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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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瞬宜站直身,拍了拍被楼鼎显抓起褶皱的肩处。“我要见临川公主。”
    宋简让张乾搬了一张圈椅过来。
    “临川在这里,不过,她不是公主,是我府上的奴婢。你要见她可以,一会儿,叫她给端茶。”
    邓瞬宜肩膀起伏着,像是打起全身的力气在顶直背脊。
    “你让她做奴婢!你……”
    “你气什么。”
    邓瞬宜一把拍在圈椅的扶手上。“她是我的妻子!”
    楼鼎显只当他是个富贵软蛋,当真听不下去他在宋简面前放这些无意义的话。
    屈膝在他腰上使力一顶,邓瞬宜本来就立得不稳,一下子扑到宋简的床榻边。
    “我说小侯爷,老侯爷都死了,先生叫你一声小侯爷是抬举你,你在这里扬什么威风啊。”
    正说着,门帘被挑起。纪姜端着一壶茶,从外面进来了。青色的裙摆浮过云母屏风的一角,看见邓瞬宜的那一刹那,她的步子也下意识的迟疑了一下,但也只是那一瞬,她又扶稳了手中的茶壶。
    邓瞬宜看见她,连忙想从地上爬起来,脚上却发软,一时竟站不起来。
    纪姜看向宋简,宋简扬了扬下巴,“去,扶小侯爷一把。”
    纪姜应了声“是”,放下手中的茶水,蹲身弯腰扶住邓瞬宜的手臂。她使了很大的力去撑扶他,直到撑着他立直身子,方松开手,退到宋简身旁。
    “公主……”
    纪姜蹲了蹲身,抬头坦然相对,“小侯爷,唤奴婢临川。”
    邓瞬宜实在无法说出,听到她口中吐出“奴婢”这两个字后的感受,至于“临川”这两个字,他以前是从来不敢吐出口的。
    人在顺畅的人生中活得太久了,真的很难接受破碎于面前的美。
    不知道为什么,邓瞬宜不敢看纪姜的眼睛。那个被视为可望而不可得的瑰宝一般的女人,如今卸去钗环,青衣素妆地向他行礼,他心痛难当,但他已经没有资格,像当时帝京临时那样说出“接她走”这样的话了。
    “小侯爷,既然逃出来了,就别丧气。”
    纪姜将一杯桔梗茶送到宋简手边,又回身倒了一杯端到他的手中。
    “您请。
    邓瞬宜接那杯茶的手微微发颤。
    宋简咳了一声。“小侯爷,人我已经让你见了,你若有话单独与她说,宋简也大可给你们时间。现在,我要问西平侯弹劾梁有善一事。”
    邓瞬宜灌了两三口茶,喘平气息。
    “你一个乱臣贼子,你以为我会轻易告诉你?东厂的人要杀我灭口,顾仲濂的人要利用我去扯东厂的皮,保我的,杀我的,我都还算看得清楚。宋简,你拿我,是为了做什么?”
    宋简曲臂撑颚,茶在手边,冷峻梅花香气被滚水的热气冲入鼻腔。
    “拿你入局。”
    “什么……”
    宋简笑了笑,“梁有善是我父亲的旧识,早年,我在地方上做官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他了,他是一个一步都不会漏的人。朝廷如今这个局面,面对你父亲他大可退一步,但他迫不及待地下了这个杀手,你父亲手上,一定捏着足以翻他天的东西。所以,他的刀才这样快。”
    说着,他收住笑容,“邓瞬宜,听你刚才说话,你也算头脑清楚,东厂拿住你,会杀你灭口,顾仲濂找到你,会把你推到风口浪尖,宋简两样都不做,宋简只要你父亲手上的东西。”
    邓瞬宜肩头颤抖,他情不自禁地往后仰,试图和送件之间拉开距离。
    “我不明白,宋简,你在青州已然站稳脚跟,青州政坛为你是从,你为什么非要淌朝廷的浑水呢。”
    宋简松开抵在下颚上的手,宽松的寝衣袖铺于他膝上的大绒毯上。
    一室梅花,桔梗,青柑的雅香,烘人病体孱弱之态,然他自有历经坎坷而不曲的一身骨。
    “我父亲死在文华殿上。”
    他侧头望向纪姜,“但宋简还没有亲眼看过文华殿的喜怒哀乐。”
    第29章 柔意
    邓瞬宜的手抓在圈椅的椅背上,椅背上雕的是喜鹊,每一根羽毛的都棱角分明,像一把一把的刀,在他的手掌上龃龉。
    “你让公主出去,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宋简点头。“临川,先下去。”
    纪姜看向邓瞬宜,邓瞬宜刻意垂下了头,不肯与她对视。与此同时,腹中传来一阵搅泄的声音。
    “哦,小侯爷还没用饭。”
    宋简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邓瞬宜却一下涨红了脸,衣食无忧,金银富贵的体面,真的会因为一顿饭食彻底地被打碎。
    宋简笑了笑,偏头对已经走到的门口的纪姜道添道“去备。”
    纪姜推开西桐堂的门,料峭的冷风与午时温暖的光一道铺面而来。她仰起头,一口一口地吐纳心中压抑的情绪。
    迎绣在廊下的炉子上煮药,见她立在门口沉默,开口唤道:“怎么了。里面不让人伺候了吗?”
    纪姜低下头,向她所在的地方走过去,一面走,一面道:“嗯,爷有正事要说,打发我去厨房那边。怎么院里只有你一个人。”
    迎绣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药灰。“哦,后日晋王不是要来我们府上吗?几房的姨娘们都去夫人房中研究宴食的单子,辛奴姐姐说,爷这里要你伺候,也用不上闲人,就叫他们也到那边听差去了。”
    纪姜蹲下身子,替过她鼓炉扇的手。
    “定了是后日吗?”
