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其实孟晗自己都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与其说之前守护的是一段感情，不如说是一段执念，对于年少时有些东西放不开也放不下。
    但是真的当张茗楚重新出现的时候，作为一个成年人他要考虑太多。
    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意图，是不是打算带走女儿，有没有组织家庭，这些年到底在哪里，到底因为什么才一直不肯回来，而现在又突然出现。
    当然还有一个特别关心的问题——她的眼睛是不是跟姑娘的眼睛一样，都是看不见的。
    不过这些问题和疑惑在见到她以后都会得到解释。
    孟晗握住女儿的手腕，发现她手都是冰凉的，是怕的。
    他的这种反应让孩子感到害怕了。
    “没事的乖女儿，爸爸过来找你只不过是因为你妈妈突然出现了，不是之前那个妈妈，是生你的那个。”
    生她的，也就是张茗楚？
    但是之前爸爸跟她说妈妈过世了呀，盛倪带着不解看着孟晗，她在这件事情上有自己的判断力：“为什么会现在出来，过去的十八年她都去哪里了，现在她要来做什么？”
    一连几发问题都是她很疑惑的事情。
    而且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妈妈的出现，她现在出现是要做什么？
    从盛倪的本心上来讲，她不愿意去原谅她。
    凭什么原谅，凭什么现在说出来就出来，这些年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如果当年不是她自私的走掉，自己也不会这么多年都生活在盛家。
    “所以，您要去找她？”盛倪的手比之前更凉了。
    孟晗点点头：“她这次回来其实不是要找我，而是要找你，这些年她在国外，其实也一直都挂念你，只不过她在日内瓦的医院，没有结束治疗没有恢复光明，她也就没有回来的打算，现在她的眼睛好了，是接你去日内瓦治疗眼睛的，换言之这样看来也是一件好的事情，这个结果比我们预估的都要好，你妈妈她已经做了第一代的手术，等你去了日内瓦，马上就能进行康复治疗，我问了你妈妈，这次的治疗周期不会有这么久......”
    “所以你要去找她，把她接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当知道这个人不在了的时候，其实盛倪是明白和了解她当时的苦衷的，自己把这个并不存在的妈妈想象的很美好，这种心情就跟局外人看事情总是能坦然处之的感觉一样。
    但是当自己真的涉足其中，发现其实原谅和理解并没有那么容易。
    尽管说当时她情非得已，但是事情有没有到绝境，她为什么要把女儿丢给盛明哲夫妻啊。
    其实孟晗对这段往事也是一知半解。
    张茗楚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她已经是个二十一岁的成年人了，但是孟晗还小，还不到十八岁，那年孟晗刚刚高中毕业，申请到了去斯坦福的高额奖学金，准备出国。
    这其实是在高二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的，斯坦福在高三那年就已经给孟晗发了offer，所以这个高三孟晗过得也是比一般高三学生要轻松很多。
    这一轻松就出了事。
    当时孟晗跟张茗楚刚刚相恋，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是体力和经历旺盛，两人私底下待着，不知不觉就做出脖子一下不可描述之事。
    等到张茗楚发现自己怀孕了的时候，已经是孟晗快要出国前夕。
    作为一个相对于比较成熟的人，张茗楚没有想过要孟晗为这件事情负什么责任，比起来她年纪大，自己也应该控制自己。
    基于这种想法，她其实是想把孩子给打掉。
    但是当时那个时代比较保守，无痛人流三分钟的广告也没有现在这么普及，张茗楚找了好几家医院，都是要亲属签字才能做手术。
    她再犹豫了一下，就过了流产最好的时间，再坚持做掉的话，她以后都会有不能生育的危险。
    当时的张茗楚也是年少气盛，躲到滨海老家就把孩子偷偷摸摸的生了。
    事情不凑巧，她生完孩子没多久，眼睛就开始急速恶化，当时的孟晗应该是在美国。
    也是凑巧，张茗楚以前经常在欧洲演出，人脉和认识的人也多，当时恰好有朋友就认识瑞士的医院，做这方面的专题研究，张茗楚跟那边取得了联系，但是如果参与治疗，以她的收入和经济水平，是没有办法雇人在消费如此之高的瑞士给她带孩子的。
    坚持把孩子带到了一岁多以后，张茗楚算是彻底的失去了光明，找不回恢复眼前光明的希望，意味着孩子也会跟她一样，步入她的后尘。
    无奈之下只能把孩子托付给当时也有同样大的孩子的马群。
    张茗楚跟盛明哲也算是远房亲戚，加上还有孙老师这一层关系在，张茗楚离开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出去那么久都不能回来。
    一次次的治疗失败其实已经很磨练人的心智了，加上对孩子无穷无尽的思念，这些年张茗楚过得其实也不好。
    在电话里，她没有跟孟晗讲太多，之说见面再聊，她这次回来是专程接盛倪去瑞士治疗的。
    孟晗又点着了一根烟：“你妈妈当时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出去那么久，就把你放到老家的亲戚这里，没有想到出去以后病情急速恶化，她的眼睛彻底的失明了，你要知道对于一个单身女人来说，一个盲人，她从欧洲回来一趟难上加难，我不求你能够体谅她和原谅她，只是我现在要去滨海，你如果不愿意跟我去，我就把你送到你男朋友那里，我必须要见你妈妈一面，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跟她问清楚。”
