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吃了早饭后，张秘书已经过来接他们去集团了，一见面，他首先对昨晚的表示了歉意。
    “褚记者，昨天的事真的很抱歉，让你受了惊吓，希望这件事没有给你带来其他困扰。”
    孙总让他招待好客人，他没能做到宾至如归，即便由于事忙，顾不过来，可他还是有失察之罪的。
    当然，他最后悔的还是叫了林部长一起吃饭。
    “张秘书客气了，小事而已。”
    一行人上车后，往超虹集团赶去。
    超虹集团是当地的龙头企业，拉动了当地的经济，解决了上千员工的就业问题，很受当地民众的推崇。
    特别是今年，超虹集团的电器产品全国销量排名第一，占了全国彩电销量的三分之一的份额，工人们工资提高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充满了干劲。
    “这是我们新建的厂房，总投资一千多万，为了顺应时代的发展，我们孙总也是狠的下心来。”
    进了大门后，大家下车步行，一路上张秘书给他们做的介绍，说到新建的厂房，他的脸上带着骄傲的神采。
    一千多万，在九十年代来说，算是个天文数字，按物价换算，这起码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一亿多人民币。
    摄影师已经开始摄影，拍一些外部环境，这在节目里也是能用到的。
    一路边走边看，大约二十分钟的样子，终于到了行政楼，孙总正在会议室等他们。
    国企的老总，是具有一定行政级别的，像孙总这样的，在绵柔市，相当于市长职务。
    对于摄制组的到来，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
    “能参与贵节目的录制，我还是感到非常荣幸的。”
    在他的办公室里，董易进行了深入全面的采访。
    “超虹的改革，是顺应了国家政策，顺应了市场变化。”
    “今年四月份，彩电进口关税下降，很多国外的彩电品牌摩拳擦掌的要进来，要来我们国家赚钱，当时我们超虹面临的危机是什么，那就是货比山高！”
    提到两个月前的那一场贸易危机，孙总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在库存高耸，敌人的号角又已吹响在耳边之时，是孙总果断决策，力排众议，当天即宣布大屏幕彩电降价销售。
    兵荒马乱之际，其它的国产彩电品牌一时间只能紧随其后，一场带有保卫战性质的价格大战就这样打响了，而超虹，也由此一战成名。
    这一场价格战是惨烈的，但值得铭记的是，这是在与外资品牌过招中，我国的彩电品牌第一次主动夺回阵地，也正是从这第一次开始，我国的彩电品牌成功上位，为日后的行销全球走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正处于九十年代的今天，正是国企面临改革的时候。国企从建国后一路发展到今天，如同庞然大物，太过冗杂，拖着前进的步伐，只有挥刀斩乱麻，才能获得生机。
    在改革过程中，无数国企工人被迫下岗，还有不少国企面临着被私企吞并的命运，超虹能杀出一条血路，这无疑是一种成功。
    整个采访历时三个多小时，孙总一直非常配合，董易进行的非常顺利，采访结束后，孙总顺势发出一起吃饭的邀请。
    “饭店我都已经定好了，各位到了我们绵柔，我一定要请大家尝一尝我们绵柔当地的特色菜。”
    孙总能在集团受困时逆境重生，大刀阔斧，这和他乐观积极的性格是离不开的，同时，他能力排众议，也说明了他是个极有魄力的人。
    “孙总百忙之中接受我们的节目的采访，应该是我们表达谢意才对。”
    孙总听了豪爽大笑，“这个嘛，也说不上是谁受益，不过饭肯定是要吃的，我这叫略尽地主之宜。”
    主要的工作算是结束了，孙总开口邀请，董易作为带头人，自然应承了下来。
    去饭店的时候，安排的是三辆车，孙总让欣然哥和蒋云美先上，“女士优先，两位记者先上车。”
    最后，这辆车上就坐着她们两。
    “孙总人看起来挺好的，很亲切。”在路上，蒋云美这样感慨着。
    欣然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这句话。
    可这种好是相对而言的，一个国企老总，只靠亲切是无法管理企业的，她们今天看到的，只是孙总其中的一面罢了。
