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节

    “好了，你去睡！”李婶给辛鲲擦了脚，气势十足的拍了他一下，小宝看看桶，把自己的小脚伸进去，还很强调了一下，“不要浪费了。”
    小安都没忍住，笑了起来。辛鲲和辛瑶都笑得不成了，辛瑶把小宝的脸使劲的亲了一下。李婶懒得看他们，点头，“对的，对的，里头有好药，你先泡下，过会我再熬一下，也老太爷泡一下。”
    “李婶，拿新药吧，咱们家还缺这点药？”辛瑶无语了，让老太爷用泡过两次的水。
    “你懂什么，药还没熬出汁呢！我再烧开，功效更好。”李婶扶着小宝站着，让他泡得深一点。
    “放心，小宝我刚给他洗过，他不脏的。”小安忙跟辛瑶说道。
    “不是脏不脏，是想说，给这个家里最大的那个用剩下的水，好吗？”辛瑶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是伤害了小安他们，忙说道，“要给爷爷认真的熬些适合的汤药。”
    “我最小，我不怕。”小宝在桶里跳着。当然，被李婶拍了，因为把衣裳弄湿了。
    辛鲲在他们喧嚣中睡着了，辛瑶其实想跟辛鲲再谈一下，这一段时间了，她一直想跟她谈谈了。只是辛鲲好像挺累的，她也不好意思来打扰，现在看看，辛鲲缩成了一团。她看过一本心理学书上说的，睡觉这种姿式，其实是婴儿在母亲肚子里的状态。成人出现这种状态，其实就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李婶也看到了辛鲲睡了，忙把小宝抱起让他别吵了，大家都退了出去。辛瑶没走，辛鲲只带了阿大阿二，她就留下给她守门好了。
    郭鹏巡完营回来，先过来，看到辛瑶在门口守着。皱了一下眉头，“鲲弟睡了？”
    “嗯，脚都肿了。”辛瑶关上帐门，让阿大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自己对郭鹏伸了一下手，她想跟郭鹏谈谈。
    郭鹏有点累了，但是看辛瑶的脸，还是跟了过去。
    “小王爷，哥跟您说过什么？”辛瑶进了帅帐，这里曾经是郭深的地方，也是这个军营的灵魂。
    “我没问。”郭鹏摇摇头，那天看到父亲的信，辛鲲没跟他说过什么，其实他很清楚的，只要他问，辛鲲就会说，但是，他没问。
    “您知道现在结果会是什么样吗？”
    “什么？”郭鹏对别人没有对辛鲲的耐心，自己坐下，倒了一碗凉水一饮而尽。
    “大哥没跟我说，我只是来猜，大哥这回在想什么。”辛瑶也坐下了，“跟大军出征，是因为您在这儿，你们一直在一起，早就习惯了动脑子他来，要动手了，你上。当然，我猜啊，应该还有两个原由，一是期望你保护她，她那时留在京城太凶险了，出来了，才有机会活着；二是她要保住你，你活着，她才能活着。”
    郭鹏看着辛瑶，“你想说什么？”
    “我哥活着不容易，真不容易，我总期望她能多活一些日子，哪怕是最后还是病死了，但是，我还是希望她是最后我们无力回天时离开，而不是最后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被人砍了。”辛瑶看着他的脸，这就是她想跟郭鹏说的，辛鲲可以病死，但绝不能被人杀了。
    “你觉得我能保住他？”郭鹏抬头看着辛瑶，摇摇头，“最后，也许我会死了她前头。”
    “那无所谓，只要你死她前头，我就不会怨恨你。但是，现在形势，你很有可能坐上最高的那个位置，而你坐上去第一件事，应该就是要被那些人要求，杀了她！一个江湖传言，你契兄弟的家伙。她的存在，就是你帝位最不光采的一页。”辛瑶瞪着他，把所有事摊在桌面上说。
    郭鹏面色一紧，现在他终于明白父亲为何要下令要叛军杀了辛鲲了，当时辛鲲地不动山不摇的睡着了，他一直很清楚，所以他很平静。
    “你会杀了她吗？如果没有信心，让我们带他走，我们家京城的资产都不要了，我们只要她活着。”辛瑶轻轻的敲了一下桌子，现在辛鲲做不了决定，她来做。
