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不管到了哪个时代，生女儿就会吃亏。当然，这个时代，女儿更吃亏，嫁了就是夫家的私人财产，连着娘家都跟着矮了一个头。”辛鲲长长叹了一声。
    辛爷回头看了她的一眼，想到上回跟她跟自己说的，自己痛恨这一切，所以她才不愿想办法吗？明明跟这位小王爷说了，也许并不是什么难事吧？
    “你去歇一会吧！”辛爷轻轻的拍拍还在给自己锤肩膀的孙女。
    “我不累。”辛鲲笑了一下，继续锤着，“爷爷，你肩膀很硬，得叫跌打师傅按一下吧！”
    “哪里用得着这样，人老了，总会有老人病的。”辛爷笑了，他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孙女。聪明、乖巧，也很孝顺。他也会常常遗憾，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不是孙子。但是现在他不遗憾了，孙子孙女有什么关系，他现在真的只希望她平平顺顺的过完以后的人生。
    “爷爷，你要不要学拳？你肩膀疼，学长拳最好了，我会的，我教你。”郭鹏不喜欢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忙凑上去。
    “好啊，鲲儿，你去洗洗，我跟小王爷学学打拳。”老爷子不想孙女那么辛苦，忙说道。
    “好啊，有没有慢一点的拳，中医最讲究损耗了，太快就是损耗了，无益反有害。”辛鲲忙说道。
    “知道，知道，你快去洗澡了，早就让人给你准备洗澡水了。”郭鹏不耐烦的挥手。扶起了辛爷。
    “小王爷，随便打一下好了。”
    “那不行，随便打一下，没效果的。”郭鹏站好了，扎好马准备开始打了。
    “小王爷，老朽能不能求你一件事？”辛爷看看屋里，小声说道。
    “行啊，行啊！”郭鹏立即跳了起来，“什么事，您尽管说。”
    “求您帮忙看着鲲儿。他是聪明，不过还是小孩子，而老李一家人，只是拖累，帮不了她的。万一他有什么事，老朽能指望的，也就只有您一人了！”辛爷双膝跪下，对着郭鹏认真的跪拜。
    “老爷子！”郭鹏立即也跪下了，认真的扶起了老爷子，“爷爷，您不说，我也会的。现在是鲲哥儿在看着我，我跟他在一块儿，才觉得安心。您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谢谢！拜托了。”辛爷眼泪都出来了。
    “放心、放心，说不定，将来，我得靠他的。”郭鹏扶起了他，打着趣。
    辛爷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辛爷没住下，他若住下，李婶他们会内疚的。辛鲲想想也只能跟着回去了，家里有事，李家人应该很不开心的，她若不回去，李家人只怕也会多想。
    “又耽误你读书了！”小安看看辛鲲也回来了，十分内疚。
    “我若在，你婆婆能被我骂死。李婶是假厉害，骂不赢的。”辛鲲对她做了一个怪脸。
    “你读书怎么样？因为我，你得出去住，让我们多不好意思。”小安有点不好意思了。
    “好，正好方便我去学骑马。原来骑马很好玩啊，你过了百日，你也去学吧，对产后恢复很好的。”辛鲲笑着看着有点水肿的小安，今天比他离开时，显得憔悴了很多。
    “鲲哥儿！对不起。”小安轻叹了一声，老爷子被婆婆指着鼻子骂，还站在门外骂，引来邻居看。她当时气得都要冲出去了，可是被老爷子拦得死死的。
