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这是什么事儿？什么时候惹事儿不成，非得等到轮到她们家要赚钱的时候惹事儿？
    人家叶老三当初说了，谁都能加入，不愿意加入的以后也不要，这些人当初自己做的主，要单干，哦，现在看着自己单干不成了，不说赚钱了还赔钱了，就想要加入集体了？
    凭啥？凭啥的？
    别说叶老三了，他们都是一肚子的气。
    这些老娘们儿们说到做到，眼下家家户户也都收完庄稼了，冬天里要吃的萝卜白菜也种下了，都有的是时间，早上刚吃了早饭，就三三两两搬着马扎子到那些惹事儿的村里人院门外面坐下，清清嗓子，大声的就开始骂街。
    “小王八犊子丧良心的……”
    “天杀的玩意儿！”
    “生了儿子没屁眼的缺德玩意儿……”
    那些被骂的家伙们一个屁都不敢出。
    能咋办？
    事儿就是他们挑起来的，要是这时候他们再出去蹦跶，都不用叶老三出面的，光是这些村里人的唾沫星子就把他们淹死了。
    ————
    冬天无非就是猫冬，长膘的时候，今年的雪挺大，县城学校那边早早就放了假，叶米放假回到家里还没有三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让村里小学也停止一切活动，家家户户都窝在自己的窝窝里，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
    真的是很大很大的暴风雪，站在窗户门口都能感受到寒风呼呼的从窗户缝里面漏进来，叶老三用家里的旧衣裳破布条在窗框周围钉了一圈儿，又生起了煤球炉子，孟菲提前去了城里买的好煤球，一点儿都不冒烟，一块煤球能烧好半天，堂屋和两边的卧房各升起一个炉子，三个炉子一起工作，屋子里面暖洋洋的，可舒服，甚至能只穿着个秋衣秋裤的。
    叶老三是村长，这种时候自然就不能一直躲在家里面，他穿上厚厚的军大衣，带上那种能挡住耳朵的皮帽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出去在村里面转悠巡逻，看看谁家缺了什么，谁家的煤球不够用了，就让他们去生产队大院里面找那五个知青领，下雪之前村里的老人们就看出了今年的雪肯定挺厉害，生产队那边早早就用上面发下来的补贴置办了过冬的物件儿。
    村里人最担心的不是物件儿不够，而是房子受不住多日的暴风雪，塌了下来。
    每过两三个小时，家家户户就得派出家里的男人上房顶，用铲子把积雪给扒拉下来。
    要不然那些柔软的积雪就有可能越积压越严实，最后硬生生把屋顶压塌。
    茅草做成的屋顶，就是不如砖瓦房的屋顶结实。
    叶老三家也不例外。
    他们家里也是茅草屋顶。
    他们家情况甚至还不如其他人家里的。
    其他人家里面怎么也得有两三个干活的。
    他家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干活的。
    尽管孟菲和叶米都说她们能帮着分担，叶老三可舍不得老婆闺女上去铲雪，就自己干，每次都全副武装的出去，浑身落满雪的回来，冻的满脸发青，得在炉子边烤半天火才能缓过来。
    叶鱼端着一杯热姜茶跑过去：“爸爸喝点儿热茶。”
    “还是我小闺女晓得心疼我。”叶老三就端过来慢慢的喝着，刚两口下去，他的脸色就好看了不少，“这姜茶挺管用的啊？我这才喝了两口，就觉得肚子里面暖呼呼的，有股热乎气儿从肚子那边一直传到了四肢里面，这姜是从哪里买的？”
    “是从我那个宝贝里面拿出来的好姜，还放了红枣，一根手指头那么大的人参。”叶米说道，眼看叶老三要张嘴，她直接给打断了。
    “你放心，这些年我一直在偷偷从那个宝贝里面拿东西，没发生什么事儿的，身强力壮精神头儿十足，我用黄花做过实验，证明了这些东西都对人没有害处才敢拿来给咱们自己家人用的，爸，你想想，这天儿冷成这样子，妈都不好去伙房做饭的，鱼鱼都一天没正儿八经的吃顿热乎饭了，你忍心的？”
    叶老三：……
    “那也不能乱用的。”
    “没乱用，就是咱们自己家吃吃，咱们自己家能用得了多少东西啊。”
    叶米偷偷用眼神向叶鱼示意，叶鱼会意，立刻捂住了肚子：“爸，我想吃热乎乎的肉，想吃烤鱼，还想喝热粥。”
    叶老三就受不了小闺女撒娇，他狐疑的看看大闺女：“真没事儿？”
    “真没事儿。”叶米无奈的举起手来晃了晃，“妈就比你接受的快。”
    “那是因为我早就想到了，就咱家鱼鱼这馋嘴的样子，不可能不缠着你让你给她变好吃的的。”孟菲点点叶鱼的小鼻子，“这孩子就知道吃。”
    叶鱼笑着躲在叶米身后去了。
