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丽兹从二楼下来了，拉开椅子在餐桌边坐下，对两人打招呼说：早啊。
    卡尔和西瑞尔对视了一眼，心里点头，看来丽兹并没有发现昨天晚上两人出去的事。
    *
    一旦开始调查，卡尔恐怖地发现，巴里特瓦背后竟然掩藏着那么多细思恐极的事件。
    首先，他们从乌赫沃街上那家做奴隶买卖生意的店主口里得知，巴里特瓦和他有很长远的买卖往来。巴里特瓦每个月都会买走店主手下许多有病或是残疾，不好卖的奴隶。
    其次，他们在巴里特瓦处理的垃圾里发现了许多人类的骨头。
    不禁令人联想，那些不知所踪的奴隶，是不是就变成了这些骨头。
    还有，他们发现巴里特瓦非法交易了许多在药剂师工会禁止的药材药剂和四国禁猎名单内的魔兽。
    这么看来，巴里特瓦的地下室里有什么，就完全不言而喻了。
    卡尔捏紧了拳头，一拳锤在客厅里的雕波浪纹桌子上，西瑞尔，我们这就去举报他！
    西瑞尔微微皱眉，对他锤桌子的行为不怎么高兴，这间小木屋内的任何物件，都不容损伤。
    不行，我们缺乏直接的证据。西瑞尔否定了卡尔的打算，打蛇需伤七寸，如果我们没有直接的，不容辩驳的证据，很可能会被巴里特瓦逃脱制裁。
    那我们该怎么办？不能立即将巴里特瓦绳之於法，卡尔感到愤怒。
    卡尔，动动脑筋，巴里特瓦那间地下室。
    卡尔睁大了眼睛，对啊！他激动地说：老秃鹫那间地下室里一定装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那不就是最直接的证据了吗？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西瑞尔：西瑞尔，我们什么时候去再探那间地下室？
    西瑞尔笑着说：立刻。
    夜风吹拂树梢和纤细的草叶，卡尔和西瑞尔再一次悄悄地来到了巴里特瓦的房子外边。
    他们蹲在阴影里，卡尔压低声音询问西瑞尔，我们马上进去？
    西瑞尔：不，我们要等巴里特瓦休息，否则会和上次一样，直接撞上他。
    卡尔苦恼了：我们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休息？
    西瑞尔看了他一眼，心里深深觉得，这么好忽悠的人恐怕世间罕见。什么都没有提前计划好，就敢夜探龙潭虎穴。
    不过也多亏了卡尔这个性格，不然有谁像他一样好操纵好利用呢？
    用这个。西瑞尔拿出了一个用铜链子吊住的铜线编织的圆球，里面关着一些一闪一闪飞虫。
    卡尔瞧着疑惑，这是什么？
    西瑞尔回答：瞌睡虫。
    瞌睡虫会飞进人的鼻子里，让人立刻打瞌睡。卡尔眼睛里闪光，直念叨：这个好，这个好，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西瑞尔将铜线球中间的锁扣打开，将瞌睡虫放进去，瞌睡虫一闪一闪地飞进了巴里特瓦的房子。
    等待着，卡尔抓耳挠腮，总是弄出一切细微的响动，而西瑞尔，要不是卡尔还能看见他在黑夜中的轮廓，他怕是以为西瑞尔已经消失了。
    过了好久，西瑞尔终于说：走吧。
    卡尔如蒙大赦，兴冲冲地站起来，他们再一次用魔法撬了巴里特瓦家的窗锁，然后跳进去。
    两人轻车熟路地找到那扇小门，然后轻轻推开。
    一条幽深的下行楼梯出现在两人面前。卡尔一马当先踩上了楼梯，西瑞尔跟在后面，前面楼梯的尽头有刺眼的亮光，这间地下室挖得很深，以致楼梯有很长一段都笼罩在黑暗中。
    静悄悄的，就连之前卡尔听到的细微的哽咽声也不存在。
