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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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爬不上太孙的床,那爬一爬淮安侯世子的床也是可以的。
    都是京中青年才俊,不过是没了做娘娘的机会,能进豪门大院也是不亏的。
    顾涔观看着那宫女的神色变化,多少猜到对方想做什么。
    他冷笑一声,将衣服尽数扔到她头上,冷声道:穿好衣服滚出去,再让我发现一次仔细你的小命。还有,收起你心里的蠢主意,我不比太孙和善,皇上下令之前我就会杀了你。
    宫女瞧着他那神色,浑身又是一哆嗦,几乎是要被吓哭了。
    那心底隐约的一点念头也不敢再有,只连连点头说下次不敢了。
    可就在她迅速穿上衣服,还没全然穿好的时候,却听见外边传来脚步声。
    想是太孙回来了,宫女刚想松口气加快手中动作,却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白。
    她在外边安排了要好的宫女帮忙将这事叫嚷出去,到时候便是太孙不想认都得认。
    可现在她没有机会让另一个宫女赶紧离开,只能加快手中动作想着先出去。
    没想太孙进来得快,那宫女找了借口跟着进来,二人绕过屏风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往外走的顾涔观和坐在床上还在穿衣服的宫女。
    季茗笙愣了一瞬,当即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眉头一皱便要将那宫女赶出东宫。
    没想跟在自己身边的宫女突然尖叫一声,随机应变能力倒是强,只喊着顾涔观与正穿衣服那宫女有什么。
    顾涔观脸色很不好看,斜睨了尖叫那宫女一眼,薄唇动了动:再叫一声,拔了你的舌头。
    宫女吓得几乎要跌坐在地上,那床上的宫女瞧着手忙脚乱将最后的衣带系上,跌跌撞撞爬过去解释没有这事,生怕说晚了连她也被顾涔观杀了。
    你们是蠢的,若传出去是他秽乱宫闱,你和他都得死。季茗笙拢着袖子站在那,脸色也很难看。
    茗笙想怎么处理?顾涔观笑着拉他去坐下,又给他倒了杯水润润嗓子,瞧着对方那明显困得不行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
    季茗笙知道若自己没回来,顾涔观定是会自己私底下处理掉的,到时候自己与对方要好,加上又是东宫的人先犯了错,定然也不会追究什么。
    细究下来那般竟也是还算不错的处理方法,至少比眼前的情况要好上许多。
    逐出宫去吧,再给点盘缠,不要再回京城了。季茗笙不想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此时的他困得不行也不想将这事拖太久,便这般处理了。
    处理结果并不很让顾涔观满意,但季茗笙就是会这般处理的人,他不觉得奇怪,也能够接受。
    两名宫女被赶出宫还有些不甘,可好不容易保住小命,对视一眼过后还是应了下来。
    不待宫女收拾好东西离开,太子妃便知道了这事,匆匆赶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顾涔观正在给季茗笙拿蜜饯,还说着困了也得喝了药再睡。
    太子妃一进来便瞧见这般情景,来前还当二人脸色会不大好,如今看来方才那事并没有如何影响到二人。
    见太子妃来了,季茗笙也猜到是方才那宫女的尖叫声叫外边的人知道里边些许状况,这才引来了太子妃。
    他站起身朝太子妃行了个礼,与对方一同入座之后抢先开口:娘,儿子已经处理好了。
    太子妃狐疑看他一眼,转头看向顾涔观,问:这孩子心软,还不肯叫我知道,你说说他怎么处理的?
    顾涔观有些犹豫,他知道太子妃的性格与手段,知道若今日让太子妃来处理,定然没有那么容易揭过去。但太子妃点了他的名要他说,他也没办法瞒着,只能将季茗笙的处置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太子妃听到这处置结果,眼睛一瞪便要去拧季茗笙的耳朵。好在半路想到自家儿子不经拧,只好停住了手,换成气急败坏地拍一下桌子,骂道:你这孩子就是心软,以后可怎么办哦!
    季茗笙连忙赔着笑说好听的话哄太子妃开心,又说快要过年了不宜杀生,放他们一马。
    太子妃又瞪了他一眼,明知道是借口,但也因为是儿子说的而接受了这个说法。
    可接受归接受了,太子妃还是要骂季茗笙一顿,叫坐在一旁的顾涔观想笑又不敢笑,生怕惹了太子妃不高兴。
    也是因为顾涔观在这里,太子妃并没有骂得太过分,只是重复着那些责怪对方心软的语句,毕了自己先觉得烦了,叹了口气喝起茶来。
    喝着喝着又想起什么,在季茗笙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不挨骂的时候说了一句:你爹已经是个很心软的了,娘真是没想到你能比他更心软。
    说到这个,季茗笙更是不好反驳,只能应着,也没说要改,只哄太子妃别生气。
    可顾涔观看不得季茗笙一直被骂,忍不住插了句嘴,说:兴许皇上就是看中太子和太孙心软呢?
