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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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浅陪着哀伤道:“清浅深有同感,姐姐贵为皇后在宫里尊贵无比,臣女能时常进宫探望,绕是这样还常感念手足情分,何况天各一方的姐妹。”
    “可是沈雨默和妹妹性子迥异。”太后摇头叹息,“或许是母亲太宠溺了些,雨默这回真犯了大错。”
    清浅安慰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沈姑娘此回得了教训,在诏狱中时刻自省,连郡马都给写了致歉函呢。”
    清浅特特将话题引到郡马身上。
    太后再次叹息道:“是哀家当年的错,其实寿儿和雨默是极好的一对,哀家当年藏了私心,总觉得孙府若是不与皇家联姻便没有保障,皇上没有合适的公主,哀家选来选去选了德安,谁料成了今日的局面。”
    太后并非皇上生母,担心百年之后孙府没有依靠,故而想替孙府拉上皇亲,维持孙府富贵。
    清浅道:“太后赐亲是极好的,清浅听闻郡马和郡主十分恩爱,若没有今日之事,两人依旧琴瑟和谐。”
    太后摆摆手道:“元寿这孩子从小顾大局识大体,成亲后对德安极好,这没得说。哀家说的是雨默,雨默和寿儿情投意合,寿儿成亲后她郁郁寡欢,性子更加孤僻,哀家嘱咐母亲选了好些人家,她总不答允,哀家知道她心中还有寿儿,那日雨默和德安争执,失手打死德安,性子孤僻自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为的寿儿,哀家心中都明白,可越是明白,哀家心里越是难受。”
    檀香是陪嫁进宫的,上前道:“奴婢记得老夫人当年说过,少爷和沈姑娘青梅竹马,彼此有情,有次沈姑娘病了,少爷不放心,站在沈姑娘院子外头淋了两个时辰的雨呢。”
    太后笑了笑道:“当时两人还小,应当不过十岁罢。那时的事情做不得数的,听说当时他们还许下过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誓言呢。”
    “太后可有话要对沈姑娘说?”清浅没有忘记来送信的目的,“沈姑娘巴巴地盼望着呢。”
    太后靠着凤椅写了几句“好好认罪,改过自新”之类的话,清浅接了信函又说了几句孙老夫人的身子。
    见太后疲乏,清浅正要告辞,外头宫女进来奏报:“太后,保国夫人送口信要多休养些日子,向太后告假。”
    太后疲惫道:“知道了,让保国夫人好生在老家歇着,得空了再回京城,皇上那头哀家自会去说。”
    宫女喏道:“奴婢遵旨。”
    清浅起身告辞,太后吩咐:“你既然进宫了,便去皇后宫中坐坐。”
    清浅笑着谢过太后,辞了慈宁宫后往坤宁宫而去。
    走着,清浅突然想起什么,回首问瑞珠道:“瑞姑姑,方才太后口中的保国夫人是谁?我怎么听着耳熟?”
    前世听过此人,但清浅并不记得是哪家的女眷。皇上自登基后,册封了不下三十个侯爵公爵,伯爵更是多如牛毛,加上历代的外戚,积年的命妇,国夫人怕不得有十余人,三品以上的多不可数。
    这也是为何朝中大典之时,历朝历代则是五品以上命妇出席,本朝只让三品以上命妇出席,只因人太多。
    皇帝似乎也注意到此事,如今对诰命夫人的册封不比从前随意了。
    瑞珠笑回道:“姑娘怎生忘了,保国夫人是皇上的乳母,对皇上忠心耿耿,从皇上幼年之时便跟在皇上身边,二十余年不曾离去,即使皇上为质之时,保国夫人也是跟着的。”
    清浅哟了一声道:“我记得两年前她还是郡夫人,怎么如今成国夫人了?”
