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不一定，春节我们能推什么？总不能说打铁麻将吧！所以也就好玩应景，不会真的把这个当个事儿。毕竟我们就是一个铁匠铺子，还得打菜刀、剪子！”辛鲲现在有点想郭鹏了，不过，他现在是外帘的搜检官，进不来。
    “喝药！”救星终于到了，海大夫黑着脸送了一碗黑黑的药汁。
    辛鲲对着那位笑了一下，双手接过药，吹了一下，觉得温度合适了，也就慢慢的喝了起来。那位看她竟然慢慢的喝药，觉得有点难受了。
    “快点喝了去睡觉。”海大夫又吼了一声。
    “还没吃饭呢！”辛鲲想想，觉得好像没吃饭是个严重的问题。
    “到点来叫你。”海大夫还是黑着脸。
    “我说了要口试，是皇上不让，所以只能您跟我一块了。我也很无奈啊！”辛鲲边喝边说道。
    “我就是送药，我才不关进来呢！”老头给了她一个白眼。收了碗，自己走了。
    辛鲲想想也是，还是躺下吧！好歹比跟人尬聊好。对那小官笑了一下，自己去床上躺下，拿个被单给搭上肚子闭上了眼睛。
    那小官想想也就算了，原本也就是来聊天的，他也不会真的让辛鲲送他菜刀，他就是个艺术的爱好者，若不是在辛家的铺子里看到蟹八件，他还真的不知道铁器可以打成这样。
    而辛鲲说那套名花系列要送给仁亲王妃，也就知道，那蟹八件的价格应该比真金白银的贵很多了。自也就息了去买一套的心思，不过看看那瘦弱的少年，再看看摊在桌上的那张拐杖图，这样的来考功名做什么？明明他已经功成名就了啊？
    晚上真的送饭进来了，小碟小碗，一份。一尝竟是李婶的手艺，辛鲲觉得有点怪了，因为吃药那是特批的，而且必须在贡院煎药，现在难不成李婶也被关进来了？
    “小王爷请了好厨子管营里的饭菜，然后送一份您。”刚带她进来的小兵小声说道。
    外帘也是有饭堂的，所以不得不说郭鹏脑子也不差，饭堂招厨子不用经过任何人，让李婶来帮忙了，李婶赚了钱，营里的兵士也得益，而自己也有饭吃，当然，这也是在少帝那儿过了明路的，定不会惹麻烦的。
    辛鲲觉得好像除了不能洗澡，其它的，她还是可以忍受的。
    终于到了第二天考试，卷子发了，考三天，三道四书题，四道经义题，一首五言八韵。这三天，全总完成就可以。四书题每篇两百字，经义题每篇三百字。
    其实这些都是只要熟读了四书五经就成了，辛鲲这个写得很快，每篇两百字，她现在已经被训练得，写完，正好两百，完全不用特意的控制。
    三篇四书题写完了，正好吃午饭，她把卷小心的放到一边，擦了桌子，才抬头，郭鹏穿着小兵的服饰端着饭菜进来了。
    辛鲲看他挤眉弄眼的，也‘噗’的笑了。自己还真的好像好久没看到他一样，其实也就一天而已。
    两人不能说话，已经是考试中间了，一切只能在沉默之中相互注视一下。
    郭鹏倒是想一直站着看她，不过，没有这个规矩，她是特别照顾的，但也是被人特别注意的。他拦在门口，让考官们怎么想？只能放下了托盘，自己退到了一边，背对着辛鲲。
    辛鲲也不能说话，考场里这会其实并不安静，乡试的饭是要自己做的。那些书生们其实会做什么，给他们一个炉子都不知道怎么办，所以传来各种声音，不过呢，没有人说话的声音。而她离监考席是最近的，她不能有丝毫的异动。省得别人觉得她作弊。
    但看到郭鹏就在眼前，她突然觉得其实不说话也可以。她笑眯眯的吃完了，待郭鹏收碗时，辛鲲对他很严肃的说了一声‘谢谢’。但等到郭鹏看向她时，她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
    郭鹏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好想问问她好不好，可是最终只能默默的离开了。