    “我用不着跟你保证。”郭鹏沉默了一下，盯着辛瑶，这个话，他用不着跟辛瑶说。
    辛瑶摇摇头，自己站起来，快步的离开了帅帐。其实她也知道，郭鹏这个没脑子的，会给自己答案才怪，她今天来要做的，就是让郭鹏知道，你将要做的准备。你要与天下为敌吗？
    她这些日子一直暗暗的看着辛鲲在做什么，她开始怀疑过，江南事是辛鲲的安排，但是江南是她的地盘，出事时，她的系统其实并没有出事，包括辛铁匠也全部都保存了实力，因为老总管在拿到蔡家的合约之后，第一时间暗暗地的回去了。
    当时辛鲲跟老管事说了，安全第一，只要觉得形式不对，立刻隐于地下。所以她在路上被招回来，她是有点开心的。结果，形式让她越来越担心了。
    第408章 谁都要杀我
    辛瑶走回帐篷，阿大还在门口，不过，帐篷里已经亮起了灯，辛瑶进去了，辛鲲果然已经醒了，正在帐篷里做抬腿，刚刚泡了热水就困了，结果也就是打了一个盹。
    辛瑶给她倒了点温水，坐到一边，看她满头大汗。可能运动了一下，脸色倒是好看多了，“你这样想跑得快点？”
    “可能性不大，我能跑得比马快？装死比较适合我。”辛鲲想了一下，认真的回答。
    “这回凶险吗？”辛瑶轻声的问道。
    “有一点，好像无论谁当皇上，我都要死。”辛鲲纠结了一下，表示有点无奈。
    “是啊，少帝烦你站在仁亲王这边；仁亲王觉得你带坏他儿子，当然，也觉得你太聪明，会影响他儿子的判断；郭鹏上位，朝臣和仁亲王都不会让你活，所以……”辛瑶点头，这个她也想到了。
    “混得差吧？明明看着我身上光环无数，其实，到最后，就是待宰的肥羊。”辛鲲还在笑，起身正步走，膝盖九十度直角。
    “我刚跟小王爷说，让我们带你走，京城的生意我们不要了。”辛瑶看着辛鲲想了一下说道。
    “这是不可能的，不然，我就跟着老乡们一块走了。”辛鲲摇头。
    “哥，是你做的吗？”辛瑶看着辛鲲小脸红朴朴的，看着挺健康的样子。
    “什么？”辛鲲一怔，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江南乱，每一步，你准备得太好了。”辛瑶下定了决心。
    “是啊，太合拍了。”辛鲲笑了一起来，回想每一步，但是摇了头。
    “真的吗？可是每一步，你都算到了。别说，这是巧合。”辛瑶真的想相信，可是，太巧合了。现代人，从来就不相信巧合连着巧合。
    “不，不是巧合。”辛鲲摆了一下手，把手伸高，让自己双手合拾，拼命向上抬。
    “哥！”
    “三方角力的结果。”辛鲲开口了，脸还绷着，想了一下，“少帝支持胡伦剑指的是蔡家在江南的势力，记得那些银票吗？我猜，这也是少帝的手笔，因为蔡家拿到辛铁匠实在势力太大了。当时我们不是一直在猜，蔡家谁那么蠢，干这事？但说少帝做这个，是不是特别合理？”
    “是，那些银票让大家都不怀疑，只能说过程没问题，说不定就是源头？”辛瑶点点头，有什么比控制一个钱庄，做这件事更容易。
    “对，所以，胡伦就算没有我交出的物资，他也会弄死蔡三爷，他要彻底跟蔡家划清界线，蔡三爷就是最好的投名状。”辛鲲点头，笑着叹息了一声。
    “那三位是仁亲王放在江南的棋子，所以他们看到了机会，借你搭的台子，把事情搞大了。”辛瑶把最后一块拼图卡入，画面完成了。
    “当然，这件事不是我安排的，但是我知道这是最坏的结果。我算到了这个结果！”辛鲲一套动作已经做完了，抹了一下汗珠，“概率，你学过的。当然，我算的时候，可能性只有一成。其实每一种可能性，我都做了预防，所以现在你会觉得我每一步都算到了。”
    “以后呢？”辛瑶相信辛鲲，辛鲲也没有必要骗自己，现在重点还是回京该怎么办？
    “算啊！”辛鲲笑了一下，喝了一口水，咧着嘴对她笑着，“我现在做的，都是标准程序。明白吗？标准程序。”
    “不犯错。”