    “小安姐，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们对不起你，现在我一点也信你公公是好人了。他不是管不住你婆婆，而是两口子是一丘之貉。爷爷这回真的走眼了。”辛鲲拍了小安一下，苦笑着摇头。
    第112章 文人的报复（上）
    第二天一早，辛鲲就去了吴家的铺子，她不是好斗的人，但是吃暗亏，不是她的习惯。到了铺子门口，左右看，比之前的位置好些，但铺子小多了。
    “鲲弟，你想做啥。”打酱油的郭鹏一身便装跟在辛鲲的后面。他是一早去辛家早餐的，结果听说辛鲲要出门买书，他就跟上了。结果，出了门，他才知道是来踢馆的，这位原本就惟恐天下不乱的主，比刚刚还兴奋。
    “你说呢？最简单的就是叫你的侍卫给我把店砸了。不过，是不是有损我案首的形像？”辛鲲右手举了一个八字，叉在下巴上。
    “那我砸，我没形像。”郭鹏摩拳擦掌了。
    “去，你一小王爷砸了平民的店，你说，你被御史弹劾了，你爹会不会拿斧头来劈你？”辛鲲给了他一个白眼，自己不砸，那是怕影响自己下场考试，可是让郭鹏上，那算什么报仇？
    “你想怎么样？”
    “坐爆厅怎么样？”辛鲲问道。
    “什么叫坐爆厅？”郭鹏忙问道。
    “就是我们每桌就坐上人，然后，不点菜。文明的不让他们做生意，好不好。”
    “他们会打你们出来，而且官府也会觉得你们不对。”郭鹏摇头，老实的证明，文明的法子，在大盛朝是行不通的。
    辛鲲也不生气，桌子有人坐了，不点菜店家也不能赶他们走，那是有消费者权益法。现在又没有，所以自己需要水土服一下。
    “那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走，我们去给他们讲讲道理好了。好了，你千万别动手，你只要让他们别打我就成了。”
    “我觉得他们一定会打你。”郭鹏打了一个寒颤，辛鲲要去跟人讲道理？辛鲲那嘴，真的，一言难尽了。
    “亲家老爷，太太安！”辛鲲等了一下，等着他们小铺子的人差不多坐满了，辛鲲理了一下衣服，慢慢的踱进了铺子，对着柜台前的吴老爷夫妇一礼。
    “你来做什么？怎么，不服气，过来找碴？”吴太太一拍案台。
    “岂敢、岂敢，两位昨日光临寒舍，小侄在乡下读书，未能在府中相迎，小侄今日特来请罪的。”辛鲲笑了一下，深深一揖。
    “你又装模做样，又是你爷爷那个老不死的……”
    “说什么呢？”郭鹏猛的一拍桌子。
    “怎么一个人不敢来，还让人跟着。”吴太太更加自以为得理。
    铺子的人，都不忙着吃东西了，全都睁着眼看笑话。而门外的人也都开始聚拢过来看热闹，看吴家人围着瘦小的辛鲲，一下子就把显得辛鲲很可怜的样子。
    “小侄跟朋友一块来，不知道有什么问题？亲家太太……”
    “谁是你亲家太太？”吴太太还是黑着脸。
    “两位是家姐的公婆，当然就是小侄的长辈，小侄哪敢无礼。”辛鲲再一揖。
    “什么姐姐？李家不过是你爷爷的下人罢了。一个下人的女儿，你们骗婚！”吴太太指着辛鲲的鼻子。
    “好啊，话到这份上，那两位要不要去衙门告辛家？按大盛婚律，良贱不婚，若是觉得家姐配不上令郎，要解决婚约，只能上衙门了。”辛鲲笑了一下，退后一步。
    “辛少爷，你想干什么？若是为昨天的事，不妨回家再谈吧！”吴老爷子看看这么多人，他很清楚，他们不可能让儿子和离的。又知道辛鲲的不好惹，决心先避开这些人。
    “昨天？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辛鲲假笑的看着他们。
    “你不就是气我们昨天去你们家……”