    辛鲲的诗最后一天做的，反正她有的是时间，她第一天就把四书题和经义题都做完了。天一黑，她就只是闭着眼自己暗颂文章，哪里不通的，就在稿纸上做上记号，但不看。她的房间会舒服一点，但是，不代表她事事都能有特权的。比如考场里只给发一根蜡烛，点着了那光跟豆一样，辛鲲还没想把自己眼睛给毁了。第二天白天改了，再誊写到正式的卷子上，剩下的时间就用来写诗了。
    写诗这事儿，真不是知道规则就能写的。而辛鲲其实还有一个最大的困境，就是她背好诗太多，把字挑出来，名句就蹦出来了。她得用无比大的毅力才能把那些名句扔出去，换上自己的。
    当然，这样，她也就更难受了。人家怎么就能写得这么好。
    所以她真的用了一半的时间，凑了一首诗。最后的也真的咬牙交的卷子，她只能安慰自己，她的字写的特别好。
    “鲲弟！”郭鹏在门口等着她，她几乎是最后出来的一个，因为还要表现自己的“病弱”，所以要慢慢的走，等着郭鹏一叫她，她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左右看看，那些学子们走了没？
    “你看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
    “老师好，您也来了！”辛鲲立即深深一躬，其实她根本就没看到那位在哪。
    “巧言令色！”一双黑色的靴子在她的视线里。
    “老师，我有点头晕。”辛鲲伸手，有点像直不起腰来一般。
    蔡关忙一把扶住她，“怒飞，轿子。”
    “要什么轿子，我背他。”郭鹏冲了过来，一下子背起辛鲲，向东城边上跑去，蔡关后悔了，应该自己背的。不过一想，自己好像也没有郭鹏的力气大，忙拉了马，自己跨上。追上前去。
    “你装得又不像，小心回头表哥熊你。”郭鹏背着辛鲲边跑边小声说道。
    “你看出来了？”辛鲲把下巴伏在郭鹏的肩上，郭鹏跑得还挺稳。
    第189章 匠人
    辛鲲让郭鹏穿小巷子，一下子就躲开了蔡关，两人一块去了辛家的作坊。辛家铺子就在作坊的前头，门口站着一堆人，她们也就直接从侧门进去。
    这几天中场休息时，那小官还没事来跟辛鲲聊聊天，不过辛鲲还真不好跟他聊。但从他的嘴里，倒也知道辛家作坊在坊间的地位。菜刀让天下人知道了辛家刀；环首刀让他们知道辛家还有读书郎；而现在，所有人应该都知道，辛家有着权贵的庇护。
    而这几天晚上，她睡不着时，也多画了几个小的拐杖图纸，这些还要采购材料的。趁着时间早，她先去作坊让李叔采购也好。
    “鲲哥儿，你考完了？”陶大匠看到辛鲲扶着郭鹏的手进来，忙打了一个招乎。
    “李叔和爷爷呢？”辛鲲没看到祖父，忙问道，这是自己的生意，考试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家人，还有为辛健夫妇报仇。但作坊却还是他们一家子安生立命的根本。现在老爷子和李叔都不在，作坊谁管。
    “老爷子和李大爷说您今儿考试，特意早回了。您怎么先来这儿了？”陶大匠倒是很高兴看到辛鲲的，
    “少爷，您来了。考得怎么样？难吗！”现在早上小陶宇跟着辛鲲读书，下午就在作坊里帮忙。小陶宇倒是挺喜欢打铁的。这几天，辛鲲去考试了，他早上就在作坊里习字，下午还是干活。看辛鲲来了，忙放下手里的活，过来打招呼。
    “在干嘛？”辛鲲这些日子还挺喜欢陶宇的，乡下孩子，但家里也并不真的穷困，养出的孩子显得从容单纯很多。读书，学艺，他都显得很自然。
    “你的刀磨好没？”陶大匠吼了一声。
    陶宇对辛鲲笑了一下，忙跑回去专心的磨刀去了。
    所有的小工学徒都是从打杂开始干起的，能让陶宇从磨刀开始就已经是优待了。辛鲲也懒得管，自己就算不是从磨刀开始，但是自己占了科技进度的便宜。
