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许二嫂咬咬牙，着实憋屈的狠。偏偏许奶奶又牢牢盯着她，许二嫂被逼无奈，就只能极为不情愿的将自己碗里的肉夹给了二丫和四丫。
    碗里有了肉，二丫和四丫很是高兴的吧唧吧唧嘴，吃的津津有味。
    而许二嫂，就吃的很是没滋没味，心下极为怄的慌了。
    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头？
    赶在许明知出发前往豫州府之前，程锦玥又上了一次山。这一次，大丫没有去，是许明知陪她一起去的。
    不过在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许明知自行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神色认真的开始看书。
    程锦玥窘了窘，红着脸不自在的小跑步去了树林深处。
    片刻后，程锦玥望着倒在她面前的一头野鹿，颇为无奈的拍了拍脑袋。
    她明明已经小心翼翼的收敛了又收敛，怎么还是来了这么一头好东西？
    “那个，夫君……”拖着野鹿来到许明知的面前，程锦玥着实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余家的喜宴是在明日吧？先送去余家。如果余家不收，给王旭送去。”没有询问野鹿从何而来，许明知面不改色的站起身，说道。
    “王旭？”一起在食味轩吃过饭，程锦玥当然知道王旭家里肯定不差银子。不过之前许明知没有说过要往王家送，此刻突然说起王旭，着实让程锦玥意外。
    “王家也住西风巷，距离余家不远。”因为是同窗，许明知没想过要跟王家有银钱方面的瓜葛，所以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选定了余家。而这次会往王家送，原因很简单，野鹿实属稀罕物，比野猪更受大户人家的青睐。
    不过在送往王家之前，许明知首当其冲还是考虑余家，毕竟余管事之前代为传过话，有野味就往余家送。他们既然应下了，就必须说到做到。
    “好。那先去余家。”要还是野兔和野鸡一类，程锦玥是不会考虑余家的。毕竟他们这几天送去余家的野味比较多，余家近期肯定不缺野味吃了。但谁让她这次抓到的是野鹿呢？想来余家老爷会喜欢的。
    余家老爷确实很喜欢这头野鹿。不是为了他自己吃，而是他这个月正要往豫州府送礼，已经愁的不行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程锦玥和许明知送来的野鹿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好好好！管事的，请他们一起进来，我亲自跟他们结算银子。”太过高兴之下，余老爷就想要亲自见见给他们府上送野味的人了。
    哪怕只是农户人家，也是极其有本事的猎户。余老爷是商户出身，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可来来往往送的礼却很让他头疼。要是下次还有这样的好东西给他送来，他是求之不得。
    没成想余老爷会为了一头鹿见他们，程锦玥安安静静的跟在许明知身后，来到了余家正厅。
    “之前就听说是一位学子亲自来过府上，老夫还在好奇是何般人物。今日得见许学子的风采，着实让老夫大开眼界。”许明知一看就不是寻常学子，余老爷忍不住就多问了一句，“敢问许学子在哪家私塾经学？可认识咱们镇今年的一等禀生，许明知、许秀才？”
    “学生正是许明知。”没有任何的谦卑神色，也不显得倨傲无礼，许明知坦然报上大名。
    “居然真的是许秀才？那咱们府上最近的野味都是许秀才家里猎的了？敢问许秀才家里可能长期为咱们府上提供野味？”确定了许明知的身份，余老爷越发激动，也不再兜圈子，连忙开始正式跟许明知谈生意，“是这样的。老夫生意场上应酬颇多，人情往来也尤为令人发愁。不怕跟许秀才说实话，老夫每年光是为了送礼就头疼不已，不得不四处苦苦寻觅。老夫是想着，或许能跟许秀才家里长期合作？像今日这头鹿，就正中老夫下怀，恰好解了老夫的燃眉之急。”
    “农户人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上山狩猎更多的还是得靠运气，家里不一定时时都有。更别说野鹿这般稀罕之物，村中数十年也就抓了这么一头。”没有余老爷那般的激动，许明知淡定的拒绝了余老爷的提议。
    站在一旁的程锦玥老老实实的低下头，没有擅自出声。
    她当然有能力跟余老爷长期合作，可为了不出风头，她还是别说话了。
    “这样……”有些失望的点点头，余老爷也没为难，当即说道，“那就还是跟之前一样。如若许秀才家里得了其他野味，不管任何时候，都请先送来咱们府上可好？”
    “这个自然。学生先前已经应允过府上管事，家中所得野味会率先送到余府。除非余家不收，才会另外送去其他地方的。”许明知颌首，给出他的态度。
    “极好极好。那就这样说定了。”余老爷一拍手，心情极好的送上此次他准备的银子。
