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可偏偏许念念好像特别会讨好他们家老父亲。不止殷勤地送上了新擀的饺子皮，还在一旁对父亲说道。
    “爸，您快把咱们家的包饺子秘法传给我哥吧。您这两手一合，就包出一个饺子来。您包出三，我哥才只能包一个，那饺子还包得特别难看，一下水再散了。”
    许明朗暗骂，“这小死丫头，居然拿他作筏子。”可偏偏当着父亲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
    这时，果然见父亲放慢速度，给他演示了包饺子法。
    怎么放馅料，放多少，都说得一清二楚。
    然后，只见许父双手拿着饺子皮，拇指和食指一合，一个大肚子饺子就出来了。
    许明朗顿时呆了呆，果然父亲包三个，他都出不来一个。形状也比他的饺子好看。
    许父也不嫌麻烦，干脆招呼许明朗过去，亲自教他包饺子。
    许父当兵回来时，许明朗早就懂事了，也淘气了。
    在他整个童年时代，父亲更像家中个过客。以至于长大后，许明朗一直跟父亲有隔膜。
    谁成想，许念念在一旁插科打岔的，冷不丁还会踩他一脚。可昨天吃饭也好，今天包饺子也好，许明朗却也能跟父亲好好相处了。
    许明朗一边学包饺子秘法，一边向许念念看去。
    只见刚刚还毛毛躁躁的小丫头，此时敛去了那股矫情劲。反倒静下心来擀皮了，嘴里偶尔还蹦出一两个英语单词来。
    许明朗心中暗叹，难不成他们家小丫头这是帮他和父亲搭桥吗？
    后来又想，应该是他想多了。许念念这丫头应该没这么聪明。
    等到许父教会了许明朗，许明朗又回到原位，自己一摊包饺子。
    他一边包饺子，一边随口问道。“刚刚你说来说去，到底要说什么？该不会是王爱国也想考高中吧？”他这也是话里有话。
    许念念想都不想，便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平时没跟接触过。我们位子挨得远。不过向春华也要考高中了，这次她考试成绩也不错。马老师说，我们班进步可快了。她巴不得我们班有一半都能升学呢。”
    许明朗这才放下心来，看来那姓王的小子对念念来说，根本就不算一盆菜。
    他又眯着眼，感叹道。“那马老师其实人还不错，她长年带三班，也不嫌弃学生成绩差。私底下还挺关心班里的同学的。就是这人有个习惯，找到机会就说一些鼓动学生，振奋人心的话。我们那时候，霍子航还挺怕她说话的呢。”
    许念念忍不住回头看他。“怕她做什么，马老师说话有什么不对吗？”
    许明朗笑着说道。“倒也没有不对的，霍子航怕她太能说，事又多。还总想给班里的学生洗脑。反正在马老师的话里，只要肯努力学习，所有学生都能考上高中。也不知王爱国是不是，听了她的话。”
    许念念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说道，“在这方面马老师的确很厉害。”
    许父瞪了他们一眼，到底没说什么。他仔细想想，好像那位马老师的确挺能说的。
    有一次，许父出差回来，正赶上许明朗初三的家长会。
    会后，马老师还把他单独留下来。一时说，许明朗是个明白事理的孩子，小事不拘小节，大错没有。一时又说，他这个当爹的，不该把孩子扔在一边不管。
    那时候，他好像反驳了一句。“我得给我家的崽子们奔饭吃。”
    马老师也就哑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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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31
    接下来的日子, 许明朗许念念兄妹俩自然是继续用功读书，准备考学。
    许父也开始早出晚归, 奔出租车的事。说起来, 这事还多亏了牛姐帮忙。
    牛姐叫牛淑华, 其实是牛老板的亲妹妹。他们那家运输公司，说起来也算是兄妹店。
    在外牛老板是门面，他为人豪爽，性格仗义, 擅长经营人脉。经常在酒桌上, 便把一桩大买卖轻轻松松谈下来。
    至于牛淑华却是个精明的女人，公司里事无大小都有她来打理。
    自从前几年，许父救下牛老板一命, 牛淑华就对许父另眼相看。事实上, 他们兄妹俩都对许父不薄。
    牛老板给开了高工资, 牛淑华自打知道许家的情况以后，就总想着帮许父张罗个对象。
    只可惜许父不但没同意再婚，反而为了孩子, 不打算再跑长途了。
    要说起许父这人重情义, 又厚道, 临了不干了, 还帮牛老板解决了一大难题。
    到底把那趟货给带回来了, 也算给了牛老板足够的时间，让他再去找接班人。甚至还亲自帮着牛老板联系了他的战友。
    就因为事情办得漂亮，即便许父辞职了, 仍是跟牛淑华兄妹俩保持着良好的人情往来。
    牛淑华也打定注意，要帮许父把个体司机的手续尽快跑下来。
    这么一来二去的，许明朗和许念念兄妹也曾跟那位牛姨打过照面。
    许明朗一见牛姨打扮得十分洋气，还擦了口红，烫了卷发，便暗自生疑，想着她是不是看上他们家老父亲？
    说到底，许父现在还不到四十岁，长相英俊，身材魁梧，还有一技之长。
    如果不是他带了两个半大孩子，许明朗又是个喜欢闹事的小混蛋。他们村里那些大姑娘小寡妇都想嫁给许父。所以说，许明朗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许父听说之后，却气得半死，干脆就拿臭儿子练了一趟拳。这才骂他。
    “你以后少胡说八道，满嘴喷粪，人家牛姐有老公有家庭，只是看咱们家艰难，才愿意帮忙的。少不得，我以后好好谢她。”
