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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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我是他们的娘,对,他们两口子的事我做主。”韩高氏道,“他们得听我的。”
    小寒见状,又想揍韩高氏:“我们都听你的,夏同志也不会听你的。”
    “他敢!?”韩高氏横眉竖目,“以为有个村长大伯,我就拿他没办法?公社不管,我去县里,县里不管,我去省里,我就看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
    扑哧!
    小寒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韩有福也气笑了,“娘,你还懂法呢?”
    “放屁!”韩高氏回头大骂,“你是不是小寒他爹?小寒是不是你闺女?”
    韩有福道,“是我才不同意把小寒嫁给夏同志。夏同志是城里人,咱们是农村人,年龄还差这么多,他俩不般配。”
    “你和小寒她娘就般配了?”韩高氏问。
    韩有福很高,有一米八,典型北方大汉。小寒的母亲却不像东北女人,瘦瘦弱弱,也就一米五八,比小寒矮半个头。韩有福其貌不扬,小寒的母亲长得很好看,白白净净,和小寒有六分像。韩有福和他媳妇站在一块,没有一点夫妻相。
    小寒的外祖父家穷,孩子还多,小寒的父母结婚时,韩家给的彩礼,她外祖父家连一分也没回,更别提什么嫁妆了。这些年还经常来韩家借钱借粮。韩高氏偷儿子和儿媳妇的钱,也是怕儿媳有钱偷偷接济娘家。
    韩家虽然也是农民,日子却比小寒外祖家好太多太多,依韩高氏的性子,是不可能让小寒的母亲进门的。后来怎么结亲的呢?韩高氏看出小寒她娘好拿捏,嫁进来也是她当家作主,这才同意。
    韩有福被他老娘堵的说不出话,看着村长无声地说,这个老娘我是没办法,你看着办吧。
    小韩村很大,但全村人经常一起劳动,又在同一个村里生活几十年,对韩高氏这个人村长不说有十分了解,也有七八分,小寒家的事也同样。
    韩有福像他祖父,是个厚道人。韩有福不同意小寒嫁给立夏,村长相信他不是和韩高氏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韩有福把韩高氏推给他,村长也能理解,韩有福两口子每天装聋作哑,韩高氏都能闹起来,再多说几句,韩高氏能跳起来朝韩有福脸上抽。
    村长看一眼慢悠悠抽烟的人,“小寒他爷爷,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说啥?”韩老头两眼一瞪,“我正打算找人给小寒说亲,你侄子对她干出那种事,夏立夏不娶小寒,往后还有谁敢娶她?”
    韩有福猛然看向他爹,满脸不敢置信。
    村长也不敢相信他也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随后一想,没有他纵容,韩高氏也不敢这么闹。压住骂人的冲动,村长说,“立夏是我侄子不假,小寒她奶奶说了,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立夏的父母俱在,我同意也没用。”
    “那你就问问夏立夏的父母。”韩高氏道。
    村长:“我怎么问?立夏的父母在城里。”
    “你,我管你怎么问。”韩高氏道,“夏立夏又不是我侄子。”
    小寒:“奶奶——”
    “你闭嘴!’韩高氏怒喝。
    小寒张嘴就想骂回去,忽然想到原主不会说脏话,深吸一口气,“我不想嫁,夏立夏不想娶,奶奶你,你撒泼打滚也没用。”
    “我先打你。”韩高氏说着跑向小寒,扬起巴掌就要打她。
    韩有福下意识伸手阻拦。
    扑通!
    韩高氏四脚朝天,摔倒在地。
    韩有福吓一跳,慌忙蹲下扶她,“娘,娘,你没事吧?”
