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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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找到大丫姐,他要告诉她。
    他走到柴房的一角,移开几根木柴,那里有一个狗洞,刚好够他爬出去。
    他爬出狗洞,从后门溜出朱家,倒腾着两条小短腿飞快地往陈家跑去。
    离陈家一丈远的地方,他停了下来。
    大丫姐会相信他的话?
    就算大丫姐相信,陈二能相信吗?他会相信他那个娘是世上最恶毒的老妖婆?
    不,他那么孝顺那个老妖婆,怎么会相信他的话,说不定还会把他打一顿给扔出来。
    粪蛋呆呆站立半晌,理清思绪,所有的一切罪魁祸首就是朱秀月,只要让他们看清朱秀月的真面目,他们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了。
    他握紧自己的小拳头!
    他要揭盖朱秀月的真面目,让那个傻子看看,那个被骗了几十年的傻子看看,他千依百顺,他无比孝顺的娘是个什么东西?
    当然他也要阻止大丫姐的悲剧重演,阻止那个王八蛋欺负大丫姐。
    那个王八蛋就是畜生,他饶不了他,他要让他千刀万刮!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
    第4章
    陈二是给饿醒的,他醒来时,肚子一阵呱呱叫。
    他刚坐起身,墙角忽地跑出一团影子,小小的。
    “二姐,爹醒了。”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二丫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个豁口的粗瓷碗。
    她几步走到床前,“爹,这是三丫掏的鸟蛋,我做成了鸟蛋羹,你尝尝。”
    今天打心眼里感激爹,要不是爹,她准能让奶卖给刘一根。想到刘一根打死两个媳妇,到现在她腿还发软。
    这碗蛋羹她做得特别用心,里面撒了葱花,还放了一点她特意藏起来的油。
    闻着淡淡的蛋香味,陈二更觉肚饥火燎,接过碗,呼噜几下,碗就见着底。
    摸着依然干瘪的肚子,他举着碗道:“给爹再来一碗。”
    二丫抿着唇不说话。
    爹有工作,家里不缺钱,也有不少大米白面鸡蛋。只是这些东西全由奶奶收起来放着。平时怕她们偷吃,奶都装起来放在一个柜子里锁着,那柜子也放在奶的屋里,除了平时打扫,谁都不让人进。每到吃饭的时候,她才拿出点东西让她们煮。
    先前九爷爷来,说奶是急怒攻心,给气着了。表叔就把奶背到朱家去,说是怕再把奶给气出个好歹来。
    这一走就没有留下钥匙,也没有留下口粮。
    当时兵慌马乱的,她和大丫也不记得这一茬事。不过就算记得,她们也不敢叫奶奶留下钥匙。奶生起气来,会打人会骂人还不让吃饭。
    二丫斯斯艾艾地把话说完,陈二愣住。
    明明是朱秀月装晕,怎么在李九的嘴里就成了急怒攻心给气着了?要不是那个李九是个半吊子大夫?那就是他们俩沆瀣一气一起坑他!
    急怒攻心!有意思!
    朱秀月是给老刘家的气着了,还是给他这个儿子气着呢?外人是不太清楚。但如果朱来富给人一解释是他聘礼钱要的太多气着朱秀月,尤其他还背着朱秀月,就更有说服力了。如果不是他气着朱秀月,朱来富能把朱秀月背回朱家去?朱家在村头,陈家在村尾,走这一路,不知多少人看见。多少人会觉得他比朱秀月更狠,直接拿闺女当摇钱树。
    这一来,谁家还会上门提亲?没有前赴后继的提亲人,他家的几个丫头怎么卖得起高价?岂不是要砸在手里成为真正的赔钱货。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他计上心来,瞬时有了个主意。他吩咐二丫去找些荆条来。
    听到荆条,二丫吓得浑身发抖。但她知道如果她不给,会被抽得更厉害。屋里后门处就栽着一笼荆条,她僵着手脚出去采了些荆条回来。
    荆条上的棘长得密密麻麻,不小心就会被棘剌的血肉模糊。那怕二丫足够小心,用枯草把荆条裹了一圈,手心仍有些小血点。
    陈二不禁头皮发麻,身子往后退,紧靠着墙。他想要不用棍子代替算了,但他马上否定。既然要做戏,就做的真实,万不能留下空子让别人钻。
    他道:“来,给爹背在背上。”
    二丫哭丧的脸一滞,小心翼翼地问:“爹,你要荆条不是打晦气?”
