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这农村妇女的思想真的有问题，生男孩就当宝贝一样，生了女儿，就恨不得往死里折磨，厌恶憎恨，就好像女儿是仇人一般，实在让他想不通。
    但是秦筱筱听到这个消息，却明显低落了许多，就好像，好像她知道秦小兰嫁人后过的日子可能还不如在娘家的一样。
    还是说秦筱筱听到了什么关于秦小兰要嫁的那家人的什么风声？
    秦筱筱心不在焉地和李大花一路走一路聊，进村后，有不少村民正围坐在村头老槐树下，这些村民有的是准备下田干活，有的是干活累了，坐下抽口烟歇歇，看到秦筱筱过来，村民们全都看了过来，有很多人都和秦筱筱打招呼。
    “小小回来了啊？又漂亮了嘛！”
    “小小现在是城里人了啊，听说还拜了个大夫做师父，那小小你以后也要做大夫了啊。”
    “小小啊，你们卫生所还招不招人啊，要是招人，把我家二牛也带去啊！”
    “对啊，要是有招工机会，可要想着我们啊，我家招娣可是和你从小玩到大的呢。”
    村民们纷纷围拢到秦筱筱身边，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秦筱筱只能一一点头应承，“牛伯，放心吧，我会留意的，陈姨，我记住了。”
    这几个人中有平日里对秦筱筱很照拂的，秦筱筱自然愿意投桃报李，现在谈九通在清含县城也算小有名气，每天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秦筱筱确实能听到不少招工消息。
    对于农村人来说，能进城上班可是件大事，多少人梦想着能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一旦进了城，那有可能就是吃商品粮的，腰板挺的都直。
    所以当初张翠花和秦大有托关系找人找了很久，才进了城里的农机厂，然后张翠花就感觉不得了了，自诩高人一等，每次回秦家沟都是一副高傲的样子，谁都不放在眼里。
    得到秦筱筱应承，村民们都眉开眼笑的，这时候，人群外却传来一道冷哼声，“小人得势，德性！”
    秦筱筱循声看过去，便见好久不见的秦小丽扛着锄头经过，经过她身边时，还送过来一个大大的白眼。
    “哟，小丽妹妹，好久不见！”秦筱筱故意和秦小丽打招呼。
    秦小丽停下脚步，语气很不善，“秦筱筱你来干什么？是不是来显摆你现在是城里人了？”
    秦筱筱耸耸肩，“我就是来看看，不行吗？”
    秦小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她一看到秦筱筱就觉得心里憋的慌，她到现在都还记得秦筱筱打她的仇，而且还不止一次，心里总是愤愤不平地想，有机会一定要报复回来。
    旋即秦小丽的眼神就又落在疯子的身上，眼神直勾勾的，脸也跟着红了。
    哎，没办法，谁叫疯子长的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了，想不注意到难。
    不过疯子一如既往跟没看见秦小丽一般，始终目不斜视，让秦小丽一颗怦怦乱跳的少女心顿时碎了满地。
    秦筱筱还急着赶回卫生所吃晚饭，所以并不想和秦小丽多说，她打算去秦昌川家一趟。
    但是秦小丽却不依不饶，拦住秦筱筱的去路，不让她走，“秦筱筱，你要去哪？你回来一趟都不去看看奶奶的吗？你知不知道，上次奶奶去找你，却被你赶出门，奶奶都气病了！”
    “什么？李婶是被小小气病的？怎么回事？”有好事的村民不由在一旁问道。
    秦小丽冷笑一声，“还不是秦筱筱这个白眼狼，奶奶将她养这么大，她就一点都不感激，上回大伯住院没人照顾，奶奶找她去医院照看一下，她一口拒绝，还说一分钱都不会出，你们说是不是很绝情？但是更无耻的是她竟然让奶奶自己去照顾大伯，奶奶都一把年纪了，在医院照看大伯没几天，自己就病倒了，到现在都没好起来，秦筱筱这个没良心的，一次都没来看过！”
    秦小丽一番义愤填膺的指控，让周围村民们都变了脸色，现在民风还是比较淳朴的，尊老爱幼是美德，虽然秦家从上到下都是出了名的不孝顺，成天除了吵就是打，但是对于村民们来说，乍然听到秦筱筱把李兰英给气病了，还是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秦筱筱却是一点都不着急，很冷静地开口说道：“我已经和秦家脱离关系了，之前就已经说过，从此婚丧嫁娶都不关我的事，我也不会再去秦家。秦大伯生病了固然可怜，但他有妻有儿有女，都不肯去医院，奶奶反来找我这个和秦家已经没有关系的外人去照顾病人，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怎么说不过去了？大伯怎么都是你爸，你去照顾你爸天经地义！”秦小丽嗓音尖利地打断秦筱筱。