    两人终于走到了地下室的门口，卡尔被所见的景象惊得定在原地，西瑞尔却波澜不惊地发现，这件地下室貌似并没有他记忆中的那么大，那么令人绝望。
    一切都平常极了，不过是一个疯子炼药师实现他关于魔药的疯狂设想的地方而已。
    这这这，我的老天啊！卡尔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件宽大而低矮的地下室，天花板上稠密地挂着笨拙的吊灯，以西瑞尔的身高甚至必须小心避开，否则就会撞到吊灯。
    光线过于晃眼，乃至一切罪恶都无所遁形。
    地下室中央是一张长且宽大的台子，台子上摆放着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瓶子，圆肚的瓶子或是长方体的瓶子。小的瓶子装着颜色诡异瞧不出模样的药剂。大的瓶子装的则是肉块，麟甲还有暗红的血液。
    台子上方还垂挂着许多的绳子，绳子上绑着的也是这些瓶子，数不清的数量令人头皮发麻。
    而巴里特瓦本人现在正趴在台子上昏睡。台子旁边是几口咕噜咕噜冒着泡泡的锅，里面也不知在烹煮些什么。
    除了这张最显眼的台子之外，地下室周围摆放着无数的铁笼子，有些大有些小，全都蒙上了黑布。还有左边摆放着一个一个排列起来的水缸，右边与水缸相对则是一个不算小的池子。
    两人分头两边，卡尔先去看了笼子，他将一个笼子上的黑布掀开，里面趴着一只全身鳞片都被扣得坑坑洼洼的火蜥蜴，卡尔认得它，因为这种魔兽是布加勒王国的禁猎魔兽之一。而卡尔就是出生于布加勒王国领地上的小贵族家族。
    一连掀开几个笼子，都是不同的但同样珍贵的禁猎魔兽，有的魔兽被残忍地套上了口枷，怪不得没有声音。
    卡尔又掀开了一个笼子，他本以为还是魔兽，却不料里面是个人，是个女奴隶，披散着头发缩在笼子里，皮肤上有奇怪的斑癣和溃烂，关节奇怪地扭曲着。
    卡尔一连后退了好几步，骂了一声妈的！
    他愤尔将全部的黑布掀开，一共十几个奴隶，有壮年也有小孩，男女俱全。他们都还活着，但估计跟死了没什么差别。
    而前次卡尔听到的哽咽声，估计就是这些人中的谁发出来的。而现在他已经不能发出声音了。
    西瑞尔走到那些水缸旁边，曾经他也在里面待过。他看向一只水缸，里面有黑色的东西在摇晃，是一个女人和她的头发。
    西瑞尔，你来看！卡尔叫到，西瑞尔走过去，卡尔已经走到池子旁边。面前的池子装满了奇怪的液体，粘稠地像是树浆一样，里面飘飘浮浮地装着一些尸体。
    看那个。西瑞尔使用魔法将卡尔指的尸体拉上来，精灵的尖耳，是一位死去的精灵。
    丽兹若是看到这个，一定要气疯了！卡尔愤然。
    巴里特瓦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一定要让他不得好死！卡尔正咬牙切齿地表示，而此刻他们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隆声！
    第14章
    听到响动，西瑞尔和卡尔迅速转过身去，发现巴里特瓦正阴恻恻地盯着他们。卡尔惊恐：靠！这老东西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巴里特瓦用糙哑的声音说：你们真是太大胆，太目无尊长了。为何要做逾越自己身份的事呢？为何不好好当一个乖学生呢？你们闯到这里来，叫我怎么像在课堂上一样屡屡放过你们？
    西瑞尔显得格外冷静，只听他说：巴里特瓦导师，我奉劝你不要猖狂行事，我们亲眼目睹了你的罪行，一定会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
