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人间 第682节

    画面到这里，慢慢静止，最终化作无数碎片，消失在了王宝乐眼前。
    随着画面消失，映入王宝乐目中的，赫然又是熟悉的一幕。
    依旧还是第一层世界，依旧还是废墟，残骸，以及远处天地间支撑的雕像，与他曾经的两次所见，几乎没有太多区别。
    除了岁月的痕迹不一样……
    这数次出现在他面前的第一层世界，使王宝乐都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自己从来就没有踏入过什么雕像内，一切似乎都是一个循环。
    但……之前所看的画面，又是那么的真实，使王宝乐站在天地间，沉默了很久很久。
    “帝君的记忆……”
    “既然听欲出现了，那么想来接着会是其他欲……而显然每一次走过，都会有一些记忆画面浮现。”
    王宝乐抬起头，目中深处有一抹幽芒，抬起脚向前走去，一步落下，一缕淡淡的香味似从虚无中传出，钻入王宝乐的鼻间。
    “闻欲？”王宝乐眼睛眯起，即便是他掌握了闻欲法则，且成为了源头一部分，但王宝乐没有掉以轻心，毕竟之前的听欲关内，他也是掌握了听欲法则，但还是有面临危机的时刻。
    所以在这谨慎中，王宝乐走出了第二步。
    刹那间，那原本淡淡的香气变的浓郁起来，其内似乎还夹杂了其他的味道，扑面之时，沉醉之感不由自主的就会浮上全身。
    王宝乐面色如常，但体内的闻欲法则，已经开始飞速运转，迈出了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而随着他脚步的落下，气味越来越多，尤其是在第五步时，仿佛香气与美好到了极致，转瞬就化作了腥臭与邪恶，甚至其内还透着一股腻人的香甜。
    偏偏，这香甜如同引子，让人只是闻了一口，就忍不住想要作呕，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吐出来。
    即便是闻欲法则，似也很难去完全镇压这种感受。
    王宝乐面色也变的阴沉，走出了第六步时，他喉咙翻滚，身体在这一瞬，好似每一寸的血肉都有了独立的意识，被这气味引诱，想要分离开来。
    好在王宝乐的心志坚定，修为不俗，强行镇压下，勉强达到了平衡，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从这无数的气味里，闻到了一缕很特殊的味道。
    那似乎是一种体香，就好似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靠近自己时，其身体上的香味，弥漫在了自己身旁。
    若仅仅如此，倒也不算什么，王宝乐可以走出第七步，但就在他第七步抬起要落下的一瞬，她忽然听到了笑声。
    “声音？”王宝乐眼睛猛地收缩，这与他之前的判断有些不符合，这不是单纯的闻欲，而是夹杂了之前的听欲。
    那笑声，与王宝乐之前在听欲里，最终听到的女子的呢喃，明显……是同一个人！
    “那么这体香，也是来自她？”王宝乐眯起眼，强行迈出第七步，脚步落下的刹那，笑声更清晰，体香更强烈，弥漫在他身体四周，化作了一股股沉沦之力，仿佛要拉着他走入深渊。
    甚至在感官上，王宝乐都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在下沉，不断的下沉中，他的生机似乎也都变的黯淡下来。
    最重要的，是这笑声与体香，居然让王宝乐这里，隐隐的有些熟悉，可偏偏一时半刻，他想不起来这熟悉来自何方。
    但这不重要，王宝乐沉默中双目闪过一抹冷厉之芒，右手抬起在自己眉心轻轻一划，指甲破开皮肤，形成了剧烈的刺痛。
    这股刺痛，在被触欲法则加持后，瞬间放大无数倍，如虚无的潮水将王宝乐身上的闻欲法则，直接冲散。
