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当初你不是给我们走关系，分到检修设备的齐师傅手下吗？师傅老厉害了。”说到这儿，眯着眼睛给赵铁牛伸出了大拇指，比了比。
    才继续滔滔不绝的讲起来:“操作间那么多设备，不管哪儿出了问题，他都不用挨个儿去试，凭着经验三两下就能找到毛病，修就起来也老利索了，小毛病鼓捣鼓捣就好了，也就换零件的时候多花点时间，那两包烟送的不亏，师傅对我们兄弟俩很照顾，为了教我们，他干活儿的时候都放慢速度，边修边讲，我们跟着齐师傅学了很多东西了，而且师傅还说了，像我们这种技术工，只要技术学好了就一定能转正的，我们都学的不错，师傅说明年就能转正了。”
    “而且现在才是临时工，就有十三块钱的工资了，明年转正以后有二十块五，加上那些票券养活一家子都够了。”听到工作的事儿，连赵铁栓都忍不住加入了进来。
    “是吗？那挺好的！”
    赵铁牛现在看不上上班那点儿死工资了，这次回来本来还想问问两个哥哥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北京一起干呢？
    可是看他们对厂里的工作那么热情投入，谈起工作来神采飞扬，眼睛都发亮。
    而且国家虽然现在发了文件，不禁止做买卖了，可是也不知道以后政策会不会有变化，干个体户也没有当工人光荣，稳定。
    况且爹娘还在老家呢，都走了也不像话。
    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叫着兄弟一起干了，他这活儿虽然赚钱，可是人太老实了，还真玩儿不转，看到大哥，二哥的铁饭碗儿也端的像模像样，还是不让跟着瞎折腾了。
    赵铁牛他们一路说着话往家走着，速度也不慢，都快赶上坐牛车了，小悠悠没跑多会儿就跟不上了，感觉丢了面子，焉焉被赵铁牛抱在怀里。
    韩小月这会儿累的拽着赵铁牛的手，勉强还能跟上他的脚步，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哄闺女了。
    一行人刚到村口，就被石头，木头看见了，飞快的地了过来。
    赵铁柱看见两个儿子冲了过来，赶紧喊着:“慢点儿，慢点儿，别摔着了。”
    扛好肩上的东西，腾出一只手准备接住他们的时候，却看见两个兔崽子韩着弟弟赵铁牛冲了过去。
    又尴尬的把手放回袋子上扶着，横了一眼，看到这一幕，哈哈笑的赵铁栓，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骂的那两个没良心的臭小子。
    赵铁栓被他哥一眼看的掐断的笑声，却仍然止不住好心情的嘴角上扬，还是自己闺女贴心，他每次回家都黏在他身边。
    心里酸溜溜的想着儿子也没什么好，粗枝大叶，没心没肺的，哪有闺女贴心呢！
    韩小月看到已经到村子里了，就放下了拽着赵铁牛的手，却没想到两个侄子冲过来，马上就把她挤到了一边儿去。
    “小叔，小叔！你终于回来了！我都老想你了。”石头冲在前面，抱着赵铁牛的腿，率先说。
    “小叔我也想你，还想小悠悠和小婶儿。”木头也不敢落后。
    “两个臭小子，现在说话都这么好听了！”安抚地拍了拍吃醋的小悠悠，这才在两个侄子的脑袋上都揉了两把，“放心，小叔这次回来带了老多吃的喝的，都是北京买的稀罕东西，走了！回家给你们拿去。”
    看到两个臭小子往前跑了，赵铁牛这才重新牵上媳妇儿的手，打趣的说:“你个傻媳妇儿，让你不把手牵紧一点，看吧，被挤到一边儿去了吧。”
    韩小月装作生气的甩了甩被赵铁牛拽着的手，看没甩动，就把头偏到一边儿嘟着嘴，委屈的倒打一耙:“我放手了，你不会牵着我呀！害得我被挤到一边儿去了，是谁的错？你还敢看我笑话！”
    说着，韩小月还在赵铁牛手臂上拍了两下。“让你笑我，还说我傻，你才傻呢，这么大个男人，自己媳妇儿你都牵不住。”
    到铁牛一只手抱着小悠悠，一只手被媳妇拽着，装模作样的缩瑟了两下，求饶:“好了好了，媳妇儿！好多人都看着呢，不玩了啊！”
    嘴里说是这么说，却又偏过头凑到韩小月耳边，小声的调戏道:“乖，再等等啊，等晚上才上了炕，我再陪你好好玩。”
    韩小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赵铁牛调戏得正不自在，有点儿害羞，又看见赵大娘出来接他们来了。