    第100章
    “我吗”
    盛倪抱着怀里的小玩偶, 细细咀嚼着刚才孟晗说过的话，突然之间皱起了眉头, 她还很难消化妈妈回来这件事情，低着头看着脚下：“那我今天不去吧。”
    “哎, 你这孩子。”看起来软乎乎，但是还是挺有脾气的, 说不去就不去，孟晗不太敢劝。
    她回答完孟晗以后，抱着小玩偶, 慢慢走回卧室。
    “其实你不去你朋友那里也行, 我可以叫小杏过来陪你，每天让阿姨过来给你做饭。”孟晗一路追过去。
    “我要去韩江那里。”盛倪摇摇头，她有好几天没有看见韩江了，想他了。
    从那天她跟着孟晗回来以后，都有半个月的时间没看见韩江。
    她露出来一个乖巧无比的笑容：“我想去韩江那里住啊爸爸, 你不用担心, 你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再过来接我吧。”
    她已经麻利的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看样子是非去不可。
    有些话其实爸爸不太好说, 孟晗站在门口看着女儿活泼好动的样子默默叹了一口气。
    孟晗把乖女儿送到了韩江家里，出门的时候又险些被狗仔给拍到。
    父女两个从保姆房钻出来, 走安全通道走了好几层，坐电梯下去地库。
    小五已经把车开到电梯间前面了。
    “快点上来，这边没人。”小五低声跟这边打招呼。
    孟晗牵着盛倪麻溜儿的钻上了车。
    “今天还挺顺利的吧。”小五问：“去哪里。”
    盛倪报了一个地名，她已经跟韩江说好了, 等爸爸送她到了他那边，他就启程去滨海。
    一想到十几年没有见到，盛倪难免有些担心爸爸会失控，一路上都在叮嘱：
    “去了好好讲知道不？”
    “你不要跟她急啊，她不是说也是刚刚才出院，有话一定要好好说。”
    孟晗看着碎碎叨叨的女儿：“知道了，就跟小老太太似的，我叮嘱你的事情你还记得没有？”
    这几天感情也渐渐培养起来了，其实就分开几天，爸爸现在就难过起来了，要是想到将来女儿还要嫁人，压根受不了。
    两个小箱子里面分别装着日常用品衣服，老父亲永远有操不完的心。
    “衣服都给你带了，不要随便花别人的钱，我给了你一张卡，如果有需要就透支我的副卡，超过两千的花销会发信息给我，到时候想一个合理的解释给我，小杏老师那里我已经让助理通知了，剩下的几天你可以让她去这里帮你补课，也可以给她放假，但是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要坚持上课。”
    好吧，这些话他已经说了一路了，不知道是不是当爹以后心态都老了，小五透过后视镜看男神，感觉老板身上的男神光环都没有以前那么闪耀了。
    浑身上下镀满了父爱的金光。
    之前明明是男神人设啊，明明是儒雅人设，现在怎么感觉都有奶爸的感觉了。
    在约定好的停车点停好车，韩江已经在落车点等候多时了。
    看到了车过来，小伙子露出过年一般的喜气，超着车里喊了一声。
    盛倪听到外头熟悉的声音，早就笑出声来，身体已经往外倾斜了。
    孟晗叹了一口气，敢情自己在家做了半个月的家庭煮爸，还不如天天煲电话粥的男朋友哦，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丧。
    没有享受到女儿长大的过程，自然感情也不会有那么亲厚，这一点他也认了。
    吃醋是默默的吃了，但是要他摆出老父亲的权威这是不可能的，孟晗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孩子只要不触碰到他的心理底线，他也不会管太多。
    “爸爸的意思你懂不懂？”
    盛倪已经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了，虽然看不到人，但是能够感觉到韩江在外面，他刚才叫了她一声呢。
    都半个月没见到，她已经很没有出息的在想他想他想他了。
    “好啦，爸爸，我知道了，我知道你的底线的，最起码，没有读大学之前我不会的，好不好！”说完就踉踉跄跄的药往外面走。
    车门都还没打开呢，这个傻丫头一头撞到了玻璃上面，额头都要撞青了吧，疼的她一边揉而额头一边吸气。
    孟晗哭笑不得的越过她给她开车门，还不忘叮嘱她：“你记得女孩子要自珍自爱，有什么事情找小五哥哥，也可以给爸爸打电话，不要逞强，记得吗？”
    从韩江这个角度看上去，这个姿势真的是暧昧极了。
    他对老丈人也憋了一肚子的不满意，先不说别的，就说你一个这么大年级的爸爸，跟女儿好歹要保持点距离吧。
    居然玩“吻别”!
    这是什么神仙爸爸!!!
    “好啦，我知道了。”盛倪一手摸着额头，一手摸着车门准备下车。
    “我记得你叮嘱的事情，不要随便花别人的钱，要花也花你的，守住底线。”她差点说巴拉巴拉了：“我走拉！”
    好吧，就这样走了，把老父亲丢在车里。
    盛倪一下子就模模糊糊的看到了韩江的影子，还不等她跑过去吧，韩江就已经快步跑上前，接下来她手里的行李。
    伸出一只手很克制的牵住了她，另一只手挥手跟爸爸告别。
    乖女儿也伸手跟爸爸灰灰。
    目送着老父亲离去，男朋友就高兴了，怀里抱着娇娇软软的女朋友，这下可不能轻易送走。
    他摸了摸盛倪嫩嫩的脸，亲亲：“给我看看有没有瘦下来？”
    女朋友扯他的衣服下摆：“那你看看有没有变丑。”
    女朋友乖乖的窝在他怀里，身上香香的，脸上挂了一幅黑框眼镜遮掩，瓷白的皮肤在太阳底下显得更白，血管都清晰可见。
    哄了她几句，问她要不要去附近的商场转转，买一点必需品。
    盛倪把爸爸准备好的箱子推过来：“爸爸给我装的呀，里面都是我的东西。”两个小箱子，一箱子衣服，一箱子护肤品化妆品臭美的东西，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