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炒面一个炉子是最少的了，肉夹馍也要单独两个炉子，一个小炉子煮肉，另一个大点的贴馍。桌椅板凳什么的也不用准备那么多，最后是油纸要很多。
    油纸这个比较简单，因为她们家的猪肉铺子也会用到油纸，一般来买肉的都会自己带上工具，油纸这个东西算是代替了屠欣上辈子常用的塑料袋。
    做肉夹馍这个东西，油纸必不可少，总不能让人手拿着吃。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地方了。
    屠大纲说的是在猪肉铺子门口摆个摊子，但事实上根本行不通。买铺子的时候屠欣家中钱不够，只买了一间小店面，人家原主人本来就不愿意只卖一间店面，还是另外一家也是打算买，但是钱不足够买下所有店面，原主人不愿意便宜，正好屠家听说了这事儿，两家人合计了一下，索性合买了。但是说是合买，屠欣家只有一家店面，附带的院子什么的，都跟他家没什么关系。
    要想在铺子门口支个摊子，根本不可能，本来屠家生意好，店面就有点不够用，她再在门前支个摊子，估计捕快就要过来疏离人群了。
    屠欣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屠大纲晚上吃完饭就跟屠欣说，她王叔门口卖东西的打算买店面了，不再租他家门前的地方了。
    王叔便是同他们家一起买铺子的，王叔家占了大头，买店面开了个粮草铺子，专门卖粮草，正好跟屠大纲卖肉相呼应。
    屠家没种地，从开了铺子就一直在王叔家买粮食，王叔家也常常在她家买肉，关系处的很好。
    屠欣一听大喜。“那可太好了，我今天还想着咱们门口地方不够呢！”
    粮食铺子跟他们这小猪肉铺子可不一样，因为要放粮食，地方大的很，王叔家只来了两扇门供客人进出，还有两个门都关着，这么大的位置，足够她卖饭了。
    “那我明日跟着爹你去铺子，我跟王叔说说这事儿，希望他还没有把地方租出去。”
    这边的律法规定，铺面门前的地方属于铺面主人，通常用不到的，铺面主人就会将地方租出去，也是一个进项。
    屠大纲愣了愣，“你去干啥？这事儿我商量就行了！”
    屠欣看着屠大纲。“爹，这个摊子我是打算自己租下来的！”
    屠大纲脸涨的通红。“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来的钱！你爹虽然没本事，也不会支个摊子都要小孩子出钱！”
    屠欣没想到屠大纲的反应这么大，连忙解释。“爹！你想到哪里去了？”
    “谁说你没本事了，我爹最有本事了，村里有哪个人能比的上我爹？只是我爹这么厉害，我也不能太差啊！爹，你让我试试嘛！我手里还有钱呢！从我自己收压岁钱，我就开始自己存钱了！还有你们经常给我的零花钱，我都留着呢！”
    屠大纲仍旧是板着脸，但屠欣感觉到气氛轻松了很多，心中舒了一口气，又接着说。“不过爹你可不能逃避责任，我要是赔钱了，你可要给我兜底呢！还有，我存的钱，办了摊子的事儿，可没有了，所以买人的钱还是要爹出的，爹你总不至于要我自己来炒面吧？那好累的。”屠欣买人当然不是因为累，她从来没怕过累，但是现在她爹情绪有点不对，她要哄哄她爹。
    屠大纲闷闷的应了一声，知道闺女在安慰自己，不想让闺女担心。
    “那爹就这么说好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刚好人少的时候爹你帮我问问县城里卖的炉子，我算了算，我这个摊子要开起来，起码要三个炉子，你跟人讲讲价钱，看看能不能便宜点。”
    屠大纲便是知道了就转头回屋了，神色仍是不渝。
    刘氏看见倒是觉得奇怪。“你们爷儿家这两天在一起捣鼓什么的？神神叨叨的！”
    屠大纲闷不吭声地脱了罩衫，脱鞋上了床，靠在床头柜上，老半天才来了一句。“咱闺女长大了啊！”
    刘氏笑了笑。“眼看着就要定亲了，当然长大了啊！”
    每想到这里，刘氏还会有点高兴，孩子将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活，总让人放心。
    “你闺女想自己支个摊子，卖饭。”这事儿基本上是定了，屠大纲也没打算瞒着刘氏，就直说了。
    刘氏正在纳鞋底，闻言针就戳在了手指头上，鲜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也不嫌疼，含在嘴里吸吮了一下，就急切的问。“她爹，你说的啥？闺女要支摊子？”
    “嗯。”
    “她爹你也没阻止她？她还小啊！”刘氏说。
