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盛星燃快速出现在了玄关口, 他看着林序，满脸都是清朗的笑：回来了？累吗？
    还行。林序小声答着，崽崽睡了？
    睡了。盛星燃看了看玄关柜上电子时钟的时间, 还行, 还没到零点, 我以为你怎么都得凌晨才能到家。
    林序当然不会承认那句早点回家对自己造成的催促感：崽崽睡了，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他。
    停了停, 他又说：早餐我来做。
    林序转过身，刚要离开，忽然被盛星燃拉住了手腕。
    我受伤了，能帮我上药吗？盛星燃的手紧了紧，在后背。我够不到。
    盛星燃背上青青紫紫的淤痕叠加不断, 林序用手指轻轻一碰，就能感觉到盛星燃因为疼痛而瞬间绷紧了肩膀的线条。
    你这是林序从盛星燃放在茶几上的医药箱里拿出云南白药的一套喷剂，拍什么能弄成这样？
    盛星燃给的工作日程里，他去录《东篱之下》的这五天，是没有拍摄安排的呀？
    盛星燃动了动肩膀，又痛得嘶了一声，下午去试那部年代剧《小春秋》的造型，顺便试试从三楼跳下来的戏，结果工作人员疏忽了
    林序轻轻拍了拍盛星燃的肩膀：别动。
    嗯。盛星燃挺直了背，流畅的背部线条完完整整落在林序眼睛里，虽然淤痕满布，也掩饰不了该有的张力。
    林序只觉喉头忽然被堵住，呼吸也变得立体起来。
    借着晃动药瓶瓶体的动作，林序的喉结微微一动，顺势缓解了呼吸的情况，抬起手，对着盛星燃背上按下了保险液瓶的喷头。
    呲呲细响中，带着苦涩却也漫着独特香味的药水均匀地覆盖在肌肉匀称的背上，在这声响中，盛星燃的声音也同时响起：你没回复我。
    什么？松开了药瓶的喷头，林序小心地往盛星燃背上吹了一口气。
    原本是下意识想让保险液快点成膜的自然举动，却让林序自己又紧张起来。
    截图。
    盛星燃动了动肩膀，似乎想回头看林序，却被林序眼明手快一手在肩头按住：别动。
    手心与肩膀接触，热度也清浅地融进彼此的感官。盛星燃顿了顿，止住了回头的动作，我的私生活不乱。
    你的私人感情是你个人隐私，和你是崽崽的助养人没有关系，我不会在意。林序移开自己落在盛星燃背部线条上的视线，把注意力凝在了药瓶上。
    过三分钟，再喷一次气雾剂，他就完成任务了。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和别人没有关系，我没有喜欢过他。
    时间跳过了0点，万籁俱寂的深夜里，盛星燃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脊背上被林序喷上了气雾剂。
    药香再一次清冷地弥漫，林序盖上了药瓶：可以了，明天让你经纪人再给你上一次药吧。
    他把药瓶放回医药箱里，抬起头，视线和刚刚穿好睡衣的盛星燃又避无可避地相撞了。
    暖暖的灯光映入盛星燃眼底，耀出如流星掠过的清光，绵延落在林序眼里，轻轻漾动了冰封下的静水流深。
    时间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交织的视线流转，传递着很多情绪，却又纯粹得只用一个字就能形容。
    只是林序没有放任自己沉溺在这种陌生的、浓烈的情绪里，他的手指在医药箱上拂过，最终拿起了医药箱的提手，也同时收回了和盛星燃交缠的视线。
    盛星燃怅然若失地看着林序去放医药箱的背影，不为林序察觉地叹了口气。
    林序放好医药箱，却也不再过来，而是靠着放医药箱的柜子：不用替身是敬业，但是也不要太拼了，会让人担心。
    让人担心盛星燃低低重复林序的话，眼睛一直锁定着林序，谁会担心？
    林序迟疑了一下：崽崽不会担心吗？
    说起崽崽，盛星燃才想起要和林序商量的事情：《星辰大海》找林风来敲档期，你有兴趣吗？
    《星辰大海》？是那个旅游综艺？林序想了想，我们的时间能配合吗？
    让林风来和叶沁沁去碰碰？盛星燃说，要慢慢释放我们两个很好的信号，旅游是个不错的导入环节，我都想得到营销号会怎么发酵了。
    两个人关系不错，和两个人很好，还是有所区别吧？
    林序挑眉看了眼盛星燃，犹豫着，没指出他话里的不准确。
    那我就和林风来说，反馈给节目组，如果节目组能敲定你，我就去。节目组自行去联系你们家
    话说到这里，盛星燃又迟疑了，他总觉得联系你们家这话，说着有点别扭。