    “对，不犯错！仁亲王带着副帅回京报喜，与礼不合，情有可源。而且轻车简从，没有谋反之心。少帝若是装病，仁亲王也无懈可击；我们在军中按着兵部的指示行动，无一人擅离职守。我惟一的罪责是，带着家眷从军。但我又没在军中成亲，所以，我最多被打四十军棍。当然，这也是极有可能弄死我的，不过，朝廷还有一项法律，身体不好的，可以赎铜。辛家银子还是有的！”辛鲲对辛瑶笑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辛瑶瞪着辛鲲，“哥哥，‘莫须有’不止发生在宋朝。”
    “唉，你看我哪根毛长得像岳爷爷？若是对方是少帝，我一定会忽悠小王爷一刀砍了他的头。若是对方是仁亲王，我想，小王爷放我走一定不难。所以放心，我求生欲其实还是挺强的。”辛鲲轻笑了一下。
    “若是小王爷呢？最后当朝臣和仁亲王逼他杀了你呢？”
    “那就正面对决吧！我还有点小期待呢！”辛鲲甩了一下手，仰头看着帐顶，似乎在想像那一幕。嘴角不禁泛起了微笑，低头看着辛瑶，“我发现我是生意人，我总会算得失。”
    “所以你想的是，你就算输了，也是赢？”辛瑶终于看到了辛鲲娇媚的一面，那笑容，就连她看到都心神荡，所以最终，郭鹏注定了失败，就算他亲手杀了辛鲲，辛鲲也会永远留在他的心里，而且是以她最完美的样子，她会让郭鹏从此陷入最可怕的梦魇之中。
    “值得吗？我一直很讨厌阿朱。”辛瑶瞪着辛鲲。
    “我也讨厌！”辛鲲笑了，长叹了一声，“我想回去了，我在这儿有点累了。”
    辛瑶点点头，起身看着辛鲲，“我会帮你准备好，至少要有最后一战的本钱。”
    辛鲲点头，想了一下，“我跟爷爷做了一些安排，到时先把他们安排好。”
    “唉！”辛瑶摆了一下手，自己提裙离开了。有些事，用不着说出来的。
    第二天早上，辛鲲再坐到战车时，发现战车下面已经放了一个箱子，可以把她的腿抬高。她的背上也放了一个软垫，那个她认得，是辛瑶的一个皮斗篷，看手艺，应该是李婶的。靠好，感觉冰冷的战车都让他温暖了起来。
    郭鹏这回没有骑马，而是站在了战车之上。辛鲲就在他的背后，能看到他挡在自己前头，皱了一下眉头，“你想一箭射来，挡我前头？”
    “现在没人会弄死你。”郭鹏没好气的说道。
    “你错了，现在掌权的，除了你，没人不想杀了我。”辛鲲笑了，悠悠的说道。
    “若是我也要杀你呢？”郭鹏背着她，轻轻的问道。
    “随意，我这身板，逃跑都没力气。”辛鲲心里一寒，轻轻的说道。
    第409章 鲲入大海
    车行在路上，这些兵都是各地调的，每到一地，都会有部队留下，辛鲲都会下车对他们深深一的一揖，这回出征，他们其实有点亏，没有功劳留下，回家也无法封妻荫子，不过，这是对当官的说的。那些士兵们，看到了地界就会咧起嘴笑，他们要回家了。辛鲲都会扶着轿子跟他们挥手，看着那些年轻的生命能得以绽放。
    快到京城时，后面的队伍就都是京城周边的卫队了。当然，这部分有至少一半人是少帝的人。辛鲲和小王爷带人不疾不徐的一路，让大家的心始终都悬着。
    少帝病重，大家在京城都是有三亲六眷的，所以那对这些人来说，都不是秘密了。他们和辛鲲他们担心的方向不同，辛鲲他们担心的是，万一少帝装病引他们回京宰杀也不是不可能；而这些人担心的是，万一少帝的病是真的怎么办？少帝死了，新皇必是小王爷了，那么他们来得及向小王爷效忠吗？
    他们到了天津再有几天，就能回京了，晚上，他们住在了天津城外，靠近内河边上，郭鹏给辛鲲找了一个新的澡盆，特意让人给他烧了水，让他好好泡泡，他们快要回京了，天津虽说不能进城，但是，条件上，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辛鲲泡在热水里并不高兴，那天，在战车上，郭鹏莫名的一句话，让她心凉了很久。但是郭鹏没有再说下去，似乎那就是随意的一说。之后的这一路，辛鲲和郭鹏都没再说过话，辛鲲也懒得再说话了，她觉得郭鹏似乎决定了什么。而这个郭鹏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了。她洗完出来，把自己包得紧紧的出来，郭鹏坐在她外帐里。辛鲲坐在火盆边上，伸手烤了一下火，其实她并不冷，只是她不想看郭鹏。