    “对啊，就算已经脱离关系，但毕竟还是有血缘关系的，按理说，你爸生病了，你是应当去照顾的！”有村民说道。
    “凭什么啊！”秦筱筱刚要反驳，却已经有人先她一步帮她怼了回去，“那家人对小小那么差，我要是小小，早八百年就和他们断绝来往，老死不相往来，凭什么他们要卖小小还钱，小小还要认他们？平时有好吃的好喝的怎么就没想起来小小？一生病要人照看要钱了，就想到他们家还有个女儿？这算盘打的还真是啪啪响啊！”
    说话的人是张丹，秦筱筱几步走过去，对她感激地笑了笑，“丹姐！”
    “小小你别怕，有丹姐在这！丹姐给你撑腰，看有哪个不长脑子的敢欺负你！”张丹是个泼辣脾气，最见不得那些虚伪的人，当下就将刚刚讲话的村民好一顿训。
    那村民被骂没脑子，虽然不高兴，却又不敢和张丹吵，只能扛起锄头转身走了。
    207是你回来了吗？
    秦筱筱的话被张丹说完了，眼看着周围的村民们也都赞同地点头，她更是不用再多解释，她又不为这些人而活，要他们赞同她干什么？
    倒是秦小丽还在那愤愤不平，“张主任，你为什么这么袒护秦筱筱？难道你和秦筱筱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张丹闻言冷笑，“秦小丽你年纪不大，怎么心思这么多，之前你跟陈二狗编排小小乱搞男女关系的帐还没清呢，现在又来造谣？行啊，那你倒是说说，我和小小之间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哪会知道！”秦小丽见张丹又提陈二狗，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但还是犟嘴。
    “你不知道还在这乱说？秦小丽，你怕是不记得了，乱说话是要挨打的！”秦筱筱冷声叱道，这个秦小丽就是典型的没脑子，前世的时候她还去了上京，和苏芷梦混在一起，天天跟在苏芷梦后边跟狗一样，自己却感觉良好，可笑的很！
    不过秦小丽最后的下场很惨。
    “秦筱筱，你要是再敢打我，我妈不会放过你的！”秦小丽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怎么这么畏惧秦筱筱，明明从前都是她欺负秦筱筱的，每次都将秦筱筱欺负到哭。好像自从秦筱筱落水醒来后，她就在秦筱筱这占不到便宜了。
    不但占不到便宜，还被打了好几次。
    “切，秦小丽你多大了，在外头跟人吵嘴，还搬你妈出来，丑不丑啊？”李大花嘲讽道。
    刚刚有些村民看到她抱着头小猪仔过来，就围上来询问，她被缠的脱不开身，这时候听到秦小丽说话，说什么都要插上一句。
    秦小丽气的脸都青了，“李大花闭上你那张狗嘴！”
    “你才是狗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的就是你秦小丽！”李大花和秦小丽吵架从来就没输过，直气的秦小丽一口牙都快要咬碎了。
    “好了，都少说两句，回家去！”有村里老人看不下去成天吵吵嚷嚷，上来哄秦小丽回家。
    秦小丽阴沉沉瞪了秦筱筱一眼，才转身离开。
    张丹亲亲热热地挽着秦筱筱的胳膊，将她上下打量了下，“哟，小小妹子，这才个把月没见，长高了不少哎！”
    疯子闻言，也不由多看了秦筱筱几眼，天天和她在一起，他都没注意到她竟然长高了。
    李大花补充道：“也变漂亮了，比以前更好看了！”
    疯子又看看秦筱筱的脸，嗯，他家小小一直都那么漂亮，只是现在没那么多烦心事打搅，整个人都焕发出光彩，尤其那对眼睛，本就灵气逼人，现在更是让人看了挪不开眼睛。
    “看来小小你在那边过的不错，听说你还拜了那老大夫为师是吗？他们对你好不好？”张丹好奇地问道。
    秦筱筱抿嘴一笑，“师父待我很好！”
    李大花一脸羡慕，“小小，你再去问问嘛，他们还招不招厨娘了，把我也弄进去吧，我能干活，有力气的呢！”
    秦筱筱失笑，“大花你干厨娘也太屈才了！”
    “也是，我这把力气就适合在田里干！”李大花其实也就是说笑，她虽然很想进城，但是又放不下家里生病的妈，她家三个女儿，大姐大英都二十一了，还没说人家，就是因为想顾着家里，小妹才十三，她要是走了，田里农活就都得她爸和大姐做，他们根本就忙不过来。
    其实李大花和她姐一样，都是想招上门女婿的，不过这年头上门女婿难找。
    “小小，晚上去姐家吃饭呗！”张丹也是下田干活才回来，当下捡起靠在树上的锄头，拉着秦筱筱就要走。
    “不了，丹姐，我就回来看看的，晚上还要赶回去做饭呢！下次吧！”秦筱筱连忙婉转拒绝，她早上出门前和谈九通说过，晚上会回去吃饭的，谈九通他们估计都正在家里等着她拿今天打到的猎物回去呢。
    “那行！”张丹也没勉强，她见秦筱筱心事重重，便问：“怎么了？”