    朝廷有国夫人、郡夫人、淑人、恭人、宜人、安人等命妇,国夫人几乎是命妇之首,连清浅的母亲杨夫人贵为皇后之母,也只得了二品的诰命,位在郡夫人之上,国夫人之下。
    “当年保国夫人的儿子是替皇上死的,死在瓦剌人手中。”瑞珠道,“前年是保国夫人儿子五年的忌日,皇帝担心保国夫人伤心过度,晋了她的诰命之位。”
    儿女命换来的诰命,谁能不服。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公主的嘱托
    到了皇后的坤宁宫,宫中多种花木,皇上赏赐的牡丹开得团团簇簇,如锦似绣,但皇后似乎更钟情高大的常青树,数人合围粗细的参天古木在宫殿一角肆意生长,郁郁葱葱,浓荫蔽日。
    陆姑姑迎了出来笑道:“得知姑娘要来,平和公主高兴得不得了,方才正哭着的都收了泪珠呢。”
    清浅听公主在,笑意盈盈进了宫门道:“好好的,谁惹平和不高兴了,姨母第一个不答应。”
    一团小小的身子扑过来抱着清浅的腿,平和公主穿着一身粉蓝色的对襟小袄,一支蓝田玉项圈澄盈盈的挂在脖子上,益发显得如粉团儿一般。
    平和公主嚷道:“姨母,雅安答应过这月要进宫陪我玩秋千的,她说话不算数,我还留着好多好东西舍不得吃给她呢。”
    雅安是德安的妹妹,与平和的年岁相仿,两人是极好的朋友。
    皇后蹙眉道:“雅安府上有要紧事,平和不要闹了,让陆嬷嬷和怀公公陪你玩。”
    “不要,我要姨母。”平和扭股糖般贴在清浅身上恳求,“姨母稍后出宫,帮平和带些好吃的给雅安,再给她带句话,让她早日进宫陪我。”
    清浅刮了一下平和的鼻子笑道:“都依你。”
    皇后笑看着妹妹道:“你进宫觐见太后?极好,我本担心你拿着皇上赐的腰牌胡乱用呢。”
    皇后和清浅关系好,并不称本宫,清浅行了礼笑道:“太后命清浅过来,清浅才敢过来呢,今日进宫是为了沈雨默的案子。”
    皇后问了几句案子详情,嘱咐道:“别逞能,若是觉得吃力多问问袁大人。”
    清浅嗯了一声,打量起皇后宫中的摆设,梨花木的凤椅和案台,上头有极好的羊脂玉摆件,姐姐喜欢雨过天晴的颜色,宫中多是定窑汝窑,宫女太监们井井有条,并不敢僭越,一切瞧起来,姐姐这个中宫之主的位置仍很稳当。
    只要不经历明德八年的落胎,姐姐的气势和气度并不输周贵妃,并非咄咄逼人才是服众的手段。
    虽然周贵妃有父兄在朝中,但清浅外祖是前朝首辅,四朝重臣,如今虽然身子不好在家休养,但每逢节日大寿皇上都是要亲自登门庆贺的。
    杨老首辅虽然致仕,但说话的分量极重,隐隐还是朝廷一派势力,只不过杨老首辅漠视权力,淡泊功名罢了。
    皇后问道:“皇上问过好几回,外祖返京的时辰,我记得是下月,回头你得了准确日子,让父亲奏呈皇上。”
    “臣妹记下了。”清浅应道,“论起来外祖回乡祭祖也该返京了。母亲都念了好几次,父亲的礼都备下了,只等外祖回来。”
    “清汾身子如何?”皇后提起弟弟有几分痛心,“三年前我回府省亲,每每想起弟弟的惊才绝伦,不由得痛彻心扉,明年我又将回府省亲,不忍见弟弟如此。”
    “明年或许会好转。”清浅报喜不报忧,“哥哥即将下定飞燕姑娘,我瞧这几日精神不错。”
    皇后叹了一口气道:“清浅,或许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有一日,清汾会突然清醒过来,考上状元当了朝廷栋梁,成为我们姐妹的倚靠,或许是我痴想了。”
    清浅默然,哥哥若是成长起来,闻府前程不可限量,只是天妒英才……
    “父亲前些日子让我向皇上美言几句,说是内阁空缺一人,想进内阁,我想了想不成的。”皇后吩咐清浅,“皇上平日的口风觉得父亲读书上虽有几分天赋,但并无治国之才,格局不够开阔,目光不够长远,我若是强行求了皇上,勉强让父亲进了内阁,父亲只会心神俱疲。”
    不能进内阁是父亲内心的痛。
    纵观整个朝代,几十年前的前三甲进士哪个不曾进内阁,何况府上还出了前朝首辅的岳丈和当皇后的女儿,便是首辅也做得。
    闻仲豫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是自己能力不足的原因,故而勤政洁身,广交姻亲好友,只是为了入内阁。
    清浅淡然笑道:“入阁封相是能力更是运气,强求不得的,姐姐不必太放在心上。”
    若是勉强得了,难道不怕外人说是靠着裙带上位的吗?
