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两人牵着马进城，就引起了诸多人的注意。
    一是因为夜千辰未戴斗笠，他这般惊艳绝伦的相貌在这样普通的小城里实在太过惹眼，不光是姑娘家，就连那些五大十粗的汉子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二是因为这姑娘家家的出来闯荡江湖的可有些稀罕，虽纪若晴戴着斗笠，但也能透过衣裳瞧出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段，愈发惹人遐想。
    只是这样一来，夜千辰的脸色便更加难看了。
    直到他重新买了顶斗笠戴上，聚焦在二人身上的目光才少了一大半。
    只是依旧有不少盯着他们瞧的。
    纪若晴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裳，却见夜千辰将马牵入了一间客栈。
    跑堂的小二满脸堆笑的将她和夜千辰的马拴好，谄媚地说道：“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夜千辰毫不迟疑的答道。
    “好嘞，楼上请！请二位放心，这马小的一定给您喂得饱饱的，用最好的草料，绝不耽误您二位赶路！”
    “嗯。”夜千辰淡声应道，随即上了二楼，踏进了这间客栈里最好的客房，还不忘回头跟纪若晴叮嘱一声，“孤需要沐浴一番。”
    “……你也洗一下吧。”夜千辰视线上下逡巡了纪若晴全身，而后转身进了屋子关了门。
    “……”被关在外头的纪若晴有些愣，刚刚他那眼神，是明晃晃的嫌弃么……
    她知道夜千辰有洁癖，所以他赶路途中突然要洗个澡什么的，她也并不意外。
    如果不是昨晚赶路正好到了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估计夜千辰肯定也是要寻个客栈好好洗个热水澡的。
    纪若晴也觉得身上脏兮兮的很不自在，如今有了闲暇，当然也迫不及待的泡了个热水澡。
    原本因赶路而沉重的身子泡到热水中后，仿佛又活了过来，浑身都变得轻飘飘的。
    纪若晴享受着这片刻的舒适，却听见屏风外头有人推门进来了，幸好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姑娘，这套干净的衣裳给您放在小几上了，叶公子吩咐过了，让您记得换上这套。”
    随后又是槅扇门缓缓合拢的声音。
    ……
    等到纪若晴擦干身子，穿上里衣，温干长发后走出来，才发现放在这里的竟是一套灰黑色的小厮衣裳。
    夜千辰这是打算让她扮成他的小厮跟着他混么……
    纪若晴试着穿了一下，竟然意外地很合身，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夜千辰偷偷观察了解过她衣裳的尺寸。
    既然要扮成小厮，纪若晴索性将长发全束了起来，扎了根灰黑色的小绳在上头，一张丰腴的小脸倒也显得面如满月似冠玉，不像跟在主子身边唯唯诺诺的小厮，倒颇有几分俊秀小生的味道。
    “过来吃饭。”夜千辰敲了几下她的门后，脚步声渐远。
    纪若晴摸摸自己空空的肚子，也没扭捏，直接就开门过去，到了夜千辰的屋子里。
    不得不说，夜千辰这人虽然暴虐凶残，但却是从来不抠门的，就连在这客栈开最好的房间，也是给她开了一间的。
    纪若晴打量着夜千辰这间屋子，和她那间一模一样，稍有不同的是，正中间的黄花梨方桌上，摆了两碟菜，香味四溢，光是那肉香味闻着就让人垂涎三尺了。
    纪若晴走进一瞧，竟然是烤肉和烤兔子……？！
    烤得金黄酥脆的肉皮泛着欲滴的油光，切得整整齐齐的肉块隐约可见其中鲜嫩的肉色。
    纪若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搬了条软凳坐到桌边，拿起筷子正准备下嘴，突然发现夜千辰站在窗牖边，没有动静。
    她试探性的问道：“夜国陛下，您不吃么……？”
    “你先吃吧。”夜千辰一副没有胃口的样子，眸底没有波澜的掠过桌上那色香味俱全的烤鱼和烤兔子，还有白花花冒着热气的米饭。
    “行。”纪若晴也不多问，也不关心，自己拿起筷子就吃得满嘴留香起来，只是时刻还要注意着自己淑女的形象，不能放开手脚吃，有些痛苦。