    叶米空间里面的东西可比外面的这些东西要强多了，叶老三喝了姜茶，脸色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他站在窗户边朝外面瞅了瞅，猛地就蹦出来一句俗语：“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就今年这样子，来年老天爷不给咱们整一个大丰收，都对不起咱们的。”
    叶鱼深以为然。
    这雪多大的啊，风也挺大的，乌拉乌拉的，和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似的……可不就是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吗？！
    叶老三也听出来了，听着这个声音越来越大了，最后停在了他家门口，外面传来人敲门的声音，认命的把皮帽子重新戴上，出了门儿，叶鱼努力的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还没等她猜到来的人到底是谁呢，叶老三就把人都带进来了，还没等她看清楚，叶米就一把把她搂过去了。
    叶鱼就知道是谁了。
    萧川衍。
    叶米可讨厌他。
    生怕他把自己抢走了。
    孟菲递给萧川衍一碗姜茶，萧川衍冲她点点头表示感激，把军大衣打开，变魔术似的从怀里面揪出来一个小男孩儿，一头乱糟糟的炸毛，小麦色的皮肤，穿的也时髦可爱，萧川衍毫不客气的就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把姜茶塞给他。
    “和你说了我到这边来有正经事，你非得跟着，见我真的不带你来还故意藏在后备箱里，要不是小五觉得车后面的分量不太对劲儿及时发现，要不是附近正好有这么个村子，你知道到底会是什么后果吗？”
    那小炸毛明显是冻坏了，哆哆嗦嗦的，可怜的紧，萧川衍叹了口气，捏了捏鼻梁，把小炸毛重新搂到怀里，让他一边喝姜茶一边恢复体温：“是邻居家的弟弟，也不知道他们家都教了孩子什么，从小就最崇拜我了，见了我就往我身上扑，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哥哥哥哥个没完，这次又偷偷钻到后备箱来了。”
    说的好像特别嫌弃，手下的动作却挺轻柔的，还时不时的低头看一眼小孩子，看得出来他真的是挺担心的。
    “给你们家添麻烦了，等暴风雪小一点儿了，我就带着他离开，雪太大了，我怕他半路上受不了，打扰你们了。”
    孟菲和叶老三也都不是什么丧良心的，人家小孩子明显是冻坏了，这时候把人赶出去就和杀人差不多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赶他们出去，叶老三甚至还夸奖了萧川衍两句。
    “没看出来，你还算是个好哥哥。”
    小男孩抬起头来看了叶老三一眼，又把头低下去小口小口的抿着姜茶。
    小模样挺乖巧可爱的。
    小孩子见多了，叶鱼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孩子，粉雕玉琢，和电视里面跑出来的洋娃娃似的，她悄悄的和叶米咬耳朵：“姐姐，那小孩子长得真好看。”
    叶米也承认萧川衍怀里的那孩子长得好看。
    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家鱼鱼最好看。
    她家鱼鱼粉雕玉琢白白净净的，头发也柔柔顺顺的，可比那孩子的一头小乱毛强多了。
    好姐姐叶米丝毫不掩饰对自家妹妹的喜爱，她吧唧在叶鱼头上亲了一口，柔柔叶鱼的头毛。
    “我家叶鱼长得最好看。”
    空间里面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两口姜茶下去，刚才还冻的哆哆嗦嗦的小乱毛立刻精神起来了，看见眼前这姐妹情深的场面，他不甘示弱的抬头，用闪闪发亮的眼神期待的看着萧川衍，萧川衍不耐烦的把他的头一巴掌按下去：“喝你的姜茶。”
    叶鱼：……
    她往叶米的怀里拱了拱。
    果然还是姐姐好，姐姐又会疼人又能打，还会变出来好吃的，可比一个凶巴巴的哥哥强多了。
    萧川衍羡慕的看着叶米。
    果然还是妹妹好，又软糯又可爱，还会软绵绵安安静静的靠在人身上撒娇，可比一个一言不合就炸毛还总是意气用事的不懂事的弟弟强多了，现在老实是还没有缓过来，等缓过来了……
    他真想和叶米换换。
    第79章
    七岁八岁狗都嫌, 这句话真是半点儿都不假, 也许十个里面能出来这么两三个特例, 可既然能干的出来爬到人家后备箱里面这样的皮事儿，当然就不会是什么乖巧的孩子，喝了一碗姜茶暖了身子, 小炸毛渐渐就活跃起来了，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左看右看, 那一头的小乱毛一翘一翘, 和要上天似的。
