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赵阔笑容慢慢凝住，“……哦。”
    “你！”顾成悦拉起他的手咬，赵阔皱皱眉，其实不痛，她没真咬。
    顾成悦有些泄气，推开他的手，“你还不准备跟我坦白吗？”
    赵阔看着她，“左池，应该都告诉你了。”
    “我要听你说，你亲口跟我说！”
    赵阔转过脸，看着天花板，似在回想，又似在克服，终于，平静开口：“三年前，曼谷的跨国行动，我太想抓到罪犯，因为我的判断失误，一死三伤……左池的爸爸是那次行动的头号嫌疑人，发生爆炸的时候，我执意要冲进去救左池的父亲，却害死了老吴。”
    顾成悦只是听他这样简单的讲述都觉得惊心动魄，“你是要去救左池父亲，为什么他说是你害死了他父亲？”
    “他以为是我们引爆煤气，事实是，他父亲假意自首，趁机引爆煤气，想炸死我们。只是他没预料到爆炸的范围那么大，害人终害己。”
    “你们，没有跟左池解释吗？”顾成悦有时候真是天真得……
    人都死了，怎么解释？解释有用？
    赵阔缓了缓，“跨国行动涉及许多程序，有些细节是不允许对外公开的。”
    顾成悦沉默，抬头盯着赵阔，问他，“一死，三伤，你哪伤了哪里？”
    赵阔闭一闭眼睛，再睁开，已经释怀，该做的事做完了，该说的话说完了，算是没有遗憾了。
    “三年前在曼谷，那场爆炸，老吴死了，周国兴断了一条左手，张云磊炸伤了一只眼睛，我……伤在脑袋。”
    顾成悦嘴唇颤抖，“……什么伤？”
    赵阔转一转脸，看着她，“脑子里的碎片，不做手术不会马上死，做手术可能当场就下不了手术台。碎片一直留在里面，压迫到神经，开始会狂躁症、不能自控、伤人……慢慢的，大脑开始萎缩，会丧失记忆，会忘掉所有人，最后生活不能自理。”也许有那么小小的一点自私是他作为男人作为军人的尊严在作祟，他怎么可以让顾成悦看见那样的自己。
    顾成悦咬住下唇，拼命忍住，好半天……
    “所以，你冷酷地赶我走，拼命地不碰我，是怕，伤害我。”
    赵阔无声，点点头。
    顾成悦吸气，努力平复情绪，“现在，到哪一步了？恶化到哪一步了？”
    赵阔望着她笑了，“还认得你。”
    “你还笑！”顾成悦眼睛全红了，忍住，“你，家人知道吗？”
    赵阔摇摇头。
    “赵阔！”顾成悦还是忍不住爆发，“你以为这样是为我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知不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爸爸、妈妈、所有爱你、关心你的人，在最后一刻才知道有多悲痛绝望？赵阔，你就是一个自私的人！”
    “是，我自私……”
    顾成悦俯身吻住他的嘴，深吻，心疼不能自已。
    赵阔尝到她的眼泪，“……对不起。”
    “咳……”许戈站在门口咳一声，等了半天，“我也，不想打扰你们，只是出了点小状况得告诉你们一声。”
    顾成悦直起身，胡乱擦眼泪，“又出什么事了？”
    许戈看一眼病床上的赵阔，“你醒了最好。你的脑部ct结果一出来，医院就给你家里打了电话。”赵阔料到了，现在，要瞒也瞒不住了。
    许戈又看看顾成悦，“你爸知道你出事，连夜飞过来。”
    顾成悦霍然起身，“我爸来了！”
    “你可以听我把重点说完再激动。”许戈终于说到重点，“赵阔爸妈，和你爸爸在住院部楼下遇见。然后，赵阔爸爸和你爸爸，打起来了。”
    “打起……打起——来了！”顾成悦声音拔高。
    这才是真正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作者有话要说：　　爱一个人，就是要和他的体温越来越接近。——《请回答1988》
    第50章
    “爸！”顾成悦简直不敢相信, 两位缠斗在一起的爸爸加起来都超过一百岁了, 竟然像毛头小伙一样，打架！
    到底是上了年纪, 这才打了两个回合，赵致远和顾荣昌已经是面红耳赤, 气喘如牛。
    顾成悦赶紧过去分开两人，“爸, 你才做完心脏手术，你这是干什么？”
    顾荣昌捂着心脏，瞪着赵致远骂：“你这个道貌岸然伪君子！”
    赵致远也不示弱，“你这个花心纨绔子！”
    哈？顾成悦看看老父亲, 从她记事起爸爸就冷情、严肃, 跟“纨绔子”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不过, 话说回来, 她的好弟弟顾成西倒是妥妥的准纨绔，难道真的是遗传？
    “顾成悦？！”站在一旁的徐颖惊讶出声。顾成悦回头, 同款惊讶脸, “颖姐？”
    这回换赵致远和顾荣昌惊恐了。
    “颖……姐？!”