    随着全身一轻，王宝乐脚步抬起，踏入前方的雕像内，下一刻，欲望法则消失，曾经看到过的记忆画面，再次浮现王宝乐的眼前。
    他心神掀起波动，眼都不眨一下，立刻看了过去。
    第一份画面是无数年前的这片大宇宙，在那个时候，作为宇宙自身的起始，这里没有星辰，也没有生命，只是一片虚无的空旷。
    直至，这里诞生了第一道本源，也就是木道本源后……因木的活性，使这大宇宙发生了一系列的改变。
    渐渐地，出现了星辰，出现了物质，出现了其他的本源雏形。
    终于，当第一颗恒星在这片大宇宙内形成后，这片大宇宙……也诞生出了，第一个生命！
    这第一个生命，是一缕残魂。
    准确的说，他或许不是在这个大宇宙内诞生，而是原本就存在于那口黑色的棺椁内，随着此棺椁化作了木道本源，他被分离出来，化作了残魂。
    没有记忆，没有意识的他，凭着本能，在这大宇宙内游荡。
    第一幅画面，到这里结束，王宝乐心神强烈震动，他看着那缕残魂，其身份已经被他想到……那就是帝君，这个大宇宙内，出现的第一个生命。
    于是带着复杂，王宝乐看向第二幅画面，画面里依旧是那缕残魂，他经历了无数的岁月，当这片大宇宙的星辰越来越多，本源与法则也相继出现后，有一天，他似乎出现了意识，默默发呆了很久，他不再漫无目的的游荡。
    而是选择了修行。
    最初期的修行，没有任何功法，他只是凭着本能去吐纳，去感悟，渐渐地，他自己也不知晓自身到了什么程度时，这片宇宙，出现了第二个生命。
    那是一只鹦鹉。
    或许，如果没有黑木棺椁的到来，这只鹦鹉……才是这片大宇宙，出现的第一个生命。
    他们之间没有争夺，平静的共处了无数年，直至彼此无比的熟悉后，那缕残魂的修行，似到了瓶颈，达到了极致。
    而这个时候，这缕残魂，似乎因修为的极致，复苏了一部分记忆。
    画面的终结，是这缕残魂跪在星空中，抱着自己的头，发出痛苦的哀嚎……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这里不是我的家乡，为什么我的心告诉我，有人在等我，有一件对我来说，比生命还重要的事情，在等我去完成……”
    “我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
    第1429章 不一样
    又是一模一样的第一层世界，天空依旧是灰色的，大地也还是黑色，只是……废墟看起来，似乎经历的岁月不是很久。
    隐隐的，这片世界里，仿佛还有一些生机存在，但站在这里的王宝乐，他没去感知。
    此刻的他，神色极为复杂，默默的站在那里很久。
    帝君的记忆，他已经看到了两幕，从其尸体被葬入棺椁，漂流在宇宙，直至进入这片大宇宙内，化作木道的同时，诞生出了生命。
    而这个生命，又在修行中出现了意识，有了部分记忆。
    但偏偏……他想不起自身是谁，想不起来自何方，想不去要去完成的使命。
    这种痛苦，王宝乐无法体会，但他看着画面里的那缕残魂化作的生命，他的心底极为复杂。
    “这，就是我的本体么……”王宝乐喃喃低语，默默思索了很久，轻叹一声，抬头无视这个世界，向着雕像所在之处，疾驰而去。
    他已经不想迈七步临近，此刻在他的心底最重要的，就是帝君的记忆。
    那是一切的真相，是他追寻到了现在，最想获得的认知。
    只是，欲望的关卡，并不会因王宝乐的速度加快而晚来，几乎在王宝乐呼啸而去的刹那，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幕幕似虚幻，又似真实的身影。
    他看到了一艘飞艇，那是记忆深处，他前往缥缈道院的飞艇。
    他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父母，赵雅梦，周小雅，师尊……直至看到了联邦，看到了众生，看到了一切。
    这是……见欲法则的另一种表现。