    林序把他的迟疑理解成了疲倦，点了点头，便向门口走去：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那个盛星燃看林序要走，一着急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林序停下脚步，回过身。
    下意识不想让林序离开，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堂而皇之的理由，盛星燃带着对自己的气恼皱了皱眉。
    盛星燃皱起的眉头让林序不自控地心里一紧，他低声问：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遇到了。盛星燃目光闪动。他想不管不顾地对林序说我喜欢你，却更怕这种突如其来的感情会把林序吓到，从此和他泾渭分明，再无交缠。
    患得，患失，这四个字，原来是这样锋利凛冽，却又这样软弱优柔。
    是盛星燃全然陌生的情绪，却又是他无比想要确认的存在。
    看着盛星燃变幻莫测的表情，林序实在不知道盛星燃心里在电光石火间闪过了哪些情绪。他清了清嗓子：如果没事，我就回去了。
    盛星燃迟疑又恍惚地点了点头。
    走到玄关门口，林序不太放心地转过头了，再度看了看盛星燃。
    追着林序背影的盛星燃和林序正正对眼。
    盛星燃刚想说什么，林序抬高了声音：忘了告诉你，后天我和沁沁去看崽崽的姨婆，我会带崽崽一起去。
    盛星燃马上回答：我也去，我们一起。
    第30章 是一对吗？
    崽崽姨婆住在城郊, 距离盛星燃和林序所居住的市中心小区约一小时车程。
    上世纪六十年代工厂配置的家属小区老旧得破败，一栋三层的楼里住着有好几十户人家。
    大概就是已经被淘汰了的七十二家房客的格局。
    有着好几十年历史的青苔爬满青砖墙面，窗户的木框斑驳着痕迹, 看不出原来油漆的颜色。
    儿童院的工作人员告诉叶沁沁，小区里住着的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子女儿孙陆续都搬进了城里，老人们却故土难离，住惯了的环境和地方，相熟的街坊邻居, 即使环境老旧，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不方便。
    姨婆便是其中一员，对自己住了几乎一辈子的环境安之若素。
    林序和盛星燃之前和姨婆见过几面, 但都是在儿童院，有工作人员的陪同。这次来探访，因为姨婆不会用手机，因此他们的到来也没有办法提前告知。
    好在车子一转进家属小区, 按照序列排开的楼栋号停在姨婆住的那栋楼前，他们便看到单元门外放着的摇椅上，姨婆正摇着蒲扇, 静静地坐着。
    林风来把车停下, 崽崽立刻要拉开门跑下去, 叶沁沁眼明手快，一把揽住崽崽的小腰, 把他抱了起来。
    沁沁姑姑！崽崽指着车窗外晃着小腿，姨婆，我姨婆！
    我们就是来看姨婆的，姨婆又不会跑！叶沁沁双手握住崽崽肩膀，让他看着自己, 认真而严肃地开始说教，你家两个爸爸，还有沁沁姑姑，有没有教过你怎么开车门才安全？
    有。崽崽吸了吸鼻子，先看车后面有没有其他的车子或者人过来，再打开车门。车子没停稳不能跑
    很好。做不到的是小熊孩子，崽崽是要当小熊孩子吗？
    崽崽立刻大声回答：不是！我是乖孩子！
    那以后能做到停好车，观察好车子的情况再下车吗？
    能！
    叶沁沁满意的点点头，把声音和态度从十足严肃调整回温暖柔软，我们崽崽真是个乖孩子。
    妈味儿太重了。林风来熄了火，叶沁沁，你是不是其实有孩子的？
    你家盛星燃爹味不重？叶沁沁面对林风来开的嘲讽丝毫不落下风，我们崽崽可爱，有人性的人都愿意像爹妈似的疼他，这种境界，你能懂？
    放任林风来和叶沁沁对线，林序从车门左侧下了车，绕到右边来拉开车门，让崽崽稳稳当当地下了车。
    崽崽撒开腿就向姨婆跑了过去，他爬上摇椅，小脸蛋蹭着姨婆皱纹满布的脸颊，紧紧抱住不肯撒手。
    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看着一老一小抱在一起，盛星燃微微侧头，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林序。
    林序嘴角带着笑意，也正看向盛星燃，两个人视线一撞，盛星燃也笑了。