    打晦气?
    陈二脑中闪过一些片断,七个丫头跪成一排,低着头弯着腰,掀起背上的衣服露出后背,原主手挥着荆条一下下地抽过去。直到抽出血痕才住手。而这就是打晦气,是朱秀月特意寻来的偏方——生儿子的偏方!这样就能阻止那些来陈家投胎的女娃从而让原主生出儿子来。
    他忍不住骂娘,原主和朱秀月该是多蠢才想出这么个办法。况且抽了这么多年,真有效果后面就不会再生丫头。既然没效果,为什么还要抽?
    原主和朱秀月简直是大傻瓜加蠢蛋的合体!
    想到朱秀月那猪脑袋,陈二觉得自己分分钟钟能干掉她,对自己的计划也信心大增。
    转头看到那荆条长长的棘,他吩咐二丫给他找件厚衣服出来。
    穿上双层衣,再套一件外衣,陈二让二丫把荆条松松地绑在他背上。他站起来动了动,荆条上的棘也扎不到背,荆条也不会掉落。
    “不错!”陈二表扬道,又让二丫给他把荆条先取下来。
    二丫心中好奇,又因为陈二没有打晦气,她大着胆子问:“爹,你这是干吗?”
    “这叫负荆请罪。你奶不是回了娘家吗?我背着这个荆条去把她请回来。”陈二得意地道,“你爹我可是十里八乡的大孝子。”
    “爹,村里人没有人说你是大孝子。”二丫小声地提醒。
    “啥?”
    “村里人都说爹在城里工作,就很高傲。平时见着人不招呼,也不理睬人,是看不起村里人。”
    陈二要吐血,原主那个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走路都低头的人那里会打招呼。但原主没去城里上班前也是这样啊。
    他从鼻子里哼一声,这群眼红的家伙。
    二丫瞧着他的黑脸闭上嘴,陈二道:“还有没有?都说给爹听,要不爹还不知道自己在村里是这么个名声?”
    “还有人说爹是白眼狼,要不是朱家,爹早就活不成,可爹有了工作后,也没有帮衬朱家一把,把朱家人弄到城里上班。”
    陈二想骂娘,他们以为城里的工作那么好弄?原主也不过是因缘际会,解放前碰巧救过一个人,那人刚好是当大官的,解放后就给他一份工作当报恩。
    骂了一阵娘,陈二平静下来,不用多想,这话肯定是朱家人散出来的风声。
    想要城里的工作?等着,老子有你们的好看!
    他道:“大丫她们去哪里?”他要带着几个丫头一起杀去朱家,让他们瞧瞧他的厉害。
    “大姐带着三丫四丫五丫去十里外的山上找吃的了。”
    十里路,来回起码得二个小时,陈二估计她们也快回来了,让二丫给他绑上荆条。
    不想这一等就大半天,天都快擦黑了,大丫她们才回来。
    陈二也顾不得问别的,急忙让她们拿些高粱秆子,当火把使。
    大丫她们听说是去接朱秀月回来,都沉默不语。她们又不是没有去接过朱秀月。每次朱秀月回娘家,都要她们去接。去了朱家一时半会就走不了。得给朱家干活,洗衣洗被子打扫屋里做饭等等。后来朱家一个月必要接朱秀月回娘家住几天,就指着她们去接朱秀月的时候给朱家干活,白干活不给饭吃的那种。
    二丫心细,半天下来,已觉得爹跟以前不一样。之前爹在家,如果朱秀月回了娘家,他就会去接,每次都是悄悄去悄悄回,那像这次搞那么大的阵仗。
    二丫小脸上满是兴奋,她当先一步扶着陈二,“大姐,你扶爹的另只胳膊。六丫七丫,你们拿着高粱秆子在前面照路,三丫四丫五丫,你们在后面照路。”
    一出了陈家门,二丫收了脸上的兴奋,摆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好个机灵的丫头!陈二自己也摆出难过的表情。
    此时正是天黑未黑时,家家户户都端着碗在吃饭。
    陈二这么浩浩荡荡一群人,又点着火,立时引来大家的目光。
    先是隔壁的牛家,牛二娃坐在门槛上吃饭,瞧着在前面的六丫七丫举着火。他回头冲屋里喊:“爹,天还没黑,陈六丫七丫点着火呢。”
    牛家大人听了此话,端着碗出来看,就见着陈二背着荆条由两个丫头扶着走,其余丫头前后打着火。
    牛大柱好奇地问:“狗子,你背着荆条这是要干吗?”