    第35章
    从余家出来，许明知将手中的钱袋递给了一直没开口的程锦玥。
    “你拿着呗！”没有接过许明知递过来的钱袋，程锦玥说道。
    “你管钱。”许明知却是没有答应，坚持将钱袋交给程锦玥。
    程锦玥眨眨眼，顷刻间就被许明知这个理由给说服了：“成吧，那我就先收着。等你需要用银钱的时候，再找我拿。”
    许明知没有应声。在他而言，给了程锦玥的银子就是程锦玥的。至于他自己，如若想用他会自己再赚。
    程锦玥接过了钱袋，打开一看，顿时有些呆了：“二百八十两？怎么会这么多？一头鹿这么值钱的吗？”
    “走了。”没有准备具体跟程锦玥解释钱袋里的银子数目，许明知已经上了牛车，朝着程锦玥喊道。
    “来了。”顾不上去琢磨钱袋里怎么这么多的银子，程锦玥跟着上了牛车。
    这一回许二栓倒是没有开口询问卖了多少银子。之前野猪都能卖那么多银子，今天抓住的可是野鹿，肯定更值钱。他还是别问出口了，省得太受打击。
    不过，不问卖了多少银子，许二栓却还有其他问题想要问：“表姐，我最近每天都有上山，可就是抓不到猎物。我还特意下了陷阱，好多天都没收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表姐什么时候有时间帮我上山去看看？”
    “这个啊……”程锦玥想了想，正要回答，就对上了许明知了然的目光。
    “咳咳。”忍不住轻咳两声，程锦玥不自在的别开视线，接着回道，“过几天我跟你一起上山看看。”
    “行啊！那我可就等着了。”许二栓顿时惊喜不已，笑了起来。
    许明知的视线继续落定在程锦玥的身上。直到回到家里，他才开了口：“以后上山避着点人。”
    程锦玥抿抿嘴，好一会儿后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嗯，我会小心的。”
    “我会尽快在豫州府找到住处，接你和福宝、禄宝过去。”许明知接着说道。
    “好呀！到时候我还可以带着爹娘一起去豫州府。”提到去豫州府的事情，程锦玥很是积极，转念想了想她还是说道，“不过你也别太着急。福宝和禄宝还小，爹娘要是不肯跟我们一起去豫州府，肯定舍不得福宝和禄宝离开家的。”
    “嗯。”没想到程锦玥居然还打算带他爹娘一起去豫州府，许明知深深的看了一眼程锦玥，认真点了点头，应道。
    许明知出发前往豫州府学的前一日，许家来了一位客人，程锦玥的秀才亲爹，程青远。
    “亲家来了。”对程青远，许奶奶没有太过热情，也谈不上多么冷淡。
    “许明知人呢？让他出来见我。”神色倨傲的瞥了一眼许奶奶，程青远的态度很是高高在上。
    被程青远的语气激怒，许奶奶撇撇嘴，直接一个白眼丢过去：“我家老四忙得很，没时间随便见人。”
    “见别的人没时间，见我这个岳父也没时间？赶紧让他出来。”许奶奶说许明知忙，程青远相信。毕竟许明知才刚考中秀才没多久，眼下肯定是许家村所有亲朋好友眼中的香饽饽，大家毫无疑问都在争着抢着想巴结许明知。
    只不过在程青远看来，他跟许家村的其他人皆不一样。既然他肯本人亲自登门，许明知就该挪出所有的时间专门来招待他这位岳父才对。
    “我家老四不在家。”如果程青远的态度不是这么的讨厌，许奶奶也或许会将程青远迎进堂屋坐坐，再给程青远端杯茶慢慢等着许明知回来。
    但是现下嘛，许奶奶冷哼一声，懒得理睬程青远，直接就想要赶人了。
    “程锦玥呢？她也不在家？”找不到许明知，程青远是生气的，转而找上程锦玥。
    “老四媳妇在屋里带孩子呢！”还是不冷不热的语气，许奶奶的面上已经现出几分不耐烦。
    “让她出来见我！”依旧是命令的口吻，程青远全然没将许家人放在眼里。
    本来么，当初跟许家结亲就不是他的真实所愿。要不是程二娘跑去他家里闹，吴氏又跟在一旁规劝，他怎么也得在镇上为程锦玥找一户婆家方是体面。
    至于今天，如若不是许明知考中秀才，程路逸又确实需要几篇许明知的文章来度过瓶颈期，程青远根本不可能亲自出面来到许家。
    许奶奶撇撇嘴，很想当场将程青远赶出门去，却又碍于程青远是程锦玥的亲爹，她只能扭身去将程锦玥给叫了出来。
    乍一看到程青远出现在许家院子里，程锦玥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哦，原来这位就是原主的亲爹啊……
    “拿几篇许明知的文章给我。”见到程锦玥，程青远的态度并未缓和，依然是令人感觉刺耳的命令口吻。
    “上次二弟和母亲已经来家里要过一次了，家里确实没有夫君做的文章。”相比程青远，程锦玥的语气其实挺好的。不过这种好，并不代表她就会对程青远有求必应。
    反之，程锦玥越是以着平淡的语气跟程青远说话，越是彰显出了她的敷衍。
    一听程锦玥的话，程青远就变了脸色：“他一个读书人，连自己的文章都没有？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他从来不做文章，科举考试就是靠碰运气考中的？”