    此情此景下，卡尔有点胆怯，但输人不输阵，他跟着西瑞尔对巴里特瓦叫喊道：对，巴里特瓦，你罪大恶极，还是不要再嚣张了，乖乖束手就擒才对！
    巴里特瓦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封闭的地下室中显得特别响亮，也特别瘆人，照这样看，我可真留不得你们两个兔崽子了。
    只见巴里特瓦手上一挥，两道魔力打出去，左右两面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地下室的墙面上突然开启了两道缝隙，是两道石门！
    西瑞尔手上闪耀着一阵火红色的亮光，对卡尔道：准备战斗。
    卡尔定睛一看，发现是西瑞尔的魔法杖，卡尔第一次得以看到西瑞尔的魔法权杖。
    西瑞尔的魔法杖杖身是笔直的硬木材料，两头紧箍着不知名的金属，木质呈现墨绿近乌的颜色，上面流淌着接连不断的神秘纹路，卡尔看那些纹路竟还有些眼熟亲切。杖首样式简单，但却美观至极，一个环状的晶石托立起，中间悬浮着一颗切割完美的火红色晶石，晶石仿佛火焰一样燃烧着，令人见之则目眩神迷。
    凌厉的战斗气氛鼓舞了卡尔，为了更好地与西瑞尔配合，他抽出了自己的宝剑，剑柄镶嵌着蓝紫色的晶石，剑身在刺目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卡尔大喊：放马来吧！
    石门半开，里面传出的咆哮声已经震人心魄，当石门大开后，里面的两只魔兽冲出来，更是令人害怕至极。
    卡尔紧紧握着剑柄，叫到：恶犬，西瑞尔，是三头恶犬！
    西瑞尔当然知道是三头恶犬，魔兽难以驯服，恶犬是魔兽中相对而言比较容易受人驱使的一种，并且它有犬的潜质，数量众多、价格便宜、适合看家护院，是巴里特瓦布置在这个地下室里最理想的魔兽。
    两头恶犬，西瑞尔一头，卡尔一头，西瑞尔的实力对付这玩意绰绰有余，但一时半会也无法脱身。而卡尔对上恶犬则属于半斤八两，缠斗得颇为狼狈，不过时间一久，两人也逐渐显露出将要获得胜利的迹象来。
    西瑞尔最先击败恶犬，他的魔法杖打出一道耀眼的光，恶犬砰的一声倒在地上，舌头耷拉出来，口吐白沫。
    卡尔也已经在恶犬身上刺出了一个个血洞和砍出一道道血口子，巴里特瓦见状，双眼突出，只见他伸手一抓，台子上的一瓶药剂突然飞到他手里，他将装着诡异颜色药剂的瓶子一把摔碎在地上，液体立马升腾成雾气蔓延开来，卡尔剑下快死的恶犬突然双眼赤红，噗嗤喘气，狂躁起来！
    卡尔：天啊，这是什么东西？
    西瑞尔连忙过去帮他一起压制恶犬，而同时，四周本来安安静静的笼子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此起彼伏的尖啸咆哮也响起来。
    卡尔一身鸡皮疙瘩，西，西瑞尔，我们这是进了什么魔兽巢穴？！
    西瑞尔沉着声音道：巴里特瓦摔的那瓶药剂，恐怕能令魔兽疯狂。
    巴里特瓦站在战斗圈外，奸笑着看着他们，喊道：猜的不错，可惜没有鼓励和赞扬，好好享受吧！
    说着他便拿出了自己的魔法杖，他的魔法杖是扭曲的树藤模样，他将魔法杖一杵，魔法杖发出光芒，关着魔兽的笼子全部打开，里面关着的魔兽全都冲了出来，滴淌着口涎冲向西瑞尔和卡尔。
    卡尔狼狈地闪避劈砍，大叫：完了完了，今天要死在这儿了！
    西瑞尔镇静地命令道：卡尔，去攻击巴里特瓦，是他控制了这些魔兽，让它们发疯。
    卡尔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他，你疯了，我去攻击巴里特瓦，让你独自面对这堆魔兽？