    “娘来接我们了，我先走了。”
    丢下这句话，就趁他不注意，甩开了拽着的手，朝着赵大娘跑了过去。
    “奶奶，奶奶！爸爸，你快放我下来，我也要找奶奶去。”看见妈妈跑走了，小悠悠别在赵铁牛怀里扭来扭去的要下地。
    看着闺女一下地，就跟小钢炮似的，也朝着她奶奶冲了过去。
    刚刚还跟媳妇儿打情骂俏呢！一转眼就被媳妇儿和闺女抛弃了的赵铁牛，遗憾的叹了口气，也快步跟了上去。
    可是追过去的赵铁牛，心塞塞的看着他娘顶替了他的位置，一手抱着小悠悠，另一只手被他媳妇儿抱了在怀里，娘三个亲亲热热的往家走着。
    已经没有位置的赵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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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炫耀的一家人
    第二天天还没亮, 赵铁柱和赵铁栓就骑着自行车上班去了。
    老赵家的人早早地吃完了早饭, 出了门就开启了狂炫模式。
    石头和木头就跟人炫耀奶糖, 饼干, 小人书。
    杏花和梨花虽然在家里文静内向，在村子里的小姑娘堆里却是让人羡慕嫉妒的存在。
    梨花跟在小姐妹一起上学的时候，就被人问了好几遍头上那个粉色的蝴蝶夹子和小婶给梳的那好几条小辫子的新发型。
    被这么多姐妹同学羡慕的围着, 梨花虽然羞红了脸, 嘴角抿着，尽量不让自己笑得太高兴，却也骄傲的挺直了背。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不用抿着嘴角笑容也没了, 还沮丧地低下了头。
    头上的小辫子是三婶帮她梳的，蝴蝶夹子也是三婶送她的，要是她娘也像三婶儿一样, 喜欢闺女就好了。
    幸好她还有一个疼她的爹，想到她爹对她的好, 梨花这才重新高兴了起来, 又跟着小姐妹有说有笑的，继续往学校走去。
    杏花看见小镜子里被三婶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自己, 头发也没有编辫子，松松的捆成两把搭在胸前。
    一边一条浅绿色的纱带捆的蝴蝶结，纱带上还坠着一个小葫芦, 非常可爱，杏花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这么漂亮，杏花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镜子里的漂亮姑娘，脸颊边也多了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臭美了一会儿，杏花也在家里坐不住了。
    哪怕娘说让她以后都在家里待着，不用下地了，临出门的时候也还是跟着他们一起上工去了。
    反正现在冬天也没啥重活儿，就编些芦苇杆子，绳子什么的，而且她跟小菊坐一块儿，还能给她看看自己的新发带。
    哼！小婶给自己的发带可是新鲜款式，还是首都带回来的，比她小姨上次送给她的头花可漂亮多了。
    赵大娘一大早就穿上了羽绒服，又害怕上工弄脏了，还在外面加了件灰色的外套，看起来不伦不类，可是赵大娘一点儿都不觉得。
    昨天晚上知道了赵老爹的小心思，给他也这么打扮上了。
    老两口这么走出来的时候，韩小月看到这么炯炯有神的装扮，差点儿捂住了眼睛，表示没眼看。
    不过当赵大娘美滋滋的走过来得意洋洋的问她咋样的时候，韩小月还得昧着良心死劲夸赞。
    老人家既然这么高兴就不要扫他们的兴了，反正在农村棉袄外面一般也都会套个外套，这么想着，再看那爹娘的穿着也没那么别扭了。
    看着爹娘上工都穿上了新衣服，韩小月就知道，老两口估计也想出去炫耀炫耀。
    想着他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以后几年估计都得这样，就陪着赵大娘一起出去上工，给她撑撑面子，让她一气儿炫耀个够。
    当初她在乡下呆了这么久，还真没有去搓过麻绳，毕竟这活一听就知道，对自己白嫩的双手很不友好，她自然不可能往上凑。