    许明朗虽说被揍得脸都肿了，却也安下心来。
    像他这样年龄的男孩子，到现在还有点过不去那道坎。总觉得母亲刚过世三年，父亲怎么能忘了她，再去找别人呢？
    许念念知道这事，不免瞪了他哥几眼。后来实在忍不住，找了个空闲，又拐弯抹角地跟他哥聊了聊。
    主题就是他们父亲也不容易，倘若父亲有了那个想法想要再婚。他们这些当子女的，实在不该拦着他追求幸福。
    许念念竟拿她同学举例了，许明朗听得云里雾里，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许念念只得硬着头皮点明了。“你看咱爸今年刚三十八，到他八十岁还有四十二年呢。总不能这四十二年，都让他一人孤零零过吧？平日里，总得有人给他热饭，陪他说话才好。”
    许明朗这才明白了，他狠狠地瞪了蠢妹妹一眼，又站起身来，弹了许念念一个脑门，嘴里还骂道。
    “这小东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聒噪了？真跟小老太婆似的，什么事都瞒不了你是吧？”
    许念念只得在一旁赔笑道。“我那不是关心你和咱爸吗？”
    许明朗却冷笑道。“你还真当你哥是个糊涂虫？倘若爸爸真喜欢谁，想把谁娶回家，我是不会阻拦的。我也知道爸爸的难处。只可惜，咱们俩都想错了，人家牛姨并不想跟爸爸成一家，纯粹仗义，帮忙。”
    他嘴上说着能谅解父亲难处，心里却仍是别扭着。又因为被笨蛋妹妹戳破了心事，又是烦恼又是沮丧。接连两天，都对许念念爱搭不理的。
    许念念一想，她实际心理年龄都是老阿姨了，何必跟心理年龄正在中二期的哥哥一般见识呢。
    所以也就好吃好喝的照顾着，反倒把许明朗供了起来。
    许明朗喜欢吃什么，她就做什么。还会主动招呼霍子航他们过来吃饭，让他们陪陪哥哥。
    乘着许父在外面忙，黎浩哲、霍子航偶尔也会来许家坐坐。只是到底没有之前那么频繁了。
    难得过来蹭一顿饭，看着许念念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黎浩哲心里不禁有些空。
    他一时觉得，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吃了这顿饭，指不定下顿饭在哪儿吃呢？
    一时间又觉得，许念念做饭实在合他心意，倘若能长长久久给他做饭就好了。
    只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抛在脑后了。他自己本来就性格孤寡，跟母亲尚不能亲近相处，像平常人家母子那样亲切，又怎么能奢望其他人呢？
    正想着，许念念端了一盆面上来，又笑着对黎浩哲说道。
    “黎哥，你可得好好劝劝我哥，让他多宽宽心，不然他指不定闹别扭到什么时候呢。”
    许明朗听了这话，老脸一红，又骂道。“谁闹别扭了，死丫头竟胡说。”
    许念念也不跟他吵架，只说道。“得，今天你们俩单独在这边吃面吧。我自己找个清静地方，好好面壁思过去，省得碍了你的眼。”
    说罢，许念念就转身离开了，许明朗却忍不住骂道。“这小死丫头越来越过分了，一天到晚，什么都敢说。”
    黎浩哲笑笑，也劝他。“念念总归也是为了你好，你倒是说说，最近为了什么事烦心？”
    许明朗灌下了一整杯茶水下肚，这才开口问道。“黎哥，如果说哪天你妈想要再婚，重组家庭，你会答应吗？”
    黎浩哲听了这话，一脸淡淡地说道。“那有什么不答应的。她自己过得好，也就完了。”
    许明朗正想问，难道你不想让她继续守着你爸爸。可又一想，黎浩哲打小就没有爸爸，跟着外公长大。
    他一时暗恼，恨自己话多，不够体谅兄弟。
    这时却听黎浩哲问道。“就因为这事，你才跟念念这么闹腾？”
    许明朗听了这话，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急忙说道。“都是那死丫头自己瞎想，我爸可没再婚的打算。”
    黎浩哲却笑着问他。“那你还急眼？”
    一时许明朗也说不上话来，只得闷头吃面。吃了两口，他才忍不住问道。“黎哥，你说念念是不是把我妈给忘了。”
    黎浩哲脸色微微一变，眯着眼看向他，又说道。“你实在不该说这种屁话。谁把你母亲忘了，独独念念她忘不了。你忘了之前那三四年，念念是怎么过的了？
    就她那个情况，从前我姥爷也曾说过。有些人亲人骤然去世，伤心过度，就得了失心疯。很多人一辈子都好不了，也那么疯疯癫癫地过下去了。”
    许明朗听了这话，被唬了一跳，连忙问道。“那念念怎么办？要不要带她进城去找好大夫看看？”
    黎浩哲却骂道。“那病无药可医，好在念念自己坚强，已经走出来了。我说这事无非只是告诉你，你妹妹并不是忘了你们母亲。她只是希望你和你爸爸过得更好些。你没见，她现在很努力在照顾你们吗？”都代替母亲的位置了。
    许明朗听了这话，半响无语，心中又不禁暗自后悔，不该误解妹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我也知道这些。倘若我爸愿意再婚，我不会拦着他的。”
    黎浩哲却嗤笑了一声。“这还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你想那么多干嘛？”
    随后，又细细劝了许明朗几句，许明朗果然心情好些，两人坐在一起，痛痛快快吃了一顿炸酱面。
    吃完饭，许明朗对许念念道歉，兄妹俩又重归于好。
    黎浩哲又趁机帮着许家兄妹，看了看功课。
    也算赶巧了，这时候，许父也回来了。
    黎浩哲一见他进屋来，连忙起身叫了一声，“许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