    西瑞尔不容拒绝地说：快，如果你并不想死的话。
    卡尔死死地看着他，发现西瑞尔目光坚定，根本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一咬牙，趁着西瑞尔给他拦住所有魔兽，打开一条通道，扛着宝剑冲向了巴里特瓦！
    巴里特瓦被卡尔攻击得连连后退，眼睛似乎淬了毒一般，炼药师不擅长战斗，但总会修习许多保命的防御魔法，卡尔的等级还差巴里特瓦一点，所以一时半会根本没办法解决巴里特瓦。
    但巴里特瓦也知道，他年老离衰，又不擅长攻击，僵持下去，卡尔一定会占上风，那他就死到临头了！于是巴里特瓦拼命召唤那些魔兽，围攻西瑞尔的魔兽越发发狂起来。
    卡尔咬着牙专心对付巴里特瓦，耳朵却接收这西瑞那边的声音。他看不见西瑞尔与魔兽战斗的场面，魔法接连爆开，还有魔兽嘶吼的声音却令他焦虑不已。
    如果因为他迟迟无法解决巴里特瓦，导致西瑞尔重伤甚至遭遇性命危险的话，他就是对不起西瑞尔的信任，也根本无法原谅自己的无能。
    正当两面都陷入焦灼，情况十分危急的时刻，卡尔突然听到西瑞尔的冷静干脆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是西瑞尔在使用秘密传音，卡尔一顿。
    卡尔，由我破开巴里特瓦的防御，你立即攻击，听我命令！
    卡尔想说等等，但西瑞尔不容他反应，只听西瑞尔立刻喊道：卡尔，避开！
    情急之下，卡尔的大脑全部由西瑞尔的声音支配，他将身体一侧，西瑞尔的魔法擦过他打中了巴里特瓦，巴里特瓦的防御立即溃散。
    同时，西瑞尔因为抽手攻击巴里特瓦，自身的防御露出了破绽，一头魔兽抓住时机疯狂地撞向西瑞尔，西瑞尔被撞得倒飞出去，砸在铁笼上发出巨大的哐当声，然后跌落在地上。
    那声哐当声犹如在卡尔的心脏上响起一道惊雷，他眼一红，脑中白光一闪，只听到西瑞尔遗留下的命令：攻击要害
    卡尔嘶吼一声，举起宝剑，朝着巴里特瓦的胸腔处猛地刺下去！
    是宝剑捅入血肉的感觉，卡尔双手紧紧握着宝剑，他将巴里特瓦，他将巴里特瓦的心脏，死死地钉在了宝剑上。
    卡尔松开手，巴里特瓦将全是血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往后砰的一声往后倒在地上。
    巴里特瓦死了，所有的魔兽也犹如被抽干了力量，纷纷倒在地上，砸出轰轰的声音。
    卡尔的脑子仿佛动不会转动了，宽大亮堂的地下室里血迹无所遁形，安静得只剩下他明显的粗喘。
    就在这时，被巴里特瓦落下的地下室的石门突然炸开，轰隆一声，碎成了无数石块。丽兹站在门外，神色凝重，含有愠怒，手持长弓还没有放下，她发出的箭正深深地插在一块石头上。
    不是虚箭，是那根三棱箭头的箭
    卡尔机械地转头看她，明显还未彻底回神。
    而西瑞尔则有些踉跄得站起来，饶有闲情地理了理衣袍，他的魔法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收回去了。
    只听西瑞尔说：丽兹，我和卡尔现在不方便离开现场，麻烦你请邓普斯校长来一趟。
    第15章
    邓普斯校长很快赶来了，跟随他的还有克劳女士和马特导师。
    克劳女士一进来，看到满地的鲜血和死去的巴里特瓦导师，连忙用手上捏着的手帕捂住嘴巴，惊恐道：噢，天哪！这是怎么一回事？实在太罪孽了！
    她担忧地走向西瑞尔和卡尔，急切地问：我的孩子们，你们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