    太子妃其实也明白的,只是这会儿气头上便说得多了些,听得顾涔观这一提起,也没再骂季茗笙,只让对方往后将这些事交给自己来处理。
    季茗笙应着,却也没将话说死,只说往后不会瞒着母亲。
    至于是不是自己先处理好,没有明说,但在场三人都明白是知道错了但是不改。
    没坐一会太子妃便要回去了,临走的时候让季茗笙多去看看太子。
    近来你爹的身子很是不好,心疾犯了几回,好在华远在宫里,顺手帮了忙。太子妃留下这话,又让季茗笙好好谢过华远,方才转身离开了季茗笙房间。
    季茗笙送太子妃出去,又站在原地望着屋外的雪不言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顾涔观看了他一眼,隐约能猜到什么,但却没有明说,只等着他提起再安慰对方。
    季茗笙看了小一会的雪,待站得久了方转身回去。
    刚好华远过来给他请平安脉,瞧见他在外边挨冻便是一皱眉。好在华远不是太子妃那种会骂你一个时辰的人,他只会说你一句之后爱听不听。
    只是今日的华远看了看他,欲言又止了好一会,最后决定用一句玩笑话起个头与季茗笙聊一聊。
    跑去外边挨冻,是想冻到快死了好让我在你身边多待几年吗?
    季茗笙听着这话,不解地挑了下眉,很快便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这个想法。
    一旁的顾涔观冷冷瞥了华远一眼,说:不过出去了小一会,不碍事的。
    华远与季茗笙朝夕相处,季茗笙又是习惯性关心身边人的那种和善,加上本来就是个美人,若华远真的对季茗笙有什么心思也不是怪事。
    只不过这个华远没办法赶走,让顾涔观心中很是不舒服就是了。
    季茗笙想着太子的事,没去注意二人之间暗流涌动,也没听见华远堵了顾涔观一句你是大夫了?你又知道没事了?惹得顾涔观脸色都变了。
    烦心着烦心着,季茗笙也觉得自己在心底苦恼也是没用,不如问问替太子看过病的华远。、
    太子他他的身子怎么样了?
    季茗笙知道华远是神医首徒,他先前说活不了那便是活不了,但如今华远愿意在太子心疾犯了的时候帮个忙,季茗笙又是燃起了希望。
    万一还有救呢。
    华远抬眼一瞧,正好瞥见季茗笙那带着希望的眼神,眉头一挑觉得有些新奇。
    但新奇归新奇,现实并不是你希望什么就能有什么的。
    活不了,再来一次神仙都救不回来。
    第21章 丧父
    华远的话让季茗笙在意了小一段日子,三天两头往太子那边跑,生怕对方出个什么事。
    可瞧着太子渐渐精神起来,还接手了一些政务去做,拉着季茗笙细细说了许多自己在政事上的感悟,又交代了许多事。
    忙碌让太子看起来更加精神,也让季茗笙放心不少。
    就这样,父子俩一块儿忙忙碌碌到了除夕那夜,太子仍旧精神,甚至精神过了头。
    季茗笙坐在除夕夜宴上,被太子叫到身边去说话,瞧着对方那和善笑容,他心中隐隐有那么几分不安。
    好几回他想让人去找华远,都被太子找借口打断。
    就这样,在除夕宴快要散了的时候,太子拍了拍季茗笙的手背,笑着跟他说以后别总惹母亲生气,多去母亲那儿坐坐,别让她一个人。
    季茗笙感觉到了什么,瞪大眼就要反驳说母亲怎么会一个人,随后觉得该先喊太医来,便要叫小安子去请太医。
    然而,不等小安子转身跑去,华远的话便印证在了这夜。
    心疾来得猛烈,没等太医过来便直接没了气息。
    皇上站在太子身旁,低着头看太子妃哭得撕心裂肺,突然感觉头上白发又多了一些。
    季茗笙也站在一旁,听着太子妃的哭声,只感觉一股让他窒息的压抑。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太子会死在这几年里,他也不是没有在想办法,可太子还是死了。
    季茗笙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突然有些害怕自己还是躲不过任秋鸿的暗杀。
    也许他这一世还是会死。
    他胡思乱想着,他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在他几乎被无力感压垮的时候,却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拍。
    季茗笙转过头一看,与脸上带着疲惫,仿佛一夜之间苍老许多的皇上对上视线,一声带着哽咽的爷爷脱口而出。
    皇上揽住他的肩膀,又重重拍了拍,说:好孩子,别怕,以后还有爷爷。
    皇上不知道重生这件事,季茗笙也没打算说,便只是点点头没再说话。
    之后太子丧仪花了不少时间,季茗笙也花了不少时间去适应当年明明经历过一次,如今再经历还是会觉得痛苦的一切。
    季茗笙有一个多月没见到顾涔观,大抵是因为宫里忙碌,顾涔观便是到皇宫内也时常遇见他在忙各种事情。
    有着太子这件事,季茗笙倒也没时间去想顾涔观如何,只是每回回到东宫瞧见一身素衣、脸色憔悴的太子妃,在为丧父痛苦的同时总想着见见顾涔观。