    她们那时，钢是有标号的，炉子加温是可以控制的，连锤子都是液压的。所以她们学技术时，对基本功的要求也不高。但她有今天，也是用了十年的时间的磨练。
    现在对陶宇按步就班，才是真的对他好。因为都知道是对的，才会都没管。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先磨性子。其实世间事就是这样，想成功，就得耐得住寂寞，所有的成功者都是寂寞的，先学会了忍受这份寂寞，专心的一步一个脚印，才能做到最好。
    “我就是来看看，对了外面的铺子怎么那么多人？”
    “哦，蟹八件打好一套就放前头展示，用您说的那个玻璃的罩子罩着，大家都来看，可欢喜了。对了，东市的那些臭不要脸的银楼也出了各式蟹八件，做是花里胡哨的，看着都来气。”
    “我觉得没咱们的好看。”陶宇又凑过来了，看二叔又瞪自己，忙把他磨的刀递过去了。
    “你懂啥，我觉得金的一定好看，不过应该没什么用，若是用半钢半铁的，只怕人家会觉得吃了亏。我们的钳一准一夹一准，我们的刺一定不会变型，再说我们都说了，我们是花钢的，人家买的就是钢的，不用用金子的价格来要求；现在，银楼他们想提高硬度，就得放弃纯度，然后人家觉得我花了金银的价钱，凭什么给我合金的？”辛鲲笑了起来。
    “可以用铜。”又是那让人讨厌的声音，估计骑马回家没看到人，于是找这儿来了。
    “黄铜是漂亮，不过黄铜的硬度其实也不够，也就比金银强一点。就算那小锤子，长针，细铲之类的，用黄铜没啥，可是铜钳之类一夹，一挑，就得弯了。”辛鲲呵呵了，她可是很清楚，后世这些东西全在工艺品美术商店里展出，谁用金银铜的蟹八件啊。
    “金银铜够软，想打什么造型，就打什么造型。”蔡关真是跟她杠上了。
    “没我的好看。”辛鲲都想打人了，什么叫想打什么造型就打什么造型，他知道什么叫设计吗？
    这种家用器，重点在‘用’。得好用，得能用。不然，她刚说的说什么硬度。她做的蟹八件，甚至还分了左右手。每种做七套右手，一套左手的。她记得自己做茶刀时，就有分男女款，还要分左右手，自己每一件要上手，要试合不合适。设计是什么？设计不能因为漂亮而影响功能。
    就说蟹八件最早被设计出来，其实就是为了吃螃蟹的。首先，它是得有用的。以后，才慢慢的越做越好看，越做越精美。但是，正是这样，有些人就开始本末倒置了。为了好看，不顾一切。
    就像刚说的，纯金的蟹八件，等吃完了蟹，那东西还能看吗？那最后只能是摆着好看，当成收藏品，但这样，也就失了这器的本味了。
    她每一种为什么做八套，而且都是八套一送，那就是为了给人请客用，几位好友一块吃蟹饮酒，人生何等的潇洒。她做的东西是给人用的，不是给人看的。当然，她做的也很好看。
    “鲲弟回去吃饭了。”郭鹏是好孩子，直接背起辛鲲就跑了，刚看辛鲲抓狂的样子，他觉得，还是快点送他回去吧，别气出毛病来。
    蔡关觉得自己好像平衡了，对大家招了一下手，背着手慢慢的回去了。
    陶宇摸了一下鼻子，“蔡大人真是太厉害了，少爷那么好的脾气，都能气成那样。”
    “别胡说，快去干活。这刀磨不得错，不过小田都磨了三把了你才磨一把，我只让你吃小田三分之一的饭，你干不？”陶大匠瞪着侄子。
    陶宇立刻跳到水井边上，专心的磨起刀来，生怕晚上二叔不给饭吃。
    小田笑了起来，不过偷偷拿了一把自己刚磨好的放到了陶宇的篮子里，然后若无其事的去干活了。
    陶宇对他笑了一下，还是把他磨的还给他，自己认真的磨着，虽说速度还是比不上小田，但是，他越来越专注，手上的刀也磨得更加有章法，而不是乱磨。
    第190章 名剑出世
    宫中少帝在看辛鲲的原稿，看看那诗，他就大笑失声，“这个家伙，果真是诗才全无吗？”