    叶老三瞅瞅外面的这个天色，估摸着这会儿屋顶上又该积雪了, 他毫不客气的使唤萧川衍和司机小五和他一起出去铲雪，丝毫没有人家是客人的觉悟。
    “这雪下得这么大，你们也走不了的, 我们乡下地方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干巴巴的坐着多没劲儿, 不如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还来的舒服一些, 你看，总不能光指望我一个人去铲雪吧？我老婆和闺女又都是女娃娃，让她们干活, 你们看着，不觉得丢人的？”
    萧川衍没意见。
    本来他们就是借宿的，帮主人家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是分内之事，也就整理了一番衣物, 三个大老爷们一起走了出去，顺着梯子爬上屋顶，用铲子一铲子一铲子的往下面扒拉雪，屋子里面就剩下了孟菲和三个孩子们，没了萧川衍管着，小炸毛转了转眼珠子，从口袋里掏出来两块进口巧克力糖，扔了一块给叶鱼。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白明韩，这是你家吗？刚才那个和我哥哥一起出去的是你爸爸还是拐了你们的人贩子？你别怕，我哥哥可厉害了，让人贩子蹲局子；你知道这个叫什么吗？这叫巧克力，可好吃了，你们刚才给我的姜茶有点儿辣，我更喜欢吃甜的，你怎么不说话啊？”
    叶鱼：……
    她，她有插话的余地吗？
    这小炸毛还是个话痨。
    长得好看的就是比长得丑的占优势，要是换成地瓜毛蛋豆苗巴拉拉说这么一大堆，孟菲早就躲到屋子里面去，耳不听为静了，可小炸毛这么巴拉拉说了一堆，孟菲不但没有进他们的卧室里面躲着，反而还笑着从碗柜里面拿出来了叶鱼的大白兔奶糖和其他零食，公平的分给了叶鱼和小炸毛，顺手摸了摸小炸毛那一头乱糟糟的头毛。
    小炸毛看看这一堆零食，再看看叶鱼叶米，只拿了一块大白兔，剩下的都推到了叶鱼叶米那边：“给你们，妈妈说男孩子就要让着女孩子，我是男孩子，吃一块就够了。”
    叶米对小炸毛的好感瞬间超过了萧川衍。
    看看小炸毛，一头乱糟糟的头毛，人畜无害的乌溜溜的眼睛，还有两颗若隐若现的小虎牙，怎么看怎么可爱，比萧川衍那个不是皱眉就是揉眉心太阳穴的冷漠男人好多了，想着下大雪，叶鱼被困在家里面也挺可怜挺无聊的，这会儿过来一个差不多年龄的小伙伴正好能给她解解闷，叶米便松开了搂着叶鱼的手，轻轻推了她一下。
    “和小朋友一起去玩吧。”
    因为小炸毛主动分糖果儿对他有好感的不仅仅是叶米，叶鱼也挺吃这一套，毕竟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被人让着照顾着的滋味儿呢，便上前拉着白明韩的手，带他到屋子里面玩儿自己的玩具，孟菲这些年弄回来不少玩具，有好多玩具一个人玩儿没什么意思，她都还没有打开过呢，现在白明韩来了，正好给她解闷了。
    小孩子之间的关系比大人之间要单纯多了，玩一会儿就足够两个人成为好朋友，叶鱼长得好看，脑子也聪明，尤其擅长对着图纸拼积木，还有意照顾着点儿小孩子的自尊心，有赢的时候，也有输的时候，至少做出一副两人势均力敌的样子来，等三个男人搓着手拖着鼻涕进屋来的时候，白明韩已经把叶鱼当成好朋友了。
    至于他曾经整天缠着不放的哥哥？
    那是谁？
    不晓得。
    萧川衍一进屋子没有见到人，明显有些着急，叶米非常不文雅的翻了个白眼，冲着她们姐妹两个的卧室里抬了抬头，萧川衍向那里看去，看到白明韩那熟悉的一头乱毛，才吸了吸鼻子，和叶老三一样蹲在炉子边烤火。
    严寒面前，没有风度。
    他甚至还踢了小五一脚。
    “你往旁边挪挪。”
    小五：……
    我不走。
    我冷。
    小五用行动坚定的表达自己的意志，萧川衍瞥了小五一眼，不爽的啧了一声，嫌弃的意思想当面明显。
    三个男人围着一个小暖炉瑟瑟发抖，叶米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就指了指自己屋子里面：“那屋子里面也有小炉子，你们三个大老爷们儿就不能分开烤火的？”
    司机小五恍然大悟，欢天喜地的就站起身子准备往侧卧里面跑，被萧川衍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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