    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难受的时候总想有个人陪在身边,能给个肩膀靠一靠罢了。
    可季茗笙那一个月里没去见顾涔观,更没叫人去请他来,便是他想来也会被拦下来。
    季茗笙想自己缓一缓,不想将自己痛苦憔悴的模样呈现在顾涔观面前。
    一直到丧仪办完,季茗笙才见到顾涔观,远远瞧见那一身玄衣冷着脸站在那的人,他先露出一个笑,小跑着过去想说什么。
    却在尚未站定的时候先被对方一把抱住,力道很大,几乎要将他揉入骨血,甚至让他感觉到了些许疼痛。
    可季茗笙觉得挺舒服的,能被对方紧紧抱在怀里,能埋在对方怀里什么都不想。
    这些日子,虽说还有皇上顶着,可他是皇长孙,太子丧仪上千万双眼睛盯着他,要他撑起一切,要他顶住天。
    可他明明也才丧父,还在恍惚与悲痛中几乎站不稳,就得站到前边来。
    难过的时候可以找我,为什么不肯见我?顾涔观牵着他的手往自己院子里走,淮安侯府都是自己人,不像皇宫,说是自己人,其实漏的跟筛子一样。
    不想将这样的难过分给你。季茗笙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最终还是失败了。
    顾涔观一直在看他,自然瞧见了这一幕,叹气之后说:笑不出来可以不用笑的。
    季茗笙摇摇头,与他一同坐下来,眼睛一直盯着地上看,突然说:我是不是挺没用的,明明经历过一回了,还是会觉得很难过。
    这话听得顾涔观都觉得奇怪,眉头一挑,怪道:那是你爹,你难过不是很正常吗?
    说完这话,顾涔观又伸手牵起季茗笙的手,冒着被对方发现心思的危险亲吻着他的指尖,又在手指上落下一个吻。
    季茗笙看着对方的动作,只感觉指尖仿佛有电流传过,甚至从指尖一路蔓延至其他地方,让他一瞬间整个人都放空了。
    他在想,顾涔观也许会说些什么,在做完这个之后。
    可顾涔观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安抚地看了他一眼,又与他说起之后的打算。
    二人谈到了很晚很晚,季茗笙瞧着宫门已经落锁,便也没有急着回去,直接留在了淮安侯府睡,只让小安子回去知会一声。
    淮安侯夫妇见季茗笙要留宿,连忙就让人去收拾出一间屋子来给季茗笙,可季茗笙没肯,只说还有许多话想跟顾涔观说,打算晚上一块儿挤一挤。
    这太孙跟伴读挤一挤,到底是有些不妥,淮安侯夫妇听了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季茗笙坚持才没要收拾一间屋子给季茗笙。
    不过,也许是前边那些日子一直神经紧绷,如今到了顾涔观身边一下子放松下来,他入睡得十分快,脑袋刚一沾上枕头便睡着了。
    只留下顾涔观躺在一旁看着他,心里边咀嚼着那句有许多话想对顾涔观说,轻笑一声,趁着对方陷入熟睡伸手按压着他的唇珠,笑骂一句:小骗子。
    隔日一大早季茗笙便回去了,回去的时候正好在东宫大门口瞧见站在那神色憔悴的太子妃,看太子妃眼神略有些空洞,季茗笙心中不免心疼母亲,只想着赶紧劝母亲进去。
    虽说已经开春,但京城还是冷得很,太子一去,太子妃仿佛整个人都垮了,哪里能在外边受冻。
    季茗笙想着,走上前向太子妃请了个安,刚要说点什么劝对方进去,便听见太子妃说:我还以为你也不回来了。
    这话听得季茗笙愣了一瞬,忽的就想起当时太子跟他说别让太子妃一个人,眼眶一红,连忙承诺自己不会走的。
    太子妃听着他的承诺,转身往自己屋里走,嘴里头还念叨着:他也这么说。
    季茗笙怕太子妃出什么事儿,连忙跟上,陪了太子妃一整个早上,又将那夜太子嘱咐他的话告诉太子妃。
    原以为太子妃听了之后会与方才一般,没想她一抬眼,死死盯着季茗笙看了好一会,终于将原先压在心口那口气吐了出来。
    季茗笙眼睛一亮,又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说了什么惹太子妃伤心,只小心翼翼坐在那看着对方。
    太子妃瞥了季茗笙一眼,抿着唇好一会,突然骂了一句:知道嘱咐你,不知道好好儿跟我说说话。
    季茗笙就猜太子没有给太子妃任何猜到自己快不行了的机会,甚至连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告别都没有。
    太子妃虽然面对太子的时候泼辣骄纵,但她其实很聪明,许多话只要露出个尖尖儿叫她抓住,立马就能猜出个轮廓来。
    太子不肯表现出来也是可以理解,只是瞧着太子妃浑浑噩噩这些日子,季茗笙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却又不能怪罪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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