    “你闺女你自己不清楚吗？她那倔脾气，不让她试试她能甘心？”
    刘氏又觉得自己对不起闺女了，这么小，还是个女孩，就已经开始想要做生意了，都怪她这个当娘的没给她生个兄弟。
    屠大纲自己也烦闷，也不搭理她，寻思着自己还有什么地方能帮闺女。
    屠欣不知道她爹回去了以后跟她娘还有这样的一番谈话，她向来心宽，现在又充满斗志，刚粘上枕头基本上就睡着了。
    第25章 购物
    屠大纲虽然不太乐意，第二天仍旧是屠欣跟他一起去了县城，到晌午头，基本上忙完了，屠欣终于有时间去商量铺子的事情了。
    走进粮食铺子，王叔正在柜台后头打算盘，抬头瞅见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欣丫头，你咋来了？可是你爹有啥事儿？”
    王叔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给自己两颊留了黑色的美髯，天天没事儿就抚摸，期待他的美髯变成白色。
    王叔他常去屠欣家铺子买肉，做了好几年的邻居，也早就把屠欣看做了自家后辈，说起话来也不拘束。
    王叔大概是屠欣在这个时代见过最有趣的人了，听王婶子说，王叔开始是读书的，家原本在郡城，家境还好，有间小铺子。
    在王婶子眼里，自家丈夫才高八斗，就是太过清高，所以不愿意科举，公公婆婆在的时候还意思意思，公公婆婆一走，家里守了三年孝，刚出孝，丈夫就执意卖了县城里的小铺子，来到了他们这个小县城做粮食生意。
    现在他们日子过得好，王婶子就接着夸她丈夫深谋远虑，发自内心地感觉要是还在郡城里，他们家这小日子可过的没那么自在。
    有意思的不止是王叔，还有王婶子，这夫妻俩，一个拼命地夸，一个还深以为然。
    王叔性子也像个老小孩，所以屠欣跟他也熟，所以并不客气。“王叔，不是我爹，是我找你，我听我爹说，你们家门前原来摆摊子的不干了？”
    王叔抚摸胡须的手停了下来，看着屠欣。“欣丫头，你想干啥？”
    “我也想摆个摊子，卖点吃食。”屠欣坦然地说。
    王叔口中“啧啧”了两声，绕着屠欣走了两圈，就在屠欣心中发毛的时候忽然大笑。
    “哈哈！成，既然欣丫头你说了，我这个做叔叔的支持你！你尽管开，租金就依照前头那个来，一个月给我一两银子就成！”
    屠欣大喜，觉得这事儿总归是真的开头了！前头她心中设想的再好，没有真正的实际行动，感觉上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现在真正商量好摊子的位置了，仿佛有块石头落了地。
    “欣丫头，好好干！你王叔还等着你的照付呢！”
    做生意这个事情，有个好邻居万分重要，像屠家在他旁边，屠家猪肉铺子生意好，人多，他家的粮食卖的也快，屠欣要支吃食摊子，要是生意好了，他们这边的人只会更多，人多了生意才好呢！
    屠欣闻言笑了笑，就打算告辞了。“那王叔你先忙着，我回去了？”
    王智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屠欣回铺子的时候笑容满面，屠大纲一看便知道事情顺利。
    他心情颇为复杂，一方面觉得自己闺女真出息，是身为父亲的骄傲，另一方面又觉得孩子长大的太快，马上他这个爹就没用了，有点失落。
    “等会儿我带着你去买炉子的地方看看，你要的桌椅板凳，你要是快，就买现成的，价钱贵一点，要是不快，可以让你柱子叔帮忙做，便宜点，至于锅碗瓢盆这些东西，你是想啥时候买？”既然屠欣都说了要自己做主意，屠大纲心里不得意也不打算插手，真的啥事儿都不帮屠欣拿主意。
    “我不急，怎么着也要咱家忙过这一阵子，今儿个回去了我就去跟柱子叔说。碗筷等我摊子支好了再买，就不往家里头运了，先放王叔院子里，锅今天就买吧，让锅先沾沾油气，炉子我也不急，倒是爹，那个你昨天去问牙婆了吗？怎么样？”
    “不好说，到时候你自己去看，有的贵有的便宜点。”屠大纲摇头。
    没等到肉卖完，屠大纲跟屠欣就关了铺子，把牛车托给王叔照看，离得不远，屠欣也没非要赶着车去，像炉子这种大东西，卖家是给送到门的。
    他们家铺子所在的街叫五谷街，在县城北，并不算最繁华的街道，县城最繁华的街道也在北城，叫崇德街，离他们这不算远。
    不过他们要买的东西都在城西玲琅街，玲琅街卖的东西如同它的名字，玲琅满目，阳春白雪如古玩玉器，下里巴人如锅碗瓢盆，样样都有。要屠欣来说，玲琅街就是现代所说的杂货街。
    正是半下午，玲琅街上基本上没有人。村中人进城基本上都会赶集日，他们这边传统的集日就是逢三逢八，现下又填了十五这一天，而且村中人进村都会赶在早上，多半会在晌午之前赶回去，然而今日既不逢三逢八，又不是十五，鲜少有村中人在。而这些东西，城中人也不是必须的，多半东西都是可能永远都不需要换的。