    “颖……姐？！”
    顾荣昌气还没喘匀, 拉着顾成悦：“你喊小颖什么？”
    “顾荣昌你个纨绔子，谁许你随便喊我老婆小名的！”赵致远那个酸。
    “赵致远你个伪君子, 老子从小和小颖一起长大, 一直就是这样喊的！”
    赵致远：“你再喊一个试试！”
    眼看着两位爸爸要打第三回 合，顾成悦一个头两个大，完全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
    “有没有人能给我讲一讲, 你们三个人，是什么关系？”她拦在两个爸爸中间，眼睛看向徐颖。
    徐颖遮一遮脸，“我不认识这俩人。”
    顾荣昌瞪大眼睛问顾成悦，“你喊她什么？”
    “颖姐。”顾成悦还问徐颖，“颖姐，你怎么也在这儿？”
    赵致远认出顾成悦，“她不是……咱儿子的女朋友吗？”
    顾成悦：“您是赵阔的爸爸？”
    赵致远点点头。
    顾成悦机械地看回徐颖，“您是……赵阔的妈妈？”
    大型掉马现场，徐颖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故意要瞒你……”
    顾成悦真的是头很大，她自己扳着手指头理一理，“颖姐是赵阔的妈妈，颖姐和我爸是……发小？然后，赵阔的爸爸和我爸是……老情敌？”
    顾荣昌皱眉，“丫头，你别‘颖姐颖姐’的喊，听着浑身不舒服。”
    这辈份是够乱的！
    “这事儿，咱以后再说，现在我儿子最重要。”徐颖关键时刻一秒拉回正题。
    “儿子啊，妈来了。”徐颖直奔病房，赵致远也紧张跟上。
    剩下顾成悦和顾荣昌，顾荣昌已经整好打架弄皱的衣服，恢复父亲的威严，上下打量一遍顾成悦，“伤到哪里了？这样跑下来没问题吗？”
    顾成悦挽住父亲手臂，长这么大，她和父亲极少有这样亲昵的时刻。大概是，今天发现了不一样的父亲，也像平常人一样有激烈情绪的，可以亲近的父亲。
    “我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
    顾荣昌：“臭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是在嘲笑爸爸吗！”
    “哪有。”顾成悦这会儿真笑不出来。
    顾荣昌瞪起眼睛，“带我去见你的主治医生，我要亲自问他。”
    “好——”顾成悦挽着顾荣昌上楼，路过赵阔病房，“爸，我想带你去见个人。”她是故意往这儿走。
    顾荣昌皱眉，还是什么都没说。
    顾成悦轻轻推开门，赵致远不在，去主治医生办公室了。徐颖扶赵阔坐起来，泪眼婆娑介绍道：“这里顾叔叔。”
    “顾叔叔。”还是赵阔开口喊人。
    顾荣昌没好脸色，横眉冷对，顾成悦摇一摇他胳膊，“爸……”
    顾荣昌挑挑眉毛，看徐颖，“孩子没事吧？”
    徐颖擦下眼睛，“老赵还在跟医生谈话。”
    “现在医学发达，不用太担心。”顾荣昌到底是念着从小一块长大的情份。
    徐颖看顾成悦，“阿悦没事吧？女孩子身体娇弱，还是要检查清楚，好好养养。”
    “我没事，颖姐。”顾成悦喊顺嘴了，一下改不过来。
    “颖姐？！”赵阔是第三个惊恐脸。
    顾荣昌清清嗓子，“是啊，小子，以后你得喊我们家丫头，悦姨。”
    “悦……姨？”赵阔觉得脑子又痛起来，捂着额头，“哧——”
    徐颖哭起来，“儿子，你别激动，等你好了妈妈跟你解释，你别激动，好好的。”
    顾成悦也哀怨望顾荣昌，“爸，您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顾荣昌怎么看赵家父子，怎么都不爽！但是，还是忍了。
    两个爸爸各自去见自家孩子的主治医生，隔壁到隔壁，就隔着一堵墙。
    顾成悦的情况简单，所以顾荣昌和赵致远同时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一个心安神定，一个忧心忡忡。
    两人一转脸，对望一眼。
    “哼！”
    “哼！”
    顾荣昌迈步先走，赵致远破天荒的喊他，“老顾头……能和我聊一会儿吗？”
    顾荣昌黑脸回头，正要开口，看见赵致远发红的眼眶，到嘴边的怼突然就收住了。
    医院大门口24小时便利店，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老头子一人一瓶啤酒，直接拿瓶子喝。两个人只怕年青时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粗犷，年纪大了更是活得细致，不是助理前前后后打点好，就是跟着一群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