    “对了，两位昨日去过小侄家？哦，对了，家姐刚刚添了小壮丁，小侄在乡下读书，还没恭喜两位。”辛鲲还是一脸的无辜，“小宝宝长得好吗？”
    “别装模做样了，你是不是气我骂你爷爷那个老不死的……”吴太太根本不理吴老爷的拉扯，对着辛鲲吼道。
    “你再说……”郭鹏再一次指向了她的鼻子。
    “信不信，我叫人买下这个铺子。以后吴家在哪开铺子，我就都去买！”辛鲲脸垮了下来。
    “我就不信你能买下全京城的铺子？”吴太太吼了起来。
    “我是买不了全京城的铺子，但你们能租得起的铺子，我还真的买得起。”辛鲲对他们假笑了一下，“两位，小侄的祖父，也是两位的长辈，两位现在也是有孙子的人了，是不是该为子孙们做点榜样呢？”
    “你想说什么？”
    “小侄是读书人，只会奉圣人之言罢了。孝敬长辈，友爱家人罢了。两位也是，就算两位没有长辈了，但有子孙，还是为子孙积点德为好。”
    “你骂我们缺德？”吴太太尖叫起来。
    “唉，我还是走吧。”辛鲲笑了笑，对着两人再一拱手。
    “唉，真是连人话都听不懂！”边上有人读懂了辛鲲的意思，笑了起来。
    “人当然听不懂人话，不是人，才听不懂人话吧？”旁人一下福灵心至，立刻吼了起来。边上人一块笑了起来。
    “吴大，你家二媳妇生了，怎么没听你说？”某街坊忙问道。
    “没听见，刚刚他们把亲家爷爷骂了。我是人家的孙子，也得来找场子的。”一路人看了全场，两边都没帮，依着直说，“不过，刚刚那位小哥算是脾气好了。这样都没动手！”
    “就是，若是我，早挥拳头了。嘴贱的人，就欠打。”郭鹏已经气得不成了，老爷子性子的挺好，结果竟然这人竟然连老爷子都骂了，太过份了。
    “你到底想来干什么？”吴老爷拉开了妻子，黑着脸瞪着辛鲲。
    “这正是小侄想问的，两位昨日到寒舍，不见亲孙，不安慰儿媳，就是过去骂人。小侄不知道两位怎么想的，家姐发动，姐夫前来报告，两位说分家了，把他赶回去；孩子生了，姐夫又过来报告，您两位毫无反应。结果昨天却去寒舍骂人，您两位到底想做什么？”
    辛鲲挺直了腰，小脸崩得紧紧的。冷淡的看着吴氏夫妇，她个头不矮，在吴家夫妇面前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了。
    第113章 文人的报复（下）
    “家姐怀孕之初，两位虐待她，害她差点流产；我们娘家人说两句，两位就给他们分家，除了家姐的嫁妆，姐夫他们几乎是净身出户；家姐身怀六甲，两位可曾探望过一次，送过一次补品？哪怕叫他们回来吃过一顿饭？那就算了，分家了，家姐，姐夫可有一次对两位失礼？家姐生孩子，婆家不管，娘家怎么办？只能照顾了。结果呢？您两位跑到我家去骂亲家、骂长辈。两位是不是应该给小侄一个说法呢？”辛鲲可不会给他们机会反驳，上前一步厉声说道。
    “哦！”边上看热闹的人一块‘哦’了起来。一齐看老吴夫妇的眼神都不对了，大家一块指指点点起来，“哪有这样恶公婆啊！”
    “你们知道什么，你们没听到啊？刚刚他又要买我们的铺子。我们上个铺子租了几十年，生意一直很好，就被这个家伙买走了。害得我们只能搬到这儿，就是他，我们才家变的，你姐姐就是个搅事精。”吴太太都抓狂了。
    “你们做了几十年，都没想过买下铺子，我买了有什么问题？我有逼你们搬吗？我买我的，关你们什么事？我有说过一次让你们搬吗？是你们知道我买了铺子，就直接退租了。我当时买下铺子是想送给我姐姐，这样你们能对她好一点。我的要求多吗？我只让你们对我姐姐好一点，这个要求过份吗？”
