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剧按期播出，口碑一如既往并不好，脱粉严重，粉丝们捶胸顿足又一次分析起了这锅到底谁背。
    【翘起我的小jiojio：“肯定公司啊，胖娃分手明显有内因，连秦深阳妹都看不下去出头了，公司毫无作为，难道还不能说明启明是后妈？！”】
    【东东是个小可爱：“新剧半点水花没有，宣传司马。剧已追，演技吊打同剧演员，半点锅都甩不到我胖娃身上。不过，胖娃啊我们商量一下，减肥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四棵橘子树：“hello，有人听说江婕悦刚接的戏吗？启明高层脑子里有水吗，明明有好资源，一部都不给钟意，一个路人看不下去。”】
    【8798686：“哈哈哈哈，启明在捧江婕悦而已，昨天的采访江都没称钟意师姐，直接说的‘她’，过河拆桥典型。”】
    【闻着味儿我就过来了：“胖娃，不如我们换公司吧。”】
    钟意当然也想换公司，自从分手声明发出去，公司再也没有给她争取到一个资源，没有广告没有活动，只差明明确确地告诉她——你被雪藏了。
    想要打个翻身仗，可惜手脚都被捆住了，要怎么翻。她现在资产为负，幸好只剩八十多万的债没有还，要不然她去爬天台算了。没有钱的她不具备任何本事和公司叫板，只能乖乖表现好，另寻机会。
    网络上这波心疼并没有引起多大反响，被别的明星弄出来的话题一压，就没几个人提了，毕竟她的粉丝大部分是路人粉和怀旧粉。
    这事儿过去没多少天，可能崔渣良心发现，又或者不甘心就这么得罪了秦深和左伊阳，抱着一颗私下求和的心主动联系了钟意。
    钟意那一颗纯纯的少女心已经死在崔茂手里了，曾经她也是有爱情的，现在只想说一句“男人没一个信得过”——除了他爸和秦深。当年她眼瞎的时候竟然喜欢过这个人，不，应该说脑抽的时候。
    【崔茂：“你知道，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谁也不想得罪。”】
    【钟意：“所以？柿子我最软，你专捏我？”】
    【崔茂：“你一直不肯分手，我承认被逼得说话太过分，对不起。就跟你直说吧，我运气不好，签的公司不给力，不攀着别人爬上去根本冒不出头。你应该很能理解不被公司看好的痛苦，我公司一开始并没有比启明好一点。我现在刚起步，很容易被捏死啊，你哥是真牛逼，上来就怼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所以说嘛，追到更好的江婕悦之后立马要把她甩了。像崔茂这样的小鲜肉，颜正型好，舞跳得不错歌也还将就，代表作却没有，全靠买水军撑着，在娱乐圈一抓一大把。人设一旦崩了，事业就崩了。
    【崔茂：“不狠一点永远没出路，圈内就这样，每天都上演你死我活。我承诺你，以后有机会一定拉你一把。”】
    【钟意：“你现在就可以拉我一把。”】
    【钟意：“给钱。”】
    【崔茂：“……”】
    【钟意：“不是知道我欠一屁股债吗，给钱，两清，保证不会再有人内涵你。反正我现在被雪藏，要不鱼死网破，我截图发微博？”】
    最后的结果是钟意成功从崔茂手里“敲诈”到了五十万，给自己的初恋划下一个完美的句号，这一波不亏，可以说是血赚。
    一个月后，她顺利进了剧组，是之前确定好的一部小成本电影。她的片酬不高，拍完之后拿到片酬和公司三七分，顺利还了剩下的债务，手上只剩一点点余钱。
    还完最后一笔债的当天，钟意在家煮起火锅，买了许多爸爸爱吃的大虾，妈妈爱吃的三文鱼。从此，他们告别一日三餐两顿面，水果营养靠秦深的日子，生活回到正常轨道，等她再赚点钱打算给爸爸换个更方便的轮椅。
    可惜启明并没有很想让她赚钱，这之后很久很久，她多次询问自己的经纪人，却始终没有被安排上工作。
    好在她还有朋友，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左伊阳竟然向她砸来了一个剧本。
    【左边天空有太阳：“虽然也是个可爱型的瓜皮女主角色，但是制作团队很好，导演不要花瓶要演技。我的片酬他又嫌太高了，于是在我表示如果女主定你我愿意打个酱油之后，导演答应可以考虑，但是希望你能减减肥。另外，同时还有一个女演员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如果你把片酬压下去，我觉得能抢下来。”】
    【钟意小可爱：“零片酬我都没问题啊！”】
    【左边天空有太阳：“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你自己和他们谈。”】