    说完这句话,牛大柱就后悔,狗子一向不理睬人,他这是自找没趣。
    他正在懊恼之中,他弟牛二柱却道:“大哥,狗子他这是去接他老娘呢。”
    “你咋知道?”
    牛二柱憨憨地道:“狗子是孝顺他娘呢。”
    陈二感激地看着他,看来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说他不好的嘛,还是有人慧眼识珠的。
    他道:“二柱,还是你懂我。我们都是孝顺的人啊!”
    这话什么意思?是说他不孝顺?牛大柱气恼不已,张嘴就道:“狗子,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不孝顺?”
    陈二一脸惊奇地看着他,“大柱,我没有说你不孝顺啊。”
    牛大柱双眼瞪成牛眼,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牛老太太那能看着大儿子吃瘪,还是给她生了两个孙子的儿子,她哼一声道:“孝顺?连个儿子都生不出,再孝顺有啥用?”
    牛大柱瞬时挺直腰杆,他那里不孝顺了?他可不是二弟,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他可是给娘生了两个孙子。
    陈二瞧着牛二柱弯下的腰,心里琢磨,要不要把牛二柱带上一起卖女发家致富,好歹他的第一次出场,人家也帮着说话了。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现在他可是要做个十里八乡的大孝子。
    他调整脸部神色,做出黯然神伤的样子,哀哀地道:“婶子说的对,我就不是个好儿子,没能给娘生个孙子。”说着说着,陈二眼眶发红,脚步发虚,人就要往地上摔去。
    只听到两个丫头尖利的叫声,“爹!”尤其是二丫的声音特别尖利,声音中还带着哭音。
    好在大丫力气大,而陈二本就故意软了脚,等大丫和二丫一用力,他立时站起来,靠在两个丫头的身上,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牛家一群人给吓得魂飞魄散,看陈二站起来了,放松了口气。
    牛老头子埋怨老婆子:“你戳人家心窝子干吗?”老婆子糊涂,这话也戳着老二的心窝子。要论孝顺,老二才是真的孝顺,不过就是因为没生出儿子,让老婆子不喜。哎,想到老二年过三十,还没有儿子。牛老头子就特别心疼二儿子,他担心儿子老了没有人养老,死了没有人打幡。
    牛老太太可不服,自觉没有说错话,于是道:“哎喂,我不过说一句,狗子你就要晕倒的样子?你要吓唬谁啊?”
    “不管婶子的事……”陈二虚弱地说不出话来,他伸手悄悄地掐了二丫一把。
    二丫立时明白,含泪道:“牛奶奶,虽说你说话让爹难受,可也不至你一个人这样说,爹听多少年,也不会为着这句话就晕着。爹那是没吃东西啊,从醒来,就没有吃过一口食啊。我爹他昏了三天三夜,一口食都没有进啊!”
    几个丫头从晌午到现在也丁点东西没吃,肚子正饿的呱呱叫,再叫二丫这么一说,顿时也觉得委屈万分,又不敢哭出声。因为朱秀月不准她们哭,说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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