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玫瑰(04)

    陈嘉文话音刚落，温少衍却鼓起掌来，笑道：“你在威胁我？”
    “不敢。”
    温少衍换了个坐姿，语气淡淡：“我若没记错，当年你抛弃温敬书不就是因为温敬书日后不会做主温氏，而顾烨亭才是顾氏集团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陈嘉文，我说你也别太自以为是。当年我帮你，只不过是不想让你这种货色进我温家大门，谁能想到白白便宜了你那姐姐。”
    “当年的事情说出去也好，让温敬书看看他日思夜想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货色，至于我的婚姻幸福不幸福？”
    “陈小姐，我只是帮我的侄子赶走一个对他不专一的女人而已，我有什么错需要用我的婚姻来负责？”
    温少衍站起身来，理了理领带，“你若不信，你便去试试看。看看到底是我婚姻不幸，还是陈小姐人财两空？你也知道我温少衍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把握的事情，我连提都不会提。”
    “陈晋，走了。”
    温少衍松了松领带，整个人倚在后座，大早上赶飞机，刚谈完生意又碰上陈嘉文那疯女人。他满身疲惫，但想起昨晚和女孩儿说过的话，眉眼中闪过一丝温柔，“陈晋，不回酒店，直接去机场。”
    陈晋心中有疑问，“老板，陈小姐的合作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就拒绝了呢？”
    温少衍捏了捏鼻梁，闭上眼睛，缓缓开口：“现在这局面想必是顾氏内部出了问题，陈嘉文才来找我投资。我若投资，让她男人赚了钱，她岂不是更觉得自己当年抛弃温敬书的举动无比正确，那温敬书的面子往哪放？”
    “可是就算我们不投资，也还会有别人投资。”
    温少衍睁开眼睛，冬夜的凛冽划过眼底，“那至少打温敬书脸的人不是我，”他顿了顿，冷笑一声，“陈嘉文想找投资，可笑。”
    陈晋听懂温少衍话中的意思，陈嘉文的这单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温少衍座位旁坐着一个小女孩儿，看起来才八九岁，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很甜。但他现在只想睡觉，从手提包里拿出眼罩刚准备给自己戴上，旁边的小女孩儿眨着大眼睛看着他，“小叔叔，你要睡觉吗？”
    这声小叔叔一叫，让男人想起来小时候的简安，他冲女孩儿笑了下，“对啊，叔叔要睡觉了。”
    小女孩儿点了点头，“那我会安安静静的，不会打扰叔叔睡觉的。”她说完话还捂住自己的嘴巴。
    温少衍被她乖巧的模样逗笑了，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真乖。”他想着家里那位要是也能这么乖多好。
    男人醒时正赶上飞机降落，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外面夜色沉沉，可小女孩儿却十分精神，她见他醒了，“叔叔，我们快要到家了。”
    温少衍点了点头。
    小女孩儿跟着妈妈下飞机时，还特意和温少衍摆了摆手，“叔叔，再见。”
    温少衍笑着，“再见。”又对女孩儿的母亲点了点头。
    “老板，喜欢小孩儿自己生一个啊。”陈晋看着老板难得如此平易近人。
    温少衍将手提包扔给他，“等你的小孩儿生出来抱过来让我玩玩。”
    “……”
    关于生孩子这事，温少衍也想过，只不过这件事不是一个人说了算就行的。况且简安才二十二岁，她自己还是个小姑娘，还没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就当了妈妈，对她未免太过残忍。
    “老板，昨晚你喝了多少啊醉成那样？”
    “今天话这么多，是不是不想干了？”
    陈晋嘿嘿笑着，“不敢不敢。”
    ——
    简安和谢嘉楠吃完饭后，便回了家。晚上张曼丽给简安打了一通电话，刚开始问简安最近过得怎么样，随便聊了几句后便切入主题，问她和温少衍有没有准备要个孩子，简安说没有后，张曼丽又跟简安讲了一堆大道理，说什么觊觎温少衍的女人很多，她若想坐稳温夫人这个位置就必须给温少衍生个孩子，最好是儿子。说了这些还不算完，张曼丽又说起温少衍的年纪，他大她十岁，三十二岁，是该做个父亲了，可是她没有考虑过自己女儿才二十二岁，还没怎么明白成年人的世界，还没怎么享受生活，却要被迫背负别人的人生。
    张曼丽的最后一句话是，“今年，今年你必须和温少衍有个孩子。”
    简安还没来得及推脱，张曼丽便挂了这通电话。
    从小到大，简安都是这么过来的，她不会想自己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她只怕妈妈会伤心难过和爸爸的冷脸。父亲母亲的话如金科玉律，她不敢反抗，也无从反抗，也没有人问过她快不快乐。
    温少衍将行李扔在楼下，轻手轻脚地上楼。他推开门，房间一片黑暗，可阳台却透着光亮。
    落地灯堪堪照亮一角。女孩儿坐在地上，头埋进膝盖里，身形被月光投到地板形成长长一道阴影。
    温少衍叹了口气，她一难过时就会把自己藏起来。他坐在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简安抬头看他，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哭过，她摇摇头，声音藏着几分哽咽，“温少衍，我们要个孩子好吗？”
    温少衍神情一愣，眉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欣喜，“真的吗？”
    简安被这欣喜的神情刺痛了眼，她沉默了一会儿，眼中的光影黯淡几分，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温少衍瞬间明白这其中是怎么回事，他蹙了蹙眉，眼中映着几分疲惫，耐心说道：“这孩子是你自己想要，还是你母亲想要？”
    简安没吭声，白齿咬红唇。
    “别咬唇，”男人脸色阴沉，女孩儿每次说谎时，都会下意识地咬唇，他声音低冷，“当初你嫁给我是因为你母亲，现在你要跟我生孩子也是因为你母亲。”
    男人说着说着竟笑了，那笑容满是苦涩，他自嘲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简安，”他熟练地叫她名字，声音却是陌生的冰冷，“我是你简家上位的工具，还是你孝顺你父母的礼物？”
    男人见女孩儿不说话，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眼中如窗外夜色般浓郁，“我大半夜赶回来想早点见你，结果你就这么对我的，嗯？”他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尖锐的刀锋，利落地刺进她的心口，“我温少衍哪点对不起你简安了，让你这么把我的心意往地上踩。”
    “对不起，对不起……”简安哭着说道。
    男人眼眶发红，女孩儿的泪水打落在他的手上，温热的，“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
    “算了，”他笑了下，松开捏住女孩儿下巴的手，“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毕竟，我在你眼里不就那么不堪吗？”
    “可是，简安，你确定就这么活一辈子，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喜好，没有自己的决定。”
    男人话音刚落，又笑出声来，“也是，我是不是该庆幸你这么听你爸妈的话啊，要不然你也不能嫁给我是不是？”
    他越说越觉得没劲，越说神情越落寞：“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孩子这事我们再说。”
    温少衍说完便站起身来，轻轻走出了房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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