    “不止，这么无耻的公婆我都没见过。辛家铁匠铺子的刀多贵啊！这死老太婆，去了就拿，根本不管是不是人家之前定好的。前前后后，拿了二十把菜刀。别说一文钱都没给过，还要害得铺子加班加点完成定单！辛家给你们好处，你对儿媳妇好点也成啊？结果呢？自己虐待媳妇，赶走儿子，还不许娘家伸手！娘家伸了手，你们跑去骂人家，那个儿子是你们捡来的吧？”郭鹏拍了一下桌子，吼道。
    “啊，辛家铁匠菜刀？老吴，你们亲家是辛家的女儿。”辛家铁匠铺子的名声很响的，大家一听，大家看老吴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都是看傻子一般的看着他们。
    “什么女儿，刚说了，那是下人的女儿。”吴太太平日里也那爱挑事拨非的主，现在外面这些三姑六婆们想说什么，她哪里会不知道，忙气吼吼的说道。
    “什么下人，李叔是我爷爷好友的儿子，我爷爷当亲儿子一样养大的。现在李叔、李婶在我爷爷膝下孝敬，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是下人？”辛鲲愤怒了，盯着吴太太，“两位，刚我说了，两位这么不满意家姐，当初为什么应承两姓之好？现在，他们孩子都生了，两位到底想什么呢？非要拆了他们的婚姻才好？”
    “唉，这么不喜欢，就让你儿子休妻啊？这位小哥，你不反对吧？”
    “我是不反对和离，不是休妻，我姐姐缺什么，凭什么让你们休？”辛鲲笑了一下，温和的说道。
    “唉，你们两家想逼死人家小夫妻啊？人家小夫妻刚刚生完孩子，你们就让他们分开，哪有这么做人家公婆，人家弟弟的？”一个吃饭的老者听了半天了，看他们这样，实在看不下去了，扒开人群，跟他们说道。
    “老先生，我也是读书人，我忍他们很久了。若是您有女儿、孙女，您肯把她放到这样的人家？姐姐出嫁，我们可是全付三十二抬嫁妆陪送，光一套厨刀，都值数千两银子。结果呢，他们把我姐姐当佣人，怀了孩子都不让休息，差点流产。这么不想要媳妇、孙子，那还给我们好了。我们自己照顾！”辛鲲看看那老先生一身儒生的打扮，忙对着他行了一礼，解释了一番。
    “唉，清官难断家务事，你既说你是读书人，可是要考功名？”
    “是！”
    “若你是父母官，你当如何断案？”老先生笑了，看了她一眼。
    “老先生这是考在下了，为人刻薄又不犯法。女子嫁入夫家，真是要杀要剐任人宰割了。原本小的是可以用亲家太太不问自取菜刀一事，把亲家告上公堂，可是想到忠厚的姐夫，又于心不忍。所以这大半年，只要他们做得不太过份，我们就算了。可是昨天小侄不在家，他们跑到我们家辱骂家祖。现在当着我的面，就如此出言不逊，昨天都不知道恶毒如斯了。现在在下是不是要把他们以不敬老告到官府，让他们赔个百八十两银子，对我们又有什么用。”
    “什么，骂老头要赔银子？”
    “大盛律明文规定，骂自己的除了直系亲属之外的亲属，也就是骂自己的叔叔阿姨，或者亲家爷爷会被处一年的徒刑，同时杖笞60下。当然，朝廷很人性化的，两位这么大岁数，不想挨打，徒刑，可以交钱的。称为钱赎！我说得对吧，老先生。”
    “你参加童生试没？”老爷子忙问道。
    “是，小人刚从府河归来，准备四月时参加府试。”
    “你姓辛？辛鲲，府河县的案首。老夫很喜欢你的文章，好好努力！跟这些无知百姓有什么可说的，你们应该有分家文书吧？既然已经分家了，令姐夫三节两礼到堂即可，你上门来吵闹，真是自降身份。”老头摇摇头。
    “家姐和姐夫都是老实人，真是用针扎都不知道喊疼的主。而小侄之长辈也都是本份人。之前小侄已经跟这两位说了，别过份、别过份。大家相敬如宾不成吗？”最后一句辛鲲是对着吴家夫妇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