    韩高氏懵了,回过神,扯开喉咙就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老天爷啊,亲儿子打亲娘了,没天——”
    “闭嘴!”公社主任看得清清楚楚,韩高氏踩到韩有福脚上,往后踉跄了一下,自己没站稳摔倒的,“韩高氏,夏立夏同志给你孙女韩小寒做人工呼吸是救韩小寒,不是耍流氓。我警告你,从今往后你再造谣,不用你去县里,我去县里找县领导。
    “韩村长,你侄子夏立夏二十八岁,小寒十八岁,我记得现在结婚年龄是男二十,女十八岁,俩人都够结婚年龄——”
    村长忙说:“主任,不行。”
    “听我说完。”公社主任道,“他俩都没定亲,男未婚女未嫁,我觉得可以——”
    韩高氏大喜,忙说:“可以,可以,很可以。”
    “你没意见?”公社主任问。
    韩高氏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恐怕慢一点,主任就反悔。
    “小寒他爷爷呢?”公社主任又问。
    韩老头道:“我也没有。”
    “那我就继续说。”公社主任道。
    韩高氏:“没说完啊?”
    “我正说着被你打断了。”公社主任面无表情道。
    韩高氏想起来了,讪讪笑道,“主任继续。”
    公社主任咳嗽一声,清清嗓子:“你说你们家的事你做主,可要嫁人的是你孙女小寒,并不是你。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小寒不同意,逼着她嫁给夏立夏,将来也是一对怨偶。我不赞成。
    “依我看你能说服小寒心甘情愿嫁过去,夏立夏同志也愿意娶,我来给他俩保这个媒。你孙女小寒死活不同意,夏立夏也不同意,这事就算了。”说完,环视众人,“可以吗?”
    韩高氏傻了。
    韩老头的烟袋掉了。
    小寒抿嘴笑了:“可以,很可以。”
    村长也乐了,“主任这个法子好。主任,晌午了,去我家——”
    “我就不去你家了。”公社主任没好气道,“省得有人说咱们官官相护。”看一眼坐在地上,还没回过神的韩高氏,转身就走。
    韩高氏陡然清醒,爬起来就喊,“不能走!”
    公社主任头也不回,经过门口小声说:“拦住她。”话音一落,大门被堵的死死的。
    村长这样说,村民不一定给面子,主任难得来一趟,小韩村村民又不喜欢韩高氏,很乐意帮主任一把。
    村长跑出去,回头看到韩家小院门口里三层外三层,恭维道:“还是主任有法子。”
    “别提了,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韩高氏这么无赖的老娘们。”公社主任回头看一眼,“那个小寒姑娘倒是真不错。要不是有韩高氏这种奶奶,我都想把她介绍给我儿子。”
    村长笑笑,“是挺不错。”心想她奶奶不是韩高氏,主任你也没机会认识韩小寒,更别提什么介绍,“主任,真不去我家歇歇?”
    “不去,不去。”主任摆手,“你还是快去知青点把我刚才说的话告诉你侄子吧。”
    村长见状,“那我就不送你了。”
    “不用送。”主任摆摆手,就去推他的自行车。
    韩高氏老两口早上起得太早,他们到镇上,村里人刚吃饭。他们回来,村里人还没去挖河挑水。村长和主任去韩家找韩高氏,村里人刚到河边。
    听村里的孩子说,村长和韩高氏吵起来了,主任也在,不差那一点工分的人都跑去韩家看主任怎么收拾韩高氏,韩家小院才被围的水泄不通。
    这些人当中唯独没有知青。小韩村有十几个知青,三四个女知青,七八个男知青。他们之间虽然有些小矛盾,得知韩高氏污蔑夏立夏耍流氓,不约而同放下成见,一致对外。这个外就是韩高氏。
    村长和韩高氏吵架的时候,一众知青没去看热闹,也没去挖河挑水,都坐在院子里合计,韩高氏不听劝,继续污蔑夏立夏,他们该怎么办。
    流氓罪是死罪,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夏立夏被按上流氓这顶帽子。小韩村村民知道是韩高氏污蔑夏立夏,别的村的人不知道内情会怎么想?知青们担忧的事,正是村长担心的事。今天天还没亮,村长就去镇上接主任,也导致韩高氏老两口到镇上扑了个空。
    村长到知青点,推开院门就见所有人都在,“立夏好点没?”