    迎绣见她接手,自己也起来松松腰肢,便走到廊上坐下,一面用手锤着后背,一面道:“嗯,你这几日都困在西桐堂里,大概是不知道,我刚在前院见那里正搭戏台子呢。”
    说完,她又想起了什么,拍了拍手,从怀中取出一盒糕饼来。
    “对了,你这几日累坏了吧,我昨儿跟张管事出去采买,得了这盒糕饼,给你吧。上回你和那个顾小爷的事,我……”
    纪姜笑了笑,伸一只手接过来。“没事,我知道,爷要问,你总不能瞎说。这一两个月,我要谢你的地方多。”
    迎绣道“我以前,和你一样,也都是从外地逃荒流落过来的,被官卖到宋府。我明白你的苦,只不过,我们都是卑微的奴婢,夫人面前,我不敢说话,爷面前,我就更不敢说话了。”
    纪姜打开那盒糕饼,递到她眼前。
    “我明白,来。”
    迎绣忙往后退,“不吃不吃,说好给你的,算我赔罪。”
    “你闻了一下午苦药味了,吃一块吧,我一会儿要去厨房,哪能没有吃的。”
    迎绣裂嘴笑开:“那我不跟你客气了。”
    说完,她吹了吹手指上的灰,拈了一块送入嘴中,囫囵道:“临川,我们爷也许是真看上你了。不过,夫人那关你很难过的,爷的那几房姨娘,虽说家世不像夫人那样高贵,但也都是好人家出身的姑娘,我们夫人,最看重就是出身了。诶,你以前家中是做什么营生的。”
    做什么营生的吗?
    她笑了笑,将扇子搭在自己的膝上,想了一会儿,开口道“嗯……父兄在京城做买卖,后来底下的掌柜把公帐走成了私帐,因此吃了官司,却没想到,搞得家破人亡了。后来,掌柜的儿子报复,要杀我兄长,母亲害怕,就把我卖给了那掌柜的儿子,再后来……”
    她也拈了一块糕:“我逃出来,来了青州。”
    她又把宋简拿出来瞎编了一通,一半真一半假。说完之后,竟然令她自己都心惊。
    他与宋简多年的纠葛,放到民间,竟然是如此不起眼小事。
    迎绣哦了一声,“你也是苦命人。”
    纪姜吞咽下那块甜的腻人的糕饼,侧向迎绣,“你为什么不说,掌柜一家也是苦命人。”
    迎绣怔了怔,低头搅缠着帕子默想了一会儿,“掌柜的一家……也苦,罪不至死吧,搞到家破人亡……可是,官府不都是这样的吗,他们只管条例,不管人情。这年头,穷人顾自己命,官家顾自己的前途,哎……”
    她长长地叹了一声,“你不是要去厨房吗?尽早去吧,今儿厨房怕是不得什么空帮衬你。这药又不能离人,我也走不开。”
    纪姜站起身,将手中炉扇递给她。
    “好,我这就过去。”
    谁知她刚刚要走,西桐堂内突然传来“咚咚”几声。
    迎绣虽然不知道其间情形,却也听出来,那时额头磕到地上的声音。她疑惑地看向纪姜。“里面是怎么了?”
    纪姜僵在那里,背脊如同被一条冰冷的锁链子猛地抽了一下。
    她猜到了,可是,要让她怎么说呢。
    ***
    夜沉下来的时候,西桐堂的门才再一次被推开,邓瞬宜颓然地垮过乌木门槛。楼鼎显走在他身后,冷道:“先生让你见临川,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你可不要不知事的动什么歪脑子,先生是读书人,见男人哭还有三分心软,我楼鼎显是个粗人,见不得。”
    说着,推了他一把。“她在小厨房,你自己去吧。”
    邓瞬宜扯了扯肩上松垮的衣服,沿着走廊,慢慢的往院外面走去。
    小厨房里已经没有其他的奴仆了。昏黄的灯下,纪姜坐厨房院前的一颗柳树下掐着葱尖上的枯头。她有两日不及梳洗,鬓发散乱,于是她索性把头发散下来,而后用一根银簪子挽在肩上。
    袖口挽起,露出一段纤白的手腕。灯光不明,却把她的脸上的轮廓包裹得柔和。邓瞬宜想起她的那句:“小侯爷,既然逃出来了,就不要丧气。”不觉鼻息发热。
    “公主……”他立在院门前唤她。
    月色下,她抬起头来。冲邓瞬宜温柔地漾出一个笑容。手中的葱结子放到了膝上。
    “小侯爷,委屈你了。”
    邓瞬宜的胸口突然涌出一股恼人的浊气,三步两步上去,一把抓起她手上正掐扯的葱结扔在地上,发了疯似的去踩。
    “你是公主啊!你是公主啊!究竟委屈谁了!”
    他胡乱地重复着这句话,直至地上的葱结被踩成了丑陋的绿泥巴。
    纪姜没有沉默地看着他的模样,直到他泄劲儿跌坐在地上。
    邓瞬宜仰着头,眼泪即要夺眶,他不想让纪姜看到自己的眼睛。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恨过自己的软弱。
    纪姜却蹲下身子,抬头望向他的脸。
    “你是不是求他放我走了。”
    邓瞬宜一怔,连忙用袖子去挡自己的额头。纪姜抓着他的手腕,用力将他的手扳了下来。额头上鲜红的血印子触目惊心,邓瞬宜试图躲,却发现空荡荡的院子里,除了眼前的女人,竟没有一个庇护自尊心的地方。
    他求宋简了,求宋简放纪姜回帝京。
    他们虽然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是,他想她好的那颗心,是实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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