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我的民众啊，你们都看好了！”格伦瑟沙哑的音调在整个中央广场处环绕，“这是几个胆敢挑战我威严的家伙。而我，要你们所有人都好好见证他们的死亡！”
    台下噤若寒蝉，而台上的盖伦却是冷静非常。显然，在他从艾赛亚手里捡回了一条命的那一刻起，这会儿的立场就已经注定了。
    “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早了？”艾赛亚在这时冷静道，“你以为，你能见证谁的死亡？”
    格伦瑟的眼睛猛然盯了过来。
    恶魔的眼睛就像是最为凶恶的野兽，里面全是撕碎与噬咬的欲望。
    “你有一对不错的眼睛，挑战者。可是，这不是你来挑战我的勇气！——不对，你身边这个不是恶魔！这是人族！你从哪带的人族？”
    格伦瑟的话一下在广场中引起了爆炸式的反应，哪怕是他们刚才一个个连喘气都不敢。
    人族，这一个词对于恶魔来说实在太过遥远了。
    不仅遥远，还充满着梦想的色彩。
    在恶魔族的记忆之中，他们已经将人族和世界大陆联系在了一起。他们梦想着回到物种丰饶的大陆，如今再听到人族这一个词就仿佛再次看到了回归大陆的梦想。
    这真的是人族？有人族来到了深渊，那么是不是恶魔也能回到大陆？
    艾赛亚拉住了沈茗的手腕，将她往身后带了带以隔离开对面格伦瑟的视线。
    “我赢了，那我就有和你一样的权利。”艾赛亚缓缓道，“她在我身边，谁也不能动。”
    俊美青年的眼中一片深沉，那是一种坚定的执着，以及能为了这份执着付出一切的疯狂。
    “很好，我喜欢你的勇气！”格伦瑟粗声说道，他这会儿鼻子喷气说话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只怪兽，“不过，一旦你死了，可怜虫，这个人族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多么脆弱柔软的人族啊，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
    格伦瑟贪婪的目光流连在艾赛亚身后的位置上，那模样已是笃定了自己必是那最后的优胜者。
    艾赛亚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微微动了动。
    “这可真是大消息啊。”而在台下，之前进献过的骷髅商会的成员路加，这会儿也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这一幕，“我们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过人族的消息了？不管这个人族到底是谁，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都会成为风暴的中心！”
    而谁能在这样的风暴里保全她呢？
    路加又看向了台上神色晦暗不明的青年，眸光不由微微闪动。
    总觉得，这个年轻的恶魔似乎也会带来一场风暴呢。
    第40章
    决斗, 是《诸神王座》之中的一项通用设定。所谓的通用设定，就是说这一个规则是在所有种族中共同存在的。
    在这个设定里，决斗是带有神圣意义的。进行神圣决斗时，决斗双方都不能得到任何外力的帮助。决斗的条件将会受到神明的监管, 一旦决斗结果出现, 胜利者必将会得到自己想要的。而所有其他人, 都要向胜利者敬礼让路。
    这是神圣规则，从上古时代开始, 一直延续至今不容更改。
    而据说，这个规则，就是光明神和众神商议出来的。更据说, 当年光明神杀死黑暗神, 也是沿用的这一决斗规则_(:3」∠)_。
    沈茗在众多恶魔的虎视眈眈中被盖伦带下场来，安置在了一个可以看清竞技台态势的位置。台上的这一场决斗, 让沈茗想起了很多《诸神王座》中的内容。
    有人总结过，所有的某点文, 都是一个升级打怪换地图的套路。这句话，倒还真不算错。