    “吃完我们继续赶路。”夜千辰淡声说道。
    纪若晴偏头看着他眼睑处一片青白，知他昨儿守夜一直未睡，不由问道：“你不补一会儿眠么……？”
    “不必。”夜千辰无谓的敛下眸子，一片淡淡然。
    反正，自从失去她以后，他也从未睡着过。
    第77章 有心上人
    经过接连几日赶路、客栈里热水沐浴、吃顿好的、睡觉这样往复后, 纪若晴终于跟着夜千辰到了夜国境内。
    这只是一座边陲小镇, 人口稀少，但路上遇见的行人都行色匆匆, 面容严肃，仿佛不愿意在大街上多待, 都匆匆忙忙想要离开此地。
    唯一的主街上大多数铺子也都大门紧闭, 不见人影。
    纪若晴跟着夜千辰牵着马走了两步, 发现了街上唯一一间没有关门的饭馆，亦是门可罗雀，就连小二也没有，只有掌柜的拎着个大包袱站在柜台那不知拾掇些什么。
    见到他们两人，这蓄着小胡须的掌柜的只抬眸望了他们二人一眼, 又继续匆匆忙忙的收拾着包袱，也不忘提点他们二人一句：“我说二位可赶紧逃吧！咱们夜国要和隔壁昊国干仗了！这夜国大军都驻扎在城外三十里地之外了, 这一打仗啊, 先遭殃的肯定是咱们这些老百姓，不跑快点, 命就没咯！”
    “……”纪若晴侧过头看了看夜千辰, 斗笠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只能看见他冷峻的下颌微微绷紧着, 看不出在想什么。
    这掌柜的收拾好了包袱, 见这两人还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只能哀叹一声：“唉, 我先走了, 您二位要是饿了，厨房里还剩点吃的，你们随便拿随便吃吧啊！”
    说完，掌柜的就背着一个大包袱埋头使劲跑得没影了，只剩下纪若晴还侧头打量着夜千辰。
    夜千辰仍旧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纪若晴想起他曾说过，到了夜国就放她走，于是轻声说道：“夜国陛下……这夜国也到了，您……您能放我离开了么？”
    这回夜千辰有了反应，侧过头看着她，声音冷沉：“离开？你打算去哪？”
    “打算……”纪若晴皙白的指尖悄悄攥紧了袖口，其实她也没想好去哪，但总归不是待在夜千辰身边，“打算四处走走。”
    不料却听得夜千辰冷嗤一声：“战乱将起，四处祸乱，你还敢四处走走？倒是心大。”
    “……”纪若晴垂着头，有些没底气的说道，“我小心谨慎些，不会有事的……”
    夜千辰沉吟片刻，又冷着声音说道：“跟孤去军中。”
    纪若晴：？？？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尤其以夜千辰为甚，他的话真是一点都不能信。
    先前只说出了王都就放了她，后来又是到了夜国就放了她，现在……
    是不是又要说打完仗就放了她？！
    夜千辰递过来几张崭新的银票，继续补充道：“等孤灭了昊国，一统天下，自会让你离开，这是酬劳的一部分。”
    纪若晴在斗笠之下的俏脸浮现出一丝不屑，呵，又是威逼利诱。
    “孤匆匆来此，并未携带近身伺候的宫女，还要在军中待上多日，总归有个细致些的丫头伺候孤才好。”夜千辰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寻常又正经的事。
    只有纪若晴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是哄鬼呢是！
    谁不知道夜千辰从来不让宫女近身伺候……
    夜千辰打断了纪若晴的思绪，幽声问道：“小莲，你觉得如何？”
    这是纪若晴随意给自己安的名字，她既然假装自个儿是纪若余的邻居，所以就索性借用一下小莲的名字，好更逼真些。
    “嗯……”纪若晴还在思索，不明白夜千辰到底是几个意思。
    她总觉得这次重新遇见夜千辰，他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从头到脚都怪怪的，都让她有些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夜千辰了……
    夜千辰听到她轻嗯一声，以为她是答应了，这就已经转身往外走了。
    “……”纪若晴追上去，小声问道，“如果……我不跟你去会怎样？”