    “辛瑶他们呢？”郭鹏左右看看，帐里只有辛鲲一人，辛家人喜欢在一起，这会儿突然只留下他一个，有点奇怪。
    “李婶他们要进城去买了点成衣，大家一块逃出城的，谁也没多带东西。小宝也闷坏了，爷爷就带他一块去逛逛。”辛鲲想想，好像有人这么跟她说了一声。
    郭鹏再无言，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没话跟辛鲲说了，或者说，他已经不敢跟辛鲲说话了。长久的静默之后，突然传来了袭营的叫声，辛鲲没动，皱了一下眉头，抬头，“小王爷，看看……”
    她想告诉郭鹏赶快召集中军，万不能引来哗变。但她一抬头，就看到郭鹏，郭鹏对她温柔的笑着，但他对自己伸出了手掌。
    辛鲲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她左右看看，她在船上？轻轻的摸了一下自己后颈，郭鹏有病吗？这么使劲干什么？爬起来，走出船舱，阿大阿二坐在甲板上赌着花生米，两人看上去还挺开心的。
    “小王爷让你们带我去哪？”辛鲲瞪着阿大和阿二，心里有点哀怨了，竟然把这两个家伙还给自己搭上。这两个家伙跟郭鹏一样傻好不好。
    “不知道，小王爷说，先去江南，然后您想去哪，您随意。不过，最好不要跟家里联系！”阿大忙把怀里一个小包递到了辛鲲的面前。
    “这回死了多少人？”辛鲲没接那个小包，抿起了嘴。
    “行刺是真的，应该会有人死，小王爷受了伤。而小的两个是当场死的，你的身体留在浴盆里，头被割了。后天应该会在京城的城门楼上挂上。”阿大和阿二忙说道。
    “这是小王爷想的？”辛鲲瞪着这两人。
    “不知道。”阿大和阿二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摇了一下头。
    辛鲲接过了小包，里面是一扎银票，然后什么也没有。辛鲲都想跳脚了，然后再抬头看着阿大阿二，“看到没，猪不论走到哪儿，都是猪，这个完全不用怀疑，猪就是猪。”
    “大爷，您想说什么？”
    “我说你们小王爷蠢！蠢得死！”辛鲲跳起脚。
    “这个，好吧，我不说啥了。”阿二本来想说，这个还用说吗？可是再想想，又觉得小王爷好歹是旧主，这个真的不好意思说啊。
    “银票是……”
    “别跟我说银票查不出来，你蠢啊，银票上是有编号的，怎么会查不出来？走过，必会留下痕迹。马上船转向北，我们去朝鲜。”辛鲲抬头看天，立刻说道。
    这个阿大和阿二倒是不反对，他们觉得跟着辛鲲一定不会有问题。阿大去指挥了，辛鲲也懒得再回船舱了，自己坐在了甲板上，自己却轻叹了起来。
    郭鹏的心思并不难猜，他也知道，自己回到京城，等着她的，就是一个死字。无论哪方面的人，都不会放过她。所以，到了天津，支开老爷子他们，制造一场行刺，然后找到个跟自己一样瘦弱白净的男子身体泡在浴盆里，让所有人都知道，六元状元在一场密谋的行刺之中死于非命，而自己也终于可以天高任鸟飞了。所以，他一个字也没留给自己，他放开了她。真是傻子，他怎么不问问自己，要不要这么天高任鸟飞？
    “大爷，你不担心老爷子吗？”阿二留在辛鲲的身边，看辛鲲在发呆，不禁轻声的问道。他其实知道时，是外面传来行刺声，他进帐，看到小王爷抱着辛鲲，然后他和阿大就被小王爷派人一路送上了船，为什么扎营在河边，那里河湾里藏了一条船。他们顺河直下，要走海路去江南。在船上，他看到营里还在撕杀，他其实心里很担心的。若不是阿大知道，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小王爷早就安排好的，他都恨不得跳下船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