    秦筱筱朝李兰英住的茅草棚看过去一眼，“丹姐，我奶奶她真的病了吗？”
    张丹闻言，不由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放心不下你奶奶，放心吧，你奶奶就是累的，早好了！”
    秦筱筱眉心拢了拢，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她见张丹和李大花都要去，便推她们回家，“你们回去吧，不用陪着我了，我去看一眼就走。”
    老槐树离李兰英家并不远，没走一会就到了，但是秦筱筱并没有马上进屋，而是站在远远的地方往那边看。
    “小小，不进去吗？”疯子眯了眯眼，问道。
    秦筱筱摇摇头，她现在并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李兰英，她是感念李兰英将她拉扯大，但是李兰英后来做的事，却也让她失望伤心。
    疯子能看得出来秦筱筱不开心，他也明白秦筱筱对李兰英有着不一般的感情，正因为此，所以在被伤害后，才会更难过。
    所以疯子什么都没说，只静静地陪着秦筱筱站在那里。
    秦筱筱目力很好，能看到李兰英在堂屋里忙碌，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到院子里，但是她明显动作比从前慢了许多，脚步也蹒跚了，就连腰都佝偻了，白发丛生。
    看来她离开后，李兰英过的很不好。
    但是事已至此，已然不能回头，秦筱筱也不可能再回头。
    她给过李兰英机会，而且还不止一次，但是李兰英却无视道德，心里只有她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媳妇，只有他们秦家的人，彻底寒了秦筱筱的心。
    李兰英收了晒在外面的衣服，慢慢走进了屋，半晌没有动静，秦筱筱往前走了几步，看到李兰英扶着墙去了后院。
    秦筱筱看着那道苍老的背影，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从口袋里拿出十块钱，交代疯子在这里等她一会，她便径直朝李兰英家堂屋走去，进了屋，当她看到这熟悉的环境时，忍不住鼻子一阵泛酸。
    但是秦筱筱却没有耽搁，她将钱放在了灶台上，又在上面放了个桃子压着，便转身离开，然后再没有回头。
    这是李兰英自己选择的结果，秦筱筱已经不会再为了她心软，而放弃自己的未来。
    李兰英去后院转了一圈就回来了，正准备刷锅炒菜，一眼就看到灶台上压着的十块钱，她先是一愣，接着就拿着钱追出了门，大声喊道：“小小，小小是你回来了吗？”
    208打枣
    然而却没有人回答李兰英，屋子外也空无一人，只能远远看到村头老槐树下有人影闪动。
    李兰英紧紧攥着那十元钱，忍不住老泪纵横。
    小小，小小，奶奶后悔了呀……
    秦筱筱其实并没有走远，她听到李兰英的脚步声就躲在了拐角处的墙根那里，所以李兰英追出来叫她的声音她也是听见的，可是，她却没有露面。
    后悔了又怎样？她敢肯定，如果再让李兰英在她和秦大有张翠花等人之间选择，不论他们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李兰英绝对还是会选他们！
    她秦筱筱，不过是秦大有张翠花眼里的牺牲品，是妨碍他们亲生女儿平步青云的绊脚石，在张翠花眼里，有她存在一天，苏芷梦头上就好像悬了一把剑，随时都要担心身份败露，所以他们才会拼命糟践她。
    秦筱筱看着李兰英站在院子里抹眼泪，心里其实也不好受，但她还是决绝地转身离开了。
    疯子连忙跟上秦筱筱，他看出秦筱筱心情不好，也就没找话和她说。
    秦筱筱从李兰英家出来，便径直去了秦昌川家，但是秦昌川家却是铁将军把门，隔壁高家的嫂子告诉秦筱筱，秦昌川和秦婶两个人去看女儿了，要后天才回来。
    秦筱筱本来还特地在代销店买了条烟要送给秦昌川的，上回她去公社也买了条烟，但是当时她是要送那个社长的，结果没送出去，也不好拿准备送别人的东西再送秦昌川，所以心里一直惦记着，这次来，就特地给秦昌川带了条卷烟。
    没人在家，秦筱筱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来，便拜托高家嫂子将卷烟转交给秦昌川。高家嫂子为人实在，秦筱筱还是能信任她的。
    高家嫂子自然一口应下，然后不无羡慕地看着疯子，又看看自行车，对秦筱筱说道：“小小现在是城里人了，出手都这么大方，一次送一条烟啊，这得多少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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