    【左边天空有太阳：“欠我一顿饭。”】
    【钟意小可爱：“两根水果黄瓜的事儿。”】
    【左边天空有太阳：“……”】
    【钟意小可爱：“谢谢，爱你~”】
    两天后，钟意勒紧裤腰带买了张飞机票，亲自追到导演家门口用诚意证明她真的真的可以认真对待这部剧，她愿意零片酬。导演非常十分，然后表示她真的该减肥了。
    不过在试演了几场戏后，导演当场敲定女主角就是她。
    零片酬出演算什么，只要能打开一片天，付出更多她也可以承受。为了不让导演失望，她决定正式开始减肥，向左伊阳取经之后回家的第一顿饭就是黄瓜。
    咔哧咔哧啃着黄瓜，哪怕并不觉得好吃心情也是愉快的，愉快到仿佛能感觉到身上的肥油正在融化消散。
    正当她捞起手机想给秦老狗报告这个好消息，经纪人的电话就先打过来了。
    经纪人劈头盖脸问：“你去外面接私活了？”
    钟意有点懵逼，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嗯。”
    经纪人：“呵，钟意啊，我知道你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你如果能安安分分一两年，公司兴许还能重新给你些资源，现在你的利益和江婕悦起冲突，又这么急着出头，上头肯定不会放任你想怎么来怎么来。提醒你一下，公司严禁艺人接私活，彻底雪藏和违约赔偿，你选一个？”
    钟意说不出话。
    经纪人：“我看你熬得难受，说实话，以你的条件，反正债还清了……退圈算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钟意：“不，扶我起来，我还能演……”
    第6章
    退圈是不可能的，钟意想要演戏，非常想。她和启明签了七年约，从大三复出拍戏开始算，还剩四年合同才到期，鬼知道她在这里的后四年里会不会有戏拍。对一个女演员来说，四年的光阴何其珍贵，这期间如果没有发展好，后果可想而知。
    因此她很焦虑，被告知严禁接私活否则将面临违约赔偿后，她这个穷鬼更加焦虑。
    钟意眼睁睁看着本来已经到手的女主角换成了其他人，无可奈何却还得给导演道歉，越来越觉得这操蛋的生活太欺负人了。
    可是生活尽管操蛋，还得继续——
    【钟意小可爱：“猜猜我在干嘛？”】
    【左边天空有太阳：“增肥中？”】
    【钟意小可爱：“你在我家装监控了？”】
    【左边天空有太阳：“我放了一缕元神在你家，此时此刻正在你背后监视着你。”】
    钟意吃着糯米糍，正想回复一句“那不可能我开了天眼”，这段瓜皮气息满满的对话就结束在了左伊阳紧接着发来的讯息里。
    【左边天空有太阳：“要开拍了，回聊。”】
    她鼓着腮帮嘟嘟嘴，将最后剩下的糯米糍塞进嘴里，黑葡萄一样的瞳仁并没有因为甜食而显现出些许光泽。
    好些天过去了，她赋闲在家过着曾经梦想的树懒生活，可惜并没有感觉很好。妈妈不要她动手做家务，说是心疼她做拼命三娘那么久，在家就只管休息好了。结果这么一搞，她反而感觉自己的灵魂没有了动力。
    无聊的她闲着没事儿坐在沙发上吃零食挠头发，掏出手机找朋友聊天。结果全世界只有她最闲，左伊阳的戏要开拍了，昔日的好朋友不是忙这个就是忙那个，一个都约不出来。
    也能理解，毕竟她这两年长期拍戏，没有维持好朋友关系，大家渐渐有了各自新的圈子感情淡了很正常。
    而秦深，根本就没搭理她的讯息。
    秦老狗这个人一般不玩手机，有事就打电话，现在估计又在埋头钻研剧本。钟意觉得有点孤单了，索性自个儿刷起微博打发时间。
    刷了不到十分钟她就把手机扔开了，木讷地打开冰箱，拿出一份小熊布丁吃——她当然知道自己不能再吃了，可她控制不住自己，每当感觉头脑快要炸掉就恨不得化生饕餮把所有能吃的都吃进肚子里。
    娃娃脸已经快要不是娃娃脸了，这张脸离可爱越来越远，离猪头越来越近。
    ——江婕悦与某大导演合作的消息刷了满屏。
    ——崔茂成功拿下了某某品牌代言，粉丝欢呼庆祝。
    ——营销号发文：钟意新剧n度扑街，童星队再折一员大将。
    微博上的这些讯息对她实在不友好，本来想在粉丝那里找找安慰，可看了粉丝留言心里头又愧疚的很。越看微博心里越憋屈得慌，吃完布丁索性把微博卸载了。
    再也不想去了解这些有的没的。
    刚把微博扫进垃圾桶，经纪人发来的讯息又叮叮叮闪起来，其中一条是——“这种事圈内是常态，你要想翻身只有这样了。张总喜欢可爱型，像他这种口味的很少，你被看上纯属走狗屎运。”
    钟意皱皱眉头，把手机调到静音，嘴里叼着一根儿棒棒糖，打开电脑沉入游戏的海洋，什么都不想理了。