    蒋云美还没有太多工作经验，至今依然带着学生时代的思维方式，太容易被肉眼看到的事迷惑，相信再过两年，她的这种“幼稚”会被时间打磨的。
    “褚记者，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说实话，我很惭愧，你们大老远从北平过来，也是看得起我们超虹，看得起我孙某人，我对我们集团有这样的领导，有这样的部下感到羞愧。”
    在来的路上，张秘书跟孙总报备了昨晚的事，这让孙总很是生气。
    “我们超虹还是很讲企业文化的，员工的品行在任何时候都非常重要。对于这件事，我一定会严肃处理，而且我也交代了，一定要让林部长给你赔礼道歉。”
    孙总一席话，说的很是恳切，欣然不知道这些话是否完全出自他的真心，可她还是很愿意领这个情。
    “孙总，一点小事而已，我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欣然举起自己面前的红酒杯，回敬了孙总，“我下午还有工作，也不多喝，就意思一下，请孙总多担待。”
    “好，看得出褚记者是个豁达的，女中豪杰啊。”
    说完，他又豪爽一笑。
    至此，这件事在欣然这算是过去了，至于林部长的赔礼道歉，欣然并没有当回事，即便他赔了礼，道了歉，也改变不了她对他的厌恶之情。
    而肖尧那里，已经把昨晚的事弄清楚了，本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坏就坏在，被得罪的那位来头不小。
    “尧哥，就这么点事还要劳动您亲自出马？”
    警员小方跟着肖尧一起来的，本来以为是个什么大案子，小方还高兴呢，谁知道是这么芝麻大小的问题。
    肖尧没搭话，很多事没必要说的那么清楚。他想的是，这个林部长他也认识，在绵柔当地风评很差。
    以往有些传言出来，大家出于自愿，也轮不着他们警察来管，现在这个林部长踢到了铁板，肖尧心里都觉得大快人心。
    “那女的还挺厉害，直接飞踢一脚，把人揍的爬不起来，嗨，可真够带劲的。”
    小方还在啧啧赞叹着，肖尧嘴角噙笑依旧保持沉默。
    他心里对这位褚欣然小姐也挺好奇的，按他妹妹肖燕的说法，应该是个挺淑女挺有气质的美女，可按这个调查结果，又是个敢作敢为的小辣椒，没想到曲项东的女朋友是这样的，肖尧觉得挺有意思。
    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他回警局后就打了个电话给了曲项东，把事情经过和林部长的情况一起说了。
    “一个国企的采购部部长？”曲项东沉吟了一句，也不是多大的腕儿，随便一个电话就能让他滚下来，可这样也没有多大的意思。
    既然他是个好色鬼，不如给他点教训，就当帮他老婆管教了。
    曲项东把自己的想法一说，肖尧忍不住拍案叫绝。
    “行啊，都快赶上电视剧剧情了。”光是想想就让人兴奋。“嗯，不错，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办的漂漂亮亮。”
    而此时的林部长，正躺在家里休息。
    他昨天喝醉了，被欣然踢了一脚，脖子后面也被重击了一下，今天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舒服。
    回想起昨晚的一切，林部长心中暗恨，以他如今在绵柔的地位，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还在几个同事的面前出丑，传出去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林部长正想着，他老婆桂香端着饭菜进了屋。
    “你昨天到底干什么去了，醉醺醺的回来，回来喊这疼那疼，别是出去干了什么破事吧？”
    她的语气中丝毫不带关切，是质问的语气，表情也是岔岔的，把饭菜放在床头柜上够，桂香看着丈夫的这幅样子，胸口发闷。
    她不是不知道丈夫的德性，可以说，她全是为了两个孩子才一直隐忍，年轻的时候他还勉强算得上人模人样，现在人到中年，已经是肥头大耳的猪大肠了，她对他曾经的感情，这么多年下来，早已消失殆尽。
    “你以后好歹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两个孩子都大了，别让他们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这个当妈的这么多年被人说三道四的也就算了，以后孩子们要考大学，要找对象，以他们家这种名声，真怕到时候对不起孩子们。
