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9)

    死无葬身之地这六个字，当真诛心。莫念欢的指腹摩挲过素兰唇角的血，漫不经心道：世人辱我惧我恶我，我都无所谓了。被丢入白骨地之后，为什么就连死都没有一处葬身之地。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都不知道啊。
    沈渊玉的心脏宛若被一只手狠狠的攥住，他注视着莫念欢，此时的莫念欢已经不再是平时的莫念欢，现在出来的是心中装满着暗黑仇恨的莫羡凡。
    而这番话，他听得心疼。
    素兰，我见过你的，你踏过我的身体，还踩了我的手，对不对？莫念欢的手温柔抚上素兰的脖颈，目光也温和了下来：那日你好像在哭，你杀了自己心爱的人对不对，然后你跑开了，在跑的时候踩到我了。你狠狠的踩过我的身体，就因为你受了委屈，把气撒在我身上。
    他说完笑出声，笑声破碎，听似在笑，好似在哭。
    可分明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连我死都要这般辱我！！！！
    莫念欢收起所有的笑意，掐住脖颈的手猝然用力。
    素兰因恐惧呼吸变得急促，直到脖颈被猝然掐住无法呼吸，瞳眸倒映着莫念欢的模样瞳孔惊恐瞪大：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莫念欢道：不用骗我，我都看在眼里的。
    对不起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素兰虚弱的祈求声传入耳里，莫念欢无动于衷，神情冷漠得仿佛拿捏的不过是一只蚂蚁。在听到素兰说饶了她时轻声笑着。
    饶了你？那谁绕过我？莫念欢讽刺笑道，目光落到下边戴面具的沈渊玉，笑得更深，那一份撕心裂肺的疼再一次掀开鲜血淋淋的过往。
    他原以为遇到了沈渊玉是他这一生的气运，生而为魔不是他愿，但遇到沈渊玉是他所念，有这么个人愿意陪着他，可为什么会毁于一旦？
    大道就那么重要，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就能够说抛弃就抛弃。
    就因为他是魔，丢人，恶心。
    捅穿心脉的那一剑，他永世难忘，死也难忘，这一股气他不报他就不叫莫羡凡！！！
    莫念欢淡漠甩开素兰，站起身：我不杀你因为你还有用，我需要你帮我找到我的身体，给你五日，找不到我会让你彻彻底底消失，不用再等你的情郎投胎转世了。
    素兰如获新生那般捂着自己发疼的脖颈拼命点头，只要魂不散她做什么都可以。连爬带滚心有余悸躲在一旁，偷看着光果全身毫无羞耻的莫念欢。
    就算是光着也散发着骇人难以靠近的魔煞修罗之气，更不要说自己又这么羞辱了一番，没有把她魂魄捏碎就是莫念欢慈悲了。
    她又怎么会不认得这个语气，那日她因为气愤杀了自己的情郎，事后难过至极，正好遇到浑身是血被丢入白骨地的魔尊莫羡凡，见人狼狈不堪虚弱至极，自己又是气在头上，就仗势欺人的踩过莫羡凡的身体。
    原以为莫羡凡早就死了。
    没想到
    魔尊夺舍归来了。
    沈渊玉感受到莫念欢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早被自己弄断的绳子他又默默的绑上，这一日早就该来的。
    是他没心没肺，所以这一次他心甘情愿任由莫羡凡处置。
    莫羡凡想要怎么折磨他都无所谓，只要能够让莫羡凡消气他就高兴，还有就是尽快找回灭世黑莲碎片，恢复太阳灼照的记忆。
    也许这样还能够记起当年来不及回应的深情。
    老老实实的待着，反正一会就要处置他了。
    师兄！
    一声叫唤，让莫念欢抬眸看向了沈万祈，这个面孔他见过但并不熟悉，小念欢熟悉而已，因为他现在是莫羡凡啊。
    从沈万祈身上冷漠收回视线：我不是你师兄。
    这般冰冷的眼神和语气让沈万祈怔住，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莫念欢，怎么可能，这般冷漠的眼神仿佛不认识他那般。
    师兄，
    我是万祈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莫念欢自然知道沈万祈是什么东西，不就是沈渊玉这个负心汉抽出的仙骨之一，那就是跟沈渊玉一样的不是东西。
    抬手间，一团幽紫色的火跃于掌心，须臾间，面无表情朝着沈万祈丢去。
    沈万祈来不及躲避被这团幽火击中，猛地喷出一口血，灼烧蚀骨的疼从心口弥漫开来。
    而一旁的沈渊玉身体微颤，发出一声闷哼，像是强忍着什么痛楚。
    面具下，沈渊玉唇角溢出血。