    其实她有了这几张银票，倒也不愁银子花了，相比之下，她更想到处逛一逛玩一玩。
    夜千辰淡淡瞥她一眼，轻哼道：“不跟孤走，你只有死路一条。瞧见没有，这儿就算有银钱，你也什么东西都买不到，且无论是夜国还是昊国的军.队遇见你，都会格杀勿论。”
    这是两国的军.队不约而同立下的规矩，只要在交战的城镇中，遇见什么人都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万一就是敌国的人冒充老百姓混迹其中呢？这也是边陲小镇的老百姓们都急匆匆跑路的缘由。
    定下这样的规矩，是因为无论在夜千辰还是在昊国君王的眼中，人命都不值钱，死多少老百姓也无所谓，他们只在乎最终的胜利在谁手中。
    暴虐无情的君王，视人命如草芥，让纪若晴光是想想就有些不寒而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以前总觉得这儿只是一本小说，这些人不过是二次元空间里作者笔下的人物，就算死了不过也是一张纸片，无所谓。
    但是待的时间越久，她就越难这样想，反倒不自觉的融入其中，会因为身边的人如小莲之类的去世而难过，也会因为这些老百姓被残杀被无视而悲悯。
    纪若晴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或许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只是生活在另一个宇宙，生活在另一个平行空间。
    夜千辰见她仿佛呆在了原地一般，整个人一动不动，便出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待在孤身边，孤可以护你无虞。”
    夜千辰低沉的声音宛如一道惊雷，把纪若晴一下子就惊得醒了神。
    她奇奇怪怪的隔着斗笠的白纱看了夜千辰一眼，总觉得他有点不太正常。
    但纪若晴想了想，她溜走随时可以溜，不如还是跟着夜千辰先观察观察形势再说。
    而且，能去古代的大军之中，也好长长见识啊，她以前可都是只在电视剧里头看过呢，也不知是不是真就是电视剧里拍的那个样子。
    于是，纪若晴拎着自己的小包袱，继续跟着夜千辰去了驻扎在三十里地之外的夜国大军中。
    不过让她失望的是，她并没有看到夜国的大部队，只看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小兵，游走在各军帐之间，穿着整齐的铠甲，在巡逻亦或是搬运物资。
    据夜千辰所说，大部队仍在行进之中，现在驻扎在这儿的都是先行来筹备的几支军.队，一大片军帐都是空着的，准备着迎接即将到来的二十万大军。
    属于夜千辰的军帐自然是最豪华最醒目的那一顶。
    纪若晴跟着夜千辰走了进去，只见一位身着铠甲的小兵在卖力洒扫着，见到夜千辰进来，他那张古铜色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紧张和害羞的情绪，吞吞吐吐的说道：“王……您……您来了，小的已经将这军帐里里外外都打扫三遍了，您瞧瞧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夜千辰左右扫视了一圈，淡声说道：“无，下去吧。”
    “诶，是~”这小兵仿佛听到了夜千辰的表扬似的，乐得摸了摸后脑勺，这才注意到夜千辰身后的纪若晴，又连忙问道，“王，可要给这位……大人另外安排一顶军帐？”
    纪若晴连忙在夜千辰身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然而……夜千辰却不置可否的说道：“不必，她就睡在我帐中。”
    “好嘞，那小的这就下去了，待会会有将士过来跟您汇报军情。”
    “嗯。”
    ……
    等小兵走后，纪若晴看着夜千辰坐在软榻上好整以暇的翻着兵书，顿时有些无语。
    她垂着脑袋靠过去，小声说道：“那个……咱们住同一个帐中是不是有些不方便……”
    夜千辰挑了挑眉看她：“不住同一个帐中，你如何伺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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