    林部长正生气呢，没想到家里的黄脸婆也来给自己说教，他瞬间脾气就上来了。
    “什么抬不起头来，我这个当老子的给他们丢人还说怎的了！我这么辛苦工作，你们是不用靠我吃饭了是吧？没有我，你们能住大房子，能穿的好，吃得好？还怕我给他们丢人，简直反了天了。”
    桂香麻木的转开了视线，仿佛多看他一眼就嫌难受似的。
    “行了，你管好你自己吧，我也是懒得再说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有病就自己上医院。”
    就是哪天死在外头，她也不会再掉一滴眼泪。
    出了房间到了餐厅，两个孩子埋着头沉默的吃着饭，看到他们没什么表情的脸，桂香眼泪忍不住往下流。
    家不成家，连孩子都没个笑脸，她侧过头，擦擦眼角，这才走到了饭桌旁。
    “这小排锅里还有，我再去给你们盛。”
    大儿子抬头说，“妈，我们已经吃饱了，要不你自己再吃点儿。”
    儿子长得像她，斯斯文文的，从小到大都特别懂事，成绩也好。现在他高中了，老师说考个重点大学没问题，桂香就盼着儿子赶紧考上大学，以后好有出息。
    再看看正在喝汤的小儿子，也是半大的小子了，跟他哥哥一样，从不需要她多操心。桂香满带慈爱的伸手摸了摸小儿子的头，心中的郁闷之气消散了不少。
    不管怎么样，她有两个孩子，孩子是她的生活支柱，等哪天两个孩子都出来工作了，这个婚，她也不想再继续维持，到时候把婚离了，下半辈子她也能再过几天清静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第五十九章
    一顿饭, 宾主尽欢，下午, 告辞了孙总，摄制组直接离开饭店，开始了另外的工作。
    采访孙总，拍摄超虹集团, 看似内容挺多的, 可这些内容带回去, 经过后期剪辑, 并不足以撑起整期的节目。
    每一期的选题，如同一个议题, 需要很多论据，来论证最后的观点, 为此，董易转战绵柔市市政府, 采访了市里的相关领导，从超虹给当地带来的影响处着手, 展开新的调查。
    “超虹集团拉动了绵柔市的地方经济，解决了绵柔市上千市民的就业岗位, 同时, 它又增加了绵柔市的地方财政税收，可以说，超虹在绵柔，起着经济支柱的作用。”
    地方政府对这种能上首都电视台的机会自然是非常重视, 市长、市委书记齐齐上阵，说的自然是各种溢美之词。
    市政府的采访结束后，摄制组还有一些外拍，他们明天就要离开绵柔，去川省的另一家国企，准备跟超虹一起，做一个横向比较，所以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要结束绵柔的所有拍摄工作。
    “董主任，你看，工作谈完了，要不晚上一起吃个便饭吧，我们已经跟食堂说好了。”
    首都过来的记者，还是这种严肃的新闻调查节目，政府部门也不敢请他们去吃什么高档的饭店，也就是政府食堂，做一些本地特色菜，既有心又朴素。
    他们可不敢用公款招待这些记者，万一曝光出来，仕途上受影响了可就不划算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以说求生欲很强了。
    晚间的时候，欣然接到了肖燕打来的电话。
    “欣然姐，今天敏姐已经联系上了供货商，对方同意给敏姐供货，现在敏姐准备开一家鞋店，还准备拉我入伙，她想请你吃个饭，感谢感谢你，就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供货商答应供货的条件就是走量，几双十几双的在对方那自然是不划算的，敏姐把心一横，同意大批量进货，既然进的多了，干脆开个鞋店，反正她现在卖服装，顺带也卖鞋，货挺容易拿的。
    人是肖燕介绍过来的，敏姐是个做生意的人，心里思索半天还是决定拉肖燕入伙，一是感谢的意思，另一个就是，她跟欣然没什么交情，既然这个欣然随随便便就能拿出这种关系，那欣然那边就不能断了来往，而能保持来往的人，就只有肖燕了。
    “肖燕，我明天一早就要离开绵柔了，饭我肯定没机会吃了，而且你们也不用特意谢我，我只是顺手牵了个线而已。”
    欣然本来就不是为了什么感激才留那个号码，只不过是觉得她们挺合得来，想给她们一个机会，至于敏姐拉肖燕入伙的事，欣然多少也能猜到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