”他连问了十几句,到最后几乎把声音也喊哑。
    江重雪听不下去了,木然道:“死了,他死了。”
    江重山的诘问停下了。椅子里的人浮出一个淡淡的笑,可怜地看他。
    “真的吗?”江重山不确定地发问,恨不得生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来,自己亲眼去看,“你看到他死了吗?你看到他尸体了吗?”
    “看到了,我看到了,”江重雪抱住他的头,神色入了梦一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低声道:“我亲眼看到他被压死在地宫里,你若不信,等你养好了伤,我带你去看,不过他的尸体已经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了,你就是能看,都看不出这是楚墨白了。”说着,还笑了两声。
    江重山的呼吸渐渐平顺了,他忽然想要大哭,可是眼睛流不出泪来。
    紧接着,屋子里的两人听到他爆出一阵大笑。
    笑声刺耳,比哭还可怕。
    旁观的那人禁不住皱了皱眉,摇摇头。
    江重雪神色不变,像尊木雕,抱着他不放。
    江重山止住了笑,手轻抚江重雪的脸,发现他把头垂得极低,他怔了怔,喉咙里呜咽了两声,像极其痛苦。
    江重雪紧张地道:“哥,你哪里痛么,给我看看。”
    江重山的胸膛起伏了几下,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他好像才缓过来,艰涩地扯出一个微弱的笑,“重雪,去,给爹娘上炷香,把这桩喜事告诉他们。”
    江重雪照他的话做了,三柱香插在神龛前的香炉里,幽幽亮着,他的脸色满面雪白。
    “好了,好了,”江重山露出解脱的神色,浑浊的瞳仁一动不动,嘴角奇异地弯着,“重雪,以后你再也不必把江家的仇恨和责任担在肩上了。”
    江重雪紧紧咬住牙关,咬出了血他也不松口,眼眸里一片死灰。
    “重雪,你听到我的话了吗?”江重山没听见他回答,语气莫名变得严厉,“你答应我,以后要好好活着,为你自己活着,你听到了没有?”
    江重雪跪下来,用手擦掉大哥脸上一块灰尘,回答他:“哥,我知道了。”
    江重山松了口气,指尖牢牢攥着他的衣袖,忽然道:“还有,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哎,我说,你们兄弟两的话也太多了,”那人看不下去了,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赶快把遗言交代一下就好了嘛,我还要带你回去复命呢。”
    江重雪怒道:“你说什么!”
    江重山这才发觉原来身边还有第二个人存在。
    这人把声息敛的十分细微,武功不弱,江重山的敏锐度已退化许多,完全没感觉到他。
    但一经听到这人飞扬的声音,他猛地僵住,“洛、洛三护法。”
    洛小花甩着一条衣带子把玩,坐没坐像地斜着眼睛,手上打了个哈欠,不无抱怨地道:“江重山啊江重山,你说说你,偷练圣教武功不算,还敢没有掌教命令私自杀人留下石花,最要命的,你竟然还利用圣教地宫来报你的私仇,你说你的罪该死几次?”
    他越说眼睛里的光芒也越亮,话是在问罪不错,表情看起来却好像很赞叹江重山的行为。
    圣教里无人敢做的事情,一个低阶的下属倒是全做了,洛小花都有些佩服起他了。
    “教里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你好歹也该给我留个面子,这下好了,你让我怎么面对大护法伏阿,伏阿那人铁面无私啊,你是想看我被他砍成九段不成?”
    江重山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铁青。
    欺骗圣教,他没有想过逃脱。
    这几年他已深知圣教的厉害,天大地大,只要是圣教想杀的人,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济于事。
    他的命不长了,所以才敢孤注一掷。
    “三护法,”江重山扑过去,手指摸索一阵,拽住他的衣角,声音哽咽,“求三护法再给我一点时间,只要一点点就好,等做完了这件事我一定随三护法回去,任杀任剐,绝无怨言。”
    洛小花无可无不可地把眉毛一抬,看江重山一头接一头磕在地上。
    江重雪阻止不了,心疼的全身都痛。
    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江重山,大哥在他的记忆里,一直是争强好胜的,从不肯向任何人示弱,更不要说如此放低自己的姿态。
    洛小花叹了口气,一手抬起他不停磕下去的头,然后他把蜡烛搁在桌子上,说:“蜡烛烧光之前,随你。烧光之后,跟我走。”
    蜡烛只剩短短一截,但怎么说也要烧上半个时辰。
    洛小花待他到底留了几分薄面。
    江重山叩头谢他,随即把江重雪召到自己身边,让他把自己扶到金刀堂后面的校武场上。
    金刀堂的校场很宽阔,周围一圈种了几棵树。头顶月光朦胧,幽幽地照着两人,光线很暗。
    当年许多弟子曾在这里练刀,师兄弟们互相抱拳之后拔刀切磋,刀光的锋芒点亮一张张年轻的脸。
    兵器架上摆了几把形状不一的长刀,江重山挑了一把最称手的,也是最重的,把它拿起来时费了许多力,江重雪伸出两指在刀刃上一夹,助他一把,这才把刀提了起来。
    两人走到校武场的中心,江重山问:“重雪,你今年几岁?”
    江重雪怔了怔,答:“二十。”
    江重山喃喃:“晚了,晚了两年。不过不要紧,好在还有这个机会,我原以为这辈子也没这个机会把这套刀法教给你了。”
    他把头抬起,月光照到了他脸上。
    一直以来江重山身上都带着一种浑浊深沉的颜色,就好像在深渊里浸泡久了,无法脱掉那层漆黑的外壳。
    但是,此时此刻他站在月下,生命逼近了终点,身上却反而焕然出一种奇异锐利的锋芒来。
    他道:“重雪,我现在将金刀堂的千错刀法教给你。你要仔细地看着,把它刻进你心里。”
    江重雪嗓子如堵,硬生生地逼出了一个字:“好。”
    江重山把刀横在面前,左手并拢两指轻轻抚摩刀身,随即刀在半空划过一个半圆弧度,一招连着一招,开始舞刀。
    金刀堂四十八路流金刀法的要诀是以快制敌,而三十六路千错刀法的要诀则是一个错字。
    千错万错,刀法无错。
    江重山右掌发力,刀刃迸出一道灿然光辉,皎皎胜月,刀风卷过地上枯叶,骤然烧毁。
    这把刀只是普通的刀,未承受过这样刚猛的内息,在江重山手中微微战栗着,随时有断裂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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