    皇后继续寒暄了几句,吩咐怀公公送清浅出宫。
    怀公公慈眉善目,为人宽厚,他笑道:“三姑娘,公主方才急急出去,让姑娘等她片刻呢。”
    清浅笑了笑:“怪道中间清净了不少,原来平和出去了。”
    平和气喘吁吁跑来,小脸蛋上红扑扑的,身后的宫女提了一个大包,平和拿过包裹递给清浅道:“……这个是给雅安的,姨母千万记得。”
    清浅笑着应了道:“必定不辱使命。”
    瑞珠接过包裹笑道:“公主,这里头是什么?沉甸甸的。”
    “有进贡的果子,有蜜饯瓜子,还有好看的石子,弹珠。”平和公主眼神清澈,“都是我用过好的,我留了给雅安的。”
    孩子的世界很纯净,清浅蹲下身子道:“我必定为你带到,雅安若是捎了东西递了话,我也替你带回宫,如何?”
    平和欢喜道:“姨母最好了。”
    皇后微笑道:“好了,让你姨母走罢,不然宫门要下钥了。”
    清浅是晌午才进宫的,与周贵妃盘恒了一阵,又先后去了太后的慈宁宫和姐姐的坤宁宫,如今夕阳已斜,再过一阵便要闭宫门。
    踏出宫门的第一步,清浅便见到袁彬正倚靠在春成的马车旁,夕阳下容色俊朗胜于平日,一抹明光映在眉宇间。见到清浅出来,他眼神闪过微芒,如流星炫耀天际。
    “恰巧我路过,见到你的马车。”袁彬漫不经心笑道,“我顺道送你回府。”
    清浅道谢:“今日信函收集齐全了,正巧要找袁大人商议。”
    袁彬翻身上马道:“府衙里头再细说。”
    瑞珠忙道:“袁大人,日头不早,姑娘恐怕要回府了,已到了晚膳的时分。”
    “派人去酒楼要几个小菜。”袁彬吩咐侍卫,“边吃边聊,案子要紧。”
    说是边吃边聊,但两人还是简单用了几口晚膳,才开始说起今日案件的始末。
    瑞珠先回府给杨夫人送信。
    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二封信
    清浅拿出太后、孙老夫人和郡马的回信摆在桌上,瑞珠昨日送信去孙老夫人府,也得了一封回信给了清浅,三封信摆在桌上。
    袁彬蹙眉道:“难道你又要跑一趟诏狱?”
    诏狱那种地方,姑娘家还是少去为是,打打杀杀见多了恐唬着。
    “这三封信劳烦袁大人带给沈姑娘,我便不去了。”清浅含笑道,“只不过沈姑娘的回信,给太后和孙老夫人的可以如实交了去,唯独给郡马的回信,请袁大人扣下来,我自有信函给郡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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