    他踏前一步，拍了拍崽崽的背：姨婆年纪大了，没力气总是抱着崽崽，崽崽可以下来了吗？
    嗯。崽崽抬起头，在姨婆侧脸响亮地亲了一口，借着盛星燃撑着他手臂和背的力道，稳稳地站在地上。
    林序也踏前一步：姨婆您好，我们在儿童院见过的，我是崽崽的助养人，我叫林序。
    盛星燃和林序并着肩：姨婆好，我是盛星燃。
    不在儿童院里公式化的见面略有点像见家长的氛围，让盛星燃不由得收起了一贯的轻松随意，态度凝重起来。
    姨婆对娱乐圈不了解，她眯起眼仔细打量并肩有礼地站在她面前的盛星燃和林序，带着替崽崽把关的严肃表情慢慢的转变成有安心感的笑容，连声说：姨婆还没老糊涂，记得的。你们两个孩子都好，长得好看，对人也好，崽崽总算是有福了哟。
    叶沁沁和林风来也过来了，林风来拿着盛星燃和林序给姨婆准备的补品和礼物，叶沁沁牵住了崽崽的手，姨婆又看叶沁沁：这姑娘也好看。
    说着，她看着崽崽牵着叶沁沁，一脸愉快开心的样子，眼泪忍不住落下来，又连声说：崽崽总算是
    林风来忽然咳嗽一声，认真问：姨婆，我呢？我长得不好看吗？您怎么就单单不夸我呀？
    他这么一打岔，姨婆立刻抹了眼泪：好看，都好看，都是好孩子。
    盛星燃默默给林风来竖了个大拇指，林风来又说：姨婆，进屋聊吧？您看我这大包小包的，苦力不好当啊。
    姨婆笑起来，崽崽快步走到林风来面前，去拿他手里的袋子：风来叔叔，我帮你。
    哎哟用不着，崽崽小朋友扶着姨婆进屋好吗？林风来把手里的袋子递给盛星燃，这位爹，你受点累？
    姨婆牵着崽崽的小手，带着他们进了屋。
    屋子不大，是老旧的格局，但收拾得干净又整洁，别有一种上个世纪的古早风情。林风来放下东西就来了兴致：盛星燃，你快找找感觉。
    马上要进组的《小春秋》可不就是这个氛围吗？
    盛星燃也来了兴致，征得了姨婆的同意，就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一件一件观察起屋里的东西来。
    林序陪着姨婆坐在木质的老旧沙发上，聊着崽崽在儿童院的生活，和幼儿园的情况，又说起了他和盛星燃已经和儿童院的工作人员协商好的，崽崽一年后上小学的规划。
    巨细靡遗，妥帖稳当。
    姨婆又满意又感慨，拉住林序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很好，很好，谢谢你们愿意帮崽崽。
    粗糙的皮肤落在林序的手背，叶沁沁下意识去看林序。
    不习惯与人多做肢体接触的林序一点也没有躲避的意思：姨婆，不用谢。
    他轻声说：其实是崽崽给了我们很多治愈
    看着五斗柜慢慢后退的盛星燃忽然一个踉跄，撞上了身后放着的椅子。
    失去平衡而瞳孔骤然紧缩的瞬间，盛星燃的腰被人稳稳的扶住了。
    因为摔倒而应激紧绷的肌肉诚实地在一个箭步赶过去扶住盛星燃的林序的手臂上压下绝对的存在感，盛星燃眼睛里留着的因为突发失衡的瞬间惊吓在看向林序时尽数消散，转成了无尽的笑意，像是因祸得福的意外之喜。
    林序没看懂那因祸得福的喜悦，但也被盛星燃眼里安心又明耀的笑意感染了，轻轻说了句小心。
    嗯。盛星燃又乖又软地点了点头，高高大大的人竟然有了点小奶狗的风范。
    姨婆忽然问：你们两个，是一对吗？
    第31章 我怕吗？
    林序立刻松开了扶住盛星燃腰的手, 认真地解释：姨婆，我和他是同事，也是邻居, 我们保证对崽崽不会产生坏的影响和不好的引导
    姨婆笑着摆了摆手：是一对也挺好的，姨婆活了一辈子，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人啊，主要是心。
    看着姨婆慈祥的表情, 林序松了口气：姨婆没有认为他们会对崽崽的成长造成错误引导，还好。
    盛星燃心里升腾起因为林序急急撇清关系而有的气恼，抿着唇不说话。
    感受到盛星燃突如其来的紧绷, 林序估摸着他是因为取向这个问题在老一辈的姨婆面前提起而不适应，刚想转换话题以缓解气氛，门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响 。
    或者不能说敲，因为那动静实在过于无礼了, 说是砸，也不算形容过火。
    猝不及防响起的声音让屋里的人都是一惊，接着一个声音更无礼地响起：老太婆, 快点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