    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对我一点都不重要。莫羡凡将目光放到沈渊玉身上，见人老老实实盘坐在一旁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素兰，找个屋子帮我把这人单独关起来。
    素兰哪里敢不同意连忙爬起来：里边有其他屋子。
    再帮我找个笼子。
    啊？素兰愣了愣：找什么笼子？
    能装得下一个人的。莫羡凡半眯双眸：哦不对，两个人。
    他教训人也得要进去，太小了，不好施展。
    素兰没敢问为什么，立刻点头答应，她哪里敢招惹魔尊大人。
    帮我把其他人弄走吧，碍眼。莫羡凡略过凤麟沈氏不堪一击的弟子们，他不过是轻轻放出魔气就一个两个好像身受重伤那般，不由得讥笑：第一仙门也不过如此，也不知道沈渊玉在执着什么。
    沈万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大师兄会变成这样，就在下一瞬发觉自己的魂体被抽离，猛然侧过头，还没有看到是谁就失去意识。
    他被收回去了。
    沈渊玉就在他身边！
    其他人都被素兰一挥袖全部收走，然后跟莫羡凡说了声便去后边准备屋子，此时宫殿里只剩下莫羡凡和被捆绑着的沈渊玉。
    莫羡凡走到沈渊玉跟前蹲下，他抬手摘下沈渊玉的面具，果不其然看到熟悉的面孔，就是脸色苍白唇角沾着血，指腹抚上唇角，动作温柔。
    沈渊玉，疼吗？
    沈渊玉见莫羡凡没有丝毫察觉自己光着身子是很不妥的行为，不再伪装自己还被捆着的状态，他抬起手将自己的外衣褪下披在莫羡凡身上。
    莫要着凉了，我会心疼的。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宫殿里，沈渊玉的手背上红了一片，甚至感觉到了麻痹。
    好虚伪啊你。莫羡凡挥掉沈渊玉的手蹲在他跟前，手肘抵着膝盖撑着下巴含笑道：沈渊玉，就这样了你还要在我面前装吗？我可不是念欢，他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情，可是我记得清清楚楚。他因你的愧疚而出现，不过是我的替代品。他很乖，很容易被你骗，可我不会。
    外衣懒懒散散披在莫羡凡身上，有一边在肩头滑落，雪白露出，还明晃晃在跟前挑衅。
    沈渊玉把滑落肩头的一边拢了拢，免得这家伙着凉了，毕竟这幅身体从小底子就弱，禁不起照亮。然后一边听着莫羡凡骂他一边做着细心体贴的事情，因为他现在不能跟莫羡凡讲道理，莫羡凡听不进去的。
    要耐心的哄，任由莫羡凡处置。
    当年的事情他理亏，被百里殊途着了道，他以为杀的是百里殊途不料是障眼法让他伤了莫羡凡，百里殊途他自会处置，现在他只有陪在莫羡凡身边才有被接纳的机会。
    也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让莫羡凡想起过去的记忆，陪着人学会释怀放下仇恨，想起他从不是被世人唾弃厌恶恐惧的魔尊，而是受万人敬仰的圣神。
    为什么不反驳我！！！莫羡凡见沈渊玉没有沉默着很是怒然，他捏住沈渊玉的下巴强迫人看着自己：沈渊玉，你不是很能的吗，能杀我一次就能杀我第二次，来啊，再杀了我。
    我不能杀你。
    莫羡凡别过脸笑出声：不能杀我？你不是最讨厌魔吗？觉得喜欢我是辱你的事情，宁愿要仙门也不愿意要我，现在我回来了就不怕我毁了凤麟沈氏，毁了你的名声，覆灭四界，搅乱世间，弄得民不聊生吗？
    我不怕。沈渊玉觉得莫羡凡蹲着可能会难受，于是伸手揽过他的腰身让人坐到自己身上，而后温柔笑道：因为是我活该，他们活该，只要你高兴，你想怎么弄都可以。
    莫羡凡猝不及防被抱，生气瞪着沈渊玉：喂你
    不是想把我关在笼子吗？沈渊玉又笑：那就把我关起来吧，这样我就是你的了。
    第68章 雨露均沾68
    莫羡凡猝不及防被沈渊玉抱到怀中, 对上沈渊玉那双深情温柔的双眸时心头的厌恶情绪愈发强烈。
    念欢会信你的温柔，可是我不会。
    沈渊玉察觉到莫羡凡对自己的厌恶情绪，他没有灰心：那我就慢慢等你。
    你在等的是莫念欢还是我？莫羡凡顿时有个邪恶的念头：你要知道我和莫念欢是完全不同的性格，我们之中只有一个能活。我活着, 他必死, 他活着, 我必死, 你舍得哪一个？
    沈渊玉自然听出莫羡凡语气中故意气他的成分, 可他知道无论是莫念欢还是莫羡凡他们都是一个人，只不过是被分成了两部分, 至真至纯和黑暗负面。
    我都不舍得。
    莫羡凡听到沈渊玉这话冷笑出声：还真是看不出啊沈渊玉，你这么贪心。
    话音刚落间就见莫羡凡站起身，手腕一转, 日灼剑便出现在手上。
    沈渊玉拧了拧眉：你想做什么？