    《诸神王座》里，深渊是一个大地图, 这里的十二主城，就是一个个小地图。考虑到读者的厌倦感这一问题，作者君最后也只是在书里写了男主君拿下其中四个主城的详细过程。而在这四段剧情中, 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男主必须得在决斗中胜过原城主。
    恶魔族是崇尚武力的, 不论你身后有什么势力，只要你个人的实力不够强，那城中的恶魔们就不能接受这么一位弱小的新掌权人。
    原书剧情里，男主掉落的地点是十二主城中最弱的那一个土帕城。于是，升级夺城再升级然后换地图的操作就十分顺畅了。
    而灰岩城，在十二主城中排名第四。
    *————
    “真不错，我也太久没有遇到需要动手的情况了。”格伦瑟看着面前的艾赛亚，对方脸上的那种镇定表情让他不由地升起了一种想要撕裂对方的暴虐感，“希望你还能稍微坚持得久一点，不要让我那么快地失去了乐子。”
    话音刚落，格伦瑟的身躯就猛然扑了过来！
    恶魔的影子映照在台上，就像是猛然俯冲下来的蝙蝠群。艾赛亚一个闪身躲了开来，而格伦瑟的这一下猛砸在竞技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便是台座都似乎摇晃了一下。
    艾赛亚瞥了一眼，便见到号称最坚韧的竞技台上，也显露出了一个明显的痕迹。
    这个格伦瑟，力量是真的很大！
    “你躲什么？”格伦瑟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怎么？怕我把你给砸碎吗？”
    艾赛亚没有说话，他手中的剑上浮上了暗影的深色，身形一闪就来到格伦瑟身侧。他手上每一剑砍出，空气中都会形成一道深紫色的气刃。气刃无声无息，但是若是留意，就会发现其轨道上与空气接触之时都会引起近乎空间割裂般的反应。
    而这样的气刃打在格伦瑟的身上，却也只是在其皮肤上留下了如同灼烧般的深色痕迹。
    “还不错嘛。”格伦瑟狰狞道，“还真让你伤到了我，那你就更加得死了！”
    台下的沈茗暗暗攥紧了手心。不行，她不能插手。在深渊里不宜用光明法术还是其次，更关键的是，男主君要成神，又怎么能不经过战斗成长呢？
    她得在这里看着，看着艾赛亚得到胜利。
    每一只恶魔生来都有使用暗影力量的天赋，这就是恶魔们嘴中的神赐，格伦瑟自然也不例外。他在深渊之中，虽然都是以强横的身体素质和气力著称的，但是他也同样是使用暗影元素的高手。
    台上的恶魔仰天咆哮了一声，无数的黑球便突然在半空之中凝结了出来，像是一枚枚炸弹，像着艾赛亚打了过去。
    艾赛亚连续躲过了两个暗影球，他看着半空中格伦瑟的身影，知道自己不能拖太久了。
    他，哪怕有了恶魔的血液，也并没有恶魔的翅膀，拖下去是没有意义的。即使他现在能不让自己被攻击到，那在几轮的攻击之下呢？躲避是无法战胜对手的。
    艾赛亚微微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手心。
    如果自己之前掌握的力量还不足以战胜对手，那么，就去掌握更强的力量就好了。暗影的力量，他怎么才能完整掌握它？它要被如何使用才是正确的？
    台下的其他人只看到挑战者狼狈躲闪的模样，在他们眼里，这一场战斗的结果似乎太明显了不是吗？
    “碾碎他！这个无知的挑战者！”
    “城主大人是最强的！”
    这样的声音渐渐响了起来，仿佛他们如此做就能让格伦瑟多注意到他们的立场一般。
    盖伦的脸色也在这之中渐渐发白了，他知道，一旦落败，那么自己必然会被判定成是背叛者而身首异处。格伦瑟的实力真的不可撼动吗？他现在是不是该想想要怎么逃跑了？
    “你在想什么？”这时候，盖伦却是突然听到自己身侧的人族少女发出了声。
    “艾赛亚就是失败了，我也会救下他带他离开。而你，一样会落到灰岩城主的手上。所以，不管你现在想什么，我觉得你还是更真诚地期盼艾赛亚赢比较好。”
    盖伦头上顿时有冷汗滴落了下来。