    “烧退了,还没醒。”知青睡的炕是大通铺。昨晚睡在夏立夏旁边的人半夜起来小解,看到立夏脸通红,摸摸他的额头,烫的吓人,才知道他病了。
    夏立夏身体挺好,突然生病,不做他想,一准是昨天下水救韩小寒的时候着凉了。而夏立夏都病了,韩高氏还不放过立夏,知青们怒了。
    “村长,韩高氏个老虔婆怎么说?”和立夏同样来自帝都的男知青问。
    村长把公社主任说的话大概说一遍,“我现在去喊立夏,把这事告诉立夏,免得韩高氏在中间捣鬼。”进屋摸摸立夏的额头,村长放心下来,拍拍立夏的胳膊,“立夏,醒醒,立夏——”
    “村长大伯?”夏立夏睁开眼,满眼疑惑,“你怎么在这儿?”说着话看到房梁,忽然睁大眼,坐起来往四周看了看,真是他下乡插队时住的知青点。不对,他怎么会在十八年前的知青点,“大伯,我怎么在这儿?”
    第5章 有福闹分家
    村长下意识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不禁嘀咕,“烧退了啊。”
    “什么烧?”夏立夏没听懂。
    村长解释给他听,“你忘了?昨晚你发高烧,小杨背着你去找大夫,你在大夫家里吃了药,小杨又把你背回来。”
    “村长,立夏是不是醒了?”
    话音落下,进来一人。立夏看去,瞳孔一缩,他在小韩村插队时最好的朋友杨忠军?可是怎么可能啊。立夏试探着道,“忠军?”
    “咋了?不认识我了。”杨忠军笑着说,一看立夏满脸疑惑,猛地停一下,随即三两步跑过来,急切道,“你不会烧坏脑子了吧?立夏。”
    夏立夏眼神闪了闪,面上平静的甚至有些呆滞,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夏立夏多出来的记忆里他家是一九七七年六月平反,随后他爸也恢复了工作。九月份他爸写信告诉他上面有意恢复高考,同时还给夏立夏寄来几本书,让他好好复习。
    夏立夏是老三届中一九六七年应届高中毕业生,这一届和一九六六年以及一九六八年应届高中毕业生都因大革命失去上大学的机会,离校后基本都当了知青。
    杨忠军和他同是一九六七年高中毕业,同样从帝都来到东北插队。刚来的几年杨忠军也和他一样盼望着国家恢复高考。然而,十年过去,心早死了,导致夏立夏收到他爸的信也没心情看书。后来国家当真恢复高考,夏立夏因为没认真复习,不出意外落榜了。
    夏立夏是高中毕业,回城后他父亲给他安排个极好的工作。杨忠军在他父母工作的厂里当会计,只是杨忠军嫌厂里工资低,改革开放后当起倒爷。
    一九九三年从帝都开往俄国的列车上发生抢/劫大案,杨忠军在列车上被劫匪杀/死。夏立夏得知这个消息时人已在资本主义国家。
    夏立夏从小韩村回城后,夏立夏的母亲做主让夏立夏娶了他妹妹的好朋友。一九九三年初,他妻子要去资本主义国家,夏立夏觉得外国的月亮比较圆,也就跟了过去。
    两人到国外语言不通,很难找到体面点的工作,虽有亲戚接济,日子也过得紧巴巴。夏立夏到资本主义国家的第三年,一九九五年他妻子跟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佬好上了。夏立夏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就悄悄跟在他妻子后面捉/奸。
    发现奸/夫后,夏立夏立刻上去揍对方。对方没动手,拿出枪朝夏立夏脑袋上一下——夏立夏死了。
    思及此,夏立夏朝自己胳膊上掐一下,倒抽一口气,“真是你们?”
    “真傻了?”杨忠军说着,下意识看向村长,“这,这可咋整啊?村长。”
    村长伸出一根手指,担忧道:“立夏,这是几?”
    夏立夏哭笑不得,“村长,我没傻。”没容村长开口就说,“我傻了还知道你是村长,他是杨忠军?”
    “对啊。”村长反应过来,朝杨忠军身上一下,“别胡咧咧。”
    夏立夏:“我身体一向很好,没想到会生病,昨晚难受的我以为自己死了,看到你们,知道自己还好好活着,太吃惊了。”
    “呸呸呸,别胡说,你是发烧烧糊涂了。”村长道,“现在还难受吗?”
    夏立夏:“有点头晕,鼻子不通气,其他的,好像没了。”
    “那就没大事。”村长道,“我先和你说说小寒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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