    “岳父大人高见。小婿确实考运不错，正好碰到了比较拿手的题目，方能侥幸中得头名禀生。”许明知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程青远在呵斥程锦玥。眼神冷了冷，许明知大步走了进来。
    诽谤院试头名是靠碰运气考中的？得亏程青远也是个读书人，真是豁出去舍下脸面不要了。
    “总算有个知礼数的人回来了。”程青远转过身，下意识就在许明知面前端起了架子，“身为读书人，须得谨记每天都要笔耕不辍，切勿因着一时的得意就忘了形，连最起码的文章就不再提笔去做。你的资质原本就算不得多好，学识也并非多么惊人的优秀，若是自己再不努力刻苦做学问，以后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小婿谢过岳父大人的教诲。”没有反驳程青远的嘲讽，许明知神色坦然的站在那里，笔挺如青松。
    这般模样的许明知，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就已然尽显他人上人的凛然气质。而这份气质摆在程青远面前，足以让程青远心生怯意。
    不自觉就将视线从许明知身上移开，程青远坚决不承认自己居然在许明知面前感受到了自叹不如的挫败感。
    强行压下心中源源不断的羞愧感，程青远紧绷着脸，假装随意的朝着许明知摆了摆手：“无需诸多恭维和狡辩，你即刻进屋做几篇文章交与我，我会抽空亲自指点你的学问。”
    “小婿惭愧，匆忙之下实在做不出绝佳的文章，就不劳烦岳父大人为小婿忧心了。”许明知拱拱手，不论是礼节还是回答都挑不出半点的错处。总而言之一句话，想要他的文章，没门！
    程青远直接就被堵了个哑口无言。
    事已至此，程青远着实说不出继续逼着许明知必须立刻亲笔勉强写出几篇文章交给他过目的话语。总觉得只要一彰显他的真正来意，他就落了下风，在许明知这个小辈面前丢尽了颜面。
    这样的事情，程青远是绝对不准许发生的。多少年他都没再感觉到矮人一头的羞辱和难堪，没成想今日却是在这个破落的农家小院体会到了。
    最终，程青远狼狈离去了。
    今天来许家这一趟，他一无所获，反而丢了他身为读书人最引以为傲的自尊和颜面，着实让程青远深感后悔，差点承受不住这般巨大的打击。
    见程青远终于离开，许奶奶忍不住就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
    许明知转过头，看向了程锦玥。
    程锦玥耸耸肩，完全不以为意，甚至还帮着许奶奶悄悄声的嘀咕了一句：“确实是个玩意儿。”
    程锦玥的吐槽声音很小，已经走开的许奶奶没有听见。反而是许明知，清清楚楚的听进了耳里。
    迎上许明知清亮的注视，程锦玥吐了吐舌头，转身遁走：“我去照顾福宝和禄宝。”
    望着程锦玥飞快冲回屋里还顺手关上了门，许明知脚步顿了顿，转道去找了许奶奶。
    “接老四媳妇和福宝、禄宝去豫州府？这怎么可以？老四媳妇哪里是能独自照顾两个孩子的人？她自己都还需要有人伺候呢！”许奶奶下意识就摇了摇头，断然拒绝了许明知的提议。
    “儿子的意思是，接爹和娘一块去豫州府看看。就是不知道爹娘愿不愿意远离故土，去外面走走。”没有提及程锦玥的想法和主意，许明知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到了他的身上。
    “娘和你爹也一起去？”许奶奶愣了愣，随即又摇了摇头，“不行不行。家里还有这么多张嘴，娘和你爹一走，一大家子人岂不都乱了套？再说了，咱们家还没分家呢！你直接将娘和你爹接走，其他人还不闹翻天？”
    “只是过去小住数月。若是爹娘住的不习惯，随时可以回来。”许明知认真说道。
    “这事娘得等你爹回来，好生跟你爹商量商量再决定。”一想到要离开许家村，许奶奶不禁有些舍不得。
    可偏偏这件事是她最看重的四儿子提议，许奶奶咬咬牙，给出她的态度：“这样，老四你先去豫州府安定下来。看看那边的房价和物价都怎么样，如若实在太高，咱们就不过去了。娘知道老四媳妇手里有银子，但银子要花在刀刃上，不能乱花。你若是真的想老四媳妇和福宝、禄宝了，到时候让他们母子三人去豫州府小住十天半月陪陪你。”
    这几日许奶奶眼看着老四小两口的关系渐渐有所缓和，也是颇感欣慰。倘若条件允许，她也不想让老四一家四口长久分居两地。故而，虽然很舍不得两个孙子离开她身边，许奶奶还是让了步。
    “那先等我过去安定下来，再谈其他的事情。”许明知也并非打算今天就一定要将此事定下，只是先跟许奶奶透个底。以免之后突然告知许爷爷和许奶奶，直接打两位长辈一个措手不及，反而会弄巧成拙。
    “成，咱们容后一家人好好商量商量。”许奶奶嘴上说的是一家人，可真正考虑的也就只有许爷爷和程锦玥的态度了。
    尤其是程锦玥这个儿媳妇，许奶奶是既放心又不放心。离了她的视线，老四媳妇真的不会再作妖闹事？她两个大胖孙子跟在老四媳妇的身边，确定能被照顾的无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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