    “奴才看着还好，念着倒是通俗易懂，也朗朗上口。”老太监看少帝开心，也就笑着打起趣来。
    “所以你们都一样，做事成，做诗不成。”少帝指了老太监一下，再看看，“字是不错，虽说显得有点柔弱无力，但格局还是有的。”
    “听说，辛案首每天天黑就入眠，天亮人叫才会醒，洗漱都比帝人时间长一点。只怕是体弱得很了。”
    “除了体弱，还有就是跟蔡关一般的麻烦。不然蔡关为什么喜欢他，一丘之貉。”少帝又看了一次经义，慢慢点头，“早知道，乡试就不选诗了。”
    “这么多题，诗不过连一分都不到吧！”老太监也是那懂事的，忙笑了一下，把写诗的那张放在一边，把四书文与经义的卷放到另一边，果然十分悬殊。
    “就是有你们这些人，才让他一路混到了案首，着人嫉妒。对了，那个肖仁还是喊冤吗？”少帝看向了老太监。
    “没了，因为小王爷找出了当初给肖仁配药的江湖郎中，人家说了只配了九种，而且是辛案首第一次中毒之后。所以，肖仁真是说谎。”老太监都鄙视肖仁了，有什么可喊的，郭鹏叫人把所有在京城活动的郎中抓了回来，一个个的认人，终于找出了为肖仁配药的那位，药是对上的，但时间却对不上。
    所以上回在堂上的口供大家也都看过了，虽说没有证据，但是肖仁已经供出了下毒的手法，下毒的药物，那么现在找出了配药之人说时间不对，那么一切不过是他为了掩饰自己第一次下毒所做的补救之法罢了。
    “他为什么下第二次毒？”少帝也不怀疑第一次毒是肖仁下的，因为蔡关堂上有一点他是很认同，蔡文在考场上针对的人不是辛鲲，而是郭鹏。所以他才没空搭理一个乡下的臭小子呢！
    “第一次明显皇上不想再追究此事，而辛家似乎也准备息事宁人，他许是觉得皇上只怕想把屎盆子叩在蔡家的头上。想帮皇上落实了，他不是也算是戴罪立功了吗？”老太监轻轻的笑了起来，这个他闭着眼也能猜出来。
    “自作聪明，朕是那逼迫老臣之人吗？”少帝冷哼了一声。
    老太监笑了一下，轻轻的低头，用他态度表明一切。
    “只有辛鲲死了，朕才会在震怒之下，把蔡家连根拔起。结果辛鲲又被救活了，他只能向大理寺自首。不得不说，这小子有枭雄之心。”少帝想想，也能猜个大概。
    “哪里比得上皇上睿智。”老太监终于点头笑了。
    少帝没说话，但脸上看得出，他很开心。看了一会儿文章才抬起头，“你看辛鲲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回禀皇上，末将看，辛案首挺好玩。”下首回话的不是老太监，而是在考场里一直找辛鲲聊天的小官，此时，他穿的却是内禁卫的服色，挺拔的站在下首。
    “好玩？”少帝和老太监一块抬头，觉得这人说话更好玩。
    “是，这小子真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事了，还会画画铺子里准备新出的玩艺，他们准备在重阳节时，出一批铁头的手杖。末将问他为什么，他说铁匠铺子，难不成中秋送人月饼？”那位脸抽了一下，想想他说的倒是一点也没错，只不过自己转述时，咋就这么难受啊。
    “铁匠铺子，中秋不能送人月饼，没毛病！”老太监想想也是，是没毛病，就是怪。
    “你说，他考试时，顺便还在画铺子的图纸？”少帝也无语了。
    “是啊，末将问他，是不是年节都会弄出新玩艺，他说，也不一定，总不能过年时，送人一付铁麻将吧？那个，难不成，他们家过年才打牌？”小官也觉得很无语。
    “你们聊了半天，就聊了那个？”太监都觉得这人不靠谱了，让他近距离的看看辛鲲，结果，这位却是跟他讨论辛家的出品。
    “是啊，末将觉得，辛鲲只怕真的喜欢打铁。”那位十分认真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