    昨天开始经纪人就一直在提这个话题，他说有个什么集团的张总想包她，开价挺高的。建议她先跟个半年，有钱不亏，等机会来了可以让张总帮着抢好资源。
    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最艰难的时候没踏出这步，现在无债一身轻了，更不可能。经纪人前脚劝她退圈别挡江婕悦的路，后脚又自打脸来劝她，估计中间收了不少好处费。
    手机没响，但在不停闪，她脾气上来干脆将之扔到抽屉关小黑屋。再抬头时，想都没想就在游戏人物创建界面输入她的角色id——七秒鱼。
    但愿能像条记性不好的鱼一样，把这一大堆的破事儿眨眼就忘掉。统统不要来烦她，她只是想让自己开心一点，好像都挺难的。
    游戏好比镇痛剂，打多了，是会上瘾的。
    被她调到静音忘记在抽屉的手机，孤独地闪着光。
    此时网络上正有人拿着大喇叭在深扒童星钟意的成长史，将她年少家境优渥，几年前负债累累，拼死拍戏还债的情况四处传播。许多营销号接二连三转发，没过几天，仿佛全天下都知道她钟意拍烂片是为什么了。
    【追风少女：“掉毛的凤凰不如鸡，太惨了吧……”】
    【主治医师欧阳铁牛：“之前还甩锅公司，波及江婕悦，结果居然是她自己急于还债啥剧都接。公司已经够对得起她了，毕竟各取所需。”】
    【574647990：“之前还拍过古偶女主来着，是她自己颜撑不住，公司为她拉到这么大的资源明明已经仁至义尽。至于说江婕悦不尊重师姐，过河拆桥，根本就是过度解读，钟意那条件想混娱乐圈完全扶不起来，说她带过江婕悦，她带得动吗？”】
    【每天都在担心秃头：“可以理解，但是……既然债还清了，能不能就此退圈，别污染大家眼睛了。”】
    这波是谁在背后操作不言而喻，洗白公司的同时，更顺便把江婕悦洗了。公司对自家艺人下手，操作太奇葩，谁叫她已经毫无商业价值了呢。不过，没所谓了，反正话题的正主沉迷游戏无暇理睬。
    钟意卸载微博关掉手机的举动，可以说是人生中最正确选择。就在网上关于她的热议逐渐消退的时候，她的“七秒鱼”火速满级，并且凭借优秀的实力和运气，混成了某游戏帮会骨干成员。
    游戏里混得风生水起，谁还在愿意回到现实生活做个loser。
    一个星期后，一直在闭关琢磨剧本的秦深终于杀上门来。钟母热泪盈眶地迎接他的到来，却并没有去叫钟意出来，而是直接将他请到客厅小声说话。
    钟意的房间门关着，不时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
    钟母：“小深啊，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
    秦深望了眼某人禁闭的房门，眉头皱起来：“我给她打了三十多通电话她都没接，出了什么事吗？”
    钟母叹气：“这孩子，从小顺风顺水的，从来没有受过委屈。一夜之间被迫长大，没一秒钟喘息时间，小意她这两年走过来不容易。吃过什么苦她从来不跟我们说，我们只有从网上了解，后来她又说网络上喷子和假消息太多，让我们少看网上的东西。唉，我就是不看，也知道她肯定为了还债把酸甜苦辣都尝遍了。现在债还清，突然松掉这口气不说，受到了诋毁又有口难言……这孩子其实很骄傲很要强，结果就……”
    秦深再一次皱了眉：“阿姨，跟我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钟母眼睛都快说红了：“打了一个多星期游戏了，抱着碗打，熬夜打，把自己关在房间，出来不是倒水喝就是找吃的。一两天放纵一下没关系，长期这么下去身体会熬不住的，我跟她爸爸理解她心里难受，但是不能看着她这样下去。可能同辈的话她听得进去一些，既然你来了，能不能劝劝她。”
    把钟意从歪路上拉回来，作为哥哥秦深责无旁贷，他安慰几句钟母，果断推开门看看某人游戏打得怎么样了。
    房间里充斥着某些食物的味道，香甜中带着点腐朽。垃圾桶旁有掉出来的塑料包装袋，还有饼干碎屑，桌上堆着几个酒瓶子，看来还买醉了。酒瓶子旁放着一碟水果，还有一盘吃了一半的奶油蛋糕。
    某个顶着鸡窝头的女孩子正沉迷游戏不可自拔，身上穿着厚厚的睡衣，睡衣的兔子耳朵耷拉着，脱线了也没说剪一下。键盘被敲响的声音夹杂着某种脆响，听得出来指甲留长好久没剪了。
    钟意正在参加帮会战，作为帮会稀缺奶妈，她的存在决定着帮会的这场决斗能不能赢。一波团战过后，团队频道里队友疯狂为她刷起一波鲜花。
    队友a：“鱼儿辛苦了，给花给花么么哒~”
    队友b：“差点被对面一个aoe团灭，还好奶起来了，七秒牛逼！#鲜花#鲜花”
    队友c：“七秒做我绑定奶吧，你的橙武我来包#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