    在一开始，他所屈从的，就是那个青年身上的血脉压制。而这个人族少女虽说一直都被称为“大人”，他的心中也不甚在意。他只以为这不过是恶魔青年的宠爱罢了，却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判断。
    而现在，盖伦却有一种感觉，他如果真有异动，对方轻易间就能消灭了自己。
    难道，从一开始，就是他判断错误了？
    而在台上，艾赛亚和格伦瑟的对峙仍在继续。两方短兵相接了两三个回合，格伦瑟巨大的力量震得艾赛亚的虎口都有些发麻了。他第一次清楚意识到，恶魔与其他种族之间的差别。之前那个矮人埃尔顿也同样是剑神级别，但是艾赛亚却能笃定，对方绝对不会这么棘手。
    恶魔这个种族，就像是不存在真正的疲倦一样。甚至于，只要暗影元素还在，他们体内的魔法力量就不会枯竭。而这里，正是暗影元素源源不绝的深渊。
    “要放弃了吗？”格伦瑟道，“你可真不像是个恶魔！哪个恶魔会像你一样压制自己的力量？恶魔，就是要去掠夺，去破坏！”
    压制自己的力量？
    这一句话在艾赛亚的脑海中变得清晰了起来，他微喘着气，呼吸间心脏与血液的鼓动似乎变得格外明显了起来。
    为什么会压制自己？
    因为大人是光明的，而他却是暗的。如果继续下去，是不是他只会和对方的距离越来越远？
    那为什么不直接夺过来呢？
    因为他不愿去破坏大人身上的一切。
    不去破坏，只要得到不就好了？为什么不去做呢？你这个一直走错了路的傻瓜，有力量才能又资格去拥有不是吗？
    对面格伦瑟的声音模糊地传了过来，“死吧，小子！那个人族是我的了！”
    不，没有人能从他手里夺走她！
    这一刻，艾赛亚终于屈从了自己内心的那一个声音。
    在他向着力量敞开了门后，力量也向着他敞开了大门。
    什么才是暗影的真谛？
    它不是破坏，也并不是死亡。
    暗影，是一切的终点。万物埋于暗影，就像是水包容万物，它可以吞噬一切，带来真正的虚无。这，才是万物的终点。万物自光明中而生，就会在黑暗中而灭。
    “你不应该窥探不属于你的东西。”
    青年冷漠又妖异的声音响了起来，所有恶魔都惊异地看着他身上所升起的黑雾。那些黑雾蒸腾着最后涌在了一起，一瞬间，似乎城市上方所有的光都被它所吞没了。
    深渊中，哪怕是白日，天也一直是灰蒙蒙的。可从没有哪一天，它像是今天这般昏暗过。
    这些黑雾向着格伦瑟聚拢，化作一个黑球将其整个包裹在内。没有人能看到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此刻台上一点声息都没有，格伦瑟似乎都没有任何挣扎的动作。
    在这一片寂静中，有一个声音喟叹道：“暗影系禁咒，永夜禁锢。胜者，已经出现了。”
    禁咒，最高等阶的法术，被誉为最接近神的力量。而暗影系的禁咒，又还要比其他自然类元素的禁咒又强上两分。
    永夜禁锢，被施法者将会沦入彻底的黑暗，在无尽的黑暗中消亡。
    台上的黑球散了开来，果然再没了格伦瑟的影子。
    盖伦兴奋地涨红了脸，他扯着嗓子大喊道：“格伦瑟已经死了！我们需要一个新城主！按照神圣决斗的规则，胜利者可以拥有失败者的一切！这就是我们的新城主！”
    “新城主！新城主！”
    狂热的恶魔们伏倒在地呼喊起来。永夜禁锢的出现，已经令这些恶魔们臣服了。这可是真正的暗影系禁咒，代表着恶魔本质中最深层的力量。
    而在这一片呼喊中，沈茗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深喘了一口气。
    暗影的本质自然是黑暗，而那，也同样是光明的反面。就像是她和艾赛亚，光明神与新神，在这最后必有一战。
    第41章
    在《诸神王座》里，沈茗就已经知道了光明神的结局。就算是她并没有真正看到最终结局那一章, 可是这个所有读者都能猜到的结局, 它还能有可能翻船吗？
    开玩笑，那简直和彗星撞地球一个概率好不好？
    沈茗一直都以为, 她能够很平静地接受自己的剧情便当。而在艾赛亚真正的力量显露之时，她却突然理解了所谓的宿敌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