    并非是以完美来展现，而是以自身的记忆来形成，仿佛轮回一样，所以在这些虚幻与真实的交错里，王宝乐的前行，被强行的化作了七段路程。
    第一段路程，他看到了自己在联邦的家，在父母不舍的目光里，王宝乐默默的走过……
    第二段路程，他看到了赵雅梦，穿着家居服的她，正笑着看向王宝乐，向他招手，似要说些什么，但王宝乐沉默中，没有停顿，越走越远。
    第三段路程，他看到了师尊，师尊盘膝坐在那里，鲜血喷出，似一身诅咒爆发，需要救治……王宝乐身体有些颤抖，可依旧还是默默的，从逐渐失去呼吸的师尊面前，走了过去。
    他的眼睛已经有些红，踏入到了第四段路程时，他看到了小姐姐。
    小姐姐也看着他，就这样望着望着，王宝乐闭上了眼，走过这段路，踏入到了第五段路程中。
    这第五段路似乎很长，在这里王宝乐看到了无数个自己，于不同的世界，同样的结局，那是帝君的十万神念……
    仿佛经历了十万个人生，王宝乐的脚步也越来越慢，似乎没有了多余的力气，但他还是走到了第六段路程上。
    这里……很奇异。
    一片漆黑，好似没有星辰的虚无星空。
    在这星空里，有一颗参天巨树，散出的气息惊天动地，似能撼动整个宇宙，这颗树上结满了果实，每一颗果实都散发出惊人的波动，仔细去看，仿佛是一颗颗星辰。
    只是，那些果实好似出现了病变，长满了黑斑，看起来好似一颗颗眼睛，无比诡异的同时，还有丝丝黑气从其上散出。
    与此同时，这颗惊人的巨树本身，似也在枯萎……
    随着王宝乐看去，他看到在这巨树上，站着一个人。
    此人背对着王宝乐，看不见面孔，他似乎在向巨树说着什么，可王宝乐距离有点远，听不清。
    但他有种感觉，若自己想，那么下一瞬，他就可以到近前，既能看见此人的面孔，也能听到他所说的话语。
    可王宝乐忍住了，他能感受到，那背影的熟悉……他能感受到，那巨木的熟悉。
    “一个是当年没死之前的帝君，一个是帝君的棺椁……”王宝乐闭上眼，咬牙一晃，离开了这里，直至他走入到了第七段路程时，他的心底依旧有波澜。
    因为他明白一点，方才的第六段路程，自己可以忍住不去停顿，但若是换了真正的帝君……想来，是明知道不可以这样，但为了追寻一切，依旧还是会选择停顿。
    “见欲……”王宝乐喃喃中，刚要走出这第七段路程，但下一瞬他面色一变。
    他见到了一个女人，一个陌生的女子。
    这第七段路程，是一处雨水里，黄昏的街头，远处灯火阑珊间，有一个女子站在那里，撑着一把雨伞，她的样子陌生，王宝乐确定自己不曾见过。
    可偏偏，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在这熟悉里，他慢慢走了过去，因为想要离开这第七段路，那女子所在的地方，是必经之道。
    而随着他的靠近，一缕熟悉的体香，似连雨水也都无法遮掩，侵入王宝乐的鼻间，让他心神一震。
    “是她……”闻欲里，传来的体香，与此刻一模一样。
    王宝乐沉默，默默走去，直至他走到这女子的身边，就要迈过的一瞬，女子忽然转头，冲着王宝乐，意味深长的一笑。
    笑容绝美，笑声熟悉，可这一切都不是引起王宝乐震动的源头，真正的源头，是这女子的双眼……是彻底的黑色。
    如欲望的颜色……
    王宝乐心神动荡，但脚步没有停顿，迈步间，将第七段路程走完，消失了此地，出现时……他已到了雕像前，神色里的复杂与茫然被他镇压下去，一步踏入。
    随着进入雕像，他所渴望的帝君的记忆，再一次……出现了。
    而这一次帝君的记忆，所展现的内容，让王宝乐在看完后，心神动荡到了极致！
    “与我所想……不一样！！”
    “但又似乎是一样……”
    “原来是如此，原来这就是帝君的目的！！”
    “原来我……不能说是帝君的分身……”王宝乐面色复杂，站在那里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