    比如说那家最小的店面，现在正关着门。屠欣知晓，这是一家钻井的店子，每日只在早上开一会儿门，逢集日才会开到晌午。
    这并非她此行的目的，屠欣目不转睛，跟着屠大纲去卖炉子的店子。
    这家店的主人是一个矮胖青年，脸上挂着微笑，让人看着十分舒心。
    “两位想要点什么呀？”青年殷勤的走上来。
    屠欣的目光已经转到了炉子上头。这是一家专门卖炉子的店，炉子的样式也颇为丰富，有精致的鎏金青铜炉，也有富贵人家用的熏香的炉子，屠欣自然是直接忽略了这些，看向了瞅着最粗犷的炉子。就是一个铁桶，通体呈现圆柱型，上面空的，下头是一片铁皮，外加四根相对粗的腿，下方留了个洞，用来填煤。
    “这个怎么卖？”屠欣指着自己看中的炉子。
    青年快速地回答。“这种炉子本身容易制作，就是铁的价钱不便宜，一个炉子五两银子。”
    屠欣不清楚价钱，目光看向屠大纲。
    屠大纲就等着这一出呢！“小兄弟，你这卖的有点贵啊！我闺女小不清楚，我可知道呢，街尾的那家可比你们家便宜，就是我们懒得走了，我们也不是只要一个，最便宜啥价钱？”
    “那您要几个啊？”青年问。他们这生意就是这样，讲价钱是肯定的，一开始谁都不会说出来自己的底价。
    “这个？”屠大纲做个手势。
    俩人你来我往，最后屠大纲以十两银子买了三个炉子。
    跟青年说了送到哪里，屠欣跟屠大纲出去，向下一家店进发，俩人都不算是节省的人，基本上东西都是进了一家店，价钱合适就买了，不存在货比三家的情况，最后屠欣想着自己买的东西，觉得要是跟刘氏说了，刘氏保准要絮叨他们俩。
    不管怎样，这一回就把该买的都买完了，屠欣心里舒了一大口气。
    第26章 开锅
    屠欣屠大纲爷俩人赶着牛车回去了，车上还装的有今天刚买的锅，其他东西都先放王叔家里了。
    至于为什么拿着锅，因为屠欣坚定地认为，锅要过油水，炒出来的东西才好吃，所以打算用新买的锅在家里炒菜，让锅吃吃油。
    屠大纲不知道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但这种小事儿，他也不会拒绝屠欣。
    俩人遭到了等他们拿剩肉回来的婆娘们的围观，不晓得这家人在干什么，好生生的为什么要买锅。
    但因为屠大纲在，再加上他刻意板了一张脸，瞅着十分凶残，那些婆娘们心中好奇，但没敢开口问。
    由于买东西花了不少时间，到家时门口的摊子已经收起来了，刘氏也准备好了，把锅搬下来，装上杀猪的工具，屠大纲就跟刘氏去收猪肉了。
    屠老娘瞅着地上新买的锅，眯了眯眼。“你们爷俩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儿？”
    屠欣心里咯噔一声，顿觉不妙。她要支摊子这事儿说起来复杂的很，但事实上从她跟屠大纲商量，就才过了两天，她一直以为她爹已经跟屠老娘说过了。
    但听这话中的意思，好像是她爹没跟屠老娘说。
    她装傻，准备将责任都推给她爹，“啊？奶，我爹没跟你说吗？我打算在王叔铺子门口支个摊子，卖吃食。”
    屠老娘眼中冒火。“哼！你胡闹你爹也跟着胡闹！你小他也小吗？咱家有现成的铺子，为什么还要去吃那份苦？罢了罢了，你们爷俩决定的东西，我也不管，到最后可不要哭着跟我说不干了！”
    屠老娘说完扭头就走，不看屠欣第二眼，背影让屠欣想起了手中挥舞着皮鞭的女王。说起来，这事儿上，屠老娘反倒比屠大纲干脆的多，竟然连屠欣的大致计划都没听就不再反对。
    屠欣苦着脸，觉得这回屠老娘是真生气了，估计生的还是她爹的气。
    屠欣换了身衣服，把自家小锅揭了下来，又将今天新买的锅放上，准备给新买的锅开锅。
    屠欣家里最不缺的就是猪肉，所以她特别奢侈地准备了一罐子的猪油。
    她这辈子还没有开过锅，他们家的大锅，从小到大都没有换过，另外一和小锅，是直接买的一家不干的饭店用过的，也用不着开锅。上辈子倒是干过，所以动作也算是熟练，她先用水刷了一遍锅，点上火，开始烧，等水分烘干了，就倒进去猪油，用猪油擦拭锅面。等油变黑了，用热水清洗，再放油，往复几回，等到油不再变黑，就算是弄好了，刚好一罐猪油，用的干干净净。屠欣苦中作乐地想，好在屠老娘没在这里，这才是她真正的败家的时候啊！
    她一个人烧火，一个人开锅，屠老娘没从她屋子里出来过，屠欣苦哈哈地想着这回她奶是真的很生气了。
    开完锅屠欣又开始想她还没有开张的生意了，她在想她的肉夹馍里的馍要这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