    杀了你。莫羡凡举起手中的日灼剑对着沈渊玉：那日你那么对我, 连我一句解释你都不听, 不杀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沈渊玉看着莫羡凡手中的日灼剑，剑身至黑纯粹散发着骇人霸道之气，可是却不如昔日那般散发着太阳灼照那般的耀眼灼热, 这本就不是至阴之剑而是至阳之剑, 不应该像是现在这般带着厚重的阴气与怨气。
    站起身面对着莫羡凡，面容淡然张开双臂：好，那你来吧。
    他选择赌一把。
    莫羡凡没有因为沈渊玉这番举措有任何心软，眸色一敛, 举起日灼剑直直朝着沈渊玉的心口刺去。
    可偏偏剑锋在距离沈渊玉心口只剩下一寸的位置猛然顿住。握剑的手颤了颤, 神情微愣，似乎是在意外为什么会这样。
    沈渊玉见莫羡凡握剑的手在抖，伸手握上日灼剑的剑刃往自己的心口碰, 因莫念欢这个迟疑的动作眸底晕开柔情：
    没关系的，你杀了我吧，不用对我手下留情，我这条命，早就该给你了。
    当年魔道血洗仙门，最后所有人都以为是他沈渊玉平息了这场战事，一剑捅穿莫羡凡的心脉。可没有人知道当他回过神来莫羡凡红着眼浑身是血躺在脚边的模样。
    他错终归是错了，就算他将莫羡凡抱回不落山那又如何，莫羡凡还是选择离开，入了白骨地，就再也找不到了。
    沈渊玉，我要你生生世世都找不到我，生生世世都忘不了我，我恨你
    指腹上的血被日灼剑剑刃划破，血一滴一滴落到地面。
    莫羡凡瞳眸微缩，像是被这样的鲜红刺激着，他紧抿着唇握剑的手倏然一紧，没有再犹豫，剑刃往沈渊玉的心口刺了进去。
    莫羡凡！！！！
    脑海里莫念欢焦急的声音宛若灌顶那般袭来，再刺入血肉的力度戛然而止。
    你在做什么，快放我出去，你别伤害沈渊玉！！！
    别伤害沈渊玉？呵，这个傻瓜莫念欢，还被沈渊玉蒙在鼓里呢。
    沈渊玉他救了我很多次，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伤害他，你要报仇可以，但是你休想当着我的面伤害沈渊玉，要么你就把我杀了，要么你现在就停手。
    莫羡凡对上沈渊玉唇角溢出的血，脸色苍白，也依旧没有任何责怪之意，双眸倒映着自己的面容仿佛被包围在春水中，看多两眼便转移开视线。
    日灼剑又狠狠刺入。
    身前黑色的衣襟被鲜红的血浸染得又深了几许，衬得沈渊玉的脸色愈发苍白。
    沈渊玉，你倒是能忍，堂堂仙门首座为了爱忍气吞声还真是令人可歌可泣。莫念欢没有心软，更没有理会身体里那个聒噪的家伙：只可惜，我说过的，迟来的深情就只能够踩在脚底下被我碾碎，你以为这样做我就能原谅你吗？沈渊玉，你应该知道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沈渊玉感觉到日灼剑侵蚀着自己的心房，灼烧的痛楚他强忍着，对上莫羡凡毫无情绪涌动的双眸，他不可能看着莫羡凡被仇恨冲昏头脑。
    占据了莫念欢的身体那莫念欢又去哪里了，他还能够唤醒莫念欢吗？
    这不是他想要的。
    有意义的。
    冰冷的剑加深刺入血肉的闷声让莫羡凡握剑的手再次一颤，他看着沈渊玉将自己的心口送上剑锋，血涌流而出，腥甜弥漫在空气中。
    我想要你想起我。沈渊玉眼眶微红，他笑着：我一定要你想起我。
    姻缘结，因缘起，姻缘劫，共患难。
    既然是上天给他们的考验，一起渡过便是了。
    一次不够，那就两次，两次不够那就三次。
    生生世世，他们都不会分离的。
    这不算是命中注定，是他强求的姻缘，可如若当年太阳灼照没有对他有一丝的动摇红绳都会断裂，正是因为姻缘结系在他们两人手上没有断裂才更加坚定他的念头。
    从心生爱慕到明目张胆的追求，他靠近太阳灼照步步为营，只为了能让太阳灼照看他一眼。
    可直到被推下诛仙台太阳灼照都没有看他一眼。
    第二世他是仙尊，太阳灼照是魔尊莫羡凡，他们成了不共戴天宿敌，是天帝暗中操作的结果，可阻挡不住他们相爱，尽管又是悲剧下场可莫羡凡却学会了爱。
    只是他没有想到第三世莫羡凡被抽去爱成了莫念欢。
    莫念欢莫念欢，顾名思义不要贪念世间的欢爱，不要留情便不会伤心。
    莫羡凡看到沈渊玉毫无反抗、愈发苍白的脸色，脑海里蜂拥而出他们曾经甜蜜记忆与心头钻心刺骨的冰寒疼痛，宛若有只手肆意揉捏着他的心脏，只要他心软便会疼。
    莫羡凡，你别再伤沈渊玉了，大不来我的身体给你霸占几天让你出来透透气，你别再伤害沈渊玉好不好，你明知道他不会反抗你的！你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你真的想他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