    可这会儿她只是陪着娘去帮忙，也不记工分，自然随便干干就好了，没有干活儿的压力，大仓库又很热闹，她还真有点好奇，跟着去看看也不错。
    果然，不一会儿，出门的时候赵老爹端着茶盅，还把罩在羽绒服外面的外套儿一撩一撩的。
    韩小月都没想到老爹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赵大娘也嘲笑了老头子两声，才跟儿媳妇手挽着手的走出去。
    不过她比起赵老爹来也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不无不及。
    不仅走起路来抬头挺胸，气势昂扬，像是穿着战袍一样。
    一路上还看见谁都跟人打招呼。
    “哟！老嫂子，今年没做新棉袄呢。”
    “是，我今年也没做，不过我儿子心疼我，特地从北京给我买了羽绒服回来，你看就是这个，又轻又暖和穿着老舒服了。”
    “田寡妇，听说你们家昨天吵的厉害，都打起来了！我看你家老三头都打破了，咋不去医院看看呢？”
    “要我说儿子大了就该分家了，孙子都结婚了，还在一个锅里搅和，可不是矛盾多吗？你看我们家早早的分了家，兄弟几个感情反而更好了，铁牛跟他媳妇儿去北京，还放心不下他哥，特地回家，用他大货车司机的工作，给两个哥哥换了两个临时工，虽说吃点亏吧，可看到他们兄弟几个感情好，互帮互助的，我们当爹妈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三叔娘，你儿媳妇儿又偷懒没来上工呢！”
    “我儿媳妇儿去首都大学上了几个月学，回来跟个小孩儿一样，老粘我了，我去上工也非要跟着来帮忙，你说都干惯了的轻巧活，有啥帮的，都是大学生了，不在家多看几本书，跟着我这老太婆干啥？”
    “阿芬婶！听说你孙媳妇儿这次都敢往娘家偷鸡蛋了，这次是看了生了儿子，胆子大起来了吗？”
    “娶到个这样的小媳妇可真够糟心的，还是我家铁牛眼光好，给我娶了小月这个儿媳妇儿，不仅有文化，有本事，她还孝顺贴心，昨天回家还特地给我们带了一罐儿奶粉，说是专门给老年人吃的奶粉，在那什么华侨商店买的，北京的老头老太都吃那个补身体，你说这些城里人可真是怪哈！老了老了还跟小娃娃一样吃上奶粉了。”
    ……
    韩小月一路挽着赵大娘的手，乖巧的对那些大娘大婶儿打着招呼。
    看见自家婆婆跟人扯不了两句话，就开始炫耀了，还踩着人痛脚炫耀。
    瞧那些话说的，多招人恨，她真怕自家婆婆那天被人套麻袋揍了。
    幸好娘还有点理智，没在队长媳妇跟前炫耀去，不然连亲戚都没得做，真的打起来。
    毕竟他们当初前后脚取的知青媳妇儿，一直被放在一块儿比较，以前三婶炫耀文丽丽生了儿子，嘲笑韩小月生了个闺女，炫耀丽丽又听话，又勤快，老仔赵大娘那边说，韩小月又懒又馋。
    现在文丽丽丢下赵二狗回城去了，可把她的面子都丢尽了，已经跟村里说闲话的打了好几架了。
    想到文丽丽考上了大学，就坚定的说要离婚，而赵二狗那时候也男人了一把，真把人给放走了，把三叔三婶儿给气的，好久没搭理他。
    韩小月他们走的早，还真不知道这事儿，刚回来听赵大娘说起的时候也唏嘘不已。
    看到后面又有人过来了，而娘又想去拉人说话，扯了扯她的衣角说:“好了，娘！再聊下去就迟到了，到了大仓库上工的时候再聊嘛！到时候大家都在，人多还热闹。”
    “哦，对对！那我们快点儿走。”被儿媳妇儿一提醒，赵大娘也想到了，跟一个人炫耀，哪有跟一堆人炫耀带劲儿啊！扯着韩小月，就往前走。
    这一天在大娘大妈堆里上工，麻绳没搓两根，反而长了不少见识。
    刚开始还聊的挺正常，什么今年修水库谁去呀？明年领不领猪崽子养啊？现在市场开放，家里的山货要不要都卖了呀？……都是些家常里短的琐碎事。
    可是赵大娘从又开始炫耀她的孝顺儿子，儿媳妇给她买的东西以后，画风就变了，大娘大妈们都也开启了他们的炫耀模式。
    这个说:“我儿子孝顺，山上采个野果子，都要拿回来给我吃。”
    那个说:“我儿子也孝顺，就扭了个腰我说在家里睡一会儿就好，可我儿子非不放心，大晚上的把我弄到孙老头那去了。”
    赵大娘还在中间时不时炫耀炫耀她的羽绒服，奶粉什么的，每次都迎来大家好一阵羡慕嫉妒的话。
    可能也是赵